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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朕止渴-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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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惜兰闭着眼睛、无声轻哼了声笑:
    “她那点拙计本宫若还看不出,便枉在后宫殚精竭虑、混这些年了……”
    顿了顿,黎惜兰半睁开眼,温柔的目光透露着些许刺骨的寒意。“但,有一句话她说的对。现在曦贵人就尚且如此,今后,实在不敢想象……”
    这五六年来,后宫女子虽众,然而,唯一让她黎惜兰真正担忧的,却还只有这一个梁荷颂。
    “怀薇可传来消息了?”
    “娘娘,傍晚传来消息了,说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只待中秋一过、桑日国的人一走,梁烨初定然跟着盛丙寅一同陪葬,跑不了。”
    黎惜兰点头,想想又不放心,修书一封,叮嘱黎怀薇做事“干净”、把稳些。
    她弟弟黎怀薇在翰林院当侍读学士也有三年了,一直想升迁,却无奈机会刚来,上头又生生压来了梁烨初、做了翰林掌院学士,而至于他这么久郁郁不得志。
    这回若梁烨初能栽了,也正好提拔他升迁,作掌院学士。在削弱盛家势力之事中,黎家出了大力,怀薇又是她家唯一的男丁,皇上那里她做做功夫,应该不算太难。
    **
    接下来三日相安无事,厉鸿澈依然忙得不见人影,不过梁荷颂心情倒还尚可,每日都吩咐了人做了暖身子的银雪耳蜜柑汤送去御膳房——最近又下了一场秋雨,寒气丝丝的。
    而厉鸿澈每日让小福子将那汤碗送回来双菱轩,里头装着的也是一道汤,而且每回的汤都不同,木瓜花生排骨汤、杏剑猪肺汤、银雪耳蜜柑汤,真是极好喝!
    旁人看着以为皇帝几日未过问双菱轩,其实暗里这条线都没断过。
    梁荷颂一直想当面问哥哥采霜、飞燕的事,却不想梁烨初因着准备中秋宴的对弈比试,一直没得空进宫来。听说是中秋宴上,安排了大晋的棋师与桑日国的棋师对弈比试,以助兴。
    好多天没见着哥哥了,真是让人想念。梁荷颂看了眼小窗外庭院风景。前些日子她还托人打听了礼部侍郎的千金,打算寻个机会给他牵个线。二十好大几的男子还没个定亲,做妹妹的能不着急么?
    “贵人,皇上身边的小福子公公来了。”
    康云絮说罢,便进来个小太监,带来了皇帝的信儿,是提醒梁荷颂今日穿戴稍微华贵些,因为宴上会晋封嫔!
    大凡位分高些的妃嫔的穿衣都会以暖红色调为主,要花团锦簇、鸾凤齐飞,兼以金丝银线才能衬托出身份高贵。毕竟不是人人都贵气美貌天成,自然衣饰上要下足功夫!
    然而梁荷颂只挑了一身儿蓝色的翠烟衫,同色系的有绿枝、撒着小花朵的百褶纱裙,腰间纨素,肩上淡色披帛。在宫装里,尤其是宴席的场合,真算是素净了。
    康云絮眼前一亮,赞美:“贵人真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美得没法儿形容。奴婢虽然在宫中历经两代帝王、这么多年,却还是头一回看见能把这宝蓝色穿得如此灵秀、贵气的。”
    这时候飞燕进屋。
    “贵人可拾掇好了?保和殿的肩舆来接贵人了。”
    在铜镜里照了照自己,梁荷颂看了看还算满意,莲步移出,可才走到门口便见面前闪过一团黑影子——可不就是贤太妃么!
    贤太妃一下子蹿到梁荷颂前头,撒着四条腿儿,梁荷颂只见那小屁股颠着、跑得飞快,她才走了没几步,贤太妃就已经先一步上肩舆上坐等了!那眼神好似在嫌弃梁荷颂,让她快点儿!
