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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忧思-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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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离审理,并限期结案后,周渤溢便在南边配合——算准了李忧离结案的奏疏与丹阳叛乱的消息一前一后递到晋主手中。李忧离判陆长珉无罪,丹阳叛乱则正打了他的脸,是他包庇陆长珉的证据。”
  “如果他判陆长珉有罪呢?”桓媛问。“他不会。”谢煜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如果不受外力胁迫,李忧离就冤杀陆长珉,那他就不是李忧离了。”“如此说,他倒是个好人。”桓媛感叹。谢煜明笑笑,续说道:“晋主会把案子发回重审,而这次李忧离不得不判陆长珉有罪。这时,延嗣就会劝说陆长珉倒戈自救。陆长珉会说李忧离是因为曾想拉他一同谋反遭拒,才要杀人灭口,定他死罪。”
  桓媛又问:“若是陆长珉不肯诬陷李忧离呢?即使他被说服,也并没有证据。”
  “陆长珉的证词并非关键,而只是使整件事看起来更加天衣无缝。”谢煜明一手捻起那枚较新的铜钱,“周渤溢逃离丹阳前,会留下李忧离与他交往的书信和李忧离通过他转交给我却还没来得及转交的书信,信中答应只要我助他登基,他便割地立约以为酬谢。这些证据会在李靖远、韩黎阳攻入丹阳后,被相王亲信,监军武成宽‘搜’到,五百里急递送往长安。当然,我并不知晋主会给李忧离多少时间,但有尚书左仆射在,就能保证这些证据能在陆长珉告发李忧离后成为将李忧离推下万丈深渊的最后一只推手。”
  “李忧离功高,多年征战在军中的关系盘根错节,本就为晋主忌惮,如今谋反通敌铁证如山,即便以父子之情,想要全身而退也绝无可能。重则赐死,轻则贬谪。这一计以相王君儒为里应,以我与周渤溢为外合,起因是晋主要杀陆长珉,却连环相扣,最终将岐王及岐王势力拖下水。我布了这么大的局,舍了润州,不为别的,只为要李忧离的命!”两指用力一错,“咔吧”一声,铜钱断成两半,“旧五铢泛滥之事我猜也与他脱不了关系,他算计我,我算计他,倒要看看,是魔高,还是道高!”
作者有话要说:  多发货币导致的通货膨胀233
写到一半,觉得让相王当反派大boss实在太小儿科,对不起岐王的英明神武
谢大将军才是真正有资格称得上李忧离敌人的人,然而,好像又不能说是反派大boss
不知道是不是文章缺少反派大boss,所以导致情节不那么好看呢,扶额

☆、十斗酒

  雨下得不小,李忧离来到大理寺时,靴子和袍衫下摆都沾湿了。大理寺卿元豫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很不够粗,因此也不敢真把岐王关进监牢,他命人将自己宿值的屋子收拾干净,熏过香,才斗胆请李忧离降贵纡尊,忍耐一夜。李忧离垂腿坐在榻上,费力地去脱湿漉漉裹在脚上的靴子,元豫躬身想要帮忙,李忧离摆手道:“人臣助天子治理天下,不是做这等事的。”自脱了靴子,盘腿坐好,道:“寡人的衣裳湿了。”元豫领会:“是,豫这就遣人去王府取几件干爽衣物。”——取衣为名,实是向岐王府通风报信。
  皇帝的证据正是李、韩二人攻入丹阳后监军武成宽从周渤溢宅中“搜”出的岐王通敌书信。李忧离虽明知伪造,在盛怒的父亲面前却百口莫辩。皇帝纵然知道次子矜功桀骜,也多有逾矩之处,但作父亲的私心宠爱只将其视为孩童的顽劣,却想不到,他竟已走到了卖国通敌、谋权篡位的地步!伤心恼怒之下,当即下令卫士将岐王“押”往大理寺,由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在太子的统摄下会同审理。
  陆长珉被告发——初审陆长珉——丹阳叛乱——复审陆长珉——陆长珉倒戈——丹阳伪证,李忧离脑中渐渐浮出一条清晰的脉络:这是一个处心积虑、谋划精当、里外配合的阴谋!
