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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朕止渴-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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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厉鸿澈眸色一正,神情也跟着沉静了,缓声淡道:“一统天下,建太平盛世。”
    还没听完几个问题的全部答案,她似乎已经睡着了,厉鸿澈无奈的笑了笑,将梁荷颂放床上盖好被子,取了桌上另一壶没有掺水的酒,喝了两杯。然后,他有拿出江宁河堤的资料亲自看起来。雨季将至,若不将这事落实了,定然出问题。
    烛光摇曳,映得厉鸿澈浑身黑衣渡上一层金红光辉。床上,梁荷颂睁开眼,侧卧打量着厉鸿澈认真辛勤的背影。是的,她没醉。
    没想到皇上竟然在酒中掺了水,害她灌了好大一肚子,才终于红了脸颊。
    这背影她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但确实第一次这么深的触动,真正认真地打量、审视这个男人,想着他方才说的话。
    “一统天下,建太平盛世。”进宫前,她本以为厉鸿澈是个昏…庸酒…色的昏…君。想拿朝廷奸党成群,后宫美人众多,不是昏…庸是什么,直到这数月来离奇经历之后,她才知道许多事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不是昏君,并且相反,而是个抱负远大的君主,只是时局如此,不得不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一统天下,太平盛世。几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又哪会简单?大晋建朝两百余年,历代君王贤能的也不是没有,但都没有实现。厉害如舜熙帝,也只是攻取了蜀国而已。
    皇上虽是明君,但,也是个薄情的男人。哪怕他不沉溺女…色,但光凭后宫三千都在他眼里只是平衡朝廷势力的工具,这一点,就已经能说明了。她梁荷颂,也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就能幸运。
    撇去这些胡思乱想,梁荷颂翻了个身,在厉鸿澈那句他若活着,定保她衣食无忧,以及她是他认可的女人那两句话中,渐渐有了睡意,做了个很复杂的梦,又是童年爹娘,又是后来二叔一家,后宫,哲颜,孙燕绥,哥哥。最后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瘦弱的猫,皇上也变成了只猫,好多人追杀他们。他们一起跳上房顶,奔过河流,躲进老鼠蛇洞云云……
    等梁荷颂一身冷汗惊醒过来时,天已经微微有了光亮。吓死她了!那个梦到后来,好真实!她变成了只猫,看着自己的人身变得奇奇怪怪,好像是被只猫占据了……
    还好,只是场梦!约莫是最近她喜欢吃鱼,口味又和贤太妃越来越相似,是以胡思乱想了。
    定了定神,梁荷颂才发现,厉鸿澈竟然还在那儿坐着批阅着什么卷文,仿佛一晚都没有动过。
    皇上这耐力也真是忒好!而且,南下月余,皇上大半数夜里都是与她同塌而眠,竟然……都有那个什么……难不成,其实他身子有疾?嘶……不对啊,她从前在那具身子里,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啊……甚至,还用他的身子做了一场春…梦,流了好多那个那个……所以,皇上的身子应该是正常的!梁荷颂暗自猜想……
    厉鸿澈将资料看完,已经寅时,回头看床上那女子,竟睡得规规矩矩的,有些反常(因为是装睡),不过倒也没有深究。
    想起这数月来的一番经历,厉鸿澈不觉莞尔、惊叹。从前只以为太…祖…皇帝的灵石是传说而已,不想竟是真的。
    回想着回想着,厉鸿澈忽然眉头一皱,脑子里闪过两个疑点,再回想了一遍来龙去脉,那疑惑,结合这些日子略微的反常,仿佛越来越清晰……
    紧了紧拳头,厉鸿澈心底沉了沉,有了些不好的猜想,沉声叫来了冯辛梓……
    **
    厉鸿澈只在梁荷颂身边躺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出门去了,临走让她好好在府上静养休息,若是闷就让冯辛莟、高宝禅陪同在府里走走。但他不在的时候,不许出门!
