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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朕止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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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哲颜世子,这片菊园沟渠甚多,树荫蓊郁,是适宜隐藏之所,是以夜里巡逻要格外仔细些。”
    “嗯,这片树林确实太过荫蔽了些。”
    姜成献恭敬地笑着一路给厉哲颜解说着。厉哲颜长得温润,看起来又大度又好相处,加之有三王爷嫡长子这一层关系在,比旁的官员更添贵气,是以姜成献态度是打心眼里的好。
    一团黑影乍现,落在前头菊花枯枝夹道的小路上。
    “喵呜……”
    原来是只黑猫。厉哲颜嘴角微微翘起。颂儿最喜欢这些猫猫狗狗了,每回看见都要上前抱上一抱,揉上一揉。这淡笑还未划开,便已经僵在嘴角,慢慢成霜。
    昨日郝温言说,而今颂儿已经成了皇叔跟前最得宠的梁才人。“哲颜哥哥,我想……我想当皇后,你,会成全我吗?”他一直记得她说的这句话,过去几个月来的,他一直恨着她,直到回京看见了她留给他的书信,才知道了真相。她并没有背叛过他……
    一切,都是尉迟将军出的主意,但也不能全怪尉迟将军。颂儿的哥哥与他同岁,能短短几年从小小的一个銮仪卫,一级级升到翰林掌院学士,是十分不易!朝中,盛将军一派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他除去。当时梁烨初水深火热,恐怕一不小心就会有性命之忧。虽然被遣去了西北吃苦,但尉迟将军好歹是救了他一命。
    “嗷呜……”黑猫又盯着厉哲颜凶神恶煞地叫了一声,引来厉哲颜凝眉打量之后,一个闪身就跑出了菊园,进了另一个院子。
    厉哲颜收回视线来,见姜成献竟对那猫儿恭恭敬敬。
    “那猫儿是何人养的?”
    “世子有所不知,这猫儿可非同寻常,若是日后世子遇上可千万不能欺侮。神猫本是皇上养着,现下已经赐给了双菱轩的梁才人养。”
    梁才人……
    厉哲颜循着贤太妃消失的方向看去。
    ·
    化雪天冷得非同寻常!差点没把她冷怂了,贤太妃出门四下里嗅了嗅是否有那大肥灰猫踪迹后,便回到屋子里,卧在火炉旁烤火。
    冷死了!她定要让梁荷颂给她做一双鞋子,光着脚踩在冰地上真是能冻死人!,哦不,冻死猫!
    贤太妃侧躺着,伸舌头舔肚子上的毛,看了看四脚……好像,应该做两双,然后最好再做一身小棉衣……
    书案边儿厉鸿澈正翻看《资治通鉴》,本看得好好地,可翻过一页来,乍见那正中间三道猫抓印!直抓穿了四五页!
    好大一个洞!
    厉鸿澈放下《资治通鉴》瞥了一眼桌案上凌乱的书,要么是抓烂了,要么盖着几只泥巴脚印,桌角上也全是抓痕!厉鸿澈又低头,见自己衣裳、鞋子上黏了一身黑猫毛!
    回头一看那火炉旁的“罪魁祸首”,它正双前爪抱着一只狼毫大笔,嘴里咬,后腿蹬,已经咬下了一地毛!
    ……
    贤太妃舔完毛无事,正耍弄着毛笔,忽觉背后一阵阴风飘来激得她后背一寒,回头一仰视,只见一双手魔爪般朝它伸来,哗一下揪住了她后背的皮一提,又哗一下……
    它在空中划了个美丽的圆弧,从窗户飞了出去……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扔的是你长辈!”屋外贤太妃喵呜喵嗷的骂着。畜生也是有尊严的!
    看着满屋子狼藉,厉鸿澈头疼不已,算算时辰,那女人应当吃午膳了。到夜里她来,还得有几个时辰。“唉……”他今日怎的有些心神不宁。
    正这时,厉鸿澈似隐约听见外头有人声,但听不真切,正寻思着,门哗啦一声开了。
    谁?
    厉鸿澈还为来得及细想,便忽然手腕被人一捉、一扯,她本可使功夫抵挡,但又怕露出马脚,毕竟梁荷颂是不会功夫的,于是便任着倒了下去,一个天旋地转、一下跌入个……霸道的怀抱?
    厉鸿澈睁眼,晃眼乍见个男人深情的俯视着他!
    “颂儿!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厉哲颜一把将“梁荷颂”紧紧抱进怀中,心疼而懊悔。
    “……”厉鸿澈后背一个激灵!这,不是他侄子么?

