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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鹿-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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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眼珠子却不怀好意地盯着和瑾的裙摆,似是要瞧出点端倪,嘴上仍不减神气地说,“卑职刚上任不久,对分内之事还不是很上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公主海涵,只是……卑职记得,公主殿下身负禁足之令,这三更半夜……”
“三更半夜我就是出来了,你能怎么着?”和瑾微微抬高声音,隐忍着怒意。换若往常,依她的性子恐怕早就一巴掌下去,然而今夜却宁愿隐忍。
卫队长知道,她是为了不给他继续招祸。“公主……”
“卫冕,你不用再劝我,本公主难道要像个囚徒一样,连出来散个心不允许吗?”她的声音散落风里,凄凉又可怜。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她——本就是个囚徒。
“嘿嘿,公主。”曹莽赔笑道,“这陛下那边卑职不好交待……”
“那你就回去如实禀告,本公主就在清和殿听候发落。”她话语铮铮,似负气,又似决然。卫队长发现虽然和瑾是对着曹莽说话,但她的视线却落在曹莽一干人等的身后,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前方只有一片茂盛的花林,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他心下闪过一丝疑惑,和瑾已对他下了命令:“卫冕,替本公主执灯。”
“是、是。”卫队长忙爬起来,提起宫灯在前方为和瑾开路。曹莽咬牙切齿地让开一条道路,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走了有一段路,一直到曹莽的眼线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和瑾才放慢了脚步。前方树影婆娑,光影绰绰,兀自在夜风中摇曳甚欢。凉风吹在身上直钻入领口袖中,和瑾不禁裹紧了身上的长袍。
“卫冕,我问你,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她忽然轻声问。
卫队长一时有些无措,料想和瑾今晚一定受了不少打击,很是倦怠了。然而和瑾摇摇头,一点都不想回清和殿,她遥遥望着远方殿宇门口挂起的宫灯,喃喃地问:“说实话,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你有没有在背后骂过我?”
这个问题实在太为难人了,卫队长挠了挠后颈,终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和瑾明知答案,在对方承认以后仍然受了一点打击。但她却不觉得生气,只是悲哀。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人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不过因为她是公主,不过因为她颇有姿色,而背地里,谩骂的,侮辱的,数之不尽。
“在男人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啊……怪不得他……”她低声喃喃地道,声音转瞬就飘散在风里,化作一缕惆怅。
卫队长没有听清她唇边的呢喃,他忽然一个激灵,眼角余光赫然瞥见一抹黑影如闪电般急掠过丛花间,那速度太快,只激起一点轻微的花枝摇曳,若不注意,只以为是微风拂动。
他挡在和瑾身前,谨慎地说:“公主小心,好像……”
背后却传来几下安抚的拍动,和瑾绕到他身前取走他手里的宫灯,对他微微地一笑:“没事的,你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卫队长想劝阻,却被和瑾拦下了。她的目光向他传递着安心的讯息,似乎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目送她渐渐远去,灯光慢慢消散后,卫队长屏息静气留心周围的声音。然而什么都没有,方才那瞬间的一瞥似乎真的只是错觉。他举目四下里张望,黑夜掩盖了色彩,花枝遮挡了身形,一切都似被早有预谋的布局吞噬,乌洞洞的,就像个窟窿。
夜风钻进他颈项中,他咽了口唾沫,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宁瑞
朝阳宫里依然灯火通明,高公公拖着年迈的身子毕恭毕敬站在大殿上,向陛下一一禀告要事:“露妃娘娘有惊无险,实乃大幸。不知陛下是否要驾临雀翎宫看望娘娘?”