    梁荷颂知道厉鸿澈是去办那堤坝之事。他有他的事办,她自然也有她自己的事儿办!
    晌午,春光明媚,暖暖照着。
    那大灰猫总算没再出现,贤太妃心情比这春光还要明媚,慵懒地在屋顶上翻来翻去晒肚子取暖,听着瓦片下屋里的动静,悠闲地打了个哈欠。
    “二婶,这莲子粥真是你亲自熬的?”
    “是啊贵人娘娘,昨个儿书柔不懂事,冲撞了娘娘,我亲自熬了这莲子粥就是给娘娘赔罪,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书柔。”
    杨氏说着盖下眼皮,略有些心虚。她才没那功夫,当然是下人炖的!
    梁荷颂绵长的嗯了一声,端起粥。
    “那真是多谢二婶了!”
    “不谢,不谢。”
    杨氏言不由衷,假装着亲切。
    梁荷颂端起粥,才喝了一口,忽觉唇边儿一刺,“啪”一声粥碗掉在地上,溅得一地狼藉!
    痴安见梁荷颂唇边冒出个血点子,大受惊吓!
    “呀!是针!”“娘娘,您可伤着了?快,快传郝御医!”
    梁荷颂从嘴里取出一根绣花银针来!针尖锋利银亮!
    “二婶,我素来知道你恨我,却不想你竟狠毒到在粥碗里放银针害我!”
    杨氏脸色一白!惊张了刻薄的嘴,露出微微有些龅的牙。“哎呀,这……这不是我干的,绝不是我干的!冤枉啊,冤枉……”
    “方才你才说是你亲手所熬,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颜面含冤枉?”梁荷颂冷声一喝,“冯侍卫,高侍卫,将这心肠歹毒的恶妇拿下,‘好好审问’,待晚上皇上会来,交由定夺!”
    “冤枉,冤枉啊!”杨氏大急。梁文宽一早就跟着皇帝出去了,家里头现在也没有能说话的救她。
    冯辛莟、高宝禅性子都比较变通,知道曦贵人与梁府的新仇旧怨后都站在梁荷颂这边儿,这会儿真真假假一唬,差点没把杨氏吓死。
    杨氏大喝一旁吓傻了的家丁。
    “你们都死了?还不快来救主子?!”
    啪一声,梁荷颂重拍了桌子,站起来盯着杨氏。
    “主子?!二婶真是糊涂了吧!这‘梁府’,你从来都不是主子!不过是鸠占鹊巢的白眼狼,蹲了几日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了!”“这梁府,只有我梁荷颂,才是主子!”
    不光杨氏,在场所有人都被梁荷颂这突然爆发的冷厉吓住了!从来不知道,这么温柔柔弱的女子,有这么让人害怕得时候!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也可以让人胆寒!
    杨氏抖着身子,刹那惊恐之后,本来长相就刻薄的脸,陡然狰狞、歇斯底里,指着梁荷颂怒骂:
    “我就知道你这小蹄子是回来报仇的!你还说不是你陷害我?!这针分明是你放进去,故意栽赃陷害的!为的就是抢梁府!”

  ☆、第57章 谁让她不痛快就让谁不痛快

“二婶婶这话真是说得不错。不过,只有两个字错了——是‘拿回’,不是‘抢走’!”梁荷颂哼笑了一声,拂袖坐下,“我本还想着让皇上另外赐一座宅子给你们,却不想你竟如此作死,趁皇上不在,便想将我害死!这粥,是二婶亲手熬的,不是二婶,又是谁?”
    “这,这粥……这粥其实,不是我熬的!”
