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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有鱼-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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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哥也在这里，你知道吗？”
宁絮疑惑，她怎么没听说折风殿下下凡间了？
“是帮江离的，而且……和人间一位叫雅容的大祭司可能有点纠葛，你若是对我三哥上心，就该去看一看怎么回事，要是将来我三嫂不是你，我会失望的。我三哥对你，是真心的。”
宁絮对折风，从来都是小民对皇子的感觉，再近一步，因为昭鱼的关系，便是朋友，她对他，只有朋友之谊，更深的，就没有了。
耳边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叫，宁絮说道：“师父叫我回去，可能有急事，我先走了，若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没等昭鱼回应，她就急急消失不见了，快到太极殿时，宁絮突然想起有一件事还没给她说，关于私下里将她剩下的那丝魂魄挪用，照之前她扮成的昭昭的样子给成汤做成妻子莘菀的事。
这次太急，没说成，她本想着，下次见昭鱼时再给她说，却没想到，酿成了后来的大错。
宁絮走后，昭鱼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了一天呆，直到宫里闹翻天了一样寻找她。？
☆、第四十六章
？ 离宫中的流水缓缓而行，就像昭鱼的心，沉默寂静，不慌张，不害怕，不急，不闹。或者说更像一个没有躯壳的行尸走肉。
她依然喜欢坐在梧桐树下喝酒，依然会想着他，念着他，只是不敢再期待了。不再苦苦地寻求一个结果。
履癸变得更加易怒残暴，嗜杀无道，但在昭鱼面前，仍然温柔体贴，隐藏得很好。
清晨起来，内侍为他梳头时，他发现自己两鬓的白发又多了。
回头看向床榻上熟睡的默默，依旧娇俏美好，岁月十分厚待她，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低叹，她是仙女，怎么会老会死呢？可他是人间寿命，终有一日，要去下一世的，那时还能碰见她吗？他要的不是一世的夫妻，是生生世世的。
他必须继续用人血铸造龙牙刀，哪怕堕入邪道，只要能长生，能永恒。
亳州的一片田地里，成汤与仲虺、伊挚一起查看新培育的庄稼，他们谈笑风生、意气风发。
“今年又是个好收成，这些良种若是好用，便发给百姓，又多了一种吃食。”成汤笑道。
“君侯，君侯……”远远地跑来一个小奴，呼唤着成汤。
“你又不是君侯夫人，跑那么急做什么？”仲虺调笑。
小奴呼哧着，大喘着气道：“夏王……夏王昭告四方，要造夜宫，征选奴隶，夫人要你回去回复传令官。”
“这个夏王，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伊挚叹道，“只是可怜了无辜的百姓。那年我曾劝诫他。他却说百姓是月亮，他是太阳，月亮没有灭亡，太阳怎么会灭亡呢？”
“那我这个月亮愿意跟太阳同归于尽！”小奴气道。
“走吧，该回去接令了。”成汤拍拍手上的泥土，带着他们回去。
“我就不回去了，我要去看看施伯植练兵练得怎么样。”仲虺没有跟成汤回去，却拉住了小奴，在他耳边悄声道：“想不想帮咱们君侯？”
小奴拼命点头。
“刚刚右相说的话你听到了吧，传出去。”
“哪句话？”右相说了不少句话啊。
“太阳和月亮。”
这一年，夏王会盟，有缗氏未到，夏王兴兵有缗氏，大胜，但损失惨重，诸侯自危。
这一年，太史令终古劝谏夏王不成，来亳州投奔了成汤，成汤十分高兴。
这一年，成汤先后灭韦国、顾国，大败昆吾。剪除了夏王的羽翼。
这一年，夜宫建成，诸侯怨声载道，九夷之师也终于忍受不了夏王的残暴，与夏王离德。见商国越来越强大，诸侯竞相交好。
第二年，夏王履癸在位第五十二年，商国君侯成汤作《汤誓》，出兵伐夏。
九夷之师不起，诸侯不召，亲族叛离，履癸一路败仗。
成汤军队势如破竹，得到越来越多的诸侯的响应，所到之处，民心归附，夏王根本无力抵挡。
夏王率领的王师与成汤的军队战于鸣条，夏王大败，王师之力尽损。
夏王履癸率领十几个残兵回到离宫，离宫宫人正在四处逃窜，什么贵重拿什么，一个个眼里除了珍宝，什么也没有。
