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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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川胤，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所爱！北川胤，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善终！北川胤，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坠地狱！”
　　有时候，恨不过爱的转身，爱有多深，恨有多切。
　　阿碧踉跄地站起身，身上的伤很痛，却抵不过心底的痛。她扶着墙，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她再也不要留在这座可笑而滑稽的城池，她再也不要见到北川胤，她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类。
　　“北川胤，如果我死了，那么，我要喝一百碗，不，一千碗孟婆汤，我再也不要记起你这个残忍而决绝的男人。来世，我还要做妖，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类，从前，有人告诉我人类是世界上最狠辣的生灵，我还不信呢，原来……哈哈哈哈”
　　空旷的大厅留下一串凄凉的笑声，那团白光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轻轻道了句：“阿碧，希望你从此自由快乐，在不被任何人欺骗。”
　　无忆俯身，再度捧起白光：“大哥，你其实并不是真的恨她杀了嫂子吧。”
　　北川胤沉默了一会，说：“你嫂子也和阿碧一样，是个绝无仅有的傻瓜呢？碧瓷心性坚毅，若非自愿，绝无可能被簪妖轻易控制。第四十九人的喉间血，是她自愿给阿碧，助她成形的。所以，碧瓷的死与阿碧无关，我只是不想阿碧因为我做傻事，生命那般珍贵美好，我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大哥，你真的从未喜欢过阿碧吗？”
　　北川胤笑笑：“埋在地底的人会腐烂，飞往归墟的记忆会消散，一切化为虚无以前，还能再见到你们，已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在谈其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忆不再多说，将那团银白色光芒虚抱在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桃园城传来一番震动。是桃园城的结界，随着阿碧的离开消失了，这人间最后一片乐土也终究成为历史。
　　城中传来鸡鸣，已经五更天，北川胤的记忆也必须回到归墟去了。
　　北川胤离开前，最后叮嘱无忆：“帮大哥安顿好桃园城里的每一个人，好吗？”
　　无忆点点头，声音被堵在喉咙里。
　　望着敖祁离开的方向，浅蓝华裳的男子突然跪下去失声痛哭。
　　“大哥，无忆已经把你送我书都读完，能够出口成章了，也会保护自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无忆，大哥，你不要不理无忆，你怎么能丢下我，怎么能……”
　　望着哭得像孩子的北川无忆，洛芊颜的心猛然抽痛，她俯下身抱住他，就这样默默地，什么话也没说。？

☆、十一、东岳仙府

？　　十一
　　无忆飞鸽传书给璃国国君，告知桃园城屏障破除的消息，并请求父王收容桃园城百余口百姓，让其能移居璃国国都。
　　璃国国君大喜，欣然同意，并立刻派兵驻扎桃园城。
　　无忆把北川胤和沈碧瓷的尸首葬在桃园城附近的高山上，没有立墓碑，只在坟冢旁埋了一颗桃花种子。
　　四人并肩站在山上，望着山下物是人非的桃园城。
　　没有人愿意离开这生活二十几年的家园，可又不得不离开。
　　他们不清楚璃国国都是个什么样子的城市，未来的家是否宽敞，邻里是否和睦，只知道明天或者后天，这片曾经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将被战火湮灭。
　　东风徐徐，吹起无忆浅蓝色的袍袖，露出腕间闪着金色光芒的白玉镯子，儒雅，清俊，宛如谪仙。
　　一旁的仙凤儿扯了扯洛芊颜的袖子，指了指山下。洛芊颜顺势看去，是那名卖瓜子的小哥，此刻正站在桃园城门外，望着城头“桃园城”三个大字发呆。
