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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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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真这样,这皇帝未免也太八卦了。
  “你过来。”皇帝又道,指了指旁边的台面,“把手搁这里。”
  说完他又看一眼锦绣,吩咐道:“过来侍候你家主子扶脉。”
  那理直气壮的样子,迟钝如知薇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她回头看一眼锦绣,只见对方面色苍白满脸虚汗,竟是要倒下的模样,立马过去追问:“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就……”
  她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锦绣一把抓住手。对方凑近了对她道了句:“主子,这人恐怕是……”
  话还没说完,皇帝再次开口:“赶紧过来,没听到我方才的话吗?”
  知薇有些不高兴,怎么这么横,好歹这也是她的地方,锦绣是她的宫女,被旁人训斥了她这心里难受。
  锦绣却不敢耽搁,扶了知薇坐到了皇帝对面,主动抓起她的手搁在台面上,又拿了块丝帕盖在腕上,最后悄悄退到知薇身边,一连串动作麻利迅速,就跟后头有恶狗追她似的。
  知薇觉得像被赶鸭子上架,但既然都伸手了,对方又坚持,把一脉就把一脉吧。万一有什么病早治早好,若治不好她就赶紧投胎去。
  皇帝已经许多年没给人把过脉了。他年少的时候贪图新鲜,跟着傅玉和和他那个叔祖学过几招,算是粗通医理,能把简单的脉象,也能开些调剂的方子。
  学成之后他给傅玉和把过,给他那个憨憨的二哥把过,也给小弟把过。说起来他二哥人不坏,就是母妃太跋扈,没有她在中间搅和,他们两兄弟从前的感情不错。
  他二哥人虽笨但感情也单纯,对争权夺利没兴趣也吃不下,只顾自己整天傻乐呵。皇帝有时候挺爱和他在一起,因为没负担。不用担心他会算计你,那是一个自己手里有半块糕还会塞给你吃的人。
  因着这份情谊,后来皇帝登位后没对他下过手,也没计较过丽贵妃的种种,反倒封了个永安王给他,还准许丽贵妃出宫跟着儿子过,也算是让她有了个不错的结局。
  他把手搭在知薇手腕上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从前的往事。想着想着他自己不由想笑,都过去了还想它做什么。再怎么兄弟情深,他和二哥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反常,念旧得厉害,大概是在这个屋子的缘故吧。
  因为想了会心事,这脉把得时间就有点长。知薇想提醒他,话刚到嘴边就被锦绣一拉。对方冲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别开这个口。知薇就有些好奇,用嘴形示意:怎么了?
  锦绣还没答,皇帝倒开口了:“脉象平和有力气血旺盛,看来你身子不错。”
  知薇赶紧收回手,撸着袖子道:“我早说了不必把,我身子一向挺好的。”
  “开一剂药你吃,一日三回。”
  “不是说没病吗,怎么还要吃药?”这年头的药难吃得要死,还要一天喝三碗,知薇光想想就觉得倒胃口。
  “调理固本,于你有好处。”
  “我吃点东西补补不行吗?不是说药补不如食补?”
  皇帝觉得这女人怎么总跟别人不一样,吃个药还讨价还价的。他不理会知薇的话,冲门口的小庄子看一眼,对方赶紧进来侍候,拿了桌上的笔墨过来,供皇上开方子。
  皇帝那笔字和他的人一样,漂亮得没话说。他批惯子折子写字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写成,墨迹还未干便递到锦绣手里,声音略微有些发沉:“盯着你家主子,一日三顿,一顿也别落下。”
  锦绣颤抖着手接过来,本想压着心头的恐惧点头应付过去,可到底年纪小经历得少,抗压能力不够。那纸刚拿到手上,她便下意识开口道:“是,皇上。”
  那一刻,知薇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第27章 认罪

?  知薇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下子病倒了。
  她躺在床上拿棉被盖着脑袋,决定冷静冷静。从林太医过度到皇帝,她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
  可她蒙头睡了半天,发现根本消化不了。
  她呼地一下拉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觉得自己简直陷入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拿着棍子朝她脑袋上来一下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彻底睡过去,搞不好醒过来就又回到了未来的世界,坐拥冰箱电脑洗衣机,怀抱薯条可乐汉堡包,而不用在这个地方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她这么有眼不识金镶玉,以后到底要怎么在这个皇宫里混啊。
  知薇摸了摸后脖颈,觉得小命可能要不保。仔细回忆白天皇帝被揭穿身份时的表现,淡定自若从容不迫,走路带着一股子仙气儿,美则美已,就是她完全看不进眼里。
  以前觉得他是太医,好歹还算一个层次上的人,多少可以交谈两句。现在知道他是皇帝,知薇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两人的层次一下子拉开好多。
  关键是,皇帝掌握一票否决权,她的生死完全掌控在这个男人手里,即便不愿意,她也不能和对方说半个“不”字。
  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享受了二十多年所谓人人平等的知薇,接受不了有人一句话就能杀了自己的命运。
  她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非常窘,极度震惊下搞不好她的五官都是扭曲的,肯定丑到了极点。难怪皇帝一言不发,只上下打量她一下,便转身走了。
  只是他走的时候嘴角似乎微扬,是在嘲笑她吗?