陛下扔下一本阅完的奏章,冷淡地道:“她既然没事就让她早点睡吧,朕明日再去。”
“是。”高公公应道,“至于六公主殿下……”他欲言又止。
陛下停下翻阅奏章的手,俊朗的眉峰蹙起,脸色微沉:“朕都知道了。”
“是。”高公公仍然识趣地应道,见陛下没有其他吩咐,便自行告退。
待老人佝偻的身子走出大殿,陛下再也看不进去奏章,烦闷地将奏本扔在桌案上,扶额闭上眼睛喃喃:“卫冕……”
他静了一会,睁开的目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这时身后一道气息慢慢浮出,他唇边泛起笑容,起身下榻缓步踱到一侧的书架旁:“你回来了。”他向着内室的黑暗一角招呼,一个人影应声而出。
那人影全身包裹在宽大的斗篷中,就连头上都盖着风帽,轻移着莲步走出来,揭开的风帽下是一张年轻秀丽的脸庞。
“陛下。”来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向陛下微微欠身一福。
“你娘的后事都妥当了吗?”陛下轻描淡写地问。
女子抓在风帽边缘的双手轻微地颤抖,但神色与声音依然控制自如,低低回道:“谢陛下关心,都妥当了。”
“那便好。”陛下走到那女子身前,她的身形娇小,在陛下面前犹如弱不禁风的嫩草般我见犹怜。平时日里她行事一向稳健,这回约莫遇丧,人还没有回过神。陛下大度地原谅了她,不介意他问一句,她才答一句。
“她回宫的这几日情况如何。”
女子低垂着头,喃喃地答道:“公主一直在养伤,没有什么异动。只是……”
“只是?”陛下挑起眉。
“只是她这次回来……似乎心冷了很多,对很多事都不再关心了。”女子讷讷道,声音轻得几乎像随时会断掉,“沁春园发生的事,奴婢已经听安碧一一道来,事已至此,想必公主已心灰意冷,不会再有力气动别的心思,请陛下放心。”
陛下耐心地听着,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沉稳的笑声在女子耳中听来却惴惴如闻雷鸣,她不易察觉地缩了缩身子,却无处可躲。
“哈哈哈……宁瑞果然是宁瑞,不论何时,家事公事都分得如此清楚,大尚宫当真是教了个好徒弟!”
宁瑞咬住下唇,慢慢吐道:“谢陛下……”
“那个叫安碧的小宫女也是前途不可限量,朕在沁春园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聪明机敏当真如你一般。只不过,她在失火之后将公主反锁在房里,未免太擅自主张。”
男人说这话时语气淡淡,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动怒。然而宁瑞却脸色煞白,猛地跪了下去求饶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安碧已经知错,奴婢已责令她七日不得进食,面壁思过!求陛下宽恕……”
陛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叹道:“终归是不如你有分寸。罢了,罢了。”
宁瑞连忙谢恩,浑身一阵冷汗,她尚未松下一口气,却又听陛下问道:“宁瑞,待公主离宫后,朕准许你出宫。你有没有想过,出宫以后做些什么?”
宁瑞愣在了那里。出宫……这个梦她做了多久了,然而又在一夜夜的孤寂与胆颤中慢慢埋进心底。如果可以出宫,她一定会先孝敬娘亲……这是她最近一年才定下的想念,然而现在,娘亲也不在了……
她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作答。陛下摇了摇头,半是可惜半是惊奇地叹道:“你终于思思念念以公主为优先,却当真一点没有考虑过自己?是真的没有考虑,还是不敢去考虑?”
宁瑞紧咬着双唇,她……不敢。她的人生早就在她进宫的那一刻起成了定局,她是作为六公主的“影子”而活的,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芳华,她只有一个乌洞洞的影,围绕着太阳的身边。她不敢为自己打算,因为她知道,她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去实践那些打算。
期望得越大,失望就会越沉重。
“也许……会找一个老实的男人成家生子,简简单单过完一生吧……”她忽然说,连自己都吃了一惊。这个念头不过是转瞬掠过脑海,因为一个少年灿烂的笑容,突然就扎根在了心底。那个少年就像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太璀璨了,让她下意识想躲,却又忍不住迎着他看过去,看着看着,心田里就冒出了一颗朦胧的苗牙。