  ☆、第28章 颂儿,你变了

分隔快十月了,这还是厉哲颜第一次见到心念之人。
    “颂儿,你,瘦了……”
    他长手抚上“梁荷颂”面颊,心疼不已。厉鸿澈若挨了个霹雳,立刻颤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使劲推厉哲颜,却无奈这副身子实在力气小,推他不动!厉哲颜思念佳人心切,眼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里还顾得了旁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立马放开的。
    “大胆!我是你皇叔的女人,你这样是大不敬、是不…伦!还不快放手!”厉鸿澈盯着厉哲颜低沉冷声。
    厉哲颜却并不生气,只是深茶褐色的眸子一暗,懊悔、愧疚之色更甚,但好在终于冷静了下来放了手。
    “颂儿,你不必再这般故意生气赶我走,我知道你心里苦,当日若是我再理智一些、坚持一些,便不会让你陷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
    厉哲颜紧抓着“梁荷颂”的小手臂,只当梁荷颂还是用的当日的计策,却不知眼前的人壳子没变,芯儿却变了。
    真正的梁荷颂这会儿还在乾清宫暗自为着他方才的冷淡和长久的思念,黯然呢。
    厉鸿澈被抓得暗暗吃痛,终于忍不住,暗暗使出了一点功夫。厉哲颜只觉虎口略有一麻,手中一空。
    “有皇上保护宠爱我,我不会有事。”厉鸿澈背过身去,只怕一个眼神看去就能将这侄子结成冰!他竟大胆如斯,上前就抱他的妃嫔!
    却听厉哲颜轻声无奈一笑。
    “颂儿,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在宫中的处境,我已向香嫔娘娘打听过了。过去的数月,盛妃和梁书敏姐妹处处陷害欺侮你。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这么多苦……”
    他厉哲颜从小便是众人手中捧着的月亮,从未失败过,一向自负,自尊心也强,是以当时一听她为了荣华富贵和皇恩,毫无留恋弃他而去,便一气之下远走,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离开了。怎知,铸成大错!
    对于盛妃与梁书敏姐妹的事,厉鸿澈这些日子亲身经历过,也明白了解了一二。确实是他没有给她一个公道和保护,不过当时,他也不了解这个女人,应该说,其实是不认识。
    “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皇上待我极好,日后不会再发生那些事。你死心吧,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是你的长辈,是你皇叔的女人!”
    把最后那句是女人的话说出口,厉鸿澈自己都恶寒了一回!
    该死的冯辛梓,何年何月才能将那楼兰人带来京城!这真他娘的要恶心吐了!!
    “皇叔虽然文韬武略、心地刚正,但也薄情寡性,他心里只有江山,他的恩宠,也不过是萤火一夏、昙花一现,不长久的。”
    他太了解了。
    “……”薄,情,寡,性……厉鸿澈又再次被当面骂了一回。
    没想到一向对他谦恭、尊敬的侄子,竟然背地里肖想着他的女人?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原来他的侄子厉哲颜曾经说的“非卿不娶”的女子,竟然是这个女人!说来,也算是他拆散了他们……
    不过,他们根本就不配嘛。这女人文不通、武不达,就会满脑子花样,她应当适合一个能掌控识穿她阴谋诡计的成熟男子,厉鸿澈腹诽。
    “皇上虽然性子清冷,但心地纯善、用情专一,是可以托付的男子,日后定也不会薄待于我。”
    自夸完,厉鸿澈不禁为自己的迟疑了迟疑。他,日后真会真正的宠爱这女人么?这阵子,他已是因为她种种头痛不已,光是教她读书习字、应付朝廷,就已经费尽心力了!他,一向是喜欢通透的才女啊……
    “颂儿,你……你变了。”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厉哲颜禁不住失落。“颂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爱上皇上了?”
    “是。”厉鸿澈毫不考虑、斩钉截铁!
    正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人声——
    “哟,这不是方姑姑和听蝉、听雨么,怎地都在外头啊,你们才人现下不需要伺候么?”
    “……”
    原来是淑贵妃欣兰宫的宋姑姑来给双菱轩送花样子。上回双菱轩绣了送给太后的“寿”字绣得极好,太后很喜欢,是以让梁才人才绣上一个“佛”字。因着淑贵妃写得一手好字,是以这字的样式便有淑贵妃来写。再者,毕竟淑贵妃是后宫中品位最高的嫔妃,又暂管六宫,太后喜欢,也想顺带让她沾沾佛光。
    欣兰宫的人来了,倒是解了厉鸿澈这一时的窘境,不过,当他一眼看就拿绣样的时候,冷峻的秀眉拧得越发紧了!