履癸大怒，疯了一般挥起龙牙刀一路斩杀，不管是谁，一直到达昭鱼的身边。
昭鱼坐在殿内的台阶上，看着那两根分别雕刻龙凤样纹的柱子发呆，就连跑路的侍女踩到她的手，她也没动。
履癸挥刀，将逃跑的、曾经踩到昭鱼手的侍女斩杀，所有的侍女往外逃窜，跑的慢的全被他砍倒在地。
离宫殿内，血流成河，凡是躺在地上□□的又被他砍上几刀，直到整个殿里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鲜血的问道。
昭鱼仍旧没有抬眼看他，看他风尘仆仆赶回来见她的心，看他失败之后悲伤的心，看他眼里的暴虐，看他眼里的悲痛。她始终不曾关心。
履癸扔下龙牙刀，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白色的衣裙被他身上的血迹染红。他眼里的泪水将她的鬓发染湿，面临如此的失败，他怎能无动于衷？
可是，在她那里，他得不到一丝丝的安慰，哪怕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他唯有紧紧地抱着她，才觉得心里踏实，才觉得他不是一无所有，没关系，拥有她不就是拥有整个天下吗？
“我们走，离开这里。”他说着，抱起她。
她拉住了他的胳膊，用袖子给他擦脸上的血迹，“就在这里吧，一切都该结束了，不是吗？”
“为什么？”履癸不懂，为什么她要这么说。
“我能来此，全是为了一个人，纪念他，伤害你，因为你曾经害了他，记得吗？孔甲之时，天降两龙，交于刘累养，刘累养死一条，另一条随他而去。”
“你原本要害的是我，可是那个人为了挡了那一劫，龙牙刀，上古邪器，用天下至毒之物和诅咒锻造，我以为我会躲不过那一劫，可是他替我挡了下来。我该叫你刘累？还是孔甲？”
昭鱼重新坐在台阶上，平静地望着他，平静地和他说着，解释着这一切。
“你知道？”履癸难以置信，他站在她面前，忽视了那些伤害的话，极力压制着心里小小的兴奋：“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记不记得我是谁？”
这下轮到昭鱼疑惑了，她当然记得他，那个当年差点害了她的人。
“看来你都忘了。”履癸和她并排坐在台阶上，垂下头，想要掩盖自己的失望。
沉寂下来，两个人鼻尖只有血腥气，履癸张口，陷入遥远的回忆。
那大概有快七千年了。
他是只品级修为很低的蛟龙，有一日，他在大荒岛的海边修行，从海水中冲出一个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奄奄一息，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
他用仅有的法力将她救活，可惜她不能开口说话。
无论他说什么，她只有摇头和点头。
他便叫她默默。
因为发生过一些事，蛟龙一族十分排外，要是发现了默默，最好的是驱逐，最坏的便是吃得骨头都不剩。他带着默默去了一座荒山，寸草不生的荒山。
见她皱眉，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他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自己种些树和花，盖个房子，这里就不是荒山了。一定很好看。”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眯起，嘴角轻扬，朝他点头。
他轻抚她耳边的长发，回她一笑。
于是，他们开始了绿化荒山的大工程。
他法力不足，又怕她跟着辛苦。只能让她乖乖地在荒山等着他，他去人间找一些木料盖房子，以前在大荒岛，他经常给其他的蛟龙盖房子，所以对他来说盖房子不难，但是这次他一定要盖最漂亮的。
他上人间不仅带了木料，还带了一堆人间好吃的，让默默坐在一边吃东西，他开始忙碌地盖起房子。
他很开心，背着木料一点都不觉得累，那个经常欺负他的让他生活得很不快乐的大荒岛，终于逃离了，而且，从今以后，他不用自己一个人了。
他和默默，他陪着她，她陪着他，哪怕她不会说话，他可以教她。就算教不会，他也会陪着她。
盖完一个小阁楼，他开始种树种花，这是件开心的事。他便要默默跟她一起，他挖坑，让她丢下花种，然后每天一起给它们浇水。
他们住在阁楼上，她的房间和他的房间相邻。白天时候，他们先去浇花，浇菜，浇他们种的果树，然后并排坐在阁楼上吹着小风，看看天空。