    杨氏万般无奈,只得说出这真相,引得一众人都心下暗暗鄙夷!这样虚情假意的妇人,什么做不出来?就连梁府的仆人都有如此想法。
    杨氏嚷着说肯定是熬粥的冬子有问题,说提人来审审就能还她清白。梁荷颂让高宝禅与梁府仆人一起去拿冬子,却空手而回,说是冬子跟随梁府小姐梁书柔出去了。
    杨氏当即脸色一白,一个警醒!心头,飞快划过思量,之后大骇。
    座上,梁荷颂将杨氏脸上精彩纷呈的变化尽收眼底。
    “难不成,是畏罪潜逃?”
    “这……这,有可能是,冬子那奴才平日看着就不老实……”
    “胡扯!”
    梁荷颂一拍桌子,吓得杨氏一抖。
    “他畏罪潜逃,那你女儿跟着又是作甚?一起潜逃,还是去杀人灭口啊……?”
    梁荷颂尾音拖长含着冷厉。
    杨氏满头冷汗,跪爬到梁荷颂面前。“求娘娘饶命啊,求娘娘饶命,这事还没有定论啊……”
    杨氏凄惨求着,示意私下说,让其他人都去门外守着。有些事确实也不方便放在台面上来说,梁荷颂便让旁人都下去了。
    门关上,杨氏嘴脸又变了变,没那么可怜凄惨了。
    “梁荷颂,现在没了闲杂人等,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回来是报仇,夺回梁府的。”
    杨氏虽还跪着,却直起身子,并无恭敬之色。“当时这宅子破破烂烂,我们将就住了这么多年,花了不少银子修葺重建,现在也住够了,你要,还你就是了,何必做东做西的折腾我!”
    如此白眼狼,大约天下难找出第二只了!梁荷颂咬牙冷声:
    “得了便宜,还嫌这便宜不够好?!这种遗臭万年的事,也只有二婶这卖臭豆腐的寡妇干得出来。你还说对了,我便是折腾你。这宅子,染了你们一家子的臭味,若不用你们的眼泪清洗清洗,如何能对得起它这些年忍辱负重,容你们一窝子白眼狼遮风避雨?”
    杨氏到底忌惮,也不敢嚣张,心底咬牙恨不能掐死梁荷颂,但面上还乖顺道:“说吧,你要我们怎么做,才肯放过我们一家?敏儿被你害死了,蕙儿也被禁足受难,现在纨儿都已经入了大牢,你还要怎样?!”
    “她们死是她们自己找死,与我何干?呵,你问我要怎样?”梁荷颂起身,俯视杨氏,“我便是要让你们,本来是怎样,就怎样!靠我爹爹得到的、抢到的,全部给我吐回来,官位,银子,田产,房产,全部!”
    “二叔从前只是文书小吏,那就做回小吏,你是卖臭豆腐的,你便回去给我卖臭豆腐!”
    杨氏雷劈了一般,又惊恐又愤恨,两眼珠子都要瞪得蹦出来了。“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你别忘了,你爹娘早死了,那几年可是我们把你养大的!!”
    “不是‘养’,是‘虐待’!若不是看在这份上,我便让你们以命偿还了,而不是银子!你信不信,只要我将今日之事,还有画舫上你儿子肖想嫔妃、冲撞圣颜之事闹一闹,你们一家上下,一,个,都活不了!”
    杨氏跌坐在地上,满面惨白。比起银子,她更怕没命啊!就在她摇摆着是否要妥协的时候,忽听门外有人声,一下就认出来,其中一人是她认识的——
    “这里面在做什么?”
    “梁夫人粥中放针,差点害了曦贵人,现在里头梁夫人正在交代事情。”
    问话的人影似伸着脑袋朝里头看了看。
    “天啊……梁夫人是梁府的女主人,怎么能这样跪在地上……”
    梁荷颂自然也听见了这动静,脸色一沉,接着跪在跟前满面不屈的杨氏,忽然委屈痛哭起来,左一巴掌、又一巴掌,“啪啪”地扇着自己耳光。
    “贵人娘娘,民妇知错了,是民妇从前没有好好照顾好您……民妇知错了,民妇不该因为家贫而不给你穿新衣,没给你请老师……民妇愧对娘娘。但是这件事,民妇真是冤枉啊,民妇没有放针啊……”
    门外的人听见这番动静,也发生了点小争执,梁荷颂心下有了些许计较,听见了孙燕绥的声音,以及厉哲颜那句“让开!”