    ·
    宋姑姑回到欣兰宫里,淑贵妃正在岸边欣赏一幅字画。最近皇上来得少了,她打算以此字画投其所好,与皇上品看。皇上学识渊博,恐怕整个大晋都难有敌手,哪怕是她爹爹,保和殿的第一大学士,都只能与皇上旗鼓相当而已。
    宋姑姑一进门看见,就笑着称赞道:
    “六宫中美人,包括那成日装模作样、效仿娘娘的梁书蕙在内,在皇上面前都是班门弄斧而已,唯有娘娘满腹诗书,才是皇上的知音。”
    “满腹诗书、知音又有何用?”
    淑贵妃无奈的淡淡一笑,轻轻放下画卷,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大家闺秀的大气、秀雅,衬托着她的淡然美丽的容貌,相宜得当。
    “满腹才华,也终归抵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光华动人。”
    宋姑姑鼻子微微嗤了一声。
    “可光是貌美也是没用啊,不长脑子、受不住寂寞,那就是自个儿找死!”
    淑贵妃抬了抬眼。
    “姑姑可是去双菱轩撞见什么了?”
    宋姑姑微微流转了颜色,朝门口的两个宫婢挥了手让她们下去了,才低声谨慎道:
    “娘娘,方才我去双菱轩见满院子都是奴才守着,房门紧闭,便瞧着不对,可进去之后又只有梁才人一人在。后来送完了绣样,我便在双菱轩外不远处的菊园候着,竟然见个男子从双菱轩里出来!想来定然是那会儿在屋里的!”
    宋姑姑脸上浮现轻鄙。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知在弄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嘘。”淑贵妃忙让宋姑姑不要再多评判。“只需说事实,莫要妄加猜疑,你忘了上回郝御医的事了么?”
    宋姑姑这才按捺住了些。
    “可娘娘暂管后宫,许过不久便是皇后,若是再出什么不好的事来,盛妃恐怕又要借机诋毁娘娘,对娘娘不利啊。”“再说,这梁才人也着实嚣张了些,皇上现在都不怎么往别宫走了,对娘娘也是淡了许多,若是能借机收拾收拾她,也好啊。”
    “这样的话不许再胡说!母仪天下者岂能是这般气量狭小、心肠歹毒之人?”淑贵妃闭目无声念了声阿弥陀佛,才缓缓睁开眼睛,平静道,“‘是非’,断然不能从我欣兰宫里传出去……”
    宋姑姑听罢,眨了眨眼,领会了领会。
    主仆二人又静呆了一会儿,宋姑姑又道:
    “皇上下月冬狩,后宫同行妃嫔向来都是娘娘做主,娘娘这回如何打算?”
    淑贵妃缓声:“还是往年那些人吧。皇上宠爱梁才人,梁才人必然要去的。”
    宋姑姑心疼:“娘娘,皇上已经许多日不曾来看娘娘了。若是这次再带梁才人同行,恐怕娘娘就又没多少机会与皇上独处了。”
    “皇上喜欢本宫的知书达理,我又如何能不善解人意……”说着,淑贵妃幽幽叹了叹气,眼中一黯,照了照铜镜,细看了看。
    谁说女子到了三十就会色衰,明明还是个美人啊。
    宋姑姑赞:“娘娘美貌极具内涵,后宫花草无人能及。”
    淑贵妃欢心一笑,铜镜中的美人眼尾立刻浮现两条皱纹,又细又长,如针扎眼!
    “哐啷”一声急急打翻了铜镜,淑贵妃又想起盛妃那日说她色衰的话来,紧捏了捏拳头。
    “今年冬狩,盛妃不同行!”

  ☆、第29章 |18

“皇上,要不奴才去把哲颜世子叫过来?”