    路上,梁荷颂实在担心贤太妃与太后有过节,闹出事儿,小声温婉提醒——
    “太妃娘娘,您今天不是吃了两大碗鱼肉饭了么?要不今儿就在园子里走走,嫔妾那边完了就来接您?”
    贤太妃调转身子不理她,以米分嫩小菊花盯着她,尾巴不高兴地甩来甩去。“哀家不是去吃的!”
    解释等于掩饰。梁荷颂挠了挠脸,小心考虑着它的自尊心:“真不是嫔妾不给您吃,是淑贵妃吩咐了不可铺张浪费,妃嫔吃穿用度一律从简,每日的鱼肉都限量,您的粮……膳食也只能缩减缩减了。”
    贤太妃不高兴的轻哼一声,心道‘原来是是姓黎的那丫头片子干的好事!看一会儿它怎么收拾她!’
    不过梁荷颂这回确实误会了。贤太妃不全是为了好吃的,而是梁烨初好多天没进宫了,好生想见见。贤太妃正想着,忽然间不远处大灰猫远远的鬼祟随着,毫不留情地别开眼睛!
    太丑了!
    哪能跟梁烨初那皮肤细嫩、唇红齿白的俏儿郎比!
    保和殿说到就到。
    梁荷颂被康云絮扶着进保和殿中。宫女、太监见了她,都勤快、走心地行礼,还不忘带笑。
    虽知道他们大约是因为她近来得宠、又要晋封才如此,未必真心,但梁荷颂还是心情不错,都让他们不必多礼。
    桑日国的国王、公主,以及几位王爷、王妃坐在一边;妃嫔坐在另一边,这一边面前隔着珠帘。出席宴席的妃嫔也不过是十来位,都是资历、辈分长的,梁荷颂算是最年轻的,位置也相对靠后。
    前有珠帘屏风阻挡,其余人也不能看见妃嫔真容,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方才一落座,梁荷颂就觉有几道目光透过珠帘,紧紧追随着、探究着她。

  ☆、95|78

招待外宾的步骤也不外乎那些,梁荷颂才坐听了一会儿就乏了。身边庄婕妤与尓珠修仪聊起来。
    “皇上以家宴形势招待桑日国公主,分明是表示她是一家人了吧?!你说,公主是封嫔,还是封妃?”
    “皇上的圣意我哪里知道,不过乌图雅公主身份尊贵,再怎么也是妃位吧。”尓珠修仪一五一十说,没听出来是庄婕妤是故意说给梁荷颂添堵的。
    庄婕妤听了,瞟了一眼一旁的梁荷颂,乐了,探过身子来小声问:
    “听说最近曦贵人在研读诗书,想必这些事也比姐姐们通透了。你说,皇上是会封公主为妃,还是嫔呢?”
    瞥了眼庄婕妤那讽刺的意味,梁荷颂本不想答,但她盯得没完没了的,仿佛她不吭声就不罢休。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身边的谭修仪抢先道:“庄姐姐你莫胡猜了,皇上这么喜欢曦贵人,是不会娶那公主的。”
    谭修仪说罢,往嘴里塞着片鸭舌。
    梁荷颂没理睬,惹得庄婕妤没趣,低声说了谭修仪一句“就知道吃”,却不想惊动了淑贵妃,挨了一眼警示。
    说到吃,梁荷颂才想起来——贤太妃呢?
    这一眼扫去,梁荷颂可吓坏了!
    透过珠帘,梁荷颂隐约看见一团毛茸茸的黑影,在桑日国国王、公主的席位边儿蹿来蹿去,而后静了一会儿,不见了猫。
    咦,去哪儿了?
    接着,那桌边儿国王的腋下空隙处,伸出一只毛茸茸的黑爪,在钩国王盘中的胭脂鸭脯。那爪儿先是钩了一块,却不想钩了个鸭屁股,嫌弃的一抛,又去盘中钩了块儿满意的部位。
    殿上,太后、皇帝正与国王聊着两国风土人情以及今后休战、和睦之时,忽然间殿中央飞了个油亮亮地鸭屁股,颠簸了几下、停在正中间……具是愣了!
