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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而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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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唐娇身边呢?
  又为什么会对她这样死心塌地呢?
  难不成,真是因为爱情?
  兜帽落得很低,天机将自己的面孔藏在一片阴影里,只露出薄薄的嘴唇,淡淡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呵呵……”暮蟾宫半是试探半是恶意道,“弄哭她的人可不是我,我只是可怜她,想要安慰她一下罢了。”
  “没这个必要。”天机丢开他的手,冷冷道。
  唐娇夹在他们两个中间,不得不站起来劝阻。
  “暮公子,日后有缘,必能再见。”对暮蟾宫随便敷衍了一句,她转过头,温情款款的看着天机,伸出纤细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暮蟾宫冷眼旁观,又觉得此幕碍眼。
  直到他二人离开,他才狠狠一抛,将手里的盒子掷在墙上,盒子落地,盖子弹开,露出里头的兰膏,散发出暮蟾宫所熟悉的……唐娇头发上的香气。
  “走得好。”暮蟾宫看着他二人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
  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一个威胁他的生命,一个威胁他的婚姻,早点消失,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他们真的走了,为什么他心里却会感觉这么不舒服呢?
  最后,暮蟾宫将此归结于好奇心。
  “总有一天,我会解开你们身上的谜题。”他眯起眼睛,朝着窗外烟雨风光立誓。
  烟锁江南,雨打花落,谁也不会料到,因为暮蟾宫的好奇心,会引发那样多的后事,若是早知会这样,只怕天机今天无论如何都会砍下某人的狗头……
  而今,月上柳梢头,天机抱着唐娇飞檐走壁,离了暮府,来到一处荒郊野岭,然后对着远方吹了一个长处口哨,不久,一匹黑马就昂扬长嘶,从远处跑了过来,亲昵的用脑袋蹭着天机的脸。
  “来。”天机单手托着唐娇上了马,然后翻身坐在她身后,目光阴森如蛇,望向通往京城的方向,沉声道,“时候差不多了……让我们去收割最后两个漏网之鱼。”?

☆、落血成灰难瞑目

?  事情的起因是一根簪子。
  王玉珠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尤其喜欢漂亮。
  奔赴京城的路上,她百无聊赖,每日除了吃了睡,睡了吃,便只能打开怀里的红木盒子,把里面的首饰挑出来把玩。
  翠花说了她几次,她都没有听进去,也压根不懂得什么叫做财不外露。这日马车停在溪水边,
  她洗过脸之后,对着溪水搔首弄姿了一会,总觉得身上少了些什么,于是转身回了车里,拿了一根红石榴缠枝簪,以水为镜,斜插在发髻里。
  日头底下,簪子上头三朵石榴花惟妙惟肖,开得艳丽夺目,晃花了车夫的眼。
  “这簪子可真漂亮。”车夫笑着凑过来,有意无意的试探道,“恐怕要值三两银子吧。”
  玉珠想都没想,便随口答道:“哪能呢!我娘说了,这簪子起码值得三百两,小县城里压根就当不掉,还得去京城那样的大地方找当铺……”
  “说什么鬼话呢!”翠花连忙堵住她的嘴,半是掩饰半是警惕的对车夫说,“小孩子不懂事,随便乱说的,这簪子哪里值得那样多的钱呢?去去,回车里去!”
  玉珠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忌讳,哦了一声,便回了车里。
  左右无事,她便又犯起困来,恍恍惚惚睡醒的时候,发现母亲跟车夫正在外头吵架,车夫似乎不肯收银子了,一定要母亲用她头上的石榴簪子当车钱,还口口声声的喊:“反正车钱也是三两,你这簪子也是三两,老子不管,要是不给我簪子,我就把你们娘两丢下车,你们另外找车坐吧!”
  荒郊野岭的,去哪儿找别的马车,翠花没了底气,只得跟对方妥协,回来的时候,伸手把玉珠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反手丢给车夫。
  “娘!那是我最喜欢的!”玉珠连忙摇着她的胳膊,不满的喊道,“你怎么随便拿人家的东西送人!”
  翠花本就在心里窝了一把闷火,听她这样说,再也忍耐不住,抬手在她脸上抽了一下,怒道:“老娘还没死呢,东西怎么就成你的了!”
