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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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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当是上一回跟皇帝出宫闹的后遗症。原本当他几天没动静是把她忘了,没想到后招立马就来。上头说了,让她上养心殿侍候去。可把知薇唬得不轻,这真是要她命了。
  皇帝就不能不管她嘛,放她在花圃里安心过几天得了,这怎么又折腾着换地方了?折腾她不够,连雪容也一并折腾了。
  她哪里知道皇帝为了让她进养心殿,颇费了一番周章,找个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跟太后学了一招,就说他那后院子里头也想整个花圃,故而要调几个懂花的宫女过来侍候那些个活物。
  这根本说的屁话。皇帝什么时候对花儿草儿这些东西上过心,他是个连香粉都不涂的男人,后院子里种了什么他从不管,都交由下头人打理。他那寝宫里也不摆带花香的东西,平日里嫔妃身上脂粉气重了点尚且要遭他嫌弃,这会儿突然要拾掇花草,说出去谁都不信。
  尤其是太后,儿子明显是在跟自己对着干,拿她的法子对付她呢。偏偏她没办法,为个沈知薇跟儿子闹别扭不值当。想想也就算了,本来就是想给他的人,现在他要了去也好,就盼着知薇能头脑灵醒,千万别跟那傅玉和做出丢人现眼的事儿来。
  这事儿定下的当天,知薇就和雪容收拾了东西往养心殿去了。皇帝如今住那里,那边侍候的人便最多。宫女太监加起来得有几百号人,全都住在后头的耳房里。马德福是这帮子人的头儿,安排住处也是他经手。
  知薇是贵客,这点马德福比谁都清楚,但宫女住哪里有规矩,他也不能胡来。最多挑个大点的干净点的屋子,又缩在最里面的角落,好让她夜里睡起来清静一些。
  雪容托了知薇的福,从花圃那个地方出来,混进了养心殿,又得了个不错的住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小的时候享过一阵子福,虽在宫里搓磨多年,能住得舒坦又有什么不好。
  只是她也奇怪,平白无故就把她们两个调来这里,这里头一定有猫腻儿。皇帝对知薇真是愈发上心了,这是好事儿,对她自己好,对雪容也好。
  打那天起,她看知薇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带了一丝小心和讨好。
  知薇大大咧咧没察觉,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办差事。她跟马德福打听过,对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让她看着办。
  这叫什么话啊,皇帝叫她来总该给她活干,拾掇后花园也该有个章程。她一窍不通跑过去瞎闹一番,回头把好东西折腾残了,他又该生气了吧。
  好在皇帝还算想得周到,没真让她们两个单打独斗,而是又从别处调了个嬷嬷过来,领着她们一道儿收拾。
  加上原来就管着这一片园子的几个宫女,大家凑在一起动了点脑筋,没几天的功夫倒也做得像模像样了。
  知薇原本不大懂花,跟着派来的马嬷嬷一学,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儿。于是她又想,学一门手艺也好,往后出了宫多个活路的门道。她能刺绣又懂养花,将来挣点钱傍身不成问题。
  这么一想她又心宽起来,仿佛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当差也不算什么坏事儿了。
  刚开始她来的那几天,皇帝没见她,就跟不知道有她这个人似的。一直到腊八那天,宫里各处各院都在喝腊八粥,皇帝看着敬献上来的粥,便想起知薇来了。
  那天和她一道在五味斋同桌吃饭,感觉还不错。平日里经常一个人用膳的皇帝,在这么个特殊的日子里,突然又想起她来了。
  于是知薇就被叫了过来。
  太监过去找她的时候,她也正在喝粥。刚分到手的一小碗,看起来就甜丝丝的极可人意。结果一口还没喝着就被叫走了,害她边走边回头,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接着吃。
  去到养心殿里,皇帝正坐中正仁和的牌匾下批折子,听见她来的动静也不抬头,只顾忙自己手里的事儿。
  知薇也不敢吵他,乖乖立一旁等着。大殿里马德福等人退了出去,一个侍候的也没有,就剩他们两个。
  皇帝写字速度极快,就像上次给她开方子似的,顷刻间就写就一大篇字,合上奏折又去拿下一本。
  知薇就抬着眼睛偷看他。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漂亮,皇帝本就好看,这么一来更是美上加美。本着欣赏美的初衷,知薇盯着他看了老半天,都忘了把视线收回来。
  皇帝手边还搁着个粥碗,热气渐渐散去,只留些许温热。他批折子的时候有几次不小心碰着这碗,他就嫌麻烦。一抬头正好看到知薇,便冲她道:“你过来,将这粥喝了。”
  皇帝赐东西不能不拿,知薇应了一声上前来,捧着粥碗有点发愣。
  在哪里吃呢,就这么站着在皇帝面前吃吗?