    数十道视线都集中在那鸭屁股上(好吧,最紧张的或许是那只鸭屁股)!
    倒抽一口凉气,梁荷颂觉得自己心儿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然而透过珠帘缝隙,国王的腋下那小爪子还在摸索……
    ‘这不是双菱轩那成天卖蠢的黑猫么?’厉鸿澈眼尖,先于众人一下就看见了贤太妃的爪子——它又钩走了一只蜜蜡烤小鸡儿!
    “呀,那鸡、那鸡活了!”另有眼尖的小太监也看见了。
    厉鸿澈盯了那擅自说话的太监一眼,立刻就有人将那失礼太监暗暗捉下去了。
    一则小插曲,好在有惊无险,倒是把梁荷颂弄得一身冷汗!
    梁荷颂还在心有余悸,却没听清厉鸿澈的说话,以至于桑日国国王要向她赔礼,请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动静!
    满殿人视线都集中在了珠帘后,心下暗暗说:好大的架子!国王赔礼,竟然都不给面子!
    在座的几位没见过梁荷颂的王爷、王妃,也更加好奇起这位皇帝新宠——皇帝向来挑剔,也不知是什么女子,能够超越后宫努力五六年的美人,得到天子恩宠?
    “曦贵人,叫你呢!”
    直到被淑贵妃不悦、着急地低声提醒,梁荷颂才回过神来,忙碎步撩开珠帘去——
    珠帘摇曳、叮铃脆声,蓝色宫裙好似一抹轻软的蓝烟,从明珠间飘来,接着便是那雪面、黑发,精致的五官难以挑剔出一点瑕疵。
    她盈盈走来,淡淡然,未含笑,胜含笑,只让人觉得美,那双眸更仿佛桃花映水一般,有着一种自然的生机、灵气。
    所有人中,属两人打量得最投入,一个是孝珍太后的亲儿子,十九王爷厉鸿皙,一个是桑日国一身红裙如晚霞的公主,乌图雅!
    乌图雅险些认不出,这就是前两日菊香园中的那个素衣女人。
    赔礼不过是形式,国王也不过碍于皇帝的面子送了幅婆娑族的民族画给她,不值多提。而后,康安年得厉鸿澈眼色念了梁荷颂的晋封圣旨。
    “梁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德才兼备,贤良淑德,颇和朕心,今特晋封为曦嫔,以便常伴君侧。钦此。”
    “谢皇上隆恩,臣妾领旨。”
    梁荷颂抬眸,与厉鸿澈四目相接,各自都是微微牵了牵唇角,虽未言,却仿佛相通。皇帝不能喜怒形色,梁荷颂这些日子渐渐明白了些厉鸿澈的隐忍,是以并未多看龙椅上的男人——大晋的天子,款款退下。
    ‘皇帝竟然对这女人笑了!’乌图雅看着那纤细玲珑的倩影没入珠帘,眼中投下一片阴云。若他朝她为妃,这个什么贵人,一定是她眼中钉!
    太后不满梁荷颂太得荣耀,微敛眉头。总觉得这女子是祸水!她才思量罢,转头竟见自己的亲儿子十九王爷厉鸿皙,正痴迷地盯着梁荷颂消失的摇曳珠帘出!
    那不肖子!平日沾花惹草、不思上进就算了,竟还敢这么大胆……
    贺舍见她脸色不好,轻声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孝珍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无碍。现在厉鸿皙羽翼尚未丰满,她如何也不能倒下。
    ·
    下棋对弈本是中土发明的,却不想对弈比试中,连输了三局!连厉哲颜、黎大学士都输了!而且婆娑的棋师还是个女的!一帮大老爷们儿如何不丢人啊。
    桑日国国王颇有得意之色,与厉鸿澈说话也夹枪带棍的,有讽刺之意!
