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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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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前些年送去赵国做人质的公子异人,他如今改名叫子楚了。”
  “异人?”秦王的孙子虽然都不大成器,但数量也有十几二十个,好半天才想起这也是自己孙子,偏偏排行居中,不上不下,难怪记不得,遂摆了摆手道:“唤他来见吧。”
  易姜稍稍退开一些,盯着殿门,很快殿中就走入一行二人,为首的人身材瘦高,穿着鸦青色的曲裾长袍,尖瘦脸,五官倒很端正,看着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
  他的身旁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穿着靛青袍子,梳着总角,圆脸大眼,看起来很精神,只是神情看起来倒比前面的大人还小心严肃。
  二人向秦王见了大礼,一一报上了称呼,为首的正是子楚,孩子是他在赵国生下的儿子,名唤政。
  易姜的视线来回在那孩子身扫视,心情难免激动,这便是后世所称的秦始皇嬴政?
  “相国在看什么?”秦王见她一直盯着孩子,还以为有什么异常,忍不住问了一句。
  易姜垂首道:“臣失礼,实在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知礼的小公子,不愧身上传承着王上的血脉。”
  恭维的话谁都爱听,不仅秦王受用,就连子楚都转头看了她一眼。易姜对上他的视线有些意外,子楚与她素未谋面,但看她的眼神并不友好。
  秦王与子楚说了几句家常,十分生疏地问了些问题,子楚回答无不小心翼翼。秦王点点头,视线又落去嬴政身上,随口问了几句课业学习的事情,孩子也回答的很谨慎小心,但这次的答案他不甚满意。
  “这年纪,该学些有用的东西了。”
  子楚忙道:“子楚之前在赵国朝不保夕,难以顾及此事,如今在回国路上得到武安君许诺,他答应了要亲自教导政儿的学业,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易姜微微皱眉,这么看来是白起想办法接他回来的了,看来是在为伐赵做准备了。子楚大概是人质做久了,事先也不问问清楚眼下情形,秦王正有意压制白起权势的时候,他偏偏一回来就站去了那一队。
  果然,秦王不大高兴了,尚未开口,下方的嬴政见了揖礼道:“王上恕罪,是政听闻白将军杀敌英武,这才斗胆求他教授骑射技艺,未曾事先禀报王上定夺,罪该万死。”
  易姜心中诧异,不禁又朝他多看了几眼,小小年纪便如此会察言观色,真是叫人刮目相看,看来他在赵国的日子过得不尽如人意。
  秦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白起教导骑射可以,学问就算了,还是另请他人吧。”
  易姜心思一动,出列一步:“王上若不弃,臣愿请缨。”历史上的秦始皇就够残暴了,白起又嗜杀,再由他全盘接手嬴政的教学,岂不是火上浇油?她怀揣了些许心思,趁着嬴政还小,不管以后秦国是不是能一统列国,能给他灌输一些仁德爱民的思想总不会是坏事。
  “哦?”秦王思量了一番,点点头:“也好,相国是女子,教人学问应当最有耐心。”
  嬴政当即走过来朝易姜见礼,弯腰至膝:“见过老师。”
  易姜抬手扶了他一下,他看着恭敬,却很疏离。
  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人物,易姜回去的一路上都还在回味,他不同于旁人,比起任何一个见过的历史人物都要让她情绪来的激烈,这真是一种古怪的心情。
  息嫦正在廊下徘徊,见她进了门,连忙迎了上来,一边为她解下披风一边跟着她朝后院走:“主公此番入齐,可有收获?”
  易姜怔了怔:“收获?”
  “与公西相国啊。”提到公西吾她有些小心,还特地看了看易姜的神色。
  “没什么。”易姜进了房间,走去铜盆边抄水洗了洗手脸。
  息嫦取了布巾给她擦拭:“当真一点也没有吗?”
  易姜冲她扯了扯嘴角:“倒也有一点,我如今博取了秦王的信任,也有了倚恃,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无忧接来身边了。”
  息嫦有些惊喜:“主公怎么做到的?”
  易姜脸上的笑渐渐隐去:“我利用了公西吾。”
  “这……”息嫦叹了口气,走去床边给她铺床,一面小声道:“自我跟着主公以来,就没见过您为自己做过什么,一直为了活命辗转奔波,如今好不容易成了秦国相国,为何不能顺着心意和公西相国和好如初呢?您要为自己想一想,不能这样过一辈子。”虽然名分是主仆,但这么多风雨过来,她看待易姜已如妹妹一般,都是女子,自然体谅彼此的苦处,说话也少了许多顾忌。
  “是啊,我一直在为了活命挣扎……”易姜在案后坐了下来,不禁被她的话勾起了过往。从赵国到魏国,魏国到齐国,齐国又到秦国,随波浮沉,天下都走遍了,却没有一处是可以给她安身立命的。现在为了无忧,要付出的更多。可是要说和公西吾复合,她不禁苦笑:“我身在秦国一日,就不可能跟公西吾复合。”
  息嫦手下一停,不解地看着她:“为何?”