  她这一犹豫皇帝又抬头,用眉梢轻轻一扫她,道:“怎么,要朕喂你吃吗?”
  “不不,奴婢自个儿吃。”
  知薇赶紧拿起调羹,小声而快速地吃完了那碗粥。吃过之后她还在想这碗该放哪里,可人意的马德福便进来了,连碗带勺子一并给收走了。
  殿里重新恢复到平静,知薇因离皇帝比较近,便好奇地凑过脑袋去看奏折上的字。那字写得密密麻麻,又是繁体字,看起来有点费劲儿。但皇帝的朱批极明显,那字当真漂亮,有一种风骨在里面,让人一看到这字便会联想到他这个人。
  皇帝面前的奏折堆得如小山一般,他一本接一本地批,竟是一刻也不停歇。面前的茶看起来凉了,知薇就想给他换一杯,刚上前一步就听对方道:“过来替朕磨点墨。”
  这事儿知薇不是头一次干,当即熟门熟路挽起袖子便干。皇帝搁了朱砂笔改用另一枝笔,两个人一个磨墨一个写字,配合倒也默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知薇只觉得手腕子酸得厉害,再看皇帝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依旧保持着一股精气神儿,脸上无一处不透露着认真与专注。知薇就想,当皇帝也不容易,当个明君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么一想就有点走神,磨墨的轨迹便乱了,一不小心洒出来一点儿。知薇赶紧伸手去擦,却被皇帝一把抓住手腕。
  “奴婢不当心,皇上恕罪。”
  那墨迹不大,皇帝也没在意。看到她手指上沾的那点黑渍倒有些不高兴,便道:“我让人打盆水来,你洗洗。”
  知薇受宠若惊,抽回手去拿袖子里的帕子:“不敢劳烦公公,奴婢有帕子,擦擦就好。”
  她边说边擦,手指上那点痕迹很快就擦没了。她刚想把帕子放回袖管里,皇帝却突然出手,一把将那帕子抽了过去。
  “皇上……”
  “这是你的东西?”
  “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知薇探头一看,突然头大如斗。
  真是该死,她怎么把这块拿出来了。这是她当贵人时候绣的帕子,当时贪玩,绣了个小钢盔上去。胖乎乎的脑袋顶个绿色钢盔,锦绣初看到的时候盯着瞧了半天,忍不住埋怨她:“主子怎么总绣这么奇怪的东西。”
  回不去了却又思乡心切,只能绣这些了。没是到今天一个不小心,把从前的东西带了出来,可巧又让皇帝看到了,这下子她该怎么解释。
  皇帝果真对那小钢盔起了兴趣,胖胖的小子,嘴咧得大大的,笑得简直能塞下一个肉包子。这是她绣的,哪儿来的奇思妙想。
  “你这帕子倒挺特别。”
  知薇讪讪的:“奴婢胡乱绣的,污了皇上的眼睛。”
  皇帝倒不觉得,这小孩子还算可爱,就是没见过这种风格。隐约的他觉得这画面有点眼熟,似乎从前也见过类似的。
  镜月湖边的假山里,那个戳了他手背的团扇上,两只兔子胖的和这小子有得一拼。虽然不是一样的东西,但皇帝就是觉得它们都是一个人弄出来的。
  若真如此,那一日在假山之中的人便该是她了。
  皇帝于是问:“你除了绣这样子,还有别的东西吗,比如说各种奇怪的……动物?”
  知薇不敢老实回答,只能打马虎眼:“没有了,平日里都是绣些花儿草儿的,这是头一回。让皇上见笑了。皇上,这帕子脏了,能还给奴婢吗?”
