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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朕止渴-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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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厉鸿澈不容许她闪躲、掩饰的眼神,梁荷颂心底虚了一虚,隐约不好的预感。
厉鸿澈叹了口气,将梁荷颂略微心虚的表情收在眼底,她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都知道。‘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这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厉鸿澈没了下文,梁荷颂抬了抬眸子。
“皇上……?”
仿佛看开了些,厉鸿澈牵动了唇角,一笑,握住梁荷颂的手。
“没什么,扶我走走吧,太医说孩子最近成长得快,天气好可以出来多走动走动。”
那心底莫名的不好预感散去,梁荷颂不由也跟着一笑,身子在阳光下暖暖的。“嗯。”
两人一起在绿树红花中间走着,回想起去年那一夜在湖中泛舟,以及后来的种种波折,而今还能一起共同牵手而行,在皇宫之中是如何的不易。撇开那些无端的猜疑和假想,梁荷颂心底是明白的,在这宫墙里能遇到厉鸿澈,自己是幸运的。
贤太妃才是可怜。舜熙先皇是爱她的,只可惜,爱她,却也能看着她就这么死去。也难怪贤太妃难过。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过多的话,仿佛有灵犀一般,都怕说了什么引起不好的心绪和隔阂来,扰了此时的宁和快乐。
直到,行到那下到水中的小路旁,厉鸿澈对她说:
“颂儿,相信朕,再过一年的时间,朕会打点好所有,不叫你们母子受半点委屈。眼下还有许多事情,我不能一一与你说,但你要相信,朕……”
“朕的心意。”
梁荷颂点点头,目光最后落在自己那身子挺起的弧度上心头一暖,然而就是这一暖,枉费了之前那么长一段路的辛苦隐忍!说了一句话!
“皇上,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不知您何时生产?”
厉鸿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荷颂忽然浑身打了个机灵,仿佛寒风过境。头上还是春光明媚,这明明不冷啊……
最后,直到梁荷颂将厉鸿澈送回双菱轩,他才理了她,回答了一句话:“御医说,大约还有二十余日。”
**
黎惜兰去懿宁宫并没有将养心殿外地道之事原本的告诉孝珍太后,而是委婉的提了提贤妃的事,却不想引来了孝珍太后超出平日沉缓性格的反应。黎惜兰还没开始正经的问,孝珍太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她闭口、休得再提了!
黎惜兰何等的聪明,当即便确定,这事儿不能告诉孝珍太后,因为她必然有着非同一般的立场,不会真心的与她说话。
‘或者说,孝珍太后或许也是当年贤妃之案的参与人?’不知为何,黎惜兰一直有这个想法。思来想去,这一系列怪事,她不能告诉皇帝,也不能与太后说,也就只能跟家里的人商量一二了!
是以,黎惜兰让人带信儿出宫给黎恭芳,便借着她母亲大寿这个当儿,向皇帝告假出宫回府一趟。
黎大学士府第今日给夫人办寿宴,办得中规中矩,不算门庭若市,也不至于冷冷清清失了体面,一切都符合保和殿第一学士的品级。贵妃回府,这无疑是一大殊荣,门楣增光,且宾客都知道,淑贵妃封后之事不过是迟早。黎家必然会飞出金凤凰。
黎惜兰寻了空档,与老爹黎恭芳在房中叙话。
“爹爹,女儿此次出宫其实是遇到了大事,实在无人商量,是以来请教爹爹一二。”黎惜兰将来意表明。她不能长久逗留宫外,今夜就要回宫,是以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浪费。
黎恭芳长得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遍布着慈祥的皱纹,见女儿如此凝重,竟也半点不着急。“娘娘但说无妨,若老父能帮上一二的,定然全力以赴。”
黎惜兰孝顺地笑,难得见亲人,也是珍惜、高兴得紧。
“爹爹说的哪里话,爹爹年事已高,女儿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把您牵涉到纷争之中的,这次也只是遇到一些实在奇怪的事,想来请教下爹爹。”
看了看左右及窗外,确信没人,黎惜兰才道:“爹爹,女儿在宫中遇到了许多怪事,说起来恐怕您难以相信,事情是这样的……”
黎惜兰一五一十的,将如何因为太…祖…皇帝黑猫显灵事件怀疑上黑猫,又如何查到黑猫会说话,以及地道,香灰,舜熙帝等等关联的事情,都说给了黎恭芳听。
“爹爹,女儿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定然和曦嫔有莫大关联,而且总有种直觉,仿佛曦嫔身上还有什么暗藏的秘密,因为她出现之后,平静多年的后宫就开始风波重重,出现了这么多怪事,女儿怀疑她背后有黑…手……”
黎恭芳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不过,他也仅限于这个反应。
黎惜兰想罢、说罢,抬眼见自己老父竟然泰然沉稳的,没有丁点儿的意外之色,不由奇怪了。哪怕爹爹是个沉稳得超出常人的人,面对会说话的贤妃猫和先皇暗设牌位祭奠罪妃之流的事,也不可能这么冷静吧……
“爹爹?”
