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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度情仓-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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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胳膊气呼呼的时候,听秦岳吩咐司机:“先去白金汉宫,再去公司。”
她立马回头朝秦岳说:“不用去白金汉宫了,我要去你公司。”
秦岳顿了下,问:“你真要去?”
杨桔子“哦”了声,点头。
秦岳便没再说什么,让司机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站在摩天大楼脚下,受着打着旋刮过的高楼风,杨桔子深深地被这栋建筑奇异的造型震慑到了。这哪儿像个大厦啊,这简直就是颗戳在地上的一个黄瓜头,围着玻璃幕墙,亮晶晶地被一群小楼众星捧月似的,不远处竟然还有一座中古时期的教堂……不是说欧洲人最重视市容吗?英国人的这种反差萌还真是让她这个亚洲人理解无能。
秦岳走到她旁边,她扭头看着他,他的领带被风吹得飘起来,西装的衣摆扑打着他的银灰色马甲,衬着后头教堂的背景,像个东方版的詹姆斯邦德,她都看呆了。
“这里风大,先进去。”秦岳说。
杨桔子跟着秦岳进了这颗玻璃黄瓜,里面倒是气派得多。老外也多,一个个步履匆匆的,见面打招呼都很简短。她跟着秦岳一路进了电梯,又上来几个华人面孔,进来的时候还谈笑着,见了秦岳后便都收敛了,一个个跟秦岳问好,秦岳只象征性地点点头,那几个华人则往边上靠一靠,不再说话。
“你的员工?”杨桔子小声问。
秦岳点了下头,双目直视前方。
电梯门是镜面设计,映出乘梯人的模样。杨桔子透过镜子打量秦岳,发现他的气场完全不同了。跟在秦家比,他显得难以亲近许多。
电梯到达,一个员工伸手挡住电梯门,秦岳迈步走了出去。杨桔子赶紧跟上他,边走边回头看那几个员工,见他们也在打量她,她便扭头跟着秦岳去了。
他们穿过一整层楼,才进了秦岳的办公室。秦岳进门后把外套脱下来,她的女秘书帮他接过衣服,他到办公桌后坐下,女秘书开始给他汇报今天的工作安排。她虽然是华人,讲得却是英文,杨桔子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说了什么没听明白,时间点倒是听出来了。大体好像是从早晨九点到晚上七点,秦岳全有安排的样子。
她不免想,这哪儿是周末啊,简直比星期一还忙。
女秘书汇报完,秦岳示意她出去。女秘书把ipad收起来,扭头看看站在门边的杨桔子,又朝秦岳问了句什么。秦岳说:“你问她的意思。”女秘书总算说了中文。
她用港味浓重的中文问杨桔子:“小姐,请问需要给您拿点喝的进来吗?您喜欢什么?”
杨桔子想了想,她有三明治,缺点儿喝的,听说英国的奶茶很经典,就问:“有奶茶吗?”
?
☆、017
? 女秘书愣了愣,随即说:“可以。”然后就出去了。
杨桔子回头看秦岳,问:“怎么了吗?我要错了?”
秦岳笑,说:“你是第一个在我这里喝奶茶的。”
“那我跟她说我不要了。”杨桔子有些慌。秦岳摇摇头,指着沙发说:“你先到那里坐一坐。那边是休息室,如果累了可以去歇一下。需要什么跟艾米说……刚才那个人是艾米,她是我的首席秘书。”
杨桔子连连点着头。秦岳便低头看文件了。
杨桔子慢慢蹭到沙发那里坐下,有点儿呆呆的,片刻后艾米端着奶茶进来,给她放到茶几上。杨桔子跟她道谢,她礼貌性地微笑,然后就出去了。杨桔子打开饭盒,慢慢吃完了三明治,喝完了奶茶,便开始百无聊赖起来。
她看秦岳一径地埋头工作,不便打扰他。
沙发边的书架上有些杂志,她悄悄拿过来看,纯英文的不说还都是商业杂志,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她就又给放了回去。又蹑手蹑脚地去旁边那间休息室。
休息室里面更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一椅,桌上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空荡荡的喘气都能听到回声。她在里面站了一会儿,又出来了。
秦岳依然在心无旁骛地看文件,她就又坐回沙发去,四下乱瞄。