  皇帝却没递还过来,反倒看看自己的双手,见右手食指上沾了些墨迹,便拿知薇的帕子擦了。擦完后他便道:“朕把它弄脏了,先留下吧,回头让人洗干净了再还你。”
  这是明抢啊,只是说得比较含蓄。知薇看他理所当然的模样,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只能咬咬牙给他了。
  一个小钢盔而已,她一晚上就能绣几个出来。
  皇帝把帕子搁一边,又提起方才那碗粥来:“味道如何?”
  “特别好,奴婢还是头一回喝到这么香甜的腊八粥。”
  ……………………………………………
  皇帝是个很会从别人话里品味道的人。
  听得知薇这话,他便明白了什么。她从前虽是贵人,日子应该过得不大好。腊八粥这玩意儿宫里年年煮,送到他这里的确实要好一些,但妃嫔那儿的用料也不差。可看她那样子,就跟八辈子没尝过似的,可见以往那些奴才是怎么糟践她的。
  皇帝在这方面有点矛盾。他自己怎么折腾知薇都可以,却见不得旁人欺负她。也不想想若非他当初扫了她面子,也不至于让奴才们骑到她头上去。
  总之皇帝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但多少还知道心疼人。知薇既喜欢,他便叫马德福又端了两碗进来,搁了笔进了旁边的东暖阁,让知薇坐下陪他吃。
  知薇摸摸肚子不过七分饱,吃是没有问题,就是不大敢坐皇帝身边。暖阁里靠窗摆了坑,皇帝坐一头让她坐另一头,两人就有了平起平坐的味道。
  那简直让知薇如坐针毡,匆匆喝了那碗粥后便赶紧起身,一副要侍候皇帝的模样。
  皇帝吃东西不大快,慢条斯理样子很好看,知薇就站他身边,随时准备从他手里接空碗。皇帝却不要她侍候,只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着天。
  “你来好几日了,可还习惯?”
  “奴婢一切都好。”
  “刚才听你的意思,你从前在宫里没尝过这样的?”
  “奴婢也不清楚,是吃过几回,但味道跟皇上这儿的不大一样。想必不如您的好。今儿我是沾您的光,尝了好东西了。”
  见她高兴,皇帝很满意:“你若喜欢,回头朕让人再给你送一份去。”
  “不用不用,奴婢喝两碗够了,甜的不能吃太多,回头该腻了。宫里除了这甜粥,可还做别的味道?”
  皇帝想了想:“不曾。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谈不上建议,就是奴婢从前爱喝咸粥,芋头青菜味儿的,淡淡的咸味可是不错,倒比这甜的更让人容易下咽。”
  芋头青菜粥,皇帝没尝过。他便有了点兴趣:“这也是腊八喝的?”
  “大约不是吧,从前家里常做,腊八时也喝平时也做,我一馋便缠着母亲给我做。”
  知薇一说起这个就有点收不住。那是上辈子的记忆了,想吃了就让妈妈买一堆芋头回来,她给帮着洗干净蒸了,剥了皮儿切成块,跟青菜一并儿炒了,再放了米一起熬,熬得浓浓的粘沾的,芋头吃起来的时候却是滑滑的,在喉咙口打个滚儿便咽下去了。
  一想到这个,知薇直流口水。
  看她这副模样,皇帝不由失笑:“当真这么好味道?改天朕让御膳房给你做一碗。”
  “奴婢不敢,就这么一说罢了。不过皇上可以尝尝,或许会喜欢的。”
  “你母亲看来手艺不错,还亲自下厨做吃的给你。”
  知薇打了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她怎么搞混了,她说的是上辈子在现代的妈,但听到皇帝耳朵里却误认为是沈知薇的母亲。那是大将军沈万成的原配,家里佣人奴仆无数,用得着她亲自下厨吗?
  可现在改口已经晚了,她只能道:“奴婢的娘也是偶尔做做,耐不过我跟她磨。”
  “这东西似乎不是京城口味,像是打南方过来的。你娘是南方人?”
  沈夫人是哪里人知薇不知道,但为免出错她撒谎道:“从前家里的乳母是南方过来的,最先是她给我做了吃,我娘觉得不错便学了一下。其实大部分时间我想吃了,还是乳母来做。”
  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一碗粥上,皇帝品出了其他的味儿。沈知薇应是京城长大的姑娘,但不管是说话的口音还是吃食上面的习惯,似乎都偏向南方。
  她习惯把凌念成林,说话的时候不像北方人那么字正腔圆,带了点南方吴语的味儿。有时候说话结尾爱带语气词,嗯啊呀什么的,有种软糯的味道。
  宫里南方来的妃嫔也有,但没一个有她这种味道。大约是看她人顺眼,连听她说话也变得喜欢起来。
  可她不是自小长在京城吗?