    然后,“哗啦”一声门便被劈开了,春花秋月的美人孙燕绥急忙提着裙子跑过来,扶杨氏,查看她的脸。“梁夫人,您伤哪儿了?”
    看这情形,是把她梁荷颂当做动用私刑、严刑拷打人的恶毒妇了。梁荷颂目光在孙燕绥与杨氏瞟了一眼,落在静静站在那儿的厉哲颜身上。
    “一上午不见世子,我还当世子是去保护皇上了,原来是陪伴佳人去了。”梁荷颂暗含讽刺。她梁荷颂从来不是圣女,对着孙燕绥和他一同来搅局,还能和颜悦色。
    厉哲颜脸色略白,没有说话。他何尝听不出梁荷颂的讽刺。
    “颂儿妹妹,你不必责怪哲颜哥哥,是我今早突然想去看花鸟市,一个人不敢去,便央求他一同去了,并不知道你也需要他保护安危,是燕绥不对。”
    紧了紧袖子下的拳头,梁荷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扯出一丝冷笑来:“谁说我需要他保护!”
    杨氏对梁荷颂与厉哲颜曾经的关系知道一二,心下幸灾乐祸,嘴里却哎哟痛…吟了两声,引得孙燕绥忙去查看她脸上的伤,关切。
    杨氏那几耳光下足了血本儿,打得两颊肿得老高,哎哟哼唧两声,还真有点儿那么被虐打之后的样子。
    孙燕绥忙让人来处理杨氏的伤口,又问了两句事情缘由,表现井井有条、落落大方,转而对梁荷颂道:
    “颂儿妹妹,姐姐知道你从前在这儿受了不少委屈。但在粥里头放针这样的害人手段是容易被人发现又没有效果,梁夫人平素处事得当,应当不会做这等愚蠢的事。恐怕这里头另有隐情……”
    “依你的意思,是说我陷害她了?!”梁荷颂忍无可忍,冷眸瞥了一眼厉哲颜。他倒是什么都告诉孙燕绥啊,真不愧是“知音”。
    “颂儿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知道你因着过去的事生气,但是粥里放针这种陷害方法,实在不高明,恐怕是旁的有心人故意陷害的,也或许是谁不小心将针遗落进里头了。”孙燕绥没动怒,而是善解人意地拉着梁荷颂的手语重心长道:“颂儿妹妹父母去得早,亲人也不多,梁夫人一家过去再有不妥之处,也还是抚育了你一段日子。古语有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可见亲情可贵啊!姐姐是不希望你一时冲动,失去了这段亲情,然后才去后悔……”
    孙燕绥又叹了叹息,想起听闻梁荷颂没读过诗书,又补充:“颂儿妹妹,我知道你还年轻,可能不懂,姐姐刚才说的道理你可能还体会不到,但是……”
    “是!我是不懂!不懂你啰啰嗦嗦在这儿做什么!”哗一下丢开孙燕绥握着她的手,梁荷颂只觉胃里一阵恶心。真当她是蠢货了?
    “更不懂,你何时成了我姐姐了?我是皇上亲封的‘曦贵人’,你无品无级,何以与我称姐妹?就,哪怕你入了世子府,那也不过是我的小辈。区区个小辈,竟然还教训起长辈来了!”“孙小姐,你这‘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的本事,我确实不懂!”
    孙燕绥惊愣。
    “再说。这里也不是尚书府!孙小姐这训导、这家,是不是管远了点儿!”