常常他说话，她听，她有时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有时也会沉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说得累了，他们就静静地坐着，或者他去做一些简单的饭食。
他其实不会做饭，在人间看人家煮饭炒菜学了一点，刚开始做的很难吃，可偏偏默默笑着全部吃完了。
秋天的时候，他们的播种很有成效，移栽的大果树结了果，种的花也开了，漫山遍野，不再荒凉，整个世界都是有颜色的。
见默默在花丛中欢快地奔跑，他忽然很想永远地留住她。
他追上去牵住她的手问道，“默默，嫁给我好吗？就像人间的夫妻一般，我们永远在一起。”
默默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你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默默点头，他就像拥抱了全世界一样抱起她旋转起来。
“你等我，等着我，我去买些东西，咱们成亲，永远都不分开。”他激动地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向她挥手，他要去人间，买东西，就像人间的婚礼一般，娶默默。
默默一直对着他笑，那是在荒山他记得她的最后的样子。？
☆、第四十七章
？ 等他回来，默默不见了，他开始找，到处找，遍寻人间，找不到她的踪迹，因为蛟龙一族被驱逐，他的法力有限，他到不了仙神那里找。寻找几百年无果之后，他回了大荒岛，蛟龙一族呆的地方。
他要潜心修炼，相信自己修炼到一定程度，会找到默默的。
没想到，忽然有一日，他在自己家中修炼时，外面的蛟龙喊他出去吃好东西。
他本不想出门，无奈被人架着，便到了海边。
到了海边，发现一群蛟龙围着一个白衣女子，似乎在吸她的仙气。他走近一看，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他狠狠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是她，躺在海边双目紧闭的，就是她，默默。
只是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他大喊着不要伤害她，试图靠近她，救她，可惜几条蛟龙缠着他与他打了起来，他根本无法靠近她的身边。
他呼唤她，她没有一点儿反应。
突然，所有蛟龙发出一声低吟，他们兴奋着，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他回头一看，原本的默默变成了一只银光闪闪的龙，他若是没看错，那是真龙！
再一看同伴们如狼似虎的眼光，他心中暗叫不好，听说吃真龙的肉能长修为，还说或许能直接变成真龙，他们一定都要试试。
他大喊着：“不要，不要伤害她。默默，快起来，默默……”
没有谁听他的，没有用，他们张开大口，冲向她。
他更加拼力地往她身边跑，可是总被蛟龙缠住，根本无法靠近。
那些咬到默默的蛟龙突然都抽搐起来，很是痛苦地翻转打滚，然后回去治伤。他终于有机会飞到她的身边，不断地用自己的修为给她治伤，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他围着她急得流泪时，天边出现一个红衣上神，那上神不分青红皂白给了他一掌，化去了他所有的功力，带走了默默。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
但是，他终于知道了，她是仙，而且是真龙。
就算被化去了所有的修为，他都没有难过，因为知道她是真龙，而他只要好好修行，总有一天修成真龙，可以与她相见。
没想到很快，他又见到了她，她说她来这里找太一轮，可是蛟龙怎么可能帮她，因为他们那次咬了她确实增长了法力，这一次，他们更狠地攻击她。
他拼命用身体卷起她和她的同伴，把他们带走，替他们挡下了所有的伤害。
结果便是，他被整个蛟龙一族打得昏死过去，扔了出来。
他知道，他被抛弃了，被自己的家族抛弃了。
在海水里泡了五天五夜，他醒了过来，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坐到岸边，他不知道他该去哪里。
没有能力找她，他唯有去人间找个地方修行。
眼前出现一道黑影，嘲弄道：“一条小蛟龙，妄想上天？笑话！”
“不管你是谁，我不想听你说话，你走开。”他语带威胁。
“我能帮你，帮你见到你想见的人。”
他抬头，带着深深的怀疑。
“放心，我有我的目的，你帮我养龙牙刀，我帮你见她。”