  玉珠被她抽得歪倒在车里,也不肯起来,趴在车厢内,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翠花见女儿哭得泪人似的,心里有些心疼,但最终还是狠下心肠没去理她,好叫她记得这次的教训,以后不要再犯一样的错误。毕竟周氏留下来的钱财虽多,但终有花完的一日,她们娘两又
  不会挣钱,便更要想着怎样省钱。
  只可惜,她想法虽好,老天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几天之后,翠花夜里惊醒,发现车夫趴在车厢内,偷偷摸摸的扯玉珠怀里的盒子,立刻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车夫见她醒了,登时不管三七二十一,扯过盒子就要往车下跳。
  “杀千刀的,把东西还给我!”翠花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大叫道,“玉儿,玉儿快起来!”
  玉珠早就醒了,但没敢上前帮忙,一声不吭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模样像一只无辜的羔羊。
  “滚开,死老婆子!”车夫一脚把翠花蹬开,抱着盒子跳下车去。
  那一脚踢在翠花脸上,她的右眼登时就看不见东西了,在地上翻滚哀嚎了一会,翠花挣扎着爬起来,哆嗦道:“玉儿,快,快扶我去追他!没了那笔钱,我们娘俩就得去要饭啊!”
  此刻车夫已经跑远,玉珠心里的恐惧稍微平息了一些,连忙爬过来扶起翠花,两人互相搀扶着,朝车夫逃跑的方向追去,拨开树丛的时候,两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绝望……
  结果,却看见车夫趴在地上,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一名高大男子站在他身边,全身上下都笼在一件黑色披风里,缓缓转过身来,面容隐藏在兜帽下,只露出弧度优美的薄唇。
  玉珠盯着他的脸,而翠花盯着他手里的那只盒子。
  “壮士!”翠花一只手按着血淋淋的右眼,摇摇晃晃的跪在他面前,乞讨般伸出一只手,指着他手里的盒子道,“谢壮士仗义出手,帮我们母女两个夺回了财物……我在这里给您磕个头,谢谢,谢谢!”
  她只说谢谢,却绝口不提酬谢。
  男子慢慢勾起唇,举起手里的盒子,声音低沉:“这是你的东西?”
  “对!是我的!”翠花斩钉截铁道,“是我老母亲传给我,让我一代一代传下去的盒子……里头,里头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都是我母亲的旧物,求壮士还我。”
  男子呵了一声,笑声阴森可怕,透出毫不掩饰的嘲讽。
  翠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道别是前面走了狼,后面又来了虎……
  所幸男子只是静静俯视她们母女片刻,便将手里的盒子掷了过去,然后转身离开,夜风掀起他的披风,犹如滚滚而动的乌云,他的声音,随着夜风而来,一个字一个字刻在翠花心底。
  “钱财虽好,也得有命享受。”
  翠花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至于玉珠,看着他的背影,就像看着话本故事里的英雄豪杰一样,眼神烂漫,脸蛋通红,芳心可可,随君而去。
  直到完全看不见对方,翠花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抽出手帕捂眼,一边喊着玉儿玉儿。玉珠这才收回目光,扶着她的胳膊道:“娘,咱们两个女人,远赴京城多难啊,为什么不留下他?”
  “留下他干嘛?把今天晚上这事重演一次?”翠花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咬牙切齿道,“不要外人了,就咱们母女两个上路!”
  可没了车夫,她们两个又不会赶车,就只能轮流牵着马走。
  按理来说,翠花伤得重,这事应该由玉珠来做。可她娇生惯养,亦或者说是好吃懒做惯了,起初还说要尽孝道,由她来牵马,结果在日头底下晒了一个时辰,就借口休息回了车里,背对着翠花躺下后,便一动不动,任凭翠花如何喊她骂她,她就是不起来,动手扯她,她就哭着说自己中暑了。
  翠花无可奈何,只好搜了块干净的绢布出来,撕成条,绑在右眼上,忍着剧痛,下车牵马。
  玉珠半卧在车内,睁开一只眼看她,见母亲的背影踉踉跄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内疚,但内疚归内疚,却还是不愿意到日头下面暴晒,怕晒坏了自己身上的细皮嫩肉,于是索性翻了个身,眼不见,也就心不烦了。
  如此反复,几日过后,因为得不到及时治疗,翠花渐渐觉得身体越来越不舒服,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在太阳底下牵马的时候,摇摇晃晃,昏昏沉沉的,有苍蝇逐血而来,巴在她右眼上的血布上吮吸,她也没有力气去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翠花只好爬回车里,跟玉珠软磨硬泡,见还是说不动,干脆几个巴掌打过去,玉珠这才哭着下了马车,一脸怨愤的牵起马来。
  而这一幕,皆被披着黑斗篷的男子看在眼里。
  病重,折磨,隔阂,痛苦……
  “时候差不多了。”他低不可闻的说道,然后身形如影般,消失在林子里。
  过了一会,一群衣衫褴褛,却手持棍棒刀子的强盗就冲了出来,大喊大叫着,朝前头的马车追去。
  玉珠远远见了,吓得尖叫起来:“娘!娘!有强盗!”