  知薇也觉得自己该被嘲笑。连锦绣都看出不对来了,她居然没想到。
  其实仔细想想,她真的没想到吗?应该是有过怀疑的,只是她不愿意往那边想罢了。那个男人看起来还算美好,芝兰玉树般的容貌,优雅内敛的气质。这样的一个人,她实在不愿意把他和那个自大冷漠又自以为是的皇帝联系在一起。
  她本能地排斥这种可能。所以即便怀疑也不去深究,像鸵鸟一般自欺欺人了这么久,到今天终于兜不住了,就像有人拿了把刀在面前一划,把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给捅开了。
  他们竟是同一个人。
  知薇不住冷笑,笑自己愚蠢。正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他才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他身边带着小太监,去哪儿都没人拦着。他可以任意进入她的小院,并且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主人。
  他还知道她罚跪的事情!
  想到这里知薇身子一颤。所以说她昨天见到的那个背影,其实就是她一直以为的林太医。
  难怪他从头到尾都没开口,只是让太监代为问话。他是怕一开口自己就能听出来吧。若不是今天锦绣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那句“皇上”,只怕他到现在还瞒着呢。
  冒充太医给她把脉,还给她开方子,知薇不知该气还是该怕。那方子被锦绣当贡品般供在了案台上,恨不得一日三炷香。
  知薇理解古人对帝王的崇敬之情,那是皇帝的墨宝,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轻轻松松就得了,锦绣简直能乐晕过去。从她的眼神里知薇读出了一个讯息,这小丫头贼心不死,还做着让她邀宠的美梦呢。
  毕竟皇帝没说什么,既不降罪也不生气,轻飘飘挥起衣袂便走了,徒留下她们两人大眼瞪小眼。知薇最后顶不住,眼前一黑往后一跌,差点跌个头破血流。
  长夜漫漫她却无心睡眠,她现在只想知道,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才好。
  外头树上有鸟儿偶尔发出的低鸣,间或还有翅膀扇动的声音。夜色寂静如水,让人愈发心悸不安起来。
  知薇不自觉地便想起了皇帝那张无双的脸孔来。
  和知薇的辗转难眠相反,皇帝那一晚睡得既沉且踏实,就跟解决了心头的一桩大事似的,第二日早早起来,天还未亮先到院子里打了套拳,待身上微微发热后才换了朝服,由一众人拥着往乾清宫去。
  下了朝后依旧是忙政务,半点异样没有。他好像忘了那天把知薇吓得半死的事情,坦荡地如同没发生一般。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知薇的心始终提在嗓子眼。每次锦绣进屋来都能把她吓一跳,生怕是宣旨的太监来了。
  太监若来准没好事儿。眼拙没认出皇帝,难道还盼着晋位份不成?十有八九要遭殃,挨训是小事,摘了脑袋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那几天知薇吃不香睡不着,生生熬瘦了一圈。那脸色白得跟生了大病似的,再怎么涂冷芳膏也没用。
  而且这东西每次拿着总让她觉得烫手。从前觉得是太医开的药,用起来心安理得。现在知道是皇帝赏的,每每用着总提心吊胆。几次过后她索性锁进妆奁里,眼不见为净。
  只是这药膏能锁起来,皇帝那儿却不能不见。她不主动找对方,对方也得找她。惴惴不安的日子过了没几天,知薇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那一日她正坐窗前发呆,锦绣慌张推门进来,冲她低声道:“主子,庄公公来了。”
  小庄子从前被当作打杂的,心里多有不服气。如今听人叫他庄公公,那感觉立马不一样,真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大人物的味道了。
  当然当着知薇的面他不敢放肆,依旧赔着笑脸弯腰道:“沈贵人,皇上请您去养心殿说话儿。”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知薇心头犹如千斤重。她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虽是不安但也坦然,这一刀总捱不过,早来好过晚来。温水煮青蛙钝刀子割肉什么的,她真是受够了。
  去的路上知薇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比如皇帝痛骂她一顿,或者再罚她跪一场,又或者直接叫人拉出去仗毙?