只是太阳太过耀眼,也太难以把握。她羡慕,嫉妒,青睐,甚至迷恋,却从来不曾想过要去抓住他。徒手去抓太阳只会带给自己灼烧毁灭的下场,她自问没有那个能力。而连她羡慕的另一颗太阳都已被碰得遍体鳞伤。
陛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道:“那好,朕改日就为你挑选一个名门子弟,以你的身份虽然当不了正室,但为妾也可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宁瑞摇摇了头,她微微笑了起来,这是她连日来唯一一次发自肺腑的笑容,她柔柔地道:“宁瑞谢陛下,不过宁瑞只是一介婢女,当不起这份富贵。宁瑞只愿寻一百姓人家,真诚待我就好。”
“那朕就赐你家宅一座,良田百亩,即使你未寻得良人,也可安身立命,如此可好?”陛下又道,“你不用推辞,这不是朕赏你的。”
他拍拍宁瑞的肩:“是先皇赏你的。”
宁瑞怔住,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她声若蚊蝇地道谢隆恩。
空旷的大殿一时间失了声息,沉默忽然无法避免地弥漫开来,如一剂孤寂的毒。药迅速扩散开。陛下宽厚的手掌按在宁瑞肩上,手掌下瘦弱的双肩带着还未长成的少女青涩,他缓缓摸上少女的脸颊,却发现原来她在哭。
她终归是没有从母亲离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然而她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安慰另一个同龄的少女。陛下不知道大尚宫究竟用什么方法能把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教导成失去自我的傀儡,然而她若只是傀儡也便罢了。傀儡没有心,不知道痛苦,也不知道伤心。
而她,还有心——却唯独不被允许有“自我”。
六公主不喜欢宫人哭闹,于是她不得在人前哭泣,即便哭泣也不得啜泣成声。只能默默地将眼泪咽回肚子里,或者默默地在无人发觉的时候任它流淌……
陛下抬起宁瑞的脸,她已经满脸泪痕,再也没有力气去控制眼泪。这如花的少女与万千宠爱的少女同样都是花季年华,同样少女情怀,同样在恋慕之中挣扎不堪,然而她们的命运却大相庭径。究竟有何人一手在摆布芸芸众生?又究竟是何人谱下命道棋盘,擅自为苍生定下可笑的规则定理?
他一直都是不信的,不屑于去信。他是这大陆上的王,是这片大陆的主宰,谁敢与之争锋?
然而他斗了那么久,未逢敌手又自诩赢家,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剩下了什么……
“宁瑞。”陛下以指腹轻拭去宁瑞脸上的泪水,泪珠浸润着他的指尖,犹带着一丝温柔的暖意。他寻着这份暖意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揉搓,粉嫩的唇瓣如花蕊,因为呼吸的起伏而微微开合,吐着丝丝芳香……陛下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含住那双唇,为了安抚她的慌张而温柔地抚着她的颈项。
“呜……陛下……”宁瑞挣扎起来,几乎透不过气。她惊恐地失声喊起来,但是男人置若罔闻,他拦腰将她抱起扔在榻上,解下外袍随手扔在地上。宁瑞仓皇地爬起来,却又被压在身下。
她紧紧攥着陛下的手臂,泪水早已朦胧了视线,哀求地仰望他道:“宁瑞不过一介卑微的宫女,不敢侍候陛下身侧,求陛下……放过我吧……”
陛下钳住她的下颌将她转过脸来,细细地凝视着她。
其实……并不像,尽管她们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如同双子般和谐,但仔细去分辨,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区分出两人的不同来。
她们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少女,只不过年岁相仿,相处久了,就连感觉也变得相似起来。
陛下有一瞬间感到恍惚,他松开禁锢的手,心闷起来,汗珠顺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膛流下去。这股火无处发泄,他甚至狂躁得想要将身下的少女撕碎。
然而她黯淡的瞳孔犹如死物。不知何处溜进来一缕凉风,掠过陛下胸前猛得窜起一股寒意,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抓起一件袍子披在身上。