  元豫正要退下,李忧离叫住他,指屋内一幅字道:“元郎这字写得好,赠予寡人如何?”元豫虽自诩这“宁静致远”四字颇有会稽之风,但岐王此时向他讨字,恐怕是看中了其中“静”字:一动不如一静,岐王府要“静”,军队更需要“静”。元豫略作谦辞,卷了那幅字离去。
  不多时,有人进来,闭目冥思的李忧离睁开眼,见来者倒背着手四下打量。“这元鸣鹤倒是有心。”来者道。李忧离冷睨他:“还好,并非落井投石、见风转舵之鼠辈。”来者转身,兄弟二人四目相对。
  李忧离长年御兵,杀伐决断,积威之重非李君儒能比,后者率先败下阵来,却并不在意,指捏着腰间垂挂的错金流云纹白玉佩,微微笑说:“弟别无他意,只想看看二兄住得惯不惯,元棘卿有心,关照得妥帖,我就宽心了。”顿了顿,又道:“再者,就是有个消息转告二兄。”掌托着玉佩任它从手中滑脱,珠玑流苏被葱尖似的指端打散,丝丝轻扬,李君儒漫不经心道:“二兄派往丹阳的使团渡江北上时遭遇风浪,舟船倾没,无人生还。”视线从指端滑上去,眼瞄着李忧离紧紧攥起、骨节泛白的双手和咬紧了后牙槽、变得冷峻如刀砍斧劈的面颊,微一躬身,似笑非笑地补上一刀:“我知道,她就在船上。”
  像河水在堤坝冲毁的瞬间爆发出的雷鸣和愤怒,龙虎般呼啸奔腾的血液冲向李忧离的四肢百骸!
  “是你!”
  李忧离猛一掌击榻,翻飞下地,迅如闪电,李君儒根本不及反应,便被揪了领口,提拽起来。李忧离目眦尽裂、面容狞厉:“是你!是你派人暗中动了手脚?是不是!”
  李君儒左手推搡李忧离,右手掰他的拳,一面口出狂言:“不过是个女人,就如同一件衣裳,脏了破了换新的便是,天下女人多得是,何必为她伤了你我手足之情?”
  “是不是你!”李忧离咆哮。李君儒被勒得喘不上气,红涨着脸却仍言语相激:“是我又怎样?是我派人凿穿了船底又怎样!你对我发怒也没用……咳……咳……明明是你害死了她,归咎于我,你就能好受了!归咎于我,害死她的人就不是你了!”
  果然是他!李忧离二话不说,挥拳照李君儒脸上招呼,李君儒被打得连转两圈栽倒在地,眼冒金星,口吐鲜血,躺在地上却讥讽不止:“你就是杀了我,她也不能复生!岐王啊岐王,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你有什么资格拥有天下!有……”李忧离俯冲曲膝猛扣李君儒上腹,后者又咳一口血,终于疼得说不出话。
  拽起仰倒的李君儒,李忧离血脉偾张,青筋暴起,提臂喝道:“那我就先杀了你!”铁拳照着李君儒的面门千钧灌顶,李君儒偏头躲开,头侧劲风震得耳内生疼,“咔”一声铺地的木板被硬生生砸裂。
  趁李忧离右臂震麻,李君儒双手拉扯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掀翻,两人互掐脖子,翻滚着扭打在一起。
  大理寺的人听见动静赶过来时都吓傻了眼:两位二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望尊崇、风度卓然的天潢贵胄如市井之徒一般毫无章法地厮打在一起,还都受了伤!反应快的喊道:“快请棘卿来!快请棘卿来!”元豫一见,简直要两眼一黑昏倒过去:这两位打起来,就是拆了大理寺他找谁说理去?定了定神,和众人一同拉架,陪着笑脸好言劝说:“二位大王都消消气消消气,有什么误会坐下来说,千万别伤了兄弟和气。”
  李忧离钳着李君儒不松手,李君儒见有人拉架出不了人命便更唯恐事情闹得不够大。虽有七八个壮汉,却碍于二王身份,畏手畏脚,不敢硬来。元豫怕真闹出人命,跌足下令手下抱腰的抱腰,撸腿的撸腿,才将两人拉开,一扭头,“哎呦”大叫一声——拳脚无言,正被李忧离挥来的拳头打了个乌眼青。