    孙燕绥完全被惊震住了,不料从前跟在厉哲颜身边的柔弱小丫头,竟然有这种气势、伶牙俐齿,一时哑口无言。孙燕绥尴尬地往厉哲颜身边缩了缩,无地自容地红了眼睛。
    气氛紧绷,厉哲颜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颂儿,燕绥只是好意……”
    “好意?我没看出她好意在哪里!”是逼她进宫,还是抢她心上人?罢了,这心上人,不要也罢,能抢得走的,都不是心上人。
    梁荷颂心中未说出口的那两句逼问,厉哲颜能看明白,是以也不再多说。
    气氛尴尬静默了一会儿,孙燕绥咬唇,轻声对厉哲颜道:“哲颜哥哥,我有些不舒服,我们走吧。”
    “曦贵人,哲颜还有要事,便先退下了。”
    孙燕绥紧紧跟着厉哲颜,离开。
    真是个俊俏的护花使者啊。看他那表现,定然也认定是她为了报仇,故意陷害杨氏的吧。还有,他叫她,‘曦贵人’?
    看着那双男女,梁荷颂忽然升起了一股怒气,叫住。
    “站住!谁让你们走了!本贵人遭逢这般坑害,哲颜世子既然是护卫,便有职责保护我安全。来人,给哲颜世子和孙小姐搬座椅来,一起审!”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不痛快,就是要找让她不痛快的人,一起不痛快!
    瘫坐地上装作期期艾艾的杨氏,抬眼看见梁荷颂那双眸子的时候,不觉惊白了脸色!

  ☆、第58章 皇帝的秘密

梁荷颂让人搬来了凳子,厉哲颜、孙燕绥不得不留下,旁看。
    杨氏看了看天色,终于有了一丝暗淡,只盼着梁文宽早些回来解救她。
    瓦上一声轻响,一团黑影从门口进来,闪到梁荷颂脚边蹭了一圈儿裤腿,跳进她怀中。不是贤太妃,是谁。贤太妃与梁荷颂对看了一眼,在她怀中盘身慵懒旁观。它在房顶上听了半晌,本是兴致缺缺,到这会儿倒是生出些兴致来了。
    梁荷颂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放下茶杯瞟了孙燕绥和厉哲颜一眼。“方才孙小姐说,是本贵人污蔑杨氏?”
    孙燕绥早想离开,但又离开不了,脸色有些僵硬发白,应付得十分勉强。“燕绥不敢,燕绥是说,梁夫人平素与人为善、处事得当,应当干不出这样的事来。也或许,或许是谁一不小心将银针掉进去的。”
    “孙小姐真是考虑周到!”梁荷颂拍手,立刻高宝禅就带进来两个人,一个奴才,另一个是梁书柔。
    杨氏一见梁书柔来,就暗瞪了她一眼。梁书柔早已被这阵仗得吓蒙了,哆哆嗦嗦地,高宝禅才不过喝问了一句如实招来,便全招了。
    “是,是我一不小心,将银针……掉、掉进去的……贵人恕罪、贵人恕罪……”
    梁书柔哭着坦承之后,孙燕绥立刻就白了脸。
    “好个‘一不小心’!要我也一不小心,岂不是就没命了,你说是不是,孙小姐?”
    梁荷颂一问,孙燕绥更加无话可说,试问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困窘难堪的境地!!孙燕绥捏着手帕的指尖,绞得发白。
    “纵使娘娘是贵人,但梁夫人也是命官之妻,和贵人娘娘又有亲属关系。燕绥也是怕这般冲突传出去,恐怕有损贵人名声。再者,私自审讯,按照我朝法纪,是大不敬的犯上之罪,有藐视朝廷、天子之嫌!燕绥也是担心贵人娘娘,遭人话柄。贵人可能不知,这罪可是极重,是要祸及家人的!”