“……她要走了,你也要离开朕?”他吐出嘶哑的话语,声音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分明。
朝阳宫里彻夜的烛光将少女的脸庞照得亮堂,他只看到一道清泪划过她的脸颊,覆在已干的泪痕上。
“……求你……放我……”苍白的双唇已失血色,无声地翕动着。
火光突然跳跃起来,在那张失去焦点的脸上张牙舞爪,她的眼睛因为光影的晃动而微微一颤,另一颗蓄在眼角的泪珠便跟着落了下来。
陛下平复着呼吸,只觉得身体到处都冷了下来。那滴泪不堪重负倾然落下的时候,他觉得胸口似被针扎了一记,令他呼吸一滞。
“你走吧。”他颓然吐气,自榻上起身,拎起中衣双臂一振,白衣顿时裹住他结实而精悍的身体,将他的霸道与落寞一齐遮掩。
朝阳宫里陷入死寂,而他却想到也许今后,只有这明灯与孤寂作陪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写的,尺度稍微有一丢大,惨遭大和谐。
某菲重读的时候被曾经的自己森森地虐到了,这种长久压抑的空寂爆发起来便如一场灾难,而尘嚣落定之后,空寂就越发如毒噬骨。很努力去修,想尽量保留原文时的氛围和感觉,但成果依然像一只赝品。
生不逢时只好算了,今后有机会的话再改回原文吧。
☆、亡灵渡
浓浓长夜似乎过得特别慢,明月千年如一日自高空俯瞰众生,任世间悲喜百态沉浮,唯月色亘古不变。
宁瑞踉踉跄跄地游离在长廊里,她没有执灯,走在憧憧的夜色里,如一缕幽魂飘荡在天地间。身体仍然有些无力,那种奇异的冲动像一剂毒。药在体内蔓延,既诱惑又恐怖。她紧紧按着胸口,脸色与双唇都白得吓人,身体在瑟瑟发抖。
已经能看到清和殿门口悬挂的宫灯,她驻足停了下来,深深地呼吸着。
只是在片刻之间,所有的情绪都被强制压了下去,走到这里她就是清和殿的宁瑞姑娘,不可以这么狼狈地回去,更不可以让公主察觉到她的狼狈。她不断地呼吸,不停地换气,几乎要胸腔洗涤一空。
好半晌才定下心来,神智也渐渐清明,她提起裙摆,若无其事地向着那两盏高大宫灯的所在走去。
转过这片花圃就到清和殿了,公主不知歇下了没有。如果她歇下了,她就可以早一些去收拾自己,不知金疮药能不能消去身上那些尴尬的痕迹;如果她还没歇下,心情还不错,她可以叫麦穗来哄她入睡,比起她来,公主其实要更信任麦穗吧……
她这么想着,便已到了清和殿门口。一个孤独的人影蹲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宫灯柔和的光芒中,她的影子模糊地散落在身边,看起来更孤独了。
宁瑞蓦地止住呼吸,她惊恐地看着门前的影子,只觉得一阵凉意倒灌,几乎站立不稳。她鼓足勇气才抬起头。
和瑾托腮蹲坐在冰凉的石阶上,灯火将她单薄的肩膀镀上一层温暖的柔光,而月华却如一道冰泉流泻而下,将整个石阶扑了一地雪白。她长发及地,一头三千烦恼丝在月练的沐浴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远远望去,好似月华凝珠。
“到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和瑾的声音远远传来,轻轻的,细细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散。
宁瑞不知做何解释,她一贯心思敏捷,然而今夜却心乱如麻,竟就这么愣了那里,许久都不曾出声。
和瑾有些烦躁,她奔波半夜回家,却发现家里谁都不在。偌大一个空荡荡的清和殿顿时如同鬼域,张着大口只待将误入的人吞噬。
“罢了,回来就好。”她实在很累了,能见到一个都是心安。
宁瑞回过神,忙提裙一路小跑过去,到得和瑾身边才垂目悄声道:“公主,对不起,我……只是出去了一小会。”
和瑾摇摇头,似是要她不用多说了。她从来没有管束过宁瑞的行踪,她所要的只是在她醒过来的时候能有人在她身边。
“麦穗哪里去了?”宁瑞到处张望,却始终不见那个神秘的美人。
和瑾只是抬了一眼,没好气道:“她有手有脚,整日不见人影,我又如何知道。”
宁瑞只好闭了嘴,看来今夜公主不开心,而且是很不开心。
已经到后半夜了,清和殿里的长廊上却没有点灯。这份差事原本一直是麦穗在做,看来她当真一夜未归。可是公主呢,约莫也是大半夜后才回来?
宁瑞不敢去问主子的行踪,只默默跟在她身后。幽幽长廊里一盏接一盏的烛灯被燃起,恍若一丝丝温柔的暖意在清和殿中逐渐弥漫开。和瑾执竿挑下灯笼让宁瑞接着,点燃了烛台,便又挑竿挂上去。这是和瑾为数不多的,坚持了很多年的习惯,这个习惯在宁瑞来清和殿之前就有了。但是宁瑞一直没有问过,和瑾究竟为什么要夜夜点灯?