　　洛芊颜去看无忆，他正望着百姓离去的方向出神。
　　老人抱着孩子，夫妇抱着包袱行李，一步一回头，眼中无不含着泪花。
　　戚戚去故里，悠悠赴交河。
　　公家有程期，亡命婴祸罗。
　　君已富土境，开边一何多。
　　弃绝父母恩，吞声行负戈。
　　无忆回过头去，望着黄昏掩映下的新冢，道：“戚戚去故里，悠悠赴交河。君已富土境，开边一何多。以前我不明白，现如今终于懂了。只是，外面的世界似乎并没有大哥说的美好呢。”
　　无忆本打算处理完桃园城的事务就回璃国，却收到师父一封信，约他到东岳仙府见面。
　　洛芊颜开心道：“正巧，我也要去东岳仙府呢，同路同路。”又问敖祁：“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东岳仙府！”敖祁吞吞吐吐道：“额，那个，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洛芊颜看着敖祁躲躲闪闪的眼神，好像有什么事情难以言明。
　　敖祁被洛芊颜盯得发毛，找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洛芊颜带着仙凤儿和无忆一起上路。无忆不会驾云御风，道：“颜姑娘若有急事，先行便是。”
　　洛芊颜一点也不着急，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一边吃着人界野味，反而走得更慢。三人边走边玩，到达东岳仙府已是三天以后。
　　东岳仙府坐落于泰山顶上，仙雾缭绕，美轮美奂。
　　仙府门口站着两名仙童，见有人来，忙迎上前，恭敬道：“洛上仙，北川公子，东岳上仙命我前来引二位入府。”
　　洛芊颜想了想，掏出请柬，交给无忆：“你帮我交给东岳上仙，我就不进去了。”
　　无忆还没说什么，仙童阻拦道：“上仙还是亲自送去吧，二位上仙已经久候了。”
　　二位上仙？洛芊颜心里纳闷，其中一位肯定是东岳老头，另一位难不成是被叫来与她相亲的？东岳老头喜欢洛芊颜，见了她跟见了亲闺女似的，几百年来一直想给她相门东海的亲事，说什么串门方便。这东海的人，还是上仙，难不成是……东海龙王？敖祁的老爹？
　　天哪，东岳这个死老头子到底想干嘛！
　　老牛吃嫩草？嫩草被老牛吃？这绝对不行，洛芊颜甩甩脑袋，拉过仙凤儿，悄悄道：“你在外面等着我，要是情况不妙，咱们马上就逃。”
　　仙凤儿点点头。
　　东岳仙府属于天界，五步一水，十步一泉，仙鹤栖息，凤凰纷飞，此时，又是春季，柳树抽芽，花草竞放。
　　二人跟着仙童到大厅。
　　仙童恭敬道：“上仙，洛上仙和北川公子带到。”
　　“下去吧。”
　　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的白胡子老头，见到洛芊颜，急忙跑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作势要拉住洛芊颜的手：“芊颜啊，你可来了，刚才我们还在念叨你呢。”
　　洛芊颜看东岳老头这般奸笑，准没好事，难不成真要让她和东海老龙王去相亲？急忙跳开一步，指着对方的鼻尖，道：“东岳老头，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颜颜。”话音未落，一个无比熟悉的沉稳男声传来。
　　洛芊颜循声望去，大厅正首站了个身背堕仙剑，白衣银发的背影，缓缓转过身来，鹤发童颜，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一张颠倒众生的容貌，冷艳孤傲。
　　洛芊颜吃惊：“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华上仙望着她，冷着脸道：“我让你送的请柬送到哪里去了？”
　　洛芊颜见师父脸色不太好，不知道谁又得罪他老人家，掏出请柬，不耐烦道：“这不在这嘛。”
　　云华上仙道：“我跟你说婚期是哪一天？又让你什么时候送到？”
　　“婚期是下月初八嘛，这不还早嘛，天界一日，人界一年，我不过才在人界耽误……”洛芊颜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没声了。
　　洛芊颜这才想起来天界和人界的“时间之界”早在两千多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破坏掉了，如今时间均已同步。洛芊颜常年住在凤仙山，轻易不在两界往来，早把这茬给忘了。算算日子，如今已是四月十一，婚礼早在三天前已经结束了。糟糕，这下又要被师父罚了。