黎恭芳笑着摸了摸胡子。
“女儿,皇宫中几百年来冤魂不在少数,各类冤案黑案更是不胜枚举,若是要管、要追究,那哪怕有超出常人三倍的精力也管不过来。”
黎惜兰糊涂了。“那爹爹的意思是?”
“你打小就聪慧,虽不比惜念那般天资过人但也是少有的优秀、是爹爹的好女儿。后宫中的生存之道你定然比爹爹还清楚,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而下你最要紧的是盯紧立后之事,莫要出岔子,旁的那些,都莫要管了。立后之后,你好好抚养二皇子,他日储君定然是他,你亦有大好的荣华等着你。”
出宫回府的路上黎惜兰就有过许多设想,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爹爹黎恭芳是这种反应!但既然黎恭芳这么说,黎惜兰也不好再说什么。
“二皇子已经给姐姐去抚养了,也轮不着我操心了,日后他当储君,恐怕也不干…我的事……”
“胡闹!”黎恭芳忽然严肃。“宫里朝中,谁人不知二皇子是你一手抚养的,他是娘娘你的儿子!你怎么能放弃!”
黎惜兰意外,不想黎恭芳会在这个事上反应这么激烈。
回宫的路上,黎惜兰出宫是心头的疑惑不但没有解开,反而经过与爹爹黎恭芳一席谈话,越缠绕越深了!‘爹爹为何非要她保住二皇子的心和抚育权力?姐姐,才是他的亲娘啊。而且,姐姐,不也是爹爹的女儿么?他此举是为何?’
黎惜兰直觉自己知道了大秘密,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半分,只怕行差踏错,让自己遭殃,诚然如爹爹黎恭芳所说,她现在最要紧的,是顺利得到已在眼前的皇后之位!
☆、122|10
京城之郊。
冯辛梓跟随梁烨初出了京城,跟到一处山谷。梁烨初坐着一辆体积大却十分朴素的布帘子马车,轱辘轱辘的朝南边行进,随行只带了五六个老家仆,以及一些不多的行礼,与平常人家出行搬家没有什么不同。
冯辛梓跟在其后,远远的时常能听见咳嗽声,在宫中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梁烨初咳嗽,但都没有这般牵心动肺,听得让人都挂心得很!
或许是英雄相惜的情怀,对梁烨初这样的高手,冯辛梓自然也十分敬佩,不由得些许担心他病情。看来在宫中,他是刻意掩藏了身子状况。
‘真是个思虑周密的人,这样文武双全的人实在少有,只可惜了……’冯辛梓暗暗可惜。
前头马车停在山坳底下歇息,冯辛梓也就地找了个凹进去的土坡底,坐地喝水吃两口干粮。
他干粮才吃到一半,忽听前头山顶有破风之声传来!循着风声看去,冯辛梓惊,大睁双目,提剑朝马车冲去!
山坡两侧,两排黑箭齐齐发射,箭尖划破长风,仿佛密密麻麻的黑雨朝梁烨初停歇的马车出,喷…射而出!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支,每一支都旨在置那个人于死地!
有长得稍高的植物花草,在毒箭之下瞬间枯萎!
一时间,人的惨叫、马儿的痛嘶不绝于耳,在山谷里回响着,一遍又一遍,直到血浸染入土壤三寸,一地鲜红,流入山谷一侧的沟渠……
*
梁烨初已经离京三日了,梁荷颂估摸着日子,她派去送梁烨初的采霜应该也回来了。她让采霜男扮女装,保护他出京城。
却不想,一连七日都没有消息,采霜也没有回来,直到第八日傍晚,她等到了梁烨初死于毒箭的消息!
