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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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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自愣了一下,旋即纠正,“我是想说‘伶牙俐齿’……嗯,日后要是日日听这些冷言冷语,她大概也只能听着,驳都不 会驳,万一憋坏了,怎么办呢?”
红衣的目光悲戚而幽怨地看向那一盘丸子,很想一下塞那么五六七八个到他嘴里,让他闭嘴。
——谁‘直心眼’了!谁驳都不会驳了!谁憋坏了!
然后,他竟然还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怒目望去,他笑意之下端然一副“红衣你最二了”的表情!
安静了一会儿,皇后恰到好处地开了口:“骠骑将军的话,都听见了?”
殿中没人敢应声。
“妻室还是妾室,那是她在席府里的身份,不是宫中位份。”皇后淡扫众人告诫道,“本宫是奉陛下旨意,代将军照顾她些时日,不想再听到什么不恭不敬的闲言碎语。”
众女稀稀拉拉地应了声“诺”。
“那就多劳诸位照顾了。”席临川还是那副神色,口吻听上去甚至更懒散了些。左手一伸示意着红衣,红衣微怔着将手搭到他手里,便被他拉着一同站了起来。
“臣告退。”他向皇后一揖,红衣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他拉着往殿外走去。
。
“将军您……”踏出殿门,她不由自主地挣着,因他的突然离场而有些忐忑,“干什么啊?就这么走了,多……不合适?”
“话说到了就行了,这种宴席有什么意思?”他笑着松开她,声色轻松,“单给你备了厨子了,晚上饿了,自己让小厨房做吃的。”
……这是重点吗?!
红衣蹙一蹙眉:“皇后娘娘设的宴……”
“我让皇后娘娘设的宴。”他强调着解释道。语中一顿,复循循笑道,“为的就是找个机会把这一干人都聚齐了、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那一干贵女日后必不敢欺负你,你安心待着便是。”
“……”红衣直听得啼笑皆非,蹙着眉却又带着笑地望一望他,越回想他的话就越觉得……
这解决问题的方式真是简单粗暴,简单粗暴得画风清奇!
☆、第91章 祝氏
长阳城的暗流终于涌到了明处。
席临川一如在战场上一般雷厉风行,连夜看完了禁军都尉府搜罗的各样证据后,着手开始抓人。
一时间,无论是皇室宗亲的府邸还是贵族朝臣的住处,皆有人被禁军都尉府带走问话。偶尔再有几句理论便会闹得动静不小,引得附近百姓驻足围观。
缉拿的人数众多、“种类”齐全,男女老少皆有,仆婢乐姬也都在列。大多都是为金钱所惑而为赫契人办事,一被抓入禁军都尉府,用不着动什么大刑,就纷纷招供。
自然,也不乏有嘴严的。
总之这是个斗智斗勇的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冬至的前一晚,一张供状呈到了席临川案头。
“将军……”来禀事的千户面露难色,席临川只一睇他的神情,便道:“抓。”
禁军闯入太子府的举动,将住得近些的皇亲国戚都惊住了。
府门紧闭,偌大的太子府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寂了许久,外人听不到府里的动静,而府里,也确实没什么“动静”。
禁军与太子府的侍卫对峙着,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光芒耀眼。
席临川在一刻后踏入府门,一身轻甲齐整,向院中负手而立的男子一揖:“殿下。”
没有得到回话,席临川便维持着长揖的姿势等了片刻。须臾,犹未听得任何回音,便径自直起身来,一挥手:“带走。”