周遭逐渐明亮了起来,那微弱的烛光凑在一起,逐渐点亮了内心里的阴霾。夜风自廊中拂过,时而勾起烛花一阵跳跃,在这清冷的夜里洋溢起一丝明快的活力。她不禁想起清和殿最热闹的时候里那四人永不安宁的身影,他们在的时候,宁瑞的工作增加了不止一倍,不仅多了四个人要照顾,还要时刻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可那段时间虽然辛苦,宁瑞却是很开心的。每每想起,唇角都不自禁翘了起来。
公主呢……她也是很开心的,开心得活力四射,虽然她不肯承认。后来……后来只剩了一个,公主就不怎么开心了,可偶尔依然开心得如沾蜜糖,那种甜蜜是宁瑞从未见过的甜。
而今,却人去楼空。
和瑾慢条斯理地将宫灯重新挂上去,不小心很容易会碰倒烛台,所以这事急不来。纵然大小姐是个燥脾气,也不得不慢下性子来。
宁瑞其实很想问她,即恒究竟去哪里了。可是公主再没有提起过他,她便问不出口了。
“还有几盏,宁瑞。”和瑾轻拭着额头上微小的汗珠,看起满园亮起的灯火颇有些成就感。宁瑞向前方张望了一眼:“大约还有十盏不到。”
“还有十盏?”和瑾不觉苦下脸,看来她的耐心已经到极限。宁瑞不禁苦笑,便柔声道:“公主累了,不如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给宁瑞吧。”
和瑾一听却不肯放手,倔强地喃喃道:“十盏就十盏,再坚持一会就是。不然心不诚,他们看不到……”
“他们”?宁瑞一愣,她从不知晓公主为何要点灯,莫非是点给别人看的?
“宁瑞,你有没有听说过‘亡灵渡’这个典故?”和瑾挑下一盏灯,清脆的嗓音里带着些许寂寞。
宁瑞略作思索,决定摇摇头。
和瑾便解释:“我以前啊,在皇兄给我的书里看到过。听说人死之后若对世间怀有太多留恋,灵魂就会徘徊在阴阳交界处。他们不愿去地府,可是却又找不到仍然在世的亲人,就这么游荡在世间,慢慢忘却记忆,变成孤魂野鬼。如果活着的亲人每一日都在门前点灯,就可以引导那些飘散的魂魄顺利回家。”
原来理由竟如此简单,宁瑞点了点头。可是公主不是一向很怕鬼吗……她心里默默地想,并没有说出来。
她仰起头望着高高悬在头顶的宫灯,一直看到远远的天际,不知山那头的幽魂能不能看到这里的长灯明路。不知娘亲又能否看到她在这里?
“宁瑞,你娘身体还好吗?”和瑾忽然问。
宁瑞心口蓦地一紧,挤出一丝笑容道:“都好……谢公主关心。”
和瑾闻言绽开一个暖心的笑容,喃喃低语说:“我一直很羡慕你还有一个娘亲在。我却只有一个烦人的哥哥,整天拿你当玩具一样地耍,却又总是像父亲一样管束你。好处都让他占了,一不乐意他就板起脸说,朕都是为了你好……”
宁瑞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和瑾的声音里渐渐涌起悲怆,在孤夜中异常凄冷:“他说的那些话,真的太好了,可是我……为什么不觉得呢……”
一滴豆大的泪珠倏然落在宁瑞的手背上,令她心头一怔。她知道这时她不该抬起头,公主不喜欢在人前掉眼泪,所以她难过的时候,她要装作不知道。
和瑾仰着头半晌没有出声,一直到眼泪终于憋回去才收回长竿。
清和殿里一共有九十九盏宫灯,今夜终于全数灯亮。两个少女一起并肩看着远方乌幕下的夜空,都在等待着能看到灯火的夜归人……点灯,是为了给流离失所的魂灵指引回家的方向,也是为了给等待归家的人驱散内心的黑暗。
然而夜空寂寥,长夜漫漫,黑暗如山,当真能凭几盏灯火来驱散吗。
“十年前起已经六年了,瞎子也该看到了。可为什么她不愿回来……他也不愿回来……”和瑾遥望着远方,凉夜里她的声音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打点完洗漱之后,和瑾已经连眼皮都撑不开了,她颓然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宁瑞展开被褥在她身上盖好,夜深人静,她却没有睡意,就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和瑾。
很多时候宁瑞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她常常会想,公主在想什么?她为什么这么想?她想要什么?她接下来会怎么做?久而久之,许多想法,许多念头,她都分不清究竟是和瑾的意思,还是自己的意思。如果她没有一个娘亲在时刻提醒自己是谁的话,她是不是很快就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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