这晚,采霜带着一身重伤到了宫门口,差点被当做刺客诛杀,好在双菱轩的腰牌救了她一命,才让她得以活着到梁荷颂跟前。
“娘娘,您的兄长,被弓箭手的毒箭……射杀了……”
采霜浑身是血,将一只带这梁烨初鲜血的拨浪鼓,递交到梁荷颂手中,之后便昏迷了过去!
这只拨浪鼓梁荷颂认得,是当年梁烨初被二叔梁文宽驱赶出梁府,买了送给她的,说,若是他想念他了,就摇一摇拨浪鼓,听见声音,就不要哭,等他回来找她!
“哥哥……哥哥!”怎么会这样!
梁荷颂想再问采霜细致的情况,无奈她已经晕死了过去。
“速招太医!”
在采霜昏迷的这段时间,梁荷颂有过许多胡思乱想地设想,但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已经错误的怀疑了那么多次了,这次不能再怀疑了!她真希望这次她的怀疑是错的,却不想,这次的怀疑被采霜醒来后交给他的一块腰牌,证实了!
“冯辛梓!”梁荷颂一眼就认出来,这块腰牌是只听命于厉鸿澈的护卫冯辛梓的贴身腰牌!
梁荷颂一刻也等不了,不顾夜色,立刻去了双菱轩!
厉鸿澈被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一晚上,梁荷颂推门而入来逼问时,才刚刚睡着。
见梁荷颂满目阴沉,因为在他身体里不能哭,所以眼睛里竭力忍着眼泪,红得就像燃烧的火!质问的眼神盯着他!
“皇上,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和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来的路上梁荷颂就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她终于还是没法子平静的说!将冯辛梓染着血的腰牌摔在床边,啪的一声轻响!
厉鸿澈看了一眼那腰牌,眉头一蹙,也只是瞬间,便从这腰牌和梁荷颂的神情上猜想到了些许:定然是梁烨初那里出了什么事,算在他头上了。
想到这里,厉鸿澈心底一沉。她还没有问过他的回答,就已经先行在心里笃定与他有关,她对他的信任,就只有这么多么?
“你让朕说什么?”
厉鸿澈的淡然,此刻越发像是无情和冷血。
他竟然还如此淡定!一条生命啊,保护她长大的那个人的生命啊!梁荷颂咬着唇。“皇上,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他都已经放弃了啊!他不会要你的江山了!他都说了啊,你为什么还要出尔反尔,为什么还要杀他……”
“如果朕说朕没有杀他,你可会信。”
“若不是你,谁还能调动弓箭队?谁还能使唤得动冯大护卫!别告诉我,冯辛梓不是得了你的吩咐、是他自己没事跑去那里出现的!”
“……”厉鸿澈无言。冯辛梓确实是他派去的,不过,不是去杀人。但眼下梁荷颂已经因为梁烨初之死伤心至极,他毫无证据的说辞恐怕也只是辩解罢了。
厉鸿澈沉默,但看着越加像是默认,生生掐灭了梁荷颂心底那一点点希望是误会的期盼!
“他都说了放弃了,你为何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梁荷颂摇着厉鸿澈的衣襟质问他,泪如雨下。
厉鸿澈面色冷沉,想着哪里出了问题,他能理解梁荷颂对梁烨初的感情,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厉鸿澈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肚子……),自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伤心欲绝,他心里还是不高兴的!也想知道,到底自己在梁荷颂心里算什么
“再说,哪怕他现在离京,也不过是暂时放弃罢了,总有一天他会再回来,要了朕的命,带你走。”
梁荷颂突然停下来,盯着厉鸿澈深邃的眼眸。
厉鸿澈见状,忽然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让人误会大实话。
“所以说,皇上这是为了斩草除根……?”
梁荷颂也不激动了,只是心凉的闭上眼睛,两串泪水划过脸颊,掠过……青黑的胡渣印子……
贤太妃上窗台来打算来看看梁荷颂,却不想来看见了这么一场。这本该是个异常揪心、难过的场景,却愣是硬生生看得它一声猫皮疙瘩都站起来了!先是一个大老爷们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摇着个弱不禁风的大肚子孕妇的衣裳,而后是这个大老爷们两行眼泪汪汪,控诉着床上小孕妇……
尖突突的小嘴儿哎呀了声,贤太妃叹了口气调转小身子朝窗外,打算离开,情不自禁回头瞥了眼屋子里。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最终,这个揪心的场面,以厉鸿澈这个小孕妇虚弱的倒在梁荷颂怀中结束。
“太医,快传太医!”