  翠花刚刚歇下,便被她叫了起来,掀开车帘,看见这一幕,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伸手把玉珠拉上马,然后不管不顾的将鞭子抽在马背上。
  老马吃疼,嘶叫一声,飞奔起来。
  马车里,各种东西翻来滚去,但是翠花紧紧抱住了玉珠,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她,以免她被磕着碰着,而玉珠,则理所当然的缩在母亲怀里,哭哭啼啼。
  人腿哪里跑得过马腿,眼看着两人就要把那群强盗甩开,岂料老马脚一拐,摔在地上,连累整辆马车都翻了过来。
  翠花跟玉珠滚出马车,所幸旁边是个泥潭,两人摔进一池泥泞里,虽然很是吃了几口泥水,但终究没死。
  “快,快起来。”翠花眼睛上的绢布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一边流血,一边流脓,她却恍若不知,只拼了命的从泥泞里爬起来,一只手抱着盒子,另一只扯着女儿的胳膊。
  “娘!”玉珠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她的胳膊,哭喊道,“我的腿软了!”
  翠花叹了一声,使出浑身力气把她提起来,背在背上,像头忠心耿耿的老牛一样,粗粗喘着气,朝前方跑去,一路上,眼上,身上,腿上,滴下来的血在她身后蜿蜒成一条血线。
  所幸老天有眼,她远远看见了炊烟。
  定是有商队在官道边上宿营!
  只要跑过去,她们母女两就有救了!
  “快,快下来跑!”翠花一口气拼到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眼睛阵阵发晕,两腿微微打抖,她不得不把玉珠放下来,扶着她喊,“跑过去,咱们就有救了!”
  玉珠也看见了那炊火,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她回头看了母亲一眼,漂亮的双眸里,倒映着母亲憔悴难看的面容。
  稍微犹豫了一会,她朝翠花伸出手。
  翠花以为她要搀扶自己,便将右手伸了过去。
  岂料,玉珠避开她的右手,一把夺过她左手拎着的那只红木盒子,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前面跑去。
  翠花楞了一下,朝着她的背影尖叫道:“玉儿!”
  王玉珠听见了,但没有回头。
  强盗就快追来了,她不敢回头。
  母亲身上伤太重了,扶着她跑,怎样也跑不过强盗的,所以她不想回头。
  她还年轻,还这么的漂亮,她还有灿烂的未来,她不能死在这里,所以她不要回头。
  “娘,对不起。”玉珠一边哭,一边在心里说,“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用这笔钱,雇人把那些强盗都杀光,一定不会让你死不瞑目的。”?

☆、烈酒为媒乱人心

?  强盗冲上来,将翠花乱刀砍死。
  听见身后的惨叫声,玉珠吓得腿都软了,她抱着盒子拼命跑,结果一把刀子从后面抛了过来,扎进她的后腿里。
  玉珠惨叫一声,跌在地上,盒子脱手而出,滚落在地,里头的金簪步摇,耳坠手镯撒了出来,犹如天上坠下的星星似的,即便在这样的深夜里,也能兀自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一群强盗见了这一幕,登时连喊打喊杀都忘记了,一个个抽着气,举着刀,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堆宝贝。
  以至于连背后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别杀我,别杀我!”玉珠抱着受伤的腿,像待宰的猪一样嚎着,“东西我不要了!你们拿吧,你们拿吧……拿完放我一条生路吧!”