他这间办公室非常大,整面的落地玻璃幕墙让屋里光线十分充足。除了这间办公的屋子,旁边有一间休息室,另外还有一个茶水间。她倒是没进去过,只是隔着玻璃看到里面的水龙头跟水槽。这屋子的装潢跟他卧室一脉相承的简单,只有几件必要的家具。
她国内公司的老板很喜欢鼓捣一些东西放在办公室里,门口摆个风水轮流转的假山,身后放块泰山石,桌上还摆个牛啊鹰啊的雕塑,怪力乱神一通讲究,满脑子想得都是财源广进日进斗金。而秦岳的桌上除了必要的纸笔电话,剩下的都是文件夹。
他坐在明亮的阳光里,从左手那堆拿文件,批阅过后放到右手那边,他时而眉头深锁,时而舒眉展目。他写字的时候身子往左侧微倾,目光专注,神色肃穆,不疾不徐间别有一番镇定威严。
跟他做巧克力的时候判若两人。
但是一样的专心,专心得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杨桔子只觉得移不开眼,一直看着他。她迷迷糊糊地想,也许一上午就坐这儿看他批文件,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岳拿到一份文件夹,脸色沉了下来,接着摁着电话免提键说了几句英文。看他脸上不悦,杨桔子不自觉也紧张了,她坐直了身子看他,以为他会跟她说点儿什么,他却靠到椅子里,手里拿着那份文件,眼睛一直落在上面不曾移开。
片刻后来了两个老外,俩人看起来有些惶惶然。秦岳问了他们些什么,很是疾言厉色的态度,一个老外吭哧着回答着,一个老外唯唯诺诺不敢说话。那些极度口语化的英式英语让杨桔子摸不着头脑,但她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秦岳不说话了,不满地看着俩老外。俩老外噤若寒蝉,低着头一声不吭。
良久,秦岳把文件扔到桌上,严厉地说:“Done!”
一个老外立刻上前把那份文件拿着,秦岳朝他挥挥手,那两人惶惶然地出去了。秦岳交握双手坐在椅子里,明显的怒意未消。
杨桔子咽了口唾沫,动都不敢动一下。感觉好像回到了小学的时候,那年代体罚还是颇受待见的教育方式,老师把几个作奸犯科的男生拎在讲台上抡着棍子打,她受余威波及,在下面抖得像只狗。
突然有人敲门,吓得杨桔子叫出了声。秦岳看到她后愣了下,像是才想起她还在这里。
门又被敲了几声,秦岳说:“e in。”艾米便进来了。她跟秦岳又是汇报了一大串,要走的时候拐个弯到杨桔子跟前把空了的茶杯端起来,问:“小姐,您还需要点什么?”
杨桔子急忙摇头。
艾米刚要走,秦岳却说:“桔子,你出去吧。想去哪里跟艾米说,她会安排司机送你。”
杨桔子想都没想就站起来,跟着艾米出了他办公室。
她想她是被吓到了,她没想到公司的秦岳跟家里的秦岳竟然是完全的两个人。
她知道他是个大人物,可是他总是温温和和的样子,她没怎么怕过他。可刚才他发火的时候她以为他会吃人。
艾米问:“小姐您想去哪里?”杨桔子摆摆手,说:“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出去走走就好。”
艾米没作挽留,直接去了自己工位。杨桔子本还想问问白金宫怎么去,见她又拿起电话,倒是不好多问了。她有点儿讪讪的,觉得自己在这里真多余,还耽误人家工作,就想自己出去溜达溜达算了,走到哪儿算哪儿。这栋大楼这么高,显眼得很,她走不丢。
她转身悄悄走了,再次穿过整层的写字楼。这次她走得慢,留意到这些办公室都用玻璃隔开,很通透。而且每间办公室都挂着同样的logo,跟秦岳办公室是一样的,她猜想这一层应该都是他的公司。因为是周末,大部分办公室都没什么人。来的人里面,华人跟老外比例差不多1:1,都在埋头工作着,间或一个人拿着文件匆匆走来,她往旁边让让,那人说句“Excuse me”然后匆匆而去。
杨桔子边走边看,忽然听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回身,见艾米小跑着过来。她站住了,艾米跑到跟前,交给她一部手机。杨桔子接过来疑惑地看艾米,艾米说:“杨小姐,这部手机您带着。通讯录我已经给您录好了,第一个号码是秦总的,第二个号码是我桌上的电话,第三个号码是911。”
杨桔子拿着手机,不明白艾米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艾米面有歉意地说:“对不起杨小姐,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来伦敦,这些事情没有想周到。手机是秦总吩咐给你的,这个访客证也是。这座大厦不接待游客,带着这个您才能进来。还有,秦先生吩咐给您一些零钱,方便您乘地铁或者出租车,还有去一些不支持信用卡的小店买东西。他让我告诉你,伦敦治安还算不错,可酒吧跟偏僻的地方不要去。他说今天太忙,没有时间陪你,要你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如果想去,他有时间的时候带你去。”