  想到最后一种,知薇只觉得屁股隐隐作痛。死什么的倒还好,可活活打死真的太惨。倒不如一刀割了她脑袋,毫无知觉地死去更好。
  可古代不同现代,杀人有许多种方法,很多法子既残忍又野蛮,简直不把人当人。知薇瘦小的身子在风里微微抖了抖,两手紧紧握在胸前,已然渗出汗来。
  她是第二回来养心殿了,心境比上一回更加紧张。去的依旧是上一次的东暖阁,只是这一回宝座前没搁帘子,皇帝也不在里面,小庄子把她领进去后便退了出去,剩知薇一个人站那儿不知所措。
  这是干什么,继续晾着吗?
  其实皇帝本来要过来,只是突然遇着点事儿,在西暖阁同人说话儿。等事儿办完过去的时候,知薇已经在那儿站在两炷香的功夫了。
  从背影看她还算懂老实,低眉敛目站姿也颇规矩,一张脸从侧面看尤显得下巴尖尖,跟受了虐待似的。
  再看她那身打扮,依旧和上次一样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清新有余华丽不足,怎么看都跟个宫女似的。
  皇帝没让别人动手,自个儿打帘便进去了。随即将帘子一挥,把跟在后头的马德福拦在了暖阁外。
  知薇听到动静知道肯定是皇帝来了,心突突直跳,不敢抬头正眼瞧他,两只眼睛只盯着地面儿,眼见着一双云头靴从自己面前闪过,最后停在了御座的踏板上。
  皇帝这是坐下打算慢慢审她的意思了。知薇深吸一口气,恨不得闭上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几次见面都没认出来,管人叫太医,头一回差点泼他一身水,第二回差点抹他一身泥,上一回又恨不得轰他出屋子,连知薇自己都觉得皇帝要是能放过她,除非天上下红雨。
  结果她在那儿挣扎纠结了半天,皇帝却没问眼拙的事儿,反倒关心起另一桩事情来:“朕开的方子,你吃了吗?”
  这是头一回听他开口自称朕,知薇听着有点新鲜。从前只在电视里看过,第一次见着真皇帝,那感觉着实不同。
  皇帝果然是万人之上的人物,甭管好的孬的,总有那么一股气韵在,能生生把人给压下去。那种无形的压力普通人没有,非得是天子才行。
  可皇帝问的问题不大好,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若说没吃皇帝非得生气,可若说吃了又是撒谎。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皇帝自己给了了答案:“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吃。吃二两汤药就这么难?”
  皇帝把她当妃子,说话有些随意。
  知薇却诚惶诚恐:“臣妾有罪,没按皇上的旨意办事儿。”
  “看来你屋里的宫女没听朕的话。”
  知薇急了:“这事儿与锦绣不相干。她是抓药去了,药也抓来了熬了,只是臣妾喝不下,怕浪费了后头的药才搁着没煎的。”
  “为什么喝不下,嫌苦?”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
  知薇上前行了个礼,主动认错:“臣妾犯了错自知有罪,皇上赐的汤药不敢喝。”
  “有罪?”皇帝眯起眼睛,露出一丝笑来。只是这笑转瞬即逝,很快声音里便透了几分冷意,说出来的话更是令知薇胆战心惊。
  “说有罪倒是真的,身为贵人与太医私相授受,这罪确实大了点。”?