  一席黑色披风犹如树影,从她身边一晃而过。
  玉珠泪眼朦胧间,看见一双石青靴子从她身边走过,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垂下来,仔细将地上的首饰收回盒子里。
  “是你!”玉珠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方速度很快,拾完珠宝后,默默将盒子盖上,将弓着的身子重新直起来,那一刻晚风猎猎吹起他的披风,一轮弯月挂在他身后,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玉珠,右手反握一柄短匕,匕首边缘滚下一滴血珠,殷红刺目。
  玉珠这才反应过来,她回头一看,只见刚刚追着她而来的强盗,已经全部倒在地上,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条红线,正往外头溢着血。
  恐惧过后,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安,玉珠转过头,用掺杂着崇拜与爱慕的眼神望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又哭又笑道:“恩公,你又救了小女子一命……”
  对方沉默不语,反握匕首,朝她慢步走来。
  玉珠连忙对他露出自己最美的笑容,只是她似乎忘记了,现在她那张脸蛋上满是泥泞与泪水,彼此纵横交错,将她的面孔涂抹得丑恶而又肮脏,不笑倒罢,一笑反似森罗恶鬼。
  “小女子,小女子的腿受伤了……”她献媚讨好道,“恩公,你能背我去镇子上找大夫吗?”
  对方一言不发,右手缓缓提起,眼看着那柄匕首就要抹上她的脖子,留下一条红线,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兜帽底下的眉头微微一簇,迅速将匕首插回腰间,然后解下腰间挂着的一只圆形坠子,手一抹,坠子就拉直成了一只小筒,小筒顶端是一片疑似琉璃的镜片,他将小筒放在眼前,远处的景色立刻被拉近到他眼前,令他登时面容一变。
  永远肃穆冷静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极为厌恶的表情,就仿佛看见了阴沟里的老鼠,浑身溃烂的嫖客,搜刮民脂民膏的恶吏……总而言之,他就像是看见了人间一切丑恶之事的化身,骑着马,朝这边赶来。
  迅速将小筒收好,他转身看着玉珠,电光石火间做出了决定。
  他翻开盒子,迅速从里面挑出一对簪子,一只玉镯,一根步摇,最后是那对夜明珠耳环,其余的一样未动,随手掷回玉珠怀中。
  玉珠不明就里,又不敢出言阻止他,只能又惊又敬,又疑又爱的看着他,直到看他要离开,才惊叫一声,挣扎着爬过去,牵着他披风的边角,楚楚可怜的说:“恩公,你要去哪里?求你不要抛下玉珠啊!”
  对方回过头,却没有看她,而是看了远方一眼,然后低下头来,俯视她。
  “你记清楚了。”他淡淡道,“如果你想活命,待会有人问起来的时候,你就说自己姓周。”
  说完,他回转身去,犹如一只夜隼般穿林跃树,瞬息之间便消失不见。
  他走后没多久,马蹄声便由远至近。
  玉珠抱着盒子,看着来人。
  那显然是在前头扎营的商队,只是观其装扮气度,完全不带一丝铜臭气,马背上的骑士们个个身穿白衣,腰佩长剑,容貌俊美,举止高贵,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泥巴里的蚯蚓,充满厌恶,指指点点。
  玉珠被他们看得心里最后一丝底气都消失了。
  她刚跟翠花出县城的时候,还踌躇满志,觉得以自己的容貌姿色,一定能在外面出人头地,就算当不成国公夫人,起码也能嫁个大官,结果现实太过残酷了,在她的花容月貌面前,车夫照样抢劫,强盗照样杀人,谁都没有因为她漂亮,就心慈手软……而今,眼前好不容易出现了一群世家公子,也都坐在高头大马上,对她指指点点,没有任何人肯下来,拉她一把。
  就在玉珠沮丧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一名白衣少年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她喊道:“把你怀里的盒子交出来。”
  玉珠一愣,反将盒子抱得更紧,哭着对他说:“不,不,这都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
  对方才不理她,翻身下马,将盒子夺到手里,打开一看,先是被里面的珠光宝气震得两眼一花,随即皱眉道:“这是……你刚刚说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是我娘留给我的!”玉珠哭着喊道。
  对方深深打量了她一眼,丢下一句:“在这等着!”
  之后,他便抱着盒子转身离开,玉珠挣扎着想要抱住他的腿,结果没成功,只好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喊的是:“公子来了!”