“席临川。”太子挑眉,切齿道出的话中怒意分明,“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殿下也知道臣在办的是什么案子。”席临川神色未动,回看过去,“禁军都尉府查出殿下的妾室祝氏通敌,臣认真看过,时间合理。听闻祝氏近来很得殿下的意,殿下身为太子牵扯甚广,还是查清为好。”
“你不能擅自从孤府上带人走。”太子说得也平静,并未因对方的不退让而乱了阵脚,“莫说是孤的妾室,就算只是府中杂役,你也得拿父皇的手令来。”
“陛下一再嘱咐臣在此事上不得耽搁。”席临川言至此不再与他多做耽搁,微侧首睇了眼手下,“抓祝氏走。抵抗者一并缉拿问话。”
太子凛然,大有不信地看着他,府中侍卫仆从却再不敢做任何阻挡。只消得片刻工夫,两名禁军押着一女子从府中走到前院,向席临川一抱拳:“将军。”
席临川颔首,未作它言,躬身向太子一揖便带人离开。
这消息在一刻后就传遍了长阳,百姓们带着点兴奋之色交头接耳着,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到底会是什么,想知道太子之位会不会就此换了人来坐。
中间到底隔着太子,禁军都尉府未直接动刑,威逼利诱地审了大半日,一点进展都没有,一众禁军大眼瞪小眼地默了半晌之后,官职最低的那一个默默起了身,到书房去,找了枚骰子来。
正好共六个人,一人说一个数算是自己,扔到谁,谁去请席临川——不是禁军们懒得动,而是知道他进宫找红衣去了。
。
长秋宫侧殿里,候在旁边的一众宫人目不斜视地“僵”着。正殿中,皇后不在,静守着的几个贵女时不时往这一侧张望张望,隐有愠色,又不敢妄言什么。
一身轻甲穿戴得整齐的堂堂将军此时正坐在榻边,聚精会神地剥着栗子。
因沾了糖浆而变得光亮的栗子壳被剥净,又在指间一转,确定没有坏了地方,满意一笑,送到榻上躺着的女子嘴边。
红衣蹙蹙眉头,张嘴吃进去,懒洋洋的话却显然不领情:“你自己吃嘛……”
抽什么风!
原该寅时当值的女史今天身体不适,掌事女官没办法,只好让她顶上。她一点准备也没有,昨天睡得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眼皮打架地熬了一上午之后……
连皇后都看出来她困得熬不住,是以出门礼佛前特意给她留了句:“你去侧殿睡会儿吧。”
然后,她睡得正香,席临川就来了。非说今天从宣室殿弄来的糖炒栗子好吃,看她懒洋洋地淌着不肯动,就索性主动剥了喂给她!
直弄得红衣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当将军的,去宣室殿禀事还不忘从皇帝那儿弄点小吃解馋也就算了,你还拿这小吃打扰别人休息?!
——要不是怒意满满间睁眼看到他一脸倦色,知他这几日过得也不易,红衣必定起床推他离开了!
殿外一阵嘈杂。
值在门外的宦官见禁军直奔长秋宫而来,吓了一跳,问明情况后连忙入殿去禀,死死低着头,不看眼前腻歪秀恩爱的二人:“将军,禁军都尉府的人请您速回一趟。”
“……”他不快地挑眉,旋即感觉一双小手在他后背推了又推:“快去快去。”
席临川回头一瞪她,咬牙看看案上剥出来的一堆栗子壳,大感自己吃力不讨好。
。
隔着铁窗,天边的玉轮看上去格外凄清。祝氏在窗前望着,心下数着数等着,直至身后铁门传来“吱呀”一声。
她回望过去,睇一睇来人,短促一笑:“骠骑将军。”
席临川向里扫了一眼:“带她出来。”
“将军有话要问,不如就在此处问吧。”祝氏毫无惧意的反应让席临川微怔,打量她片刻,提步进入房中。祝氏挥手让牢门外的禁军退下,见禁军不动,便看向席临川:“原是不想说的。现下我心情好,乐得让将军听个究竟——将军若让这么多人守着,我可就不说了。”
酥软的语调激得席临川浑身一栗,又看一眼她那一脸媚气的样子,不禁暗自揶揄起太子的品味来。
点头准许禁军们离开,席临川淡看着她在案前柔柔弱弱落座下来的样子,口气冷然:“禁军都尉府查了你好几日,我大抵知道你是如何讨得太子殿下欢心。同样的法子在我身上没用。”
“呵……”祝氏轻然一笑,美目看向他,“将军什么话?我知道将军您有心上人,我也是有夫之妇。想单独和将军谈谈,不过是想说……将军您放我条生路,我再也不犯了,可好?”
席临川面色一沉,心觉她说这话并非因为太蠢或是仗势欺人。睇视着她,他冷言道:“凭什么?”