    宫墙转角,康安年跟着“皇帝”,悄悄地看着宫墙那头。厉哲颜正与姜成献吩咐着什么。
    “不必了,他们正忙着,不要打扰了。”
    梁荷颂说完,暗暗叹了口气。
    康安年看出来“皇上”是想见厉哲颜。
    “皇上,一会儿就到时辰了,哲颜世子可就要出宫去了……”
    说完,康安年便挨了梁荷颂一眼,忙闭了嘴,恭敬在一旁候着。
    梁荷颂心绪万千。方才小福子来禀告说,哲颜哥哥去过了双菱轩,出来后脸色就不太好。他定然是和皇上发生冲突了。
    皇上吃饭喝水都只用专一的碗筷、杯子,显然属于极度爱洁的主儿,最受不得自己的妃嫔与旁人有不清不楚,更容不得半点背叛、揉不得一粒沙子。那“冲突”,还指不定是如何的尖锐。
    哲颜哥哥向来温和,可是看他此刻的深情,双目含霜、嘴唇紧抿,心里定然十分失望、不快。
    梁荷颂心下一紧,心疼又哀伤。他定然以为她梁荷颂贪慕虚荣,恨极了她吧……
    想到这儿,梁荷颂心里就绞着疼。
    ·
    夜幕如期而至,双菱轩里,姑姑方玉秀让品春添了些火炭,而后拿来了上好的生肌玉露膏给“梁才人”。
    “皇上赐的生肌玉露膏都用了几盒了,才人脸上的冻伤还一直不见好。若是花容月貌有了瑕,可如何了得?皇上定然心疼了……”
    确实有些古怪。厉鸿澈端着补身子的汤药,里头映照着梁荷颂的脸。这女人的身子虽柔弱,却也算健康,按理说不会这么平白无故的生怪病。难道……
    厉鸿澈对着这碗药汤,忽然皱起了眉头。他正要细问这药,忽听雨来进屋来禀告。
    “才人快拾掇拾掇吧,皇上马上来了。”
    原来是那霸占着他身子的女人来了。
    梁荷颂一进门,便让奴才们都下去了。厉鸿澈坐在小榻边,目不斜视的看着书,她进屋之后他一眼都没看她。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梁荷颂十分规矩地行了个礼,见半晌没动静,才抬眼看去,只见厉鸿澈又平静地翻过了一页。她本预料着进门就会挨一顿数落,然后他会大发雷霆呢,却不想皇上这般“平静”,“平静”得直叫人提心吊胆的
    “皇上……”
    她又唤了一声,厉鸿澈才移开书,冷目视来。
    “不是说过不必行礼吗!让人看了生疑。”
    “是,臣妾知错了,臣妾这就起来。”
    厉鸿澈又瞥了她一眼。
    今日这女人恭顺得紧,和平日里表面恭顺,心底“叛逆”转诡计的模样很不同。可这点“不同”,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昨日布置给你的诗词都记熟了?”
    “都记熟了。”
    都记熟了?他才不信,于是当即便让她拿笔默写。八首七言绝句,梁荷颂竟然一字不落的全写对了,连上回她写错的黄鹂、白鹭,都写对了!字迹也工整了不少。这表现,全然不像平时的愚钝状。
    这日晚上,梁荷颂犹豫再三,还是没敢主动提厉哲颜的事,而厉鸿澈也神色如常。她先上床躺着,厉鸿澈还在桌边批阅奏章。
    厉鸿澈直批阅到三更,才将大小事情都朱批了完毕。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给盛丙寅,他竟上了一封奏章暗暗来试探!好在,这些奏章都是他批的,若是真的交给旁人来,只怕定会被识破!
    乾清宫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康安年,陆全笙,小福子……每一个他都仔细看过。康安年对他忠心自不必说。陆全笙暗里时常向孝珍太后通消息,从贺舍姑姑处拿好处,但到底也不会有多大威胁,毕竟孝珍太后现在还要依仗他,没有害他之心。至于小福子,是康安年的徒弟,品性也能信得过……
    那,这个奸细,究竟是谁?
    厉鸿澈皱眉思索了一阵儿,许久才发觉双足已经冻僵,麻了。瞟了一眼屋子忠心的炭火炉子,厉鸿澈合上奏章。平时晚上都是床上躺着的那女人将火炉移到桌边来,不远不近的,也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冷。
    宽了衣,厉鸿澈熟练地解了裙袄,临换上寝衣之前又低头打量了打量梁荷颂的身子。白嫩如瓷,凹凸玲珑,是个美人。
    此时外头正下着大雪,窸窸窣窣地,夜里冷得紧。厉鸿澈看了眼贴着床里头睡的人儿,伸手摸了摸冷得跟冰似的另一半儿床被。
    “皇上,您批阅奏章,臣妾先上床去把被窝暖热了,您一会儿上床睡觉就不冷了!”平时晚上,这女人假借这理由,先钻进被窝睡觉,而今晚她去紧贴着里头睡,仿佛这外头一半儿是雷池,不敢僭越半寸!
    厉鸿澈暗暗哼了一声。情郎出现了,就急于与他划清界限了?