艾米说着把东西一一给她,杨桔子愣愣地接了过来。艾米显得谦卑许多,又说:“杨小姐真的很对不起,希望你不要怪我。”
杨桔子安慰她说没关系,让艾米别在意。接着艾米又问她是否给她叫司机,杨桔子坚持自己走,只问她白金汉宫该怎么去,艾米告诉她乘地铁的路线,跟打车的路线,杨桔子便让艾米回去工作。
艾米走了,杨桔子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她觉得心里很暖,也很沉。这种感觉她曾经有过,可是那让她觉得发慌。
她往秦岳办公室那边望了一会儿,才转身慢慢走向电梯。出了这颗玻璃黄瓜,她找地方买了份地图,然后东摸西闯地找到了地铁站,去了白金汉宫。
白金汉宫前面的花园跟动物园似的,松鼠,鸽子,黑白天鹅到处都看得到,很多人在喂食,她什么都没带,站在旁边看着。
旅行团很多,不乏国内来的,导游举着旗子给游客讲解:“……大家看一下那边的旗杆,女王在的时候旗子会升起,女王离宫的时候会落下……”杨桔子仰起头看看光秃秃的旗杆。
今天肯定看不到女王了,因为她不在家。
可她心里并不觉得惋惜。
她来英国前,早在心里打好腹稿,有几个愿望要达成。第一,去剑桥大学,看看那座举世闻名的图书馆。第二,到白金汉宫,最好能看一眼女王陛下。第三,在泰晤士河边,看看晚上的伦敦眼。第四,夕阳西下的时候,到伦敦塔桥边坐坐。
她来伦敦才两天,梦想完成了一半。
曾经她想到这几个愿望就热血沸腾,第一天去剑桥大学游览的时候,她卯足了劲儿,对于剩下的几个景点跃跃欲试。可到现在,那股热情却减了很多。
人群突然往她这边涌了过来,鸽子呼啦一声四散飞走了。杨桔子不明所以地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身边是两个来自中国的大妈,聊着天喜笑颜开的样子。
“阿姨,你们要去看什么?”杨桔子问。
大妈说:“导游说卫兵换岗仪式要开始了,好看嘞!”
杨桔子便随着人群一起去了。
带着熊皮帽子穿着大红上衣的卫兵昂首阔步,扛枪而来,跟驻地的士兵换岗。整场仪式持续了四十多分钟,很精彩庄严。游客的照相机手机拍个不停,杨桔子只是握着挂在脖子上的mp3静静地看着。
换岗仪式结束,人群散去了,杨桔子依然站在那里,看着戴熊皮帽子的士兵站在古老的宫殿前。鸽子又纷纷落下了,一两只绕着她打转,咕咕地叫着,用鸟喙去叨她的鞋带。
杨桔子一直握着mp3,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你看到了吗?多好看啊!比在电脑上看精彩多了是不是?”
突然她就很想哭,她仰起头,正看见光秃秃的旗杆。她吸吸鼻子,把那股酸意压下去了。
“方哲,怎么办呢?我好像要喜欢上他了。”她对着天空小声说。
?
☆、018
? 她在白金汉宫前呆站了小半天,直到有巡警过来,拿看恐怖分子的眼光瞧她,她才急忙走开。
她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儿去,鸽群扑棱棱地飞开了,让她觉得恍惚。不远处有人坐在台阶上,她便也过去坐下。
她抱着小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正对着白金汉宫的入口,旅游的人排起长队在买票,另一边是排着队等待进去参观的。
她觉得心累。
她想这短短几天时间下来,竟然发生这么多变故。脑子里很多东西窜来窜去。秦岳的好,秦衡的话,詹悦容的挑衅,秦妈妈的敌意。这些本该是一场戏,她有个充满挑战的角色,她本来只想好好去演,没计划要真的入戏。
她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情绪也是一落千丈。
一个胖胖的老外凑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张门票,对着她连比划带说的,英文里面夹着生硬的汉语,搞了半天杨桔子才明白这是个黄牛,要给她兜售门票,额外多要一个英镑。
她摇摇手表示没兴趣,她这次伦敦游是仰秦岳花钱,她没计划走收费线路,钱能少花就少花,水能蹭免费的就蹭免费的,能走路就不坐车。她在赚钱方面没什么天分,省钱方面拿个诺贝尔奖问题不大。
可那老外不肯走,一直跟她推销,越凑越近。她想起秦岳的嘱咐,有点警觉,便站起来走了,走了一段那老外没跟上来,她才放下心,伸手摸摸口袋,顿时心凉了半截。
手机呢?钱呢?