　　洛芊颜沉默之际，无忆向东岳上仙行了一礼，随即又上前一步，对云华上仙低眉恭敬道：“师父。”
　　洛芊颜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无忆那个神秘的师父竟然会是云华上仙，才睡了一百年，竟然又多了小师弟，竟然还是人界璃国的七皇子，收一个天界皇子不说，又收一个人界皇子，师父莫不是和皇子杠上了。怪不得与无忆初见时，无忆就对自己产生莫大兴趣，甚至知道自己喜欢吃肉，想来早从师父这听说了。
　　洛芊颜见状，连忙想岔开刚才的话题。
　　“哎呀，无忆，不曾想我们还是同门，我跟你说，你这个师父可是认对了，在天界说起云华上仙的大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就说师父背上的堕仙剑，那可是……”
　　“洛芊颜，别以为阿谀奉承几句，就能蒙混过关，你师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几日，到哪里惹是生非去了，还不从实说来。”云华上仙猜出了洛芊颜的心思，直接道。
　　洛芊颜趁云华上仙不备，给无忆使眼色。
　　无忆会意，淡淡一笑，将洛芊颜这一路，包括在桃园城的事情说给云华上仙，当然，中间忽略了洛芊颜贪玩，贪吃，以至于忘记请柬日期的事情。他说：“师姐侠义心肠，这才忘了时间。”
　　洛芊颜在一旁拼命点头，云华上仙见状，无奈地摆摆手，道：“罢了，下不为例。”
　　洛芊颜窃笑：苍天有眼，关键时刻送来一个小师弟，不然任她说破嘴皮子，师父也不会相信的。
　　云华上仙问了问无忆的身体状况，师徒俩又聊起其他的。
　　云华上仙此次叫无忆前来，是问他愿不愿意随他会凤仙山，那儿属于天界，仙气富足，对于修行大有益处。
　　无忆担心母亲如今被弃冷宫，若他一走，母亲孤身一人，必回受尽欺辱，想到这儿，他有些犹豫。
　　云华上仙猜出无忆的担心，便道：“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璃国接你母亲，若你同意，便让你母亲安住在泰山脚下的隐贤村，请仙童侍女代为照看生活起居。隐贤村虽不繁华，却有泰山庇护，许多无意红尘之人都退隐此地，是个避世休闲的好去处。”
　　无忆道：“还是等见了母亲再做定夺吧。”
　　云华上仙道：“也好。”？

☆、十二、故梦

？　　东岳上仙知洛芊颜素来喜欢食肉，特意令人弄了一大桌子荤菜。
　　东岳上仙去了东海，不在仙府内，仙凤儿是凤鸟，只食五谷，于是巨大的饭桌旁，只有洛芊颜和无忆两个人。
　　酒足饭饱，洛芊颜掏出一块光滑晶莹并且刻有梨花印记的石头，递给无忆，道：“这是阿碧留下的东西，之前是你大哥的，一直忘了交给你。”
　　无忆接过来端详一会，忽听头顶传来声音。
　　“梨花石？”
　　云华上仙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无忆起身，问：“师父，您认识这石头？”
　　云华上仙接过石头，握在掌心不置一词，闭上双目，一股淡淡的金芒幽幽缠绕上云华上仙右臂。
　　洛芊颜与无忆对视一眼。
　　片刻，云华上仙睁开眼，平淡冷漠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悲悯，又转瞬即逝。
　　云华上仙瞥一眼洛芊颜，嘲笑道：“原来，洛大仙是走来东岳仙府的，整整三天，真真辛苦了。”
　　这块梨花石并非寻常石头，而是一块拥有记忆功能的灵石。梨花石一直由洛芊颜保管，方才云华上仙握住它时，便看见洛芊颜这三天是如何游山玩水，以至于把正事抛诸脑后了。
　　洛芊颜脸一红，嘴硬道：“还说，你怎么不提醒我天界和人界时间同步的事，害我竟然错过了清明的婚礼，想想就生气。”
　　云华上仙万年冰块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这还都怨为师了不成？”
　　“不怨你怨谁？”洛芊颜抱起胳膊，嘟着嘴，白云华上仙一眼。
　　云华上仙知洛芊颜向来蛮不讲理，也无意与之争辩，只道：“你也不用太遗憾，因为婚礼并没有如期举行。”
　　洛芊颜惊讶。
　　云华上仙解释说：“因为柳清明逃婚了。”
　　“清明逃婚！”洛芊颜讶异，妙风仙女是天界有名的大美人，清明那小子逃婚，是眼睛长脚底了还是脑袋被门挤了？
　　洛芊颜还想问什么，云华上仙对无忆说：“你母亲到了，要见你。”
　　无忆眼睛一亮。
　　云华上仙道：“就在前厅，随我来吧。”
　　偌大的饭桌旁只剩下洛芊颜和一摊狼藉的杯盘。