“娘娘晕倒了!”
双菱轩奴才上下忙成一片,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梁荷颂方才一时因为梁烨初的死讯仿佛天塌了,太过着急,忘记了厉鸿澈现在正处在脆弱和怀孕抑郁期,不似换身之前那般经得住磨。
太医诊断后,说只是受了惊吓,并且得出结论建议:“皇上,娘娘身怀六甲正处于危险的时候,不易受到惊吓和刺激,皇上最好……”
另一个太医适时的一胳膊肘让太医甲住嘴,打住了大不敬的话。
梁荷颂自然明白过来。太医是说,此时皇帝是个脆弱的孕妇,不能收到什么冲击了。可是,哥哥的命……
想到她为杀兄凶手生儿育女,梁荷颂心里就备受煎熬,在房外等到里头宫女出来说厉鸿澈没有大碍之后,便离开了,没有进去看望。
她这会儿,心里实在有些乱。关于日后如何面对厉鸿澈,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她实在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看看漆黑一片的太空。梁荷颂只觉心底比这夜色还要黑暗。若是她不央求着梁烨初放弃所有,离开,或许他就不会如此曝尸荒野,死得这般惨烈……
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梁荷颂早前便已找了厉哲颜。厉哲颜是哥哥的人,哥哥说过,有事可找他。他定然会查哥哥的下落。
闭上双眼,梁荷颂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气。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双菱轩里,厉鸿澈醒过来,虽然没有问宫女梁荷颂可还在,但看宫女的表情,和空荡荡的屋子,便已经料想到,梁荷颂定早就走了。
她就这么撂下他走了,没有留下一句关切的话!好歹他是给她气晕过去的。
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厉鸿澈心底暗暗咬牙想着,想要翻身下床来喝口水,却不想身子沉得厉害,他又挺着个大肚子,双脚无力。
“娘娘小心,您想喝水就叫我们就是了!”
康云絮道。
厉鸿澈咬牙勉强下床来,极低声的嘀咕了一句:
“真是报应!”
现在他们二人换位,这女人是故意让他来品尝被所爱的人误会、遗弃的心情么?他之前尚且是为了他们将来铺路,而不得已为之,而她确实因为切切实实地怀疑他、误会他!
可恨。
想着,厉鸿澈忽然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他一脚,肚子上竟然仿佛有个小脚印儿!这生命的悸动,一下子将他所有阴云心绪都驱散,只有一片阳光。
笑容爬满他唇角,厉鸿澈轻轻抚摸着那渐渐消失的小脚印儿,心底暖暖的,不光有初为人父的感觉,还有一种普通男人无法体会的爱。
误会就误会吧。一切的风雨都是过程,结局一定会是美好的。他相信,都会过去。
两个人相处,必须有一个人包容,让步。
他其实……不介意做让步的那个。
当夜,厉鸿澈召集了李霄冉、冯辛莟等三大得力高手,连夜出宫搜寻梁烨初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定要带回来!
究竟是谁,敢借他厉鸿澈刀的杀人,究竟是谁,敢给他扣这么大顶冤枉帽子!
☆、123|10
黑暗的废弃宫殿,又是那熟悉的几条人影在说话——两男一女。
“皇帝现在是为个女人昏了头了,哼,二王子殿下真乃神机妙算,若是当初让你进宫来做梁荷颂那步棋,恐怕事情就没这么顺遂,梁荷颂果然是皇帝的克星……”男人甲说。
女人不屑一声哼,玲珑的身子在疏影中移动了移动,好似不大高兴。月亮移了移,光亮照在她半张冷艳的脸上——竟然是庄婕妤!
“她天生就是个祸水,我自然是不能跟她比,呵……”
话中对梁荷颂是满满的讽刺。
“可恨是这个祸水,不光损敌人,连自己都不放过!二王子殿下现在还生死未卜!”庄婕妤声音咬牙。
男人乙动了动,手中剑柄闪耀折射了些银光:“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咱们辛苦做事还不都是为了复兴大蜀,不是为了个人恩怨喜好,太子殿下吩咐了,让你们好好在宫中行事,再过月余,就是天翻地覆的时机!”