  那声音犹如抽刀断水,将白衣少年们分作两股,留出中间一条笔直大道,然后,一名俊美青年策白马而来。
  玉珠抬头望着他,那一刻,疑是平地吹起漫天风雪,在她眼前铸起一个冰人。
  那马通体上下无一杂色,白的似雪,那马上的人也浑身上下尽着白色,只余下一双眼睛,一头长发是黑色的。饶是如此,玉珠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心头打了个颤。
  他的眼睛虽是黑的,却比雪还要冷。
  “盒子是你的?”他俯视她片刻,忽然问,声音霜冷似雪。
  “……是,是。”玉珠一边回他,一边注意到,他托着盒子的手上,套着一幅似丝非丝,似绸非绸的白手套。
  如今又不是冬天,相反,六月一过,日头就越来越烈了,他还戴着这样一幅手套,也不觉得热?
  “你刚刚说,这盒子是你娘留给你的。”他冷漠的问,“你娘姓什么?”
  玉珠刚要回答,黑衣人的身影就从她心中闪过,她张了张嘴,最后干涩的说:“周……我娘姓周。”
  白衣公子听了这个答案,眼神一动,眯起眼睛,仔细盯了她片刻,忽然抬手一挥:“把她带走。”
  “是,公子。”一名白衣少年立刻低头回道。
  很快就有两名白衣侍女过来,居然是一对双胞胎,容貌娇美,胜过玉珠无数,但都作侍女打扮,一左一右搀扶着她,朝队伍扎营的方向走去,其中一个忽然指着后头问道:“对了,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玉珠正沉浸在得救的喜悦中,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转过头去。
  身后,翠花的尸体已冷,但仍瞪大眼睛,看着她。
  玉珠打了个哆嗦,转过身,低头喃喃道:“那,那是我家里头的忠仆,一路护着我过来的,你们……你们能帮我把她埋了吗?”
  “这要问过公子。”侍女犹豫了一下,“只是……公子现在有急事,只怕不会多做停留。”
  “那,那就算了吧。”玉珠立刻就放弃了,她低下头,轻轻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她那么疼我,定会体谅我,不会怪我的。”
  于是,一群人渐行渐远,留下强盗和翠花的尸体,招来了乌鸦与野狗。
  罩着斗篷的男子远远听见了狗吠声,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忍不住加快脚步,很快就回到了扎营的地方。
  地上的篝火明亮温暖,唐娇裹着毯子,蜷在火堆边睡得正香,脸蛋红扑扑的,似乎并未被犬吠声吓醒。
  看见这一幕,天机将兜帽拉下来,很是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守在唐娇身边的黑马,然后解下马背上的酒囊,解开带子,递给它喝。
  黑马高兴的打了个响鼻,然后将嘴伸过去,让天机把酒倒进它嘴里。
  “一匹马,居然这么爱喝酒。”唐娇忽然睁开眼睛,对他娇娇一笑,“也难怪你给它取名字叫阿酒。”
  “你醒了。”天机收起酒囊,温柔的看着她。
  唐娇依然蜷在火堆边,指了指酒囊道:“我也要喝。”
  “这酒太烈了。”天机摇摇头,“等到了京城,我带你去我朋友那,他酿的桂花酿闻名天下,很适合女孩子喝。”
  “不行。”唐娇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已经找你说的去做了,按照咱两的约定,你现在得奖励我。”
  天机立刻头大如斗。
  先前他去追猎翠花母女,唐娇吵着要一块去,但他实在怕中间有所闪失,只好跟她约定好了,若她肯乖乖睡觉,回来他就奖励她。
  他不怕杀人,也不怕被杀,但现在……却有点怕她火热的眼神。
  “要不这样吧……我就尝尝味道,尝完就吐出来。”唐娇像蛇一样,从摊子里慢慢爬出来,“但我吐出来的酒,你得喝下去,怎样?”
  天机为难地看着她,良久才狠下心来:“好吧。”
  一边说,一边解了另一只新酒囊下来,在阿酒不满的响鼻声中,递了过去。
  唐娇接过酒囊,拔开盖子,嗅着里面呛鼻的液体,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然后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吐出来。”天机将手掌伸过去。
  唐娇摇摇头,一边嘟着嘴,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头朝他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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