“凭我快当太子奉仪了。”祝氏回得轻快,“殿下连为我请封的奏章都拟好了,您不会要逼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吧?将军——这名分我等了许久,您断了我这个前程,等于要我的命。”
席临川淡看着她未语。祝氏噤声想了一会儿,双手搁在案上,白皙的手指相互拨弄着,话语清幽:“那我再告诉将军些事情好了。”
席临川颔首:“说。”
“你们从五年前起安插在赫契的眼线……”祝氏轻笑一声,“以节气为号。二十四节气被拔出了二十三个……”
席临川神色一凌,纠正道:“二十二个。”
“二十三个。”祝氏笃定道。眉眼间带出的妩媚让他浑身发冷,“芒种刚被查了出来……将军您还不知道?”
他后脊一悚。
“还剩个惊蛰,我想也快了。”祝氏肩头轻耸,“你们让传信的人伪装成商人往返于两国之间,不好查……但也不算太高明就是了。”
祝氏轻一拎裙摆站起身,笑意盈盈地一步步走向席临川,欣赏着他微有些发白的面容,又道:“还有一件事,您想听么?将军。”
席临川深缓了口气,向后退开半步:“你说。”
“永阳坊。”她字字清晰地道,美眸一扫他,复道,“永阳坊从西边数,第三条巷子,金氏饼坊正对着的那个院子……里面住着的人,在赫契王廷级别不低,长阳的许多赫契眼线,亦是同他联系——将军您若能活捉他,想来大功一件。”
他狐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拱手奉上。但见祝氏幽幽一笑,伸手搭到他肩上,为他一掸斗篷上的尘土:“至于这‘立功’能不能是十足的好事,就看将军您自己了。”
“什么意思?”
“将 军您放我一条生路。”祝氏再度说了这句话,笑意不减地看着他,压低了三分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像是矬子直接磨在心上,“您让我安心在太子府过我的日子, 我便保证不告诉旁人,将军搜查的那地方是我供出的——这样,将军您查出多么重要的事,就都是您的功劳;您查出了什么重要的事,也皆由您说了算。”
祝氏说着一顿,俄而似是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就又续了一句:“您未说查到的事情,我绝不多言半句。”
这步步紧逼的威胁感。
席临川熟悉这样的路数,多是拿自己最在意的事情用作要挟。短一想便猜出该是什么事,蔑然笑道:“别拿红衣作威胁——类似的事情她已历过不止一次,就算再有一次,我也能帮她脱清罪名。”
“哦,是么?”祝氏嫣然一笑,未在此点上与他多做争执,笑意愈浓地睇着他,“那若关乎将军身家性命呢?您的官位、名誉,亲眷的命还有您自己的命——若是这些都没了,您再护红衣,可有用么?”
☆、第92章 初吻
涌入永阳坊的禁军将祝氏所言的那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月色下,席临川在院中负手等着,心下难免有几分惶意,不知这院子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把柄,竟能让祝氏那般自信的认为,可以伤及他的“身家性命”。
席临川自认没有什么会让皇帝动怒至此的滔天大罪。
他手中的军权,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杀出来的;府中珍奇异宝俱是来路正当,没有半分受贿所得。
诚然,若说要将军的命,还有一条便是谋反——但他不仅懒得“勾结”什么权臣,府中甚至连个门客也没有,更不曾豢养私兵或者擅屯兵器。
思来想去,席临川自认是担得起那句“行的端做的正”的。
院中安静些许,几个赫契人被押出来。看装束,确非平民。