“怎么做？”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她是他所有的希望。
“东方有一人间帝王孔甲，你可以取代他，将来若有一日天降两龙，你用龙牙刀砍那条雌龙，吃一点它的肉，喝一点它的血，你便能飞升真龙，见到她。”
“她在哪里？”
“她在太极殿，等你成了真龙，直接到太极殿，便能见到她。”
“仅仅如此吗？”他不相信这么简单。
“当然不，我说了，让你帮我养龙牙刀，它需要仇恨、鲜血、诅咒，养好了龙牙刀，我保你长生。”
交易就这么达成，他没有想到，那是她，要是知道，他宁愿自己死都不愿伤害她。
他也没有变成真龙，因为他被那个黑影骗了，那个黑影给他吃了药，让他变成了轮回的人，只有养好龙牙刀，他才能摆脱。
这一次，他成了履癸，上天垂怜，他见到了她，娶到了她，可他不满足，他要永远，他要接下来耗费无数的时间，让她爱上他。他不怕，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耐心，无论多少年，只要他在她身边，总有一天，她会想起他，爱上他。
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自始至终，昭鱼不曾记得有这条蛟龙。
“你认错了，”昭鱼道，“我不是你口中的默默，我从来不认识你。”
“不，”履癸激动道，“我怎么可能认错，一样的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模一样的脸，怎么可能是错的？你难道不是真龙吗？”
“七千年前，你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吗？掉落到大荒岛的海边。”
昭鱼仔细回想，七千年前，她做过什么，可是太模糊了。
她突然眼前一亮，吃惊地看向他，她曾经见过自己的姻缘石，那上面就是一条蛟龙，难道是他？
她笑出声，真是莫大的讽刺，原来，什么都逃不过，宿命一般。那为何还让她与魔族联姻？
“你……想起我了吗？”履癸小心地问道。
她没有回答，外面闯进来一拨人，他们同时看去。一个喜一个悲。
成汤手中握着赤霄剑，领着伊挚、仲虺，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进来了。
陌生？昭鱼瞬间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位女子，怎么可能陌生？那不是之前自己见成汤时扮成的昭昭吗？
为什么？这世上难道真有一位这样的女子？而她无形中把那女子带到他身边，给他们结了缘。
可那女子为何看着如此亲切？那该是成汤口中赞扬的妻子莘菀吧。
“履癸，夏禹基业被你败坏殆尽，你可知错？”成汤走近履癸身前问道。他尽力忽视履癸旁边王后灼热的眼神。
“哼，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夏台杀了你。”履癸虽坐在台阶上，比他低了多少，气势和眼神毫不输他。
“像他这种不知悔改，祸害无辜百姓的人，留着干什么。”仲虺气道，冲上前推着成汤手中的赤霄剑朝履癸刺了过去。
“啊。”莘菀惊呼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及时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伊挚不自觉上前跨了一步。
仲虺跟烫伤了一般收回自己的手。只留下成汤握着赤霄剑的右手，寒光闪闪的宝剑那头刺入的心口，不是暴君履癸，而是被称为妖后的妺喜。
“默默。”履癸痛呼一声，众人反应过来。俱是沉默。
心口处，血染成花。
成汤的手微颤。
赤霄剑落在地上，清脆响亮。
别的人不知道，履癸知道，赤霄剑是圣剑，可以斩妖除魔，而对仙神，可以化魂驱魄。
那剑就在默默的心口，就是说，她会魂飞魄散的。怎么那么傻？
“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剑，为什么？”他痛哭出声，她若是不在了，他所有的努力有什么意义。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你就不用总放在心上了。”她的嘴角开始流血，她努力地向他扯出一丝歉意的微笑，“对不起，忘记了你。以后……没有以后了。”
望着他头上的白发，她叹息，他们好像都对，又好像都错了，“你也把我忘了吧。”
可惜，她没能见家人最后一面，还有她的那些朋友、师父、师兄弟们。她没能帮仙界联姻。
她努力看向伊挚，眼泪滚滚而下，张嘴无声地叫了一句三哥。