    “大晋陛下,久闻大晋棋艺了得,而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
    厉鸿澈脸上染着一层冰霜,扯出一丝寒气森森的笑。“大晋乃礼仪之邦,崇尚礼让,国王现在恐怕还言之尚早。”
    言下之意便是故意让你的!
    厉鸿澈此言一出,殿外的棋师无一不是胆战心惊!若他们输了,岂不是让他们天子自打脸?!所以,必须赢啊!只是一共七局,眼下还剩下四局,第四局若胜了,还有一线生机,若输了,那就彻底完蛋了!
    ‘这可如何是好,哥哥到现在还没出现,定在后四位棋师中了!’梁荷颂透过珠帘,见厉鸿澈满面阴郁。若厉鸿澈出手必然能赢,可是他堂堂皇帝怎么可能和个婆娑女棋师对下。哪怕胜了也会落人口实!梁荷颂暗暗捏了把汗!‘若哥哥第四场出场,又输了,只怕免不了一桩罪!’
    不过,此时着急的并不只梁荷颂一人!
    淑贵妃端庄柔雅的脸紧绷着,双手捏出了冷汗!前两日黎怀薇特意央求她做手脚,改了梁烨初第四的出场顺序,把梁烨初调到了最后,让他来下这第四局、作最关键人物!哪想那婆娑女棋师,如此厉害!
    此时,殿外,棋师们个个愁眉苦脸,商量不出个对策。
    黎怀薇满额冷汗,好似怎么擦都擦不完似的!
    ‘该死!早知道就不换了!怎么早没看出来那女的如此厉害!’
    “黎兄,我看你今日面色苍白、额冒虚汗,是否身体抱恙?若是如此万莫强求,身子要紧。”
    黎怀薇抬眸——是梁烨初!他不疾不徐的含笑问他。黎怀薇虽然是他下级,但比梁烨初还稍微长一点点,所以梁烨初时常以朋友身份称黎兄。
    干干地扯出个勉强的笑,黎怀薇道:“正是,今日身子不太好……”说着又咳嗽两声,佐证。
    “既然如此,那我替你下这一局吧。黎兄棋艺高超,且休息好了再上场一展风采,也让外邦蛮夷看看我大晋学士府的棋艺。”
    一串官场套话,自梁烨初口里说出,仿佛除了那俗气,悦耳不少。
    殿上。
    太监紧张地高声喝——“第四局!请棋师,翰林院掌院学士,梁烨初!”
    梁荷颂心头一紧!
    淑贵妃心下一舒!
    一道浅浅的、颀长影子,投射在大殿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又清,又浅。众人寻索着那影一看,都是一惊,连一直因为梁荷颂与皇帝感情而闷闷不乐的乌图雅公主,都在看见门口来人的瞬间,大脑中断了所有思绪!
    一身乌压压、刻板的二品大员朝服,在梁烨初身上穿出了另一种秀丽、精致、威武,他面容清俊隽永,未笑,又似含笑,发丝随步而动,仿佛有微风环绕,足下仿佛有芳菲生香,明明没有花香,可却让人远远看着就觉,芳香入魂!
    男人好看至如此,实在……不应该!
    梁烨初目不斜视,任旁人打量,只给了珠帘后一个柔和的目光,也只是一瞬而已。不过兄妹许是有灵犀,梁荷颂隔着珠帘微微一笑,侧了侧脸才发现身旁的妃嫔有两三个,也不觉地伸着脖子痴看。
    皇上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容色绝不逊于哥哥,但对女人来说天子到底太孤高、寡性,不敢亲近、不敢亵渎,确实不如哥哥这么平易近人。
    许是那女棋师也被梁烨初迷住了,第四局竟然不到半刻钟就惨败!而后的两局,一局比一局时间长,但依然是婆娑女棋师大败!
    后殿,黎怀薇刚松了没多久的气,又气闷起来。
    他的风头,这回又被梁烨初给出了!