她翻遍了全身,只找到那张玻璃黄瓜大厦的访客证,瞬间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她急忙沿着走过的路去找,可地上除了鸽子跟鸟食什么都没有。
杨桔子站在广场中央,真是哭找不着调儿了。
她太大意了,忘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也不乏小偷这个物种。
那她现在怎么办?要是在国内肯定是找警察叔叔了,可她这几句破英文能让警察明白出什么事了?她正彷徨着,又看到了刚才碰到那俩大妈,灵机一动,朝她们跑过去。
她跟大妈们说了自己的处境,大妈心眼很好,把导游找了来,导游又替她报了警,警察却把她带到警局,把她交给一个黑人警察去做笔录。
她面对那个黑人警察边比划边蹦单词,中英文结合地解释到底出了什么事。那黑人警察张嘴瞪眼地看她,最后摊摊手,把笔搁到桌上。
两人都很挫败,相对无语。
杨桔子突然想到身上带着访客证,急忙找出来递给黑人警察。警察拿过去看了看,推开椅子起身走了。
杨桔子就那么一个人待着,也不敢走,也不知道干什么。
她所在的这间笔录室很小,被玻璃窗围起来,看外面很清楚。她拘束在硬邦邦的椅子里,看着警局里人来人往。这里的人员非常繁杂,一会儿有带着手铐被押进来的,一会儿有醉得连路都走不利索的,一会儿又有满脸血的,整个一摊牛鬼蛇神。
一个上身没穿衣服纹着大花臂的干瘦男人被一个警察押了过来,杨桔子跟他对上眼,那人眼神又凶又怪,她急忙错开视线。那男的突然把脸贴到玻璃上,冲她呲牙咧嘴,还伸舌头舔玻璃,她简直快吓尿了,抱着脑袋趴到桌上。
她吓得浑身发抖,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有人拍她的肩,她尖叫一声蹦了起来,没看清是谁,却听到秦岳的声音。
“桔子,别怕。”
她看他站在面前,当场就哭了出来。
秦岳帮她做了笔录,带她离开警局。他们并排走在路上,杨桔子低着头抽抽搭搭的,恐惧余韵未消。秦岳伸手揉揉她的头,安慰说:“没事了。”
杨桔子吸吸鼻子,小声说:“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秦岳只是摇着头笑:“你没事就好。”
杨桔子觉得窘,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还没去过白金汉宫吧?”秦岳问。
杨桔子垂头丧气地摇头。
“我带你去。”秦岳说。
杨桔子惊讶地抬头看看他,问:“你今天工作不是排得很满?你有时间吗?”
秦岳把手背到身后,微笑着说:“已经出来了,就别想那么多。况且,我也不敢再让你一个人乱走了,这次丢钱,下次再把自己给弄丢了,我罪过就大了。”
杨桔子更窘了,蚊子一样哼唧着说了声谢谢。
秦岳去买了票,带着她进了白金汉宫,领着她走遍白金汉宫内对外公开的区域,给她讲了皇室的承袭,君主立宪制对英国的影响,苏格兰跟英格兰旷日持久的战争,还有戴安娜王妃的一些故事。他们走在典雅华丽的皇宫,人群熙熙攘攘,杨桔子紧紧跟着他,听他讲,看他笑。
她感觉他在这里又是另外一种气质,比在家的时候放松,比在公司的时候柔软。但不论是哪一种的秦岳,他始终是那样彬彬有礼,又体贴入微的周到。
他们在皇后画廊外排队。画廊限制人流,每15分钟放一波人进去。他们排了足有半个小时。秦岳问杨桔子累不累,让她去附近坐一坐,他继续排。
杨桔子用手指搔搔脸腮,问:“秦先生,英国男人都像你这样绅士吗?”
秦岳愣了,继而失笑,问:“你觉得我很绅士?”