  元豫手捂着眼睛痛叫连连,他这一叫,倒是让李忧离、李君儒安静下来,后者趁势两眼一翻,昏倒过去。“大王!大王!”惊呼声此起彼伏,元豫一只独眼见李君儒不省人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眼伤,吩咐少卿陈杭之安抚岐王,自带了人送相王回宫,当面向皇帝皇后请罪。
  太极宫甘露殿。
  尚药局忙着给相王清理伤口、诊脉开方,医佐皇甫逸心猿意马地望着屏风,叠放的双手伸入被下,似轻实重地平压李君儒的肋骨,后者疼得嘴角抽搐,却咬着牙不肯睁眼。
  屏风那边,皇后杨氏捧脸啜泣:“妾知七宝(相王乳名)与弗离不合,定是七宝言语冲撞了二兄,有错在先,可……可兄弟之间几句口角,不该伤得如此之重……我可怜的孩儿……陛下……”王妃韦氏亦随着大家(婆婆)哭得幽幽咽咽、可怜人见:“陛下为妾做主,岐王这是要要了妾夫君的命,大王若有个好歹,妾独生何意?”两个女人哭得皇帝心烦意乱——次子谋反已经够他心烦,一波未平,祸起萧墙,这是要活活将他气死!
  元豫战战兢兢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头皮上冒出的汗顺着额头鬓角往下淌,全是冷汗。他微微挺颈,那只未伤的眼瞧见皇帝在殿中快步兜着圈子,赤金色织成燕居服下摆和素色足衣晃得眼前全是金花白花,终于,皇帝在他身前停下,元豫将头贴地低了,一声怒吼似狂风席掀了屋瓦——皇帝龙颜大怒。
  “把那逆子给朕关进大牢!”
  ……
  大理寺。
  李忧离呆坐良久,手握着抚悠送他的上绣双鸳鸯的荷囊——伊人言笑风采尤在耳边眼前,如今却只遗这缕青丝,张口想要唤她的名字,一口鲜血呕出,凝噎无声。
  ……
  这雨下个没完,雷声绵绵却有气无力,走出甘露殿的元豫抬头望了眼被雷电闪得苍白的夜空,一声吁叹被背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噎了回去,那声音道:“难哪。”回首见是医佐皇甫逸,元豫怪道:“何事‘难’哪?”皇甫逸拱手行礼,言道未携雨具,欲与元豫同行。元豫自无不可,只是仍惦着追问。皇甫逸顾左右而不言,伸手请元豫先行,元豫知此处不便说话,二人便边走边叙。
  “六郎今夜不当值?”元豫问。皇甫逸道:“棘卿可真是累糊涂了,已过了卯时,我刚值完一宿哩。”元豫停步望了眼天,早该泛白的天空仍暗如深夜,兀自摇摇头:这一夜折腾得都忘了时辰。
  “相王伤势如何?”元豫又问。皇甫逸撇撇嘴:“不好说。”元豫递过一个诧异的眼神:这有什么“不好说”?皇甫逸意味深长道:“回去得早,还能赶上一碗热汤饼。”元豫恍然大悟:相王若真伤势严重,皇甫逸怎么可能此时出宫?看来相王的伤,并不重了。“滑头。”元豫笑斥。
  二人出了月华门,皇甫逸方道:“把岐王请到牢里去,要我说,这是件难事。棘卿虽有圣人口谕,岐王却毕竟是岐王。岐王性情刚烈满朝皆知,若真惹出个好歹,”朝上拱拱手,小声道,“(至尊)不会自省失误,只怕要把账记在棘卿头上。”这话可真说到元豫心坎上了,叹道:“如何不是呢?”又问:“六郎有何妙计?” 皇甫逸摆手笑道:“我一个行医的,只会治病。”