  皇帝有些疑惑,便故意试试她:“朕上回同你说了朕的名字,你可还记得?”
  “奴婢记得。”
  “那你说,朕叫什么?”
  啊,要她直呼其名啊,她可不敢。
  “奴婢不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朕让你说你便说,朕恕你无罪。”
  知薇抬起头,发现皇帝直直地盯着她,一副不说便不罢休的模样。只得硬着头皮道:“皇上姓……林,单名一个越字。”
  当真还是发得不对。
  “凌与林,这两个字你怎的会发不好?”
  知薇上辈子是江南人士,前后鼻音一直学得不大好,长到如今这个年纪想纠正也难了。面对皇帝的质疑,她笑得有点尴尬:“大约是从前乳母教的,没教好,便养成现在的习惯了。”
  什么都推给乳母,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皇帝也不能真找她的乳母对质,看看是不是打南方来。但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个女子除了长相外,一点儿不像北方人。就算是长相也是偏南方柔弱型的,跟水做的似的。
  她站在他身边,低垂的睫毛盖住半边眼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而她的唇角边,还残留着方才喝过的粥渍,一点点本不明显,但两人离得近了,皇帝便一眼看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皇帝很想亲上去,替她把那一点点给吃了。
  但他最终只是想想罢了。怕吓着她皇帝没急着下手,只伸出手来在她唇边一抹,替她将那点污渍给擦了。
  皇帝伸手过来的时候知薇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腿肚子直打颤儿,却还得强撑着站得直直的。最近他真是越来越不对劲儿了,吃豆腐已然吃上瘾。两人只要单独待在一个空间,他便一定会有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或许他觉得自己是皇帝无所谓,可她很有所谓啊。被占便宜还说不得,这种苦楚向谁说去。
  可皇帝那指腹上覆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滑过唇角的时候用了点力,竟让她觉得挺带感儿。对于这种无法控制的沉醉,知薇感觉既无奈又苦逼。
  好在皇帝终究有他的尊严,不会无休止地调戏下去。他很快把手收回,开始关心另一个问题。这是他把她叫来最主要的目的。关于她和傅玉和的传言,皇帝想听她亲口说。
  “朕最近听闻一些流言,是同你有关的。便把你叫过来问问。你不要隐瞒,有什么便说什么,无论你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他突然严肃起来,搞得知薇很紧张,咬唇点头称是。
  皇帝便直截了当道:“你入宫前曾与人订亲一事,可否还记得?”
  “记得。”
  “是与何人订亲。”
  “是同信国公世子家的二公子订的亲。”锦绣是这么说的,知薇也就这么回答。她心里挺好奇,皇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桩陈年旧事来了。难道他想想窝火,又要翻老黄历收拾她?
  皇帝把手里的粥碗往旁边小几上一搁,再次开口:“只是傅二,从头到尾都只是与他议亲?”
  这话什么意思?知薇不是真正的古代人,不太懂古时候人相亲的步骤。但听锦绣的意思,她确实跟傅二少爷议了亲,难道会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不了解内情,知薇变得紧张起来,也不敢再轻易开口。
  她的沉默却让皇帝有了一丝误解。傅二已经死了,跟个死人争风吃醋没意思。但若是当真和傅玉和有关,他可还活着。要说一点不介意,皇帝也做不到。
  越是钟情便越是不希望留有一丝瑕疵。
  “朕问你的话,为何不答?”
  “奴婢不大明白皇上的意思。”
  “朕的意思是,一开始傅沈两家便定了人选,不曾中间改过?”
  “不曾,这是奴婢母亲定的亲事,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确实是跟傅二公子定了亲事。这事儿皇上大约能查到。”
  “那你同傅玉和,从前可有交情?”
  皇帝说得很含蓄,但知薇在高度紧张下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和傅玉和了。所以说他怀疑一开始订亲的对象是傅玉和,后来才换成他弟弟的?