男人甲忍不住有些激动:“那二王子殿下那里……”
“你放心吧,太子殿下终究是二王子的亲兄长,二王子不会有事……”
说着,他顿了顿,连他自己都不大信啊……
“我们的储君是太子,你们必须时刻谨记,多余的,就都别再想了!”
三人都担心着梁烨初的性命,少言寡语,将接下来的事情略作了些部署,便散了。
同一轮月亮,另一处天空之下——京郊一出山坳荒野,搭着几间草屋,隐约传来男子的咳嗽声。
屋外月光下还站着几条人影,为首的是个高个子、魁梧的华服男人,他头戴玉冠,眉目粗狂,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咳嗽声,转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指环。
屋里出来个人。
“太子殿下,二王子他……”
“他怎么了?”
这华服男人语气偏傲慢,有看轻之意。
“二王子殿下箭毒攻心,咳血了。”
华服玉冠男人身边的几下属听了,都是互相张望,焦急。华服男人警告地扫了一眼几人,几人都低首不敢再做什么神色。
“他武功那么高,竟然连只箭都挡不住。”
言下之意仿佛是说梁烨初无用,不怪箭。
华服男人一挥手——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他往屋里走,“算了算了,再不顾大局本宫也不能不顾念兄弟手足之情……”
床边伺候着汤药的奴才被华服男一挥手退下了,只剩下床上气若游丝的梁烨初。他问候了几句寒暖,梁烨初没有理会,不知是不是真难受到没力气说话了。
“你也别怪为兄对你下狠手,是你太不听话。一个女人能和江山比么?就是你愿意拿命耗几年,为兄也不愿让你冒这险呐,我是阻止你犯错……”
梁烨初终于费力的睁开一条眼缝,气息虽微弱,却没有因此显露出半点儿懦弱柔弱之态,仿佛蒲苇一样韧性而柔软的声音。“事到如今,兄长何须与我说这暗话……我死了,你便可放下心头的大石头了……”
太子一下被戳到痛处,急色一闪,否认:“你在胡说什么!为兄,为兄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现在谋事大局已经周全,势力蓄积完毕,只欠时机一到,一朝爆发。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且对你的太子储君之位,是莫大的威胁……”
太子被说中,不说话,盯着梁烨初。眼下也不怕他说出来,左右屋里没有旁人在,屋外的也都是经过训练的忠心奴才,能认得清主子。在大蜀国皇室里,主次尊卑是十分严格的。
“哼,你说的是没错。不过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若你不再次临阵变卦,我也不至于这般降住你,要你的性命。”
太子也不再掩饰,虽然态度还是亲近,但事实却是血淋淋的摆着,任任何的亲近温和话语,都无法让心温暖。
“父王说得没错,你太感情用事,终究是成不了大业。不过,为兄倒是十分欣赏你这一点,若不然,你也不会为了不让梁荷颂落在我手里,而甘愿为我做牛做马、辛勤筹谋。”
他哈哈笑起来。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早杀了我,为何不将我取而代之?”
太子想着,眸中闪过厉色,盯梁烨初的脸不放过他一点神色踪迹,“还是说,你又在算计什么!”
梁烨初实在太厉害,他这些年来一边等待筹谋复国,一边又忐忑会被这比自己优秀的兄弟谋杀了,取而代之,从没有安心睡过一个安稳觉!只怪他实在太厉害,让他不得不防!
梁烨初觉滑稽可笑,牵了牵唇角,笑,但却除不去那丝寒凉。“你可放心,我不会算计你,也不会杀你。因为……”
“因为什么?”
“我不会做杀手足这样的事,何况,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梁烨初平静直白地说,既不煽情,也不敌对,只是叙述个事实。
太子永翊一愣,仿佛有些震撼吃惊,而后嗤之以鼻、大笑几声。
“哈哈哈……永烨,你以为你用这亲情计就能救你的命吗?呵,我没那么傻!你身体里的毒,我可没有解药!”
梁烨初默了默。毒箭的毒并不可怕,永翊说的,是他十多年前就被种下的□□。至于中毒之人……
梁烨初眸子暗了暗。
“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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