    此话一出,屋中一片沉寂,连同高宝禅、冯辛莟在内的帮梁荷颂做事的人,都不禁白了白脸。
    “孙小姐懂的,确实多啊……”梁荷颂只觉所有视线射来如同芒刺在背!哥哥,她万不能牵连哥哥。
    “燕绥听闻贵人娘娘与梁大学士学士兄妹情深,燕绥也是不想让娘娘后悔,伤心。”孙燕绥眉眼平静,眼皮半盖着看着地面的眼睛,不辨神色。厉哲颜微微侧目,皱了皱眉头。
    孙燕绥微微斜眼看了眼梁荷颂,见她脸色苍白,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可下一眼,她又看见了一旁紧抓着椅子扶手、关节泛白的厉哲颜,心下一跳,有些后悔方才没沉得住气,逞一时之快。
    尚书千金果然厉害。杨氏文化不多,听了孙燕绥的话后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占了上风,凶相毕露站起来。
    “尚书千金说得对!你一个小小贵人,有什么资格审问我朝廷命官之妻?连三皇子算起来,都是我外孙呢!你不过是个侧六品贵人,私自设堂审问,我还要告你一个藐视朝廷之罪!到时候连你哥哥都跑不掉!都得死!”
    “谁,说,她,没有资格!”
    梁荷颂抬眼望去,高大的黑色影子将那扇窄窄的门堵得严严实实,同时似有极淡的特殊香味飘来,夹杂这冷沉的霜气。不必多想,这样冷沉的眼神和举止,除了厉鸿澈,不会有第二个男人。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反应过来的一众人,齐齐下跪,除了少数那两三个,每一颗低垂的脑袋里转着的心思都略忐忑而又惶恐。
    梁荷颂也跪下,却咬着唇,没喊出声。
    厉鸿澈俯视扫了眼屋中清醒,在杨氏、厉哲颜、孙燕绥几人身上多停留了少许,而后缓步走到梁荷颂跟前。
    梁荷颂低着脸,掩饰住内心的窘迫,强忍着愤怒而委屈的泪水,模糊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底金线勾勒了祥云的金缕靴,一只指节修长的大手伸到在她面前。
    “起来。”
    略作了迟疑,梁荷颂还是把手放在了大手心中,有一阵暖意,还有一些薄茧。她不敢抬头,不想让可恶的人看见她丝毫的脆弱。一张洁净的手帕盖上她的脸,梁荷颂只觉腰间被一揽,落入宽厚的怀中,紧贴着男人的胸膛,鼻间有熟悉的温热味道,以及有力的心跳。
    厉鸿澈将梁荷颂裹在披风下,冷冽的视线落在杨氏身上。
    “拖下去!”
    只有这三个字!但是已经终结了满堂吵吵嚷嚷是非!
    厉鸿澈瞥了眼紧抿着唇的厉哲颜,以及与紧张跪着不敢起的孙燕绥一眼。“若是有人觉得曦贵人位分不够高,朕,不介意让她品阶再高些!”
    孙燕绥扛不住厉鸿澈冰冷注视的视线,跌坐的地上。
    说完,厉鸿澈抱着梁荷颂大步离开。
    梁荷颂从披风的缝隙里,看见门外站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郝温言。见她安好,郝温言才放下心。他一得知那粥中有银针,便预感事情不妙,而后又见孙燕绥与厉哲颜来了,担心梁荷颂吃亏,便快马加鞭去通知了厉鸿澈。他本还担心皇上忙于政事,不会来,却不想皇上真的来了。
    梁荷颂不知自己是哭的还是笑的,对郝温言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郝温言微有笑容,苦涩又心疼。
    *
    是夜。
    梁荷颂没有吃晚膳,关在屋里、趴在桌边,思索着些事情,以及白天的事。这会儿她谁也不想见,连丫鬟痴安被她关在外头候着,屋子里只有贤太妃。皇上将她抱回屋子,就又匆匆出门去了,什么话都没有留,应该真是很忙很忙。
    贤太妃在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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