  为何?就凭秦王的目的,她本来就是用来对付公西吾的。
  易姜不想总提起这事,打岔道:“却狐如何了?”
  息嫦愣了一下:“说的是,我险些忘了告诉主公了,您入齐那日他像是担心失了靠山一般,竟然跑去追您,结果一整夜没回来。后来请了府兵去找才总算将他找回来,可他回来后又不理人,终日窝在房里生闷气不见人,也是叫人无奈。”
  “竟有这事?”易姜起身:“我去看看他。”
  息嫦摇了摇手:“您回府前我刚送了药过去,他喝完就睡了,主公晚些再去吧。”
  易姜只好点头,恰好这一路奔波也累了,便与她说了一声,也倒去床上睡了。
  照理说太过疲倦应该睡得深沉才对,可她睡得很浅,还做了梦。
  梦里身在齐国相国府里,廊下开着迎春花,自累叠的山石边延伸而出。廊柱旁立着公西吾,穿着鸭卵青的绕襟深衣,腰间玉佩流苏在春风里轻晃。他的手中牵着小小的无忧,父子二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后迎春花谢,蝉鸣声起,秋叶簌簌,冬雪纷飞。
  易姜想叫他们回屋去,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才陡然惊醒。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周围早已黑透,安静的很,似乎已经夜深了。她觉得有些饿,刚想起身,一转头吓了一跳。
  床边赫然立着一道黑影,她往后缩了缩身子,猛然喝道:“谁!”
  那人朝床边走了两步,影子稍稍清晰了些许。易姜嗅到药味,不确定地问了句:“却狐?”


  ☆、第86章 修养八五

  “是我。”却狐的嗓音愈发嘶哑不堪了,也不知道大夫是怎么医治的。
  易姜抚了抚胸口:“大晚上的你待在我房里做什么?”
  “听闻夫人回来了,我来看看您。”
  易姜无言以对,毕竟之前丢下他就走,他肯定不会好受。手下的人也是办事不利,明明嘱咐了不可将消息透露给他,还是叫他知道了,还害得他跑出去一趟。
  她穿好衣裳走到桌案边点亮灯火,倒了碗水喝了,转头看向他,又是一惊。他脸上戴着个软皮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亏得先前没点灯,不然肯定被吓得更厉害。
  “你的伤如何了?”
  “夫人自己都看到了。”
  “……”易姜只能在心里叹息,脸上却扬起笑容:“不用在意,男子汉大丈夫,并不需要靠脸吃饭,待以后伤好了,你照样可以建功立业。”
  却狐那双眼睛似乎因为这场变故而积淀了太多东西,没了以往的纯粹,盯着她时也不再是一板一眼,映着暖黄的光,像是蕴着些许的柔情:“夫人还会顾念我么?”
  “自然。”易姜知道他还是计较她入齐的事,难免讪讪,语气也放轻了许多。
  却狐忽然贴过来,手揽住她的腰,大概是怕她抵触他的脸,有意站在了她背后,低头凑去她颈边,那嘶哑的声音显出一丝魅惑来:“夫人还是放不下公西吾?”
  易姜皱眉,动了动身子,却挣不开他,冷声道:“怎么,你这是吃味?我身边可不需要会妒忌的人。”
  却狐扣在她腰间的手忽而紧了几分,拦腰将她抱起便抛去了床上,人跟着就压了上来。
  易姜暗暗心惊,却狐虽然开放,但只是将伺候她当做工作来做,从不会这样,现在这模样却像是带着怒气。
  他脸上的软皮面具划过脸颊,易姜侧脸避开,他的唇却贴了过来,落在她颈边,温软滑腻。易姜伸手推开他,怒道:“你想要以下犯上不成?”
  却狐跌坐在床边,喘着气道:“夫人明明答应了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为何又丢下我?”