杨桔子肯定地点点头。
秦岳垂眼看着她,渐渐又不再笑了。杨桔子问:“秦先生你怎么了?”
秦岳没说话,扭过头往前看,说:“轮到我们了,进去吧。”
他们进了画廊,里面充满了欧洲式的艺术气息,满墙的画,满屋的古董家具。秦岳带着杨桔子一幅一幅看过去,给她讲画的来历,画中的含义。画廊里面很静,他的说话显得低声细语,在这些古老的艺术品之间走过,杨桔子感觉时间都变得慢了起来。
秦岳站到一副画前,注视了一会儿,才跟她说:“这是达芬奇的《母与子》,应该是在卢浮宫的,可能最近移到这边展览。”
杨桔子点点头,她看画,是一个女人正在给孩子哺乳,很安详。她等着秦岳接下来的解释,秦岳却不说话,只是一直那样看着那幅画。她想起詹悦容说过的话,他爱达芬奇,胜过梵高。
秦岳再没挪过步子,他像是沉迷了,她就陪着他站在画前,直到时间到了,管理人员提醒这波游客出去,以便下一波游客进来。他们双双出了皇后画廊。杨桔子偷窥他,他的神情显出几分疏离。
然后他们去了游客商店,东西都不便宜,但是秦岳还是给她买了一个链坠。样子是仿着画廊里面展示的古董链坠做的,就是中世纪欧洲贵族喜欢的那种椭圆形的坠子,中间可以放一个小画像。杨桔子摆弄着那个坠子,问正在付款的秦岳:“要是以前,你会把詹小姐的照片放里面吗?”
秦岳摇头,把钱包放到胸前口袋,带着她离开商店。
“秦先生,我们去哪里?”她问。
“走很久了,去喝点东西。”他说。
他们去了一家酒吧,酒吧外面摆了桌椅,有不少人已经坐下了。他们也选了外面的位置,秦岳给她点了一杯果汁,自己要了一杯啤酒。侍者酒水送上来后,秦岳给了侍者一磅的小费。杨桔子的心抽了一抽。
侍者走后,杨桔子拧着眉头小声问秦岳:“你怎么给那么多?”
秦岳正往怀里放钱包,闻言又是一愣,看看她,又笑起来,说:“以后我会给少一点。”
他一笑,紧绷的表情终于松了。杨桔子虽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转好,可也觉得心里松快不少,胆子也大起来,问他:“你那个啤酒怎么是黑色的?”
“这是黑啤酒。”秦岳解释,问,“你以前没见过?”
杨桔子摇摇头,看着那杯啤酒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秦岳便把酒杯推到她面前。她看看他,探测他的意思,他点点头。她便捧着酒杯喝了一口,入口甘冽清甜,一点没有普通啤酒的那股子苦味。她不禁瞪大眼睛,问:“这是啤酒?”
秦岳含笑点头。
“不会吧?”杨桔子抱着杯子好好端详。
“喜欢的话就喝了,酒精度不高。”秦岳说。
“真的?”杨桔子问。
秦岳还是点头。
杨桔子想了想,把自己的果汁推给他。秦岳摇摇头,抬手招呼侍者过来,又要了一杯啤酒。
杨桔子喝完一杯,有点儿意犹未尽,秦岳便又给她买了一杯。她喝下大半后,觉得有些醺醺然。她很少喝酒,公司聚餐都用饮料挡过去,过年回家喝的是自家酿的米酒,酸酸甜甜的,她能喝一大碗。她本来想这个黑啤酒估计跟米酒差不多,况且秦岳也说过酒精度并不高,她便放开胆子喝了,不觉间竟然喝高了。
可她觉得怪舒服的,四肢又暖又软,身子很轻,好像只要她踮一下脚就能飞起来似的。
她趴到桌上,歪头看着路上,行人都走得慢悠悠的,车子也开得慢悠悠的,鸽子溜达得更是慢悠悠,一切都是和风丽日,万物静好。她嘟囔着:“你们伦敦人命真好。”
“大部分是游客。”秦岳说。
杨桔子扭回头,下巴搁在手背上,直勾勾地看着秦岳。秦岳把手放到桌上,也偏头看着她。杨桔子也不躲,跟他四目相对了一会儿,秦岳先开口了。
“你有点醉了。”
“先别说那个。”杨桔子噘了嘴。
秦岳看她那样又笑又是无奈,只拿起啤酒抿了一口,把杯子送回到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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