  知薇傻归傻,基本的保命意识还是有的。也知道傅二是死人,板上钉钉的事情,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傅玉和却还活着,并且经常在宫里走动,若承认和他有过什么,大约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于是她一咬牙,狠下心来道:“奴婢与傅大公子并无交情。事实上奴婢连傅二公子长什么样也没见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奴婢一介小女子,只有听从的份儿。”
  意思就是说,她也很无奈啊。爹妈让她嫁谁她就得嫁谁,连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
  皇帝不知这话真假,但看她说到傅玉和时面色平静,不像有什么的样子,心里那点子酸味儿才渐渐消散。确实不该就此事怀疑她,即便真议过亲,也是长辈之间的决定,和她没半分关系。
  皇帝暗叹,他如今对她,当真是愈发放不开了。?

☆、第53章 后悔

?  知薇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能令皇帝满意。
  但见他坐在那里,也不看自己,只下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知薇就很想问他,自己能走了吗?
  皇帝确实不打算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就要伤感情了。可他又不愿就这么放她回去。既是叫来了,总要多说两句才好。但该说点什么呢?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胶着状态,谁也没开口,谁也没进一步的举动。直到马德福突然进来,冲皇帝道:“皇上,良妃娘娘带着安阳公主来了。”
  屋子里那点诡异的气氛总算是散了。
  小孩子总是热闹的,安阳也不例外。正是话多闹腾的年纪,一进养心殿便吵吵嚷嚷,伸手问皇帝讨吃的。
  “父皇,把你这儿的粥分儿臣一份吧。”
  皇帝便微微一笑:“你那儿难道没有?你与朕用的都是一样的。”
  “我觉得不是,还是父皇这儿的更好一些。”
  安阳边说边往皇帝怀里凑,一副撒娇儿的模样。然后她就看到了知薇,显得有些意外:“是你啊,你叫什么来着,几次见你都忘问你名字。”
  知薇冲她行了个礼,回道:“奴婢叫沈知薇。”
  “这名字好,不像个宫女的名字。”
  这话一出,皇帝和知薇都有点尴尬。那一边良妃站在不远处,也正打量着知薇。她如今可是悔得肠子也青了。当初忌讳知薇,怕她去了太后那边借机勾引皇帝,就想把这事儿拖着办。没成想倒给了皇帝机会,直接把人弄跟前来了。
  这才来几天啊,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刚刚她来之前他们两个在干什么,说体己话儿吗?离得这么近,当真叫人吃味儿。往后她就是御前的人了,整日里在皇帝跟前晃荡,比她这个妃子面圣的机会都多。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去太后那儿呢。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男人的心啊,一旦撒丫子跑了,想追回来就难了。皇帝眼看是对沈知薇上了心,就算再防着也没用。后宫之内哪个女人不是皇帝的,你不想让他睡也不成。还是得想别的法子才好。
  上一回借着傅玉和的婚事她小小的安排了一下,利用蒋三少奶奶从中做梗,本想往沈知薇头上抹一把黑。没成想皇帝居然不信,为了保她竟不惜与太后母子闹翻,反倒让那沈知薇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良妃便满心郁闷,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那一边安阳公主还在拉着知薇说家常:“我还当你去了老祖宗那边,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是来办事儿还是往后就待这里了?”
  “回公主的话,奴婢现在在养心殿当差。”
  “哟,那你倒是升发了,我得恭喜你。”说着安阳从皇帝怀里挣脱,学着底下人的样子朝知薇一拱手,就跟个女公子似的。
  这可把知薇唬着了,赶紧伸手扶她:“不敢当不敢当,奴婢怎能受公主的礼,这可折煞我了。”
  “无妨,我觉得你挺顺眼的。”安阳笑得两眼眯眯,没有一点少女的矜持。
  皇帝从前觉得她这性子太跳脱,有点不服管教的样子。但现在一看活泼也有活泼的好处。毕竟还是孩子,弄得老气横秋的显得苦相。
  而且她喜欢知薇,这一点让皇帝很满意。沈知薇这个人大大咧咧没什么头脑,说白了有点傻呼呼的。她在宫里没有背景没有根基,连交个朋友都不会。虽有自己护着她,难免有看顾不到的地方。
  若她能得安阳青眼,将来出了什么事儿也能多个帮她的人。有些事情皇帝出面难免不好看,像是这一次强行抢在太后前头将她要到身边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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