这一干人自是押回禁军都尉府候审。席临川又等了一会儿,禁军抬了几只约有两丈长的木箱出来:“将军。”
他扫了一眼,抽剑划断那箱子上的铁锁,弯腰一启盖子,木盖棱角敲在地上,“咚”地一声。
箱中皆是书信,罗列得整整齐齐,每一摞都用绳子捆着,绳下还捆着一张纸笺。
最左的那一摞的纸笺上写着个“祝”字,另一摞上则写着“席”。
席临川心中微凛,将那摞信拿了出来,拆开绳子,连看了数只信封,每只信封上的字迹都不一样。
果真……他府里果真不只一个细作。
“去查。”他将那摞信丢回去,“加派人手核对字迹,查出后速去各府抓人,不得耽搁。”
“诺。”禁军领命,遂又两人一组拎着几只箱子一同离开。
席临川驻足良久,目送着他们在夜色中走远了,才缓缓地弯了腰,将地上的一封信捡了起来。
多亏了这斗篷和天黑,他垂下手再将一摞信丢回箱中,悄悄丢了一封在脚边,并无人察觉。
信封上的字迹,在月光下让他觉得狰狞而恐怖。
这字……
并不曾见她写过几次,但仍足够让他印象深刻。
落笔落得太重,墨迹殷得每一个比划都奇粗,丑得刻骨铭心。
不会是她。
席临川心中坚信这一点,恍惚中,似有一张大网从夜色中铺下,将他笼在里面,逃都逃不开。
。
红衣从长秋宫的宫人口中听说,太子的一房美妾在禁军都尉府大牢中自尽了。
一个宫女说:“听说……是骠骑将军逼死的。”
另一人则道:“怎么怪得了骠骑将军?还不是她自己通敌在先,眼下事情败露了,怕遭严刑,只好自行了断呗。”
而在当日下午,呈进宣室殿的奏章让皇帝都是一惊。
睃一眼席临川惨白的面色,皇帝轻声一笑:“你竟敢就这么禀给朕?”
席临川喉中一紧,遂如实道:“事关重大,臣不敢隐瞒。”
“你可以隐瞒。”皇帝探究地睇着他,“此事由你全权在办,你若压下,朕便不会知道。”
他沉默无话,皇帝复一声轻笑,又道:“朕若说皆尽入狱严审,你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他狠下心一抱拳,“但臣以为此事另有隐情,若直接严审,重刑之下难免有屈打成招。”
皇帝悠悠一点头,未见愠色,也无甚别的态度,只说:“你自己拿分寸。此事朕不多管,只看结果。”
“谢陛下。”席临川一揖,“臣还有一事……”
皇帝颔首:“你说。”
“臣想接红衣回府。”他道。
皇帝稍一蹙眉:“为何?”
“臣开罪了太子殿下。”他郑重地说着原因,心里很是清楚,自己这回欺君了,“臣不想太子殿下拿她出气,更不愿姨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皇帝便点了头,道了句“也好”,任由他去长秋宫接人回去。
。
这回府的决定来得突然,红衣忐忑地观察了一路,更是明显觉出他情绪不对。
不同于在珺山因重伤所致的面容苍白,他现下的苍白面色下……分明藏着些惧色。
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一路上以手支颐,却非在休息放松,而是在沉思着什么,目光中偶有几许慌乱闪过,虽则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但还是让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那份情绪。
仔细想想,这好像是她第一回得以如此分明地察觉他的恐惧。
此前,就算是在珺山面对那一众杀手的时候,他也尚存几分轻松,口吻轻松地对她说:“我不数了,你准备好就跑吧。”
现在……
红衣睇视着他的侧颜踌躇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握在他的手上:“将军?”
席临川蓦回过神,看向她的同时反握住她的手,扯动着嘴角略一笑:“嗯?”