☆、第28章 狡辩

?  知薇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
  皇帝这是在给她罗列罪名吗?什么跟太医私相授受,根本没有的事情。从前的不算,最近她一共就见过两位太医。之前的邱太医是看拉肚子的,后来的傅玉和是治烫伤的,这都是正经看病的事情,皇帝难道要用这些事情往她头上硬按帽子?
  知薇有点拧巴,到底奴性还不强,骨子里现代人的骄傲有点上头,便直接道:“皇上这话臣妾听不明白,臣妾不曾与哪位太医有过分之举,还望皇上明察。”
  “还用查吗?这些日子你与朕私下见了几面,收了朕的东西,这些都做不得假。”
  “可您是皇上啊。”我是你名义上的小老婆,别说见你几面收点东西,就是跟你睡了也没什么呀。
  这后面的话有点糙,知薇没能说出口。
  但她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抬头,一下子就对上了皇帝的视线。那眼神隐藏在漆黑的瞳孔里,让她品不出真实的意味来。
  而且皇帝也正在看她,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知薇两辈子都是黄花闺女,被个男人这么瞧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去,顺便又喃喃辩解了一句:“臣妾见皇上,也没什么不应该啊。”
  看她一副小媳妇委屈的模样,皇帝好气又好笑。强压下笑意板起脸道:“你与朕几次接触,却并不知朕是皇帝。你当朕是太医,却还私下相见,这便不合规矩。若他日真在宫里碰上别的男子,你预备如何?”
  知薇更委屈了,那都是没影的事儿。哪能拿还没发生的事情给她定罪。
  但皇帝的意思她也明白,她的举动确实欠妥,实话说当初不知道他是皇帝的时候,确实被这副皮相吸引过一二分。谈不上感情,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么个漂亮的人儿对她提出要求,她很难开口拒绝。
  所以这就成了她的把柄。在不知对方是皇帝的情况下保持过近的关系,现在被追究也无可厚非。
  可她不能就这么认了,那就等于自找死路。
  知薇的眼睛转了两下,极度的紧张下还留有几分急智,立马堆起一脸笑意哄对方:“臣妾那是跟皇上闹着玩的。臣妾知道那是皇上,只是没出声儿。”
  “所以管朕叫大人也是闹着玩的?”
  话说到这份上了,承认就是死罪,知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臣妾看皇上兴致高,便没说穿,怕惹皇上不高兴。臣妾不该唤皇上大人,这是臣妾的罪,求皇上治罪。”
  说着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忍着膝盖的疼痛,也把仅剩的那点自尊抛在了脑后。
  生死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渺小。知薇一介女流自认还是怕死的,倒不如先服个软低头认回错得好。
  皇帝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气笑了。想不到她还有点口才和胆识,竟在自己面前睁眼说瞎话。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方才的那番话。从两人几次接触来看,这个沈知薇明显没认出他来,一心一意将他当成太医看待。
  这会儿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竟信口开河胡诌起来。
  偏偏她说得有几分道理,皇帝也没办法证实当时她确实不认识自己。毕竟她是宫妃,又是见过自己的人,说认识也不足为奇。
  既是认识,那将他看作太医不过是玩笑之举。嫔妃和皇帝开个小玩笑无伤大雅,为这么点事情就降罪砍头也说不过去。似乎只能就这么由着这事儿过去了。
  但见知薇这么伶牙俐齿,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皇帝心里竟有那么一点不痛快。仿佛是存心要跟她较劲儿,又寻了另一桩事情说:“红桑是你院里的人,启明宫失火这么大的事儿,朕不能不追究。”
  “这事儿臣妾前几日已经给皇上回过话了。失火一事我确实不知,是否红桑所为也说不准。她人没了,胡乱按个罪名在她头上总是不妥,还是得有真凭实据才好。”
  “唔,你这是料着朕拿个死人没办法,拿不出证据是不是?”
  知薇听出弦外之音,默默把头压得更低了:“臣妾不敢。”
  “朕倒觉得你挺敢的,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事儿是你不敢的。”敢给皇帝撂脸子,敢跟他叫板顶嘴甚至撒谎狡辩,沈知薇这女人胆子简直大到天上去了。她若说不敢,这宫里还有其他人能说个“敢”字吗?
