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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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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细心体贴地为我斟了一杯茶,笑道:“今日有幸结识姑娘,是在下的荣幸。在下丘浥。”
“皑雪。”听到他的问题,我想到的就只有“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其实我更爱的是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或许在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逃不开命运的掌控。
他仿佛是在回味什么,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姑娘的惊鸿舞,确实担得起那惊鸿二字。”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舞惊鸿,人倾城。”
阿谀的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可是看向他那认真的表情,我的小心肝乱跳个不停,脸上也升起了红云。
他是个不多话的人,或者说比现在还有沉默些许。但是气氛并不因此而冷下来,我们偶尔会探讨舞乐上的问题。于是在旁人看来,更是才子佳人的天作之合。
说久了,我不免会觉得口干舌燥,况且还未进晚膳,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估量着要怎么在不破坏我优雅形象的前提下,知会他我饿了。一心二用的结果是,他问的话,我频频答不上来。一时间,我恨不得掐死自己。
然而,他不知是否与我心意相通,又或许他自己也觉得腹中空空如是了,他吩咐下人送些点心过来。
待到点心摆满了桌面时,我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能扑上出吃个清光。只能微微翘起兰花指,捻着平素最爱吃的水晶凉糕,慢条斯理地咬着。还要时不时地拿出手绢擦擦嘴,巧笑倩兮。
我趁着他专注吃东西的时候,贼兮兮地偷看他。只见他的吃相十分得体贵气,细细咀嚼着俊朗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柔和。
发觉我看着他,他抬眼望向我,眸光似水,“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难不成要我告诉他,是因为他秀色可餐么?当然,作为一个帝姬,我有责任维护王室的颜面,虽然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以,我含恨告诉他说:“我吃饱了。”天知道我那时有多饿!
明显的敷衍,他早已经看出来了。狭长的眼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面前的水晶凉糕,说:“莫非你不喜这个?”
根本就是下意识的摇头,我简直是百口莫辩了。
下一刻,他便捻起一块凉糕,凑到了我的嘴边,几乎来不及思考,我咬了下去。“原来你喜欢吃这个。”声音中的笑意清晰可辨。
霎时间,我的心窝暖暖的。
世人皆以为我是被捧在云端的宝,其实,在那尔虞我诈、冷冰冰的宫殿,知道我喜好的人并不多。尤其是我的父王。他只会把自己觉得最好的珍宝塞给我,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
要成为权倾朝野的帝姬,我不但要喜怒不形于色,更是不能让人熟知我的喜恶。犹如在钢丝上行走,一步错,则会坠落万丈深渊。
上位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旦有了缺点,将会是他走进坟墓的时刻。
由是我自觉这些年头已经变得麻木了,除了几个亲近的人,谁也不知道我爱吃水晶凉糕。没想到,他居然一说就中,难不成真的是缘分天定?
有多久了,没有陌生人这般真心待我?