    第六局毕,双方三胜三负。
    最后第七局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桑日国一行都如火烧眉毛!若他们输了,岂不是让他们国王被自己得意时说的话打脸?
    厉鸿澈云淡风轻。国王沉着脸,找准软肋:“大晋陛下,你说贵国是礼仪之邦,为何派一个大老爷们儿来欺负弱女子!”
    “国王也可派个男子来战。”厉鸿澈不多废话,简明扼要。
    国王眼珠一转,看了一眼自己那几早被梁烨初吓破胆的棋师,心下心烦,不耐道:“无别的棋师,若再战,请陛下派女子来!”
    他俨然不想讲理!若当场争辩,只怕要伤和气,很可能挑起纷争!
    孝珍太后在后宫多年,自是知道在场众女子的斤两。大晋向来女子多无才,疏于对女子的教习,后宫中妃嫔虽然大多识字能说些诗词,但这下棋断然不是那婆娑女棋师的对手!太后与厉鸿澈对视一眼,都有急色。
    眼下,只有看大晋第一学士的独女,淑贵妃黎惜兰,能不能挽救一二!
    厉鸿澈吩咐小福子去珠帘后问黎惜兰,不一会儿小福子出来,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黎惜兰说近来头疼、身子不适,恐怕难以迎战。
    国王见状乐了,笃定大晋没有女子可迎战,从前就听说过大晋女子少有习文、习棋的,果然如此!
    于是,桑日国国王出口奚落,惹得满殿大晋人,主子奴才无一不是满肚子憋气,无奈又没法子打他脸!
    连大晋第一才女,淑贵妃黎惜兰都回绝了,谁还敢接?先前妃嫔中懂些下棋的、本跃跃欲试的妃子,一个都不敢吭声!
    脸色越发沉,厉鸿澈嘴角染上一丝笑,给了梁烨初个眼色。
    梁烨初立刻会意,道:“国王殿下,既然人员不够,不若算作和局,和气生财,和和美美,您看如何?”
    这本是最好的结局,却不想桑日国国王不情愿,不想给大晋台阶下!
    “那怎么信,说好的下七局定胜负,如何能弃了?!”
    妃嫔小声气愤议论,只恨自己棋艺太差,不能救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可不是嘛……”“但连贵妃娘娘都不敢接,我们就别想了……”“……”
    大殿气氛紧绷!桑日国气焰高涨!眼看大晋就要丢面子了。
    紧绷中,梁烨初单膝跪地启禀,声线自始至终都没有慌乱过一分一毫:“陛下,微臣可推荐一人,定能与这位棋师酣畅淋漓的下一场。”
    啥?有人?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微臣的妹妹,曦嫔娘娘。”
    太后、众妃只觉挨了个晴天霹雳,接着都是一个想法:那梁烨初是疯了吧??!!
    颂儿?厉鸿澈也不觉锁眉。她怎么可能……
    去年他认识她时,她说不会下棋,而后他教她的也不过是些粗浅的规则罢了!
    再看梁烨初那沉着微笑的样子,厉鸿澈敛眉:难道她早向梁烨初学了,当时故意不说的?
    若是如此,他岂不是被她当了猴耍,还不自知了?!

  ☆、96|78

莲步美人从珠帘后出,与之前的仓促不同,这次她含着淡淡笑容,款款而来。
    直到梁荷颂对坐下,女棋师都不以为意,但看梁荷颂一张妖娆美貌,笃定是大晋拉出来充数的。
    可刚开局,女棋师就发现自己错了!