　　洛芊颜神色一黯。无忆这二十多年虽然过得辛苦，却始终有母亲陪在身边，即使父亲无情，却终究还在人世，想见还是能见到的。而自己呢，爹和娘早在两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双双去世，他们不过是两名最普通不过的魔族人，何其无辜。如今，时光荏苒，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转世成了仙还是魔，又或者早已作为六界之中最渺小却也最伟大的人类，经历了几世轮回。
　　有时候，她真恨透了当年的魔皇九罗睺，若非他生□□杀，发动神魔两界的大战，她的父母也不会离开她。也许终此一生，几万年的时间，她都是魔界一名普普通通的小饕餮，不会像现在，连父母的容貌样子都忘记。若不是师父，恐怕还不知流落何处吧？
　　月上中天，洛芊颜独自趴在湖心亭的石桌上，不知怎么睡着了。
　　不远处，身背堕仙剑，白衣银发的男子走近，颠倒众生的容貌孤傲而冷艳。
　　云华上仙轻轻推了推洛芊颜，唤道：“颜颜，颜颜。”声音温柔宠溺。
　　洛芊颜只是轻微一动，没有回应。
　　云华上仙摇摇头，无奈笑笑，小心翼翼抱起少女轻巧的身体，生怕弄醒了她。然而，少女还是睁开了眼，朦朦胧胧对上云华上仙幽深漆黑的眸子，迷迷糊糊说了句：“爹爹，颜颜好想你。”随即又倒在对方温暖宽阔的怀里沉沉睡去。
　　云华上仙将洛芊颜抱回卧房，盖好被子，掖实被角，正要离开，却听少女发出一声细微的哽咽声，细长蜷曲的睫毛微微一颤，一滴清泪划过紧闭的眼角。
　　云华上仙一怔，抬手，轻轻拭去少女眼角的泪水，听她咽咽喊了句“娘亲”。
　　记忆如潮水袭来，蓦地，云华上仙的眼神变得奇怪而复杂：“阿音，我越来越不确定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云华上仙回到自己房间时，北川无忆正等在门口。
　　云华上仙看徒儿一眼，并没有多少惊讶，径直推门进屋：“你母亲同意了？”
　　“恩。”无忆跟进来。
　　云华上仙背对着他，负手站在窗边，夜风透窗，吹起他柔软如绸缎的银白长发。无忆掏出梨花石，问：“师父，这块儿石头，您是认得的吧。”
　　云华上仙看着徒儿手中的东西，知道无忆虽外表柔弱，却心性睿智，眼神犀利，想必已经从自己见到梨花石的反应中，猜测出什么，便不再隐瞒，淡淡道：“是的，这块儿梨花石本是凤仙山的东西。”
　　云华上仙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一天，那一年，是他遇见无忆并收之为徒的第二年。那段日子他因事陪在天帝身边，接连半月没空。等从九重天阙返回时，才掐算到身在璃国深宫的无忆徒儿旧疾复发，有性命之危。
　　火速赶到徒儿身边时，才知是无忆的大哥用五灵术法护住徒儿性命，一直撑到他来。
　　云华上仙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拱手，恭恭敬敬，不卑不亢道：“北川胤见过云华上仙。”
　　云华上仙道：“多谢，若非你无忆性命难保。”
　　北川胤道：“上仙救了七弟性命，该是北川胤谢谢您才是。”
　　云华上仙道：“看你五灵不弱，又极具仙缘，勤加修炼必成大器，若不嫌弃，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修仙？”
　　北川胤淡淡一笑，抬眼望向桃园城的方向：“上仙青眼有加，北川胤自是感激不尽，只不过，有两个心爱的女子在家中等待，又怎舍得离开？”
　　仲春时节，庭中桃花飞旋，纷纷扬扬，合着薄薄浅浅的阳光洒在男子琥珀色眼眸里，温暖如花开。
　　云华上仙愣了愣，漠无表情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羡慕。他拿出一块儿石头，光滑晶莹，刻有精致的梨花印记。云华上仙说：“左右你也救了无忆，这块儿梨花石你收下，若哪一日你遇上了麻烦或者需要帮助，便拿着它来凤仙山找我，以此为据，我定倾尽心力完成你一桩心愿。”
　　两个心爱的女子，哈，果然，大哥是爱着阿碧的。
　　无忆问：“师父，大哥将梨花石交给阿碧时，到底说了什么？”
　　云华上仙没有说话，稍稍用力，梨花石化为齑粉，飞扬的粉末中，无忆听见大哥挣扎不舍的嗓音。
　　“算了，还是忘了我，虽云华上仙成仙去吧。”
　　不过短短数十字。
　　无忆眼前仿佛跳出一组画面。
　　潋滟的桃花从里，一名与沈碧瓷容貌相同，却生着一双天真却略带妖气的眼睛的女子斜倚在北川胤怀里，羡慕道：“你拥有这么深厚的仙根，难道不想成仙吗？”
　　北川胤笑：“你想成仙？”
　　女子点点头：“当然了，做梦都想呢。”