自然,他那时察觉不出我内心的震撼,只是迫不及待想跟我探讨音律,引为知己。
如若我们能知晓未来,怕是穷尽一生,也要逃避那相遇。
接下来的那些天里,因为他的陪伴,日子也过得顺心了许多。除却姜丞相那只老狐狸时不时怂恿王弟把我嫁出去。
王弟是个丝毫不含糊的人,雷厉风行地严惩了姜丞相的几个帮凶,警告他不该逾越。对此,我是深感欣慰,觉得王弟总算是做了一件令我顺心的事。所不定假以时日,他就能被我改造成一位合格的帝王。
后来事实证明,我不该过分乐观的。
一面与老狐狸斗法,一面去醉仙居跟丘浥吟风赏月,歌舞管弦,我这小日子过得忒舒坦了些。
彼时的我,还不知道他并不姓丘,而是姓轩丘,也就是邻国的国姓。
但因着接连几天都能不时见到他,尽管不是每次相遇,我们都能凑在一起谈天说地,多数是远远地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这便心足了。果然,情爱是一味毒药,能让我这立志权倾朝野的帝姬,分不清东南西北。那时的我,经历得少,没啥子出息。
心情好了,脸上的笑容自然多了。虽然我平日里,听到王宫大臣阿谀奉承会笑,撞到宫女太监偷吃糕点会笑,见到那些纨绔子弟对我避犹不及会笑,但现在的笑却是不同的。是出自一种叫做真心的东西。
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就是个反例。
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毁在情之一字上。实在惭愧。
含烟那丫头片子对我此刻的笑,又忧心起来了。我该庆幸那时候还没认识溯清,不然这两人肯定联合在一起,把忧天的杞人给逼得自挂东南枝。
“帝姬,含烟跟在主上身边多年了,把主上看得比命还重……”她泪眼汪汪地凝视着我,那凄切,岂能轻易描绘出。接着道:“帝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做奴婢的也不想苟活了。”
瞧瞧,我安陵静姝的确不是以往那些花瓶帝姬可以相提并论的,连个丫鬟都这么忠心耿耿。额,不知不觉,我沉浸在自恋中,忘记了纠正她的话。
心下一感动,便忍不住安慰她:“安心,那时候王弟绝对让你给我陪葬的。”看到这一段回忆,我才发觉,其实一个人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只是那时的我道行深,一般人看不出来。这一般人当然也包括云衍和轩丘浥。
含烟听我这么说,以为我是去意已决,更是梨花带雨地哭得死去活来。本来这也罢,我也不想打扰她情感疏泄。
却听得她边哭边嚷嚷道:“主上,那些公子王孙不肯娶你,还有白衣卿相。再不行,咱们来个王榜招亲……您千万别看不开啊!”
看吧,如此贴心的丫鬟,现在是打着灯笼没处找。只是,人言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瞄了一眼自己的小蛮腰,倒是不觉得自己肚子有多大,可是依旧忍了。
注定闯出一番大事的我,怎能为区区小事而动怒呢?
我没有搭理她,偷偷摸摸独自离开了。还有,同样偷偷摸摸地把我对那人的小心思藏了起来。自认为已经是神不知鬼不觉,奈何,醉仙居里那帮小丫头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不久后,东窗事发了。当然,这是后话。
要说我与他的关系真正意义上取得进展,多亏了一件事。
那天烟雨迷离,路过醉仙居前的行人很少,俱是匆匆而过。闲来没事,撑一把白色的纸伞在长廊下看看花,看看草。倒不是我矫情,而是最近心情确实不太好。有消息传来,东边叛乱已经被我军成功镇压,赢夙将军居功至伟。
赢夙是我朝最年轻的将军,也是满门将帅之后。文武百官以及百姓对他的爱戴,甚于王族中的任何一个人,比如说我那不得民心的王弟了。
哼,又是赢夙!我已经忘了这是他的第几场胜仗。初时以为多赏赐些奇珍异宝、加封爵位便可以,然,将在外君命不受,功高盖主始终是个威胁。
想来我也是个惜才之人,对他应该有惺惺相惜之情。可是,打心底里,我只是个小气爱虚荣的帝姬,不稀罕抢我风头的人。
我在心中默默地打着小算盘,暗自决定等这个赢夙凯旋回朝后,一定要让他知道本帝姬的厉害,然后乖乖地为我所用。
等我想通了之后,蓦然抬头,见到丘浥。
他依旧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微风吹拂起他的衣角,仿佛九重天上的误落凡尘的仙人。好一个俊美温润的翩翩少年郎!点点滴滴雨丝划过他的脸庞,却化不开那似有若无的笑意。望着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我竟然忘记了要如何先开口,是跟他说句“好巧”,抑或是矜持地站在原地,向他颔首一笑。
心砰砰地跳着,脸也烫得吓人。当时,我脑海里唯一闪现着的话就是“糟了,本帝姬走桃花运了”。关于桃花运,连含烟那丫头片子,都能遇着几朵烂桃花。可是人见人爱、聪明伶俐的我,却连些许苗子都瞧不着。