  治病?元豫忽想起要紧的事,挽了皇甫逸的胳膊拉他快走,边道:“六郎随我去趟大理寺,这个忙你可不能不帮!”后者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惊诧道:“棘卿这是做什么?”元豫急道:“岐王与相王互殴,岐王也受了伤,你正随我去瞧瞧。”——不论如何,万不能再让岐王在大理寺出事了。皇甫逸被他拉着快走,不以为然道:“岐王打相王吃不了亏。再说……再说这趟浑水我还是别淌了。”元豫回头瞪他一眼,挽紧了他:“谁叫你赶上了!”皇甫逸忍不住翻白眼,心想:就算他是杏林之中后起之秀,人缘又好,就算元鸣鹤是他表舅连襟的堂弟,他刚忙了一夜,凭什么……“唉唉,大理寺有没有热汤饼?多来些羊肉,加茱萸!……”
  ……
  皇甫逸脸埋在一只硕大的汤碗里,氤氲热气驱散了绵绵清寒,在元豫恶狠狠地注视下,恋恋不舍地吞了最后一口汤。元豫黑着脸问:“吃饱了!”陈杭之一见他二人就焦急万分地说岐王吐血了,可皇甫逸却只看了几眼说是“急火攻心”,要吃饱了才肯为岐王诊脉,气得元豫心下直骂竖子。
  “饱了饱了。”皇甫逸擦擦嘴,这时寺丞来报元豫说皇甫少游要的酒备好了。皇甫逸看了眼,五个壮汉一人揽着两个酒坛,一坛一斗,捏捏下巴,点点头:“十斗酒该够饮了。” 
  一拍大腿,皇甫逸起身道:“好,我去瞧瞧,你们把酒搬进去。”元豫拦他:“你这是做什么?岐王病了你还让他饮酒?”皇甫逸“欸”了声,道:“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少游虽不敢自诩,但方才看了几眼便已知晓其中症结,也知道该如何治法。棘卿啊棘卿,是你懂医还是我懂医?”元豫无言以对,皇甫逸遂引着众人先将酒搬进去,末了嘱咐:“闲人免进,不要打扰我为岐王医治。”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元豫推出去。元豫早被这小辈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可谁叫这尊药王菩萨是他非要请来的!只得拉住他道:“也罢也罢,随你随你,只要岐王无恙!”皇甫逸笑道:“明日保证还棘卿一个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岐王。”拂了他的手,将众人关在门外,走进寝室,关了二道门。
  李忧离仍还穿着湿衣,衣裳虽已半干,泥垢却十分显眼,至于襟前那道暗红则更加刺目。他面墙蜷缩着,身体止不住抽搐,贴在脸颊上的荷囊已经完全湿透。
  皇甫逸虽只看了几眼,外人以为草草,实则是以医者之心眼:第一,岐王的伤都是皮外伤,不疼不痒;第二,那荷囊是女人的东西,岐王真正的伤,怕是情伤。皇甫逸从前以为岐王多情,从未听说过他中意哪家娘子,莫非是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辛玄青之女?辛酉仁虽在朝上栽了跟头,但这恐怕更证明岐王与辛女确有其事——不然以岐王之尊如何会去对付一个贪赖小人?那辛家的娘子莫非……
  “酒是这世上最好的疗伤药。”
  皇甫逸坐于案前,拎了一坛酒拍开泥封,倒了两碗,其余全倾在地上——让酒香充分挥放出来——独品着剑南烧春观察李忧离的反应。后者起先无动于衷,当酒香盈于室宇,却似傀儡一般缓缓起身,不由自主地被酒的芳香牵引至几案前,他看了眼皇甫逸,对面坐了,端碗就饮。
  皇甫逸引身起,用力抓了他的手腕,灼灼目光盯着他呆滞的脸:“不管发生了什么变故,要醉只此一次,要消沉,也只此一日。明日,或者醒,凤凰涅槃,大王生;或者不醒,俎上鱼肉,大王死!”