  皇帝居高临下看她跪的那个样子,似乎既虔诚又真心。可刚才那番较量显然让她露了锋芒,她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只是一味犯傻。
  有时候,她只是在装傻罢了。
  后宫的女人都喜欢装傻,唯独她很不一样,有种天然不做作的味道。皇帝端茶抿了一口,收回打量的目光。
  “愉嫔那儿有个宫女叫茉莉,她的说词和慧嫔那里的碧桃基本一致。启明宫起火当晚她们都见到红桑进了正殿,手里捧着个罐子。她进去后没多久火便烧起来了。朕不下结论,朕让你自己想,你觉得天底下的事是否会如此凑巧?又或者说愉嫔和慧嫔皆与你不和,串通一气来诬陷你?”
  “臣妾不敢这么想。两位姐姐都是善心人,平日里与我素无交集,断不会出手害我。既然有两位证人证明,想来事情不会有差。臣妾管教宫人无方,请皇上责罚。”
  皇帝有些看不透她。明明刚才还梗着脖子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这么快就认了,态度还这么好?
  知薇也有自己的想法。私交外男这种罪名是绝对不能认的,那有伤皇帝颜面,非得咬死了才行。至于其他的,皇帝也就是套她的话罢了。既然他都知道,她赖也赖不掉,索性主动承认错误,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目前看来红桑放火的可能性很大,愉嫔吃饱了撑的,牺牲一个宫女来算计自己?对她没任何好处,她跟慧嫔关系又不怎么样。更何况那段时间红桑确实有些不正常,说她放火倒也合情合理。
  这吃人一般的皇宫,知薇觉得自己要不是心宽想得开,搞不好也会疯疯癫癫做出些难以理解的事情来。
  皇帝也是有些奇怪。见她主动认错心念一转,又不打算继续追究了。
  “红桑犯事儿你虽有失察之责,总算你这些天在重华殿忙前忙后,也算辛苦一场。朕这人赏罚分明,你既功大于过,朕便要赏你。你要什么只管开口,朕都能答应你。”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除了后位。”
  知薇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皇帝在说什么。本来皇帝说要赏她就够让她吃惊的了,后面又加上的那一句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后位,是说封她做皇后吗?
  知薇低着头不敢看对方,深怕被他看到脸上惊讶的神情。这皇帝在想什么,他是不是觉得空头支票开了之后,怕自己狮子大开口,想要个皇后当当什么的?
  她只是装傻,又不是真傻!
  皇后那个宝座,岂是谁说坐就能坐的?她再怎么缺心眼也不可能要求当皇后啊。皇帝可以封她做皇后,可也同样能宰了她。若她真开了这个口,还没出养心殿这个大门,小命必然不保。
  知薇真想和皇帝说一句:“您实在想多了。”
  皇帝确实有自己的顾虑。皇后这个位子他一直空悬多年,还未想过要找哪个女人去填补。那个位子空着自有它的好处。
  后宫女人都太闲,需要找点事情让她们做,好让她们彼此制衡。就好比他让良妃协理六宫,表面上看起来成了后宫实际的主人。可与她同级的宣妃有子,和她便是不相上下。
  宣妃位列妃位,又有儿子,却拿不到后宫的实权。底下慧嫔也生了儿子,真要立太子,也并非她的儿子不可。再说良妃又怀了,眼看就要生产,若再得一子,后宫风云将更诡秘。
  皇帝挺喜欢现在这局面,棋子都被他一一落在最合适的地方,没有半点差错。若这后宫突然多了个皇后,局面立马就会不同。
  皇后的地位过于超然,是后宫绝对的主人,连太后都要靠边站。她即便无子,也可以收养别的嫔妃所出之子。哪怕将来他殡天,别的皇子登位,皇后也必定会被尊为太后。
  皇后就像一记杀招,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发。必须这么空着、捏着,才能让后宫的女人彼此忌惮提防。
  既然人人都有机会,那就谁也不会跟谁交心,也没有拉帮结派的可能。皇帝小心维护着这样的平衡,并不打算轻易打破它。
  他不可能立知薇为后,不是觉得她不配,只是不愿而已。
  知薇猜不到皇帝这些复杂的心思,但她自有自个儿的想法。既然机会摆在眼前,她便觉得一定要抓住。
  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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