先不说到底有没有人偷偷爱慕过本帝姬,不敢表明心意。就是光凭着我恶名在外的这一点,就能让无数少年退避三舍。再说了,能入得了我眼的人,还真的是多年来未曾觅出半个。
因此我也就释然了,定是我被那些陋习一箩筐的纨绔子弟荼毒太久,突然见识到这般俊逸如仙的贵公子,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间,他已走到了我身边,笑意盈盈的。
“在下来向姑娘讨把伞。”见他发梢上挂了不少水珠,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掏出一方丝帕递给他。我想开口让他收下,朱唇动了动,却吐不出一字。
其实,我那时真的很怕他接。无来由地害怕。现在想来,都是小女生对情爱的敏感作怪。跃跃欲试,可是很担心得不到回应,于是矛盾充斥着心中。
☆、无花无酒锄作田
他薄唇微微一动,我的手抖了一下,以为他要拒绝,然,他还是收下了。轻轻地擦拭着青丝,动作一如既往地温柔优雅。
不多时,便擦干了。我们两人同在一把伞下,彼此对望着无言,我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别的原因,急急地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可是,又舍不得让他那双夜空般深邃的眼眸看向别处。
一直这样下去,也好。
打破宁静的是一个穿着鲜艳的少年。他约莫只有十四五岁,脸上稚气未退,身高也与我差不多。细细打量他,身子骨还没长开,算得上瘦弱吧。杳莲色的衣袍衬着他脸颊隐约可见的酡红,襟领上绣着铃兰,头上插着根孔雀翎。啧啧,这番打扮的确够招摇的。
如果是其他人穿成这样出来逛街,先不说别人作何反应,本帝姬立马就先把他收监,原因很简单,影响市容嘛。奈何,这少年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秀美腼腆,真真我见犹怜。
只是,这种错误的好感,持续不了多久。准确来说,是在他开口的那刻烟消云散的。
他紧紧抿着的嘴唇,倏尔张开,愤懑地说:“你们在干什么!”要不是为了在丘浥面前保持我的形象,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瞎了麽。”在现实情况下,我不能忠于自己的内心,遂不作任何回复。
其实,我是想听听丘浥会怎么说。
然,未等他说些什么,那个少年便怒气冲冲地把他扯到一边去。那憋屈的小模样,看起来就快要泪眼汪汪地哭了。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确认我未曾见过那少年。或许是见过,我忘了。我这人记性一向不太好,也没想过花时间记住别人的脸。因为大多和我有交集的人,在见到我的时候,都会先自报一下门户。毕竟我贵人事忙嘛。
对,就是贵人事忙,这个解释深得我心。
看那少年的模样,多半是暗下倾慕本帝姬许久了,此时却被丘浥抢先一步一亲芳泽,定然是觉得无限憋屈。憋屈的感觉,我懂。如同我卯足了劲,想亲自领兵出征平乱,让天下人膜拜,让天下人知晓巾帼不让须眉。然而,蓄势待发的我,却被告知,前方动乱已经被赢夙将军平定了。那痛彻心扉却道不得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
可惜了,我对这种娇弱少年没啥兴趣。可能是我身上没有母性光辉吧,不像那些爱心泛滥的千金小姐。
对于铲除异己,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有时,我一道命令,便取了百千人的性命。我并不能说他们全部是死有余辜的人,的确有人是本不该死的,却必须得死。守住这万里山河,要流的血丝毫不比沙场征战少。曾经我也有放过无辜者的念头,换来的是一场差点成功的刺杀。自那以后,我便没有心软过。因为我不能赌,不能拿亲近的人性命与如画江山做一场豪赌。
要立于最高的位置,必须冷酷无情。
牢牢记住,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是历史上无数鲜血与泪水教给我的真理。
再说回那个娇弱少年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虽然这样对他很是残忍,但,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一看就知道我不是个会虐待自己的人,遂这朵烂桃花还是尽快扼杀的好。
然,烂桃花固然是烂桃花,可惜不是我的。
等我再次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是在湖心亭里。娇弱少年背对着我,柔若无骨地往丘浥身上靠。丘浥笑容不改,却不露声色地避开他。
反复几次,那美少年恼羞成怒了,出于变声期的声音沙哑低沉:“哥哥为什么要躲着我!这种风月之地本不是哥哥应该来的!”