    珠帘后庄婕妤打算看梁荷颂的好戏,却不想直直等了一个时辰,她最意想不到的结果出现了——
    女棋师满身虚汗,每走一步棋都忐忑的看一眼梁荷颂,俨然已经方阵大乱,是在强撑!反观梁荷颂镇定自若,轻轻松松自如。
    梁荷颂吭的一声,落下一子。女棋师慌神,汗如雨下,举棋不定、无可退!一不小心竟打翻了装棋子的棋罐子,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面色惨白,女棋师恍惚狼狈站起来,带着畏惧的速看了眼梁荷颂,而后朝龙椅天子低首认输:“尊敬的陛下,布达林输了……”
    刹那,殿上所有大晋人扬起笑颜!
    女棋师对着梁荷颂再无之前的戏谑、轻视,恭敬礼貌道:“不知娘娘师承何处?他日布达林定要去讨教学习一二。”
    “你是在哪里学的?”孝珍太后虽向来稳重,此时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瞟了一眼龙椅上冷眸审视她的厉鸿澈,梁荷颂扶了扶礼,低眉潜首、温顺道:“回太后,嫔妾的棋艺都是皇上教的。皇上棋艺高超,嫔妾入宫时日尚浅,也不过学了个一知半解。”
    厉鸿澈挑眉、牵了嘴角。
    真是拍得一手好马屁!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梁荷颂也打算退下了,不想桑日国的公主乌图雅一声“慢着”,站出列来,好似一簇火焰烧在梁荷颂面前:“这不公平!我的布达林都下了六场棋,体力早已不支,哪怕输了给了你,也不能算她棋艺不如你!皇上,太后,你们说是不是?”
    “那,公主之意若何?”太后语气礼貌。乌图雅是两国邦交和平的关键!若她不高兴了、或者不嫁大晋,往后指不定还有战火绵延!
    乌图雅对厉鸿澈一笑,神采飞扬,转而对梁荷颂,扬了扬下巴:“我和你下!”
    大殿重新安静,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
    乌图雅身份特殊,和那女棋师就大不同了!乌图雅定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故意拿她出气的!梁荷颂将乌图雅的动机看了明白,又暗暗看了眼厉鸿澈,只见他紧抿着唇,锁着眉头。
    梁荷颂心一沉,皇上是希望她赢,还是她输呢?
    不,这场棋,无论她“赢”还是“输”,都是输!“赢”了,便可能引起两国纷争、她成为罪人,输了,她也是丢大晋脸面,丢自己的脸面。
    但,仿佛“丢脸”总比“战争”好一些。
    乌图雅棋艺实在拙劣,梁荷颂要让得不着痕迹,着实费劲,其间心神不宁,又时而看厉鸿澈,越发像是忐忑怕输。终于,厉鸿澈轻轻的朝她摇了摇头。梁荷颂懂了。
    乌图雅见自己步步化险为夷、且越来越有赢的趋势,心下大喜,看梁荷颂也越发不以为然。
    一刻钟后。
    “你输了!”乌图雅一指梁荷颂,转而对太后、皇帝的笑容骄纵而艳丽,自信貌美。她和梁荷颂的那种内敛安静,带着些许妖娆、自然的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虽然乌图雅举止颇有些不敬,但梁荷颂也未生气,低眉淡笑。
    “公主棋艺高超,嫔妾自愧不如……”
    可她话还没说完,乌图雅便忽视了她的套话,转身笑盈盈、俏生生地朝厉鸿澈行了个礼:“多谢大晋陛下体贴!乌图雅棋艺拙劣,若非您首肯,图雅定然下不过她!”
    梁荷颂身子一僵,仿佛挨了个响亮的耳光!
    乌图雅一闹,桑日国国王也觉得理亏,便笑盈盈的假意说了她一顿,紧绷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梁荷颂行了告退礼,退回珠帘去。
    如此,战争不必了,大晋的脸也没丢,丢的是她自己的脸罢了!
    庄婕妤见梁荷颂回来时满面阴沉,故意讽刺地哀声叹气道:“唉,真是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啊,曦妹妹,你可别难过呀……”
    “够了!还嫌事不够多么!”黎惜兰饶是再宽和也不耐了,低声训斥庄婕妤。
    虽然心中知道淑贵妃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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