  决生决死,在此一念!
  过了片刻,李忧离麻木的眼神缓缓移向皇甫逸的手,英毅的剑眉攒向眉心,猛地掣肘挣开,一饮而尽,熊熊烈火一路从口烧到喉从喉烧到心,和着咸涩的泪、腥甜的血灼烧着胸中块垒,仿佛听见崩塌的声音。
  皇甫逸奋力将酒坛全部拍开,拍到第九坛,手掌又红又麻。李忧离先是一碗碗干,而后起身拎了酒坛往嘴里灌,最后那酒直接扑头盖脸倾在面上,高歌长啸大笑大哭却不见泪水,因为都在酒里……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
  “阿璃……阿璃……”
  这辈子,李忧离再没喝过这么痛的酒。
作者有话要说:  哦,我突然想起来,女主好像下线好几章了23333

☆、顾深恩

  清晨,江上烟霭沉沉,一叶小舟摇摇晃晃向对岸摆渡,荆钗布裙的女子怀抱婴孩,似是她丈夫的男人坐在一侧殷勤询问,女子脸色煞白,紧咬牙关,晕眩得只顾抱紧了孩子,无暇多看男人一眼。男人不忍看她受苦的模样,索性别过眼去——透过浓雾遥遥看见岸边些许人影,便问船夫:“船家,对岸怎那许多人?”听闻这话,晕船的女子也紧张地抬头张望,船夫却“哟呵”一声:“郎君花眼了,是片林子。”男人也希望是自己草木皆兵,但还是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紧了前方。船渐渐接近,先前的影像也越来越清晰——那确乎是人影!船家见势不妙,大叫一声:“不好,官兵!”扔了船桨,弃船跳水。
  男人惊得一个趔趄险些从船上翻下去,急忙抓住船桨,气急败坏地大喊“船家”,后者却哪肯回头?男子不谙舟楫,使出浑身解数那船却只在原地打转,摇晃得如同小儿摇车。女子紧紧把住船舷,忍不住呕吐起来。一连串的动静惊动了岸上,只听岸上喊道:“有人!有私渡的人!”
  男人堪堪把稳了方向,一幢艨艟已追至身后,大船掀起的波浪险些将小船掀翻,在一片叫骂威吓中二人被拉扯到大船上,押解着驶回岸边,推搡上岸。“将军将军,我们只是寻常百姓,不是恶人!”男人不住求饶。押解官兵哂道:“寻常百姓?为何不走官渡?”又索要过所,男人自是拿不出来。“没有过所,趁天不亮偷偷摸摸过江,还说是寻常百姓?”从后一脚踹在男人膝盖窝里,骂咧咧道,“走!去见参军!”
  《佛说五王经》中云怨憎会苦,说的是怨恨交布之人各自相避,恐畏相见,若迮道相逢,则两刀相向,怖畏无量——而此情此景却只这一对男女“怖畏”,那参军可是仇人见面分外喜呢——相王在至尊面前为他求了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如今终于被他等到!