    至于第二日,梁荷颂也起得极早,早早去了乾清宫。夜里她再来时,竟把昨日厉鸿澈布置给她的《论语》几则都默写了下来,一字不错!
    拿着梁荷颂默写的《论语》,厉鸿澈皱眉深思起来。《论语》本是他昨日故意刁难她的,并不指望她能背下来,更别说默写了!
    梁荷颂恭恭敬敬地等着“老师”发话,见半晌没动静,眼珠偷偷转了转,打量了打量,却见厉鸿澈一双犀利的眸子正打量着她。
    “光会背会写,不能通其意也是枉然,朕便抽两句来考考你。”
    昨日他只说了一遍意义,这女人定然不会,除非……她和他少时一样聪慧。但,显然这是不大可能的。
    厉鸿澈在纸上扫了一眼,选定了一句:“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就这句,你说说什么意思。”
    梁荷颂看了看,想了想,半晌没吭出气儿来。
    厉鸿澈轻哼了一声。他本是无意生气,但是莫名的他竟然没管得住自己的那一丝昨日留存的不满情绪,流露了出来。
    “连意义都不懂,看来你并没有把朕说的话放在心上!”
    “……皇上恕罪。”“皇上,若是,若是臣妾答上来,您能答应臣妾一件事吗?”
    抬眼,厉鸿澈见梁荷颂一双眼睛巴巴看着他。
    “只要你答上来朕的问题,朕便答应你一件事,不过这件事需在朕力所能及、接受范围之内!”
    梁荷颂心下一喜,眸中乍然一亮,几乎是不假思索,开口道:
    “皇上说的这段话是讲,孔子的学生有子说,天底下既孝顺父母又顺从兄长,但是又喜欢触犯上层统治阶层的人是很少见的。不喜欢触犯统治者,喜好造反的人也几乎没有。君子者,要专心致力于根本的事务。只要根本建立了,治国做人的原则也就有了。而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这些就是仁的根本!”
    梁荷颂说罢,亮晶晶的视线落在厉鸿澈身上。
    “皇上,臣妾全凭自己意会,可能有些出入,不知可否说错?”
    什么出入,根本就是丝毫不差!
    厉鸿澈一时暗暗心惊!当年他少时习读这一段,也是费了些功夫的,但相较于旁人,他厉鸿澈已经算是极有资质的了!
    厉鸿澈不信,又抽查了几段,梁荷颂都一一答了出来。
    惊诧、赞叹、刮目相看,已经不足以形容厉鸿澈对梁荷颂的心情。
    这女人,究竟是真傻还是假笨……
    而后,厉鸿澈心下有了些猜想,便问她到底有何要求,果然,这女人双膝一屈跪在他跟前,双眸含泪。
    “皇上,臣妾不敢有‘要求’,唯有一件事想求皇上成全。”
    说着,梁荷颂眼泪啪啪流了下来,哀伤毕现。
    厉鸿澈不禁皱眉。她这哭法,和之前在他面前的柔弱流泪模样又不同,和现在她这神色对比起来,他只觉,从前这女人的“哭”,都不能算哭,只是落了几滴水、示弱罢了。
    “说吧,什么事。”
    梁荷颂克制住内心的激涌的情绪,擦去眼泪,低下头道:“皇上肯定已经知道臣妾和三王爷世子之事,臣妾自知有愧,但也绝未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只是……只是希望皇上能饶恕哲颜世子,毕竟那些都是臣妾进宫之前的事了。”“再者,臣妾恳求皇上,在皇上和臣妾身子未各归各位之前,请不要言语伤害他。”
    “啪”一声,厉鸿澈将《论语》重重拍在桌上,然而声音却又低又缓,有一股冰火交缠的气凝结哽在他心口!
    “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梁荷颂咬唇,硬着头皮点了头。
    “那你可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朕,又是你什么人!”
    厉鸿澈不是生气就喜欢大吼大叫、乱摔东西的男人。他声音极度低沉,如钟,虽低,却把梁荷颂脑子震得嗡嗡作响!可是,她已经跨出第一步,哪怕是死也不能再退缩!
    哲颜哥哥向来自负,对他们兄妹更是恩重如山,她如何也不能看着他再受到伤害了。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留下那封解释当初误会的书信,该就让哲颜哥哥误会她是为了荣华富贵进的宫。如此老死不相往来,免去这番牵扯……
    梁荷颂坚定地一头磕下去,伏在地上。她顾不得许多了。
    “臣妾清楚……臣妾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是臣妾的夫,除了皇上臣妾决不可再心系旁的男子。这些,臣妾一直铭记在心,从未有过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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