　　北川胤怔了怔，从身后抱住她，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辈子容我做一世凡人，下辈子再来陪你修仙，好吗？”
　　无忆终于知道，原来大哥真正想说的话是：这辈子容我陪碧瓷做一世凡人，下辈子再来陪阿碧修仙，好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命案

？　　红日初升，绯红色的晨曦为仙雾缭绕的东岳仙府穿上一层薄纱，飘渺、美丽，如刚出浴的美人，半遮半掩，看不分明。
　　洛芊颜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活动下腿脚，沿着东岳仙府转一圈。经过湖心亭时，看见两名仙风道骨的男子正坐在亭中对弈。
　　其中一名看起来年过古稀，眉眼慈祥，另一名却丰神俊朗，眉飞入鬓，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
　　洛芊颜蹦跳着走上前：“师父，东岳爷爷你们在下棋？”
　　云华上仙专注于棋盘，并没有看她，反而被杀的黑子稀落的东岳上仙起身揽住洛芊颜，笑眯眯道：“芊颜啊。”
　　洛芊颜见他眼睛眯成一条缝，觉着准没好事，连忙抽开身，躲到云华上仙背后。
　　东岳上仙说：“芊颜呀，我昨儿又特地跑了趟东海，为你安排了场相亲，对方和你年纪差不多，而且身份显贵……”
　　东岳上仙话没说完，洛芊颜斩钉截铁道：“不去！”
　　东岳上仙道：“这可不行，我死缠烂打，人家才同意与你见上一面，你可不能给我丢脸。”
　　呵呵，什么叫死缠烂打，人家才同意见上一面，好像她多遭人嫌弃似的。洛芊颜白东岳上仙一眼：“不去就是不去！”
　　东岳上仙急了，道：“你若不去，我就把你天劫的丑事传得天下皆知。”
　　洛芊颜咬牙，埋怨似的朝云华上仙看去，跺脚道：“师父，你怎么把这事告诉死老头子了。”
　　云华上仙静静坐着，摆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洛芊颜无奈，“啪”得一掌拍在棋盘上，黑白棋子散落一地。
　　“好，不就是相个亲吗，还怕了不成，去就去。”
　　东岳上仙立刻换了笑脸，拉过洛芊颜，道：“好，日子定在半个月后，地点就在东海之滨。”
　　洛芊颜狠狠剜他一眼。
　　东岳上仙看向别处，装作视而不见。
　　洛芊颜懒得理他，转身对云华上仙说：“师父，你知道无忆去哪里了吗？”
　　“无忆去隐贤村安置母亲，明日随我们凤仙山。”
　　“哦。”洛芊颜心里一阵欢喜，又问：“对了，清明回昆仑山了吗？”
　　云华上仙摇头：“失踪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在洛芊颜心里，昆仑上仙的大弟子，柳清明，一直是个内心沉着而冷静的人，做事思虑周到，怎么这次这么冲动，竟然不告而别。
　　记得认识柳清明是两千年前，也就是洛芊颜刚刚得到麟渊半颗心的时候。那时的柳清明也只是名下仙，一袭白衣，墨染青丝，火急火燎地飞来凤仙山，打听道，这里可有一名唤作洛芊颜的姑娘。
　　洛芊颜出，柳清明拱手，拿出一张画像，问：“敢问姑娘可曾见过画中之人？”
　　洛芊颜看了看画像，说：“见过。”
　　对方眼中蓦地闪出光彩：“你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洛芊颜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摇摇头：“不知道，许是被囚兽岛的魔兽吃了吧。”
　　洛芊颜看见对方片刻前还神采奕奕的脸瞬间一片死灰色，柳清明僵在原地，呆呆地，口中不住地吐出同一个名字：愫君，愫君。
　　后来，洛芊颜才知道愫君是和柳清明一起长大的小师妹，也是柳清明恋慕的女子，只可惜是名魔族之人，生性残暴，咬伤同门师姐，最终被昆仑上仙关入囚兽岛。
　　洛芊颜被罚去囚兽岛思过时，与愫君有过几面之缘，印象中是一名娇小玲珑却执拗的女子，在囚兽岛盖了间小屋子，一个人住。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望着昆仑山的方向发呆，洛芊颜忍不住问她：在干什么？愫君总是笑，却不说一句话。有时候，洛芊颜都怀疑她是哑巴。
　　后来，囚兽岛的一只魔兽不知怎的，挣脱了封印束缚。
　　那一天，洛芊颜闲得无聊，去小屋找愫君。可，房门打开的瞬间，一只魔兽狰狞着面容冲过来，洛芊颜奋力抵挡，无奈法力低微，重伤后被云华上仙带回凤仙山。
　　起初，柳清明听昆仑上仙说愫君被魔兽吞食时，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