  辛酉仁箕踞榻上,口衔着一枚梅子,肥厚的腮肉颤抖几下,“噗——”将梅子核吐射到女子脚下。男人被这无礼行径惹恼,待要发怒却被女子拦下。辛酉仁起身下榻,左右踱步,一双窄缝细眼将女子上下打量一番,掌一合,“语重心长”道:“抚悠啊抚悠,可让伯父我找得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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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太傅上柱国齐国公自从岐王收复河东,一直称疾不朝,闲居在家,或是往终南山中“养病”,半仕半隐。因他是已故张皇后的兄长,妹婿也就高官厚禄地养着,任他清闲。
  天子卧内。精美的红地金蓝联珠天马纹波斯地衣上一只三花狸奴正扭颈舔毛,张伯穆抽开木画紫檀棋局的小屉,从龟形棋盒里取出一枚棋子,也不就榻,席地坐在狸奴跟前,指夹棋子在它眼前摇晃。狸奴摇摇脑袋,疏松压扁的颈毛,蹲坐起来,琥珀色的猫眼来回盯着棋子,伸爪要抓。
  张伯穆推开那只肉垫,取了三盏宝钿团花金杯倒扣地上——其中一盏扣着棋子——移动交替,待停下之后抄手看那狸奴。狸奴歪歪脑袋,一爪将中间的杯子拍翻,露出棋子。张伯穆拿肉干逗它,狸奴跃身两只肉垫抱着张伯穆的手腕,张嘴露出满口小尖牙,把肉干叼了。
  如是再来,屡试不爽,张伯穆不由大笑:“眼见亦不一定为实,此戏法不知骗过多少人眼,这畜生倒能看穿,许是既无人之智,也不似凡人易被梦幻泡影遮眼之故吧。有趣有趣!”
  “眼见亦不一定为实”——倚枕歪在榻上假寐的皇帝听出妻兄话中有话,睁开惺忪倦眼。张伯穆见他睁眼,抢先说道:“下一局吧。”皇帝坐起来,摇手:“伯穆好雅兴,朕今日却没有手谈的兴致。”
  张伯穆不以为意,笑道:“无妨,那就饮饮酒,说说话吧,许久未同陛下闲叙,我还带了自酿的葡萄酒。”说着指了指案上的鹤嘴银瓶。皇帝扶额,思索措辞——旁人的说辞他可置之不理,若是妻兄插手……虽不能改变他已决的心意,终是有些麻烦,这太极宫可真是不能久留了。张伯穆却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一面起身倒酒一面直截了当道:“陛下勿忧,我不是来为弗离说情的。”“哦?”这倒出乎意料。张伯穆将酒递给妹婿,轻轻一笑:“事情尚未分明,证据亦未确凿,不到说情的时候。”言下之意,若是无罪,何苦费舌“求情”?摇了摇杯中浆液,叹道:“只是近来常念起年少之事,想找人说说罢了。”
  皇帝虽感次子势力日盛,皇权倍生压力,初闻他谋反通敌不忠不孝亦震怒惊心,但仅凭丹阳传回的几封书信确实证据单薄,即便不能捉住周渤溢当庭对质,也要等李靖远、韩黎阳、武成宽等人回京,将事情始末审问清楚。那是他的亲儿子亲骨肉,怎么可能像陆长珉一样对待?他还没有老糊涂,可恨那些急不可耐前来求情的人却认为他老了、糊涂了、昏聩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在妻兄素来是个明白人。
  皇帝啜了口酒,赞道:“好酒。”令婢女将描金檀木案搬到床上,请张伯穆上榻对坐。
  “人上了年纪,大约总爱回忆从前。”皇帝不无感慨道,“我近来也常常想起从前的事,连做梦也总是那些人和事……”他擎杯过头,仰望着光线透过淡淡青色的琉璃高柄杯和绛红色的葡萄酒折射出的一片鲜衣怒马、少年意气的迷离,转瞬却又目光黯然:“架鹰走狗、名马美人,那时候多么令人怀念呀!”
  张伯穆却笑了:“陛下就怀念这些吗?这些东西如今陛下岂不应有尽有?”皇帝连连摆手,戏谑道:“不同不同,如今这身子,纵再有‘名马美人’也消受不起啊。”张伯穆“哈哈”大笑:“我不信陛下只是怀念那些无所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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