我轻轻摇头,这柔美的少年竟然是个龙阳君,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最可恶的是,自己断袖也就算了,还想要勾引一个世间少有的翩翩贵公子。实乃是灭绝天理!不过,见了丘浥的反应,大多是对他没啥子意思,这就让我放心了。
正准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丘浥眼尖地看到了我,开口唤我的名字。我想我是魔障了,听着他温润的嗓音,竟然慢慢靠近过去,无视少年仇视的眼神。如果眼神能杀人,或许我已经死了千万遍,不,是第一遍就被挫骨扬灰了。
他轻轻搂过我的肩,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对少年说:“这就是原因。”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我心头,尽管我知道是他随口编出来的借口,但还是很不争气地窃喜了很久。
少年含泪奔走了。俗称泪奔了。
自然,他也放开了手,对我说抱歉。抱歉什么?是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搂住了我,还是为了那句话不是真的而抱歉?说真的,我心底涌上一丝失落。
“看来丘公子不仅红颜知己无数,也有蓝颜嘛。”我强颜欢笑着,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现在看来,应该是在吃醋了吧。平生第一遭吃醋,竟然是吃一个断袖的醋,果然往事不堪回首。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飘渺的乐声,总是那么的动听。他说,那个孩子叫龙涟,是他在一群马贼手上救下的。马贼虏了他去,要家人来赎。刚好被他撞见,就顺手把他救下了。没想到,龙涟在那之后会这么缠着他。
我暗自腹诽,这人当是男女通吃。只是,他本来可以不向我解释的,但他却说了,令我好受了些。
“丘公子倒是糟蹋了一番真心。”我把玩着一缕长发,青丝绕指。
“叫浥。”语气虽是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嗯?”我不解。
“日后我便称你为皑雪,你也别叫我丘公子了。”说完便踱步走出了亭子,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百般思量他的意思。不得不提,我当年的情商也是低得可以了,这不就是摆明他对我有意吗,还一个人瞎琢磨了许久。
只是,有情人不一定能成眷属的。美好的结局,通常是戏本子上的谎言。
本来,日子也该是这样平静无奇地过下去。我时不时会偷偷想着,如果我不是位帝姬,而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那是不是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他。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会像天底下大多数女子一样,在家相夫教子,为他洗手煮羹。时间一点点逝去,我们逐渐老去,头上的青丝也开始一缕缕变白,成霜。等我们老了,一定儿孙满堂。然后,每天一起坐在庭院里晒晒太阳,说说年轻时的趣事……
平淡的生活,对我来说注定是莫大的奢望。
以往,每个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我都会派密探彻查他们的来历。可,总有一个人,会成为例外。丘浥就是那个人。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相信他。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看着青玉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我又不得不集中精神了。当权者并不是每天吃喝玩乐就可以的,要得到百姓的爱戴,必须干些实事。
然而,近几天,最让我头痛的,还是赢夙这个人。你说,一个显赫世家子弟,天天饮酒寻乐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天赋凛然?先天好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屡立战功?他几乎已经位极人臣了,我还能赏赐他什么?