——然后,连自己也意识到这笑容有多牵强。
“这几日朝中事情很多。”他垂眸缓缓道,“我抽不开身日日进宫,便还是接你回府吧。”
他这样说了,红衣心里一紧,愈加确定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他将她送进宫中“暂住”,原是出于安全考虑。这一番解释却全然是从他想见她的角度来说,未言及安全半句。
实在反常。
她刚欲发问,他握着她的手忽地添了两分力,带着些许紧张握得她手上一暖。怔了一怔,她将追问的话咽了回去——他若不想说,她便先不追问了吧。
。
夕阳照进书房,几束橙红色的光映在地上。席临川心中翻来覆去地思量着,此事大概会闹到怎样的地步。
四十多个人……
他并不信那四十多个人皆是细作——譬如那封与红衣字迹一般的信便是仿造的。
但是,这样的事,并非他肯信就可以“到此为止”。
于皇帝而言,要顾的是大局。所以要么他将这四十多个人查个明白,谁是、谁不是皆无差错;要么,或许就只剩了等着皆尽赐死的旨意下来,连带着他也要遭受一番议论。
若再想得黑暗一点:但凡这四十多人里有一个说是受他指使,禁军都尉府为保稳妥就会顺着这个路子审下去,严刑之下难免有人服软,到时候便成了“人证物证俱在”,他有口难辩。
他不是怕死的人,却怕会牵涉太多人跟他一同去死。
目光停在案上放着的那一摞信和禁军都尉府比照笔迹后写出的结果上,席临川沉吟一会儿,叫了齐伯进来。
“你亲自去淄沛一趟。”他道,“挑一处够好的宅子,把家具仆婢都置办齐了。”
“……公子?”齐伯一愕,不知席临川怎么突然对置宅子的事感兴趣了。
席临川将一张纸交给他:“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把这个公诸于世。上面的时间是我还有侯位的时候,若不细查,旁人便只能相信我早就休了红衣,所以另在自己的封地上给她置了宅子,想让她走得远些。”
应是不会有人细查吧。就算是皇帝,兴许也会最后给他一次面子,保住他想保的人。
齐伯面色一震,伸手接过那张纸,同时,却不由自主地发着抖看向侧后的屏风。
席临川微凛,睇一睇他的神色,提步向那屏风走去。
正听得心悸的红衣抬眼间一惊,吓得向后一退,便见他愈显沉郁:“你干什么?”
“我……”她心虚了一阵子,调整一番心态,迎上他的目光,“我想知道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
席临川眉头轻挑:“朝中的事和你无关。”
“那将军为什么要送我走呢?”
顿时沉寂。
“而且还要假装早就休了我?”红衣哑笑着望着他,不理会他脸上毫无掩饰的怒色,静一静,道,“将军舍命救过我,但我不能次次让将军舍命去救——到底出了什么事,既是关于我的,将军何不直接告诉我?该我担着的,我自己担着。”
席临川短喟一声,未同她多言,挥手吩咐齐伯去照办。
“齐伯!”红衣扬音喝住他,目光挪回席临川面上,敛去笑容,严肃郑重,“我会试着说服自己不去想从前的事、让自己跟了将军,不止是因将军舍命救过我,是因为我以为将军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稍一愣。
“将军不顾议论为缕词争辩、与何庆对决、允许我继续在竹韵馆做事……我以为将军跟其他人不一样。”
她上前一步,双臂微微颤着,抬手搭在他腰上。他不禁一悚,讶然望向她,见她笑意吟吟:“将军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娶妻?不论是娶我还是娶哪位贵女,将军从来没想过?”
“怎会……”他立刻驳道,慌张中不解她为何突然会说这样的话。
他当然想娶她,补她一场让长阳城瞩目的昏礼、把席府交给她打理、听人说“骠骑将军的夫人一舞惊四座”、然后再给府里添几个男孩女孩……
各样的情况他都想过,越想就越渴望实现,所以才越加步步小心地护她周全。
“那将军听我说……”红衣竭力维持着心里好不容易抓住的平静,蕴起温缓的笑容,一字字地轻言道,“妻室不是被男人养在府里的金丝雀,夫妻也不是单纯的‘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若夫妻不能共进退,那……结婚和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也没差别了。”
他胸中滞住,隐存惊意地睇着她,突然觉得她和平常不太一样了……
明明仍是那个娇小的姑娘,额头才到他的胸口,让他觉得他就该护她万全才对……此时却反过来在他心中添了一份力量。闷了许久的压力突然轻了一半,他凝视着她长缓出一口气:“你……”
“我自认没做过亏心事,也相信将军素来坦荡。”她认真地说着,明眸一眨之后有些破功,有点恢复成了平日里常见的“呆愣”。
闷声想一想,红衣贝齿一咬:“所以,‘头上三尺有神明’‘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嗯……‘身正不怕影子斜’。将军不能说出了什么事,我就不问。但我要留在府里,看着将军把这难关渡过去。”
红衣说着将手挪到他肩上,踮起脚尖,稍往前一倾,心中矛盾一番,还是忍不住往侧旁挪了些……
柔软的薄唇轻触在他侧脸上,只是短短一瞬就马上移开了。
席临川很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木然地看向她,见她满面通红,死死低着头朝自己一福:“我回去休息了!”
☆、第93章 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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