眼光略到成汤的身上，带着无尽的哀恋和惋惜，伸出手只留给他一句话，“其实，你的黑发也很好看。”
手臂垂落，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追逐，她的求而不得，她的阴差阳错，她所有的伤心和快乐，终于结束了。不是江离，也会是别人。她想要的，没人能给。
履癸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出声。
她的身体渐渐冰冷，她的魂魄渐渐抽离，履癸想要抓住，可是一伸手，她变成了碎片，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他摊开着空空的手掌，抱起她，一步一步缓缓地离开了离宫。？
☆、第四十八章
？ 夏王姒履癸五十二年，商汤攻入夏都城斟鄩，夏王流放，夏朝灭亡。经过诸侯大会，成汤被推举为天子，定都亳州，国号为商。
商汤勤政爱民，广施仁政于天下，四方来服，国力鼎盛。
庆祝商王成汤百岁寿宴时，桐宫一片热闹欢笑声。
他坐在高高的大殿上，满头白发，安乐祥和，笑容像绽开的花朵，可是总觉得心口处，缺了什么。
庆典结束，所有的人离开，只有他留在大殿的高位上，看着殿中柱子上的龙纹和凤纹发呆。
为了减少宫殿开支，他下令不再修建任何宫苑，直接将以前的离宫改为桐宫。
每次上朝，他都下意识地看一下那两个雕纹。
空空的宫殿传来脚步声，成汤浑浊的眼睛看向来人，先是笑了。
“伊尹，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微臣有罪，请大王惩罚。”
伊挚拖着年迈的身体要下跪，成汤赶紧拦住了，“不用多礼，有什么事你说就好，来，过来坐。”
就像老朋友一样，成汤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要伊挚上来。
伊挚走到他的身边，没有坐下，而是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他。
“这是……夏后妺喜的玉佩，说要我在你百岁之时交给你。”
成汤接过来，见是一块玉龙环绕的圆印，中心一颗明珠，应该是妺喜的玉佩吧。可为什么要给他呢？还是百岁的时候？
遥远的记忆里，他模糊地记得那个穿着红裙在他面前飞舞的女子。实在是太久了，他甚至记不起她的模样。
“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鸣条之战前，她来找微臣，给了微臣这个东西。”
成汤摇头轻笑，声音苍老有力，“伊尹，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只说一半了？”
伊挚愣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似如初见时，意气风发、家国天下的少年。
“其实当初，是妺喜指引微臣到亳州投奔你，并说微臣以后做什么，都会帮微臣，后来大王被囚，也是妺喜相助释放。每每夏王对您有猜忌之心，妺喜都会帮您打消。大王攻夏，妺喜也会暗中与微臣互通消息。”
成汤望着这面玉佩沉默。
伊挚继续道：“微臣也曾问过她为何如此，她说她只是为了一个……求而不得的人。”
说到这里，他相信大王已经明白了。他一直不曾了解过大王的感情私事，相信大王自己了解。
见大王依旧望着玉佩发呆，他便告退了。
成汤想从这块玉佩上看出什么，但什么都没有，他拿起来，正好对着柱子上雕刻的飞龙。
他看看那个，看看手中的这个，心中忽然一惊，玉佩上的玉龙似乎在转动，中间的明珠发出夺目的蓝光。他似乎看到柱子上的龙和凤都飞了起来。
玉佩的蓝光越来越强，照亮了整个大殿。他听见一声浑厚的轰鸣，像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
他扒开自己的胸膛，胸口处一个像钟的东西若隐若现，发出金光。
他的心像是被击中了一样，脑中不断有东西涌现出来。
从模糊到清晰，太一山、江鱼院、梧桐树、荷花塘、云中、鸿苏、英招、昭鱼、昭鱼、昭鱼、还是昭鱼。
“我新修的院子，怎么样，好看吗？”是昭鱼的面容，是昭鱼的声音。
“我做的饭菜，你尝尝怎么样？”是昭鱼的面容，是昭鱼的声音。
“下雪了，我们去玩吧。”是昭鱼的面容，是昭鱼的声音。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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