难不成还要把玉玺借给他玩几天!要是不赏赐麽,别说天下人悠悠众口难以堵住,就是朝堂上那群老顽固的口水就够淹死我。关于这个难题,还是得问问王弟的意见,毕竟他才是王帝嘛。我也不好总是越俎代庖。
于是隔天天一亮,我便洗漱好去找王弟。
今天,我依旧穿着一身白色的曳地绣花长裙,一朵娇艳的红莲在裙摆处盛开着。毕竟是在宫里,帝王家的气派还是要有的,遂选了一条明黄的鸾凤腰带,下面的流苏上缀着些细细的鲛珠。鲛珠并不稀罕,稀罕的是二十四颗大小相同,色泽光亮。如果把它们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会见到每颗珠子上,都雕刻出不同的花卉,栩栩如生。
发髻上高雅脱俗的白玉簪,自然也非凡品。对着镜子照了几遍,觉得自己没给王家丢脸,这才启程进宫。
可能是现下我有了心上人的缘故吧,不知不觉中对自己的穿着打扮要求提高了几个档次。女为悦己者容,看来是女人都避免不了的。
等我见到王弟的时候,他还只穿着内衬,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把玩着新近寻来的玲珑骰子。
蓦然瞥见我就站在他床边,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立马把骰子藏到了被子里,手足无措,笑容僵硬地对我说:“王姐早啊。”
“不早了,都日上三竿。”亏我昨晚连夜批改了这么多天来的奏章,这孩子倒是过得舒坦。
“王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铄儿?”他凑到我身边,一副讨好的样子。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长得比我要高出些许了。眉目清朗,唇红齿白。长大后一定是祸国殃民的美人。没想到,我这乌鸦嘴算是说中了,他日后真的祸国殃民,一代昏君。
“有些事决定不了,来问问陛下的意见。昨天我才听说陛下一直在书房用功念书,怎么念着念着今天就到了寝宫睡大觉呢?”挑眉看他委屈的嘟起嘴。
他扯着我的衣角,像小时候一样偎依在我身上撒娇道:“王姐,铄儿从明天开始一定好好学习!今天就饶了我吧。”我瞪了他一眼,他马上改口称“孤”。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禁有些心疼,平常人家的孩子,像他这般岁数应该还在到处疯玩,撒泼。
王家的孩子,却没有这种权利。
“好。陛下记得说过的话。君无戏言。”见我语气松了下来,他连连点头说:“记得记得……王姐进来为何时而来。”
“赢夙又打胜仗的消息陛下知道了吗?”径自寻一张椅子坐下,看了看案上放着的水晶凉糕,我甚为满意地拿了一块来吃。
“赢夙是谁?”
“咳咳咳……”差点把我变成历史上第一个被糕点噎死的帝姬!这孩子到底有多不关心国事啊!别说是朝堂之上,就是在市井上随便找个半大的孩子,提起赢夙的名字都知道是谁。
他十分担心地递给我一盏茶,又害怕被我骂,那纠结的表情非常有趣。
“日后掌控这万里河山的大权都要落到陛下手中,陛下总是要学着点治国之道的。”我说得特别语重心长。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念头,如果铄儿能撑得起国家重任,那我是不是就能和丘浥一起归隐山林了。
“那王姐呢?王姐难道不会一直陪着我吗?”他急了。
“这江山终究是陛下的江山,王姐也会生老病死的,万一王姐不在了,这千秋万岁的功业还得靠陛下来守住。”回答得有些心虚,看来我是抛不下这个唯一的弟弟了。
我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详说了一堆话:赢夙,赢氏将门最负盛名的年轻一辈,自十三岁上战场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人称冷修罗。现任护国大将军,在朝中素有威望,颇受百姓爱戴。
“赢夙一直野心勃勃,而且兵权在握,确实是不能小觑。”没有把他抹黑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奸臣已经是对他仁慈了。我只是没有预见日后的命运,会与他交缠在一起而已。
☆、若问闲情都几许
本来我还想对王弟灌输些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但糊弄一下人还是可以的。但却被他的话惊得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他说:“赢夙?孤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姜丞相启奏招为驸马的人。”现在我真不知道是要哭还是笑。我该庆幸姜直那只老狐狸没把我塞给一个歪瓜裂枣的人吗?
见我不言语,王弟又接着补充道:“那群老顽固都上奏书说王姐到了婚配的年龄了,再不招驸马,恐怕会引人非议。孤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王姐为国日夜操劳是该找个驸马分担一下了。孤之所以罚他们,是怪他们多嘴。王姐自然会选出自己喜欢的人,哪轮到他们操心!”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仿佛是在等我的夸奖。可是,我难道就没听出他的深意吗?不同样是逼着我嫁出去。
亏我自认为一世英名,今日却栽在这小毛孩手里。的确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吾辈不得不服老。
此时的我,还是把话题拉回正道是真理。“陛下打算怎么赏赐赢夙?”
“为何要赏?武夫为国尽忠,上沙场杀敌,是职责所在。”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的气势,已经有君王之风。可是下一句话便让我的念头烟消云散。
“姐姐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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