  他忽然质问,反叫易姜愣了愣:“我没有丢下你,我既然说了会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
  “王上原本还记挂你我婚事,如今却不再过问,我现在毁了容貌,夫人只怕是再也看不上我了。”他背过身去,语带愠怒::“公西吾容貌过人,我又如何比得上。”
  “你以往虽重视功名,但终究是自信骄傲的,没想到如今竟如此自怨自艾。”易姜冷哼一声下了床,方才被摔在床上那一下撞到了背,疼痛的很,她忍着没去揉,心里揣着火。
  “我知道夫人防范严密,若非我是侍候您的,根本进不来这里。”却狐似乎冷静下来了,嘶哑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我如今还有什么依靠呢?倘若夫人也不要我,我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易姜喝了口水,镇定下情绪,转头看他:“你想要什么,直说,不需要用这种法子。”
  却狐站起身来,垂着头,声音虽嘶哑,却不再拖沓:“我想做主将,再上战场建功立业。”
  “原来如此。”易姜搁下漆碗,他能拿着她愧疚做人情债,自然是有所图。“有白起在,你要做主将很难,还是待你伤势好了再说吧,下次别用这法子了。”
  “白起是我的老师,他嗜杀的秉性我最清楚,夫人不是不喜欢他这样么?至少我做了主将绝不会如此。”
  易姜挑眼看过去,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多言了,顿了顿,转头出了房门。
  暮春时节刚到,燕国已经被齐军攻占了十数座城池。消息传来秦国,秦王虽然和和气气地发信给齐王建表达了祝贺之意,实际上却并不高兴。
  做君王的自然都是希望自己强而他国弱的。
  燕王也是急了,居然想起拉拢赵国来,如今倒是惦记起二国的姻亲关系来。可惜赵国也自身难保,魏国又与齐秦结了盟,平原君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请大舅子魏无忌帮忙,所以到底还是无可奈何。
  楚国那边也是一出好戏,先前那位要许配给公西吾的王姬忽然跟着为楚王执笔起草文书的小官吏私奔了。楚王原本还打算义愤填膺地找公西吾理论一番,顺带敲点好处,这下反倒自己理亏了,也不好意思质问公西吾退婚的事,反而担心人家怪罪。
  楚人好鬼神之说,楚王听取大臣门客的建议,将王妹的行为描述成被神人指引而去,倒与当年秦穆公之女弄玉与情郎萧史吹箫引凤化仙而去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公西吾也没追问,此事不了了之。
  不过两国私底下的联系依旧没有断,眼线将消息送给易姜,她对此也不意外,公西吾自然有本事办到这点。不过只要没跟齐国正大光明的结盟,秦国以后要下手就好办许多。
  咸阳城中无大事,只有一件,太子因夫人无法生育,过继了庶出的子楚为嫡子,嬴政为其嫡孙,顿时二人都有了继承王位的权力。此事秦王也已答应了,反正他也不太理会这些家事,他现在满心思都是攻赵一事。
  易姜对嬴政的课业自然也就更重视了一些。她来这里后读的都是对自己有用的书,鬼谷派典籍,兵家典籍,法家典籍尤为居多。而要真正教导学生,这些远远不够。
  诸子百家的学问,嬴政酷爱法家典籍,每次读到都觉得甚为精妙在理。易姜却明着暗着塞给他读了许多儒家典籍,有时候怕他不喜欢,还举些小例子夹杂在课间,他果然听得进去,至少现在看起来,他并不像是个会长成暴君模样的胚子。
  如今秦国伐赵在即,离帝业也就越发近了一步,兔死狗烹的道理谁都懂。易姜知道自己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何况子楚莫名其妙地对她不怎么友好,她必须要为以后打算,而嬴政也许是一条后路。
  秦王终究按捺不住,眼看时间快要入夏,攻赵之事便不愿再拖了。
  易姜对赵国最熟悉,此事自然要她多多经手。秦王数次将她叫去宫中,每次都是为了齐国那驻扎在邯郸的二十万兵马。被齐国反咬过一次后,他始终不放心。
  可易姜一时也没有办法。
  难得有空抛开政务,午后日斜,她坐在廊下偷得浮生半日闲。
  息嫦忽然从她身后探出头,小声道:“主公看看,却狐又在偷瞧您。”
  “又?”
  “可不是,我发现他近来有事没事便盯着你瞧,八成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易姜转头看了一眼,却狐正在院中挥舞那柄宽刃的青铜剑,他近来经常喝完药后就在院中习武,她也瞧过好几次了,不过还真没注意过他有经常看自己。此时他已经练到浑身是汗,脸上的面具看起来着实怪异,也难怪她不曾注意,那双眼睛掩藏在面具之后,怎能看得清楚。
  “他只是想找机会再上战场罢了。他是义渠贵族,秦王对他难免存着些许防范,所以他总希望依靠我获得机会。”
  息嫦遂不再多言,其实她想想也觉得自己近来有些逾矩,总插手主公的私事,可不是她一个仆人该做的。何况却狐也不是什么坏人,她只是私心里希望易姜与公西相国和好,难免对他有几分偏见。
  却狐果然时不时看向易姜,自然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他停下动作,朝她走了过来,薄薄的单衣因为汗湿了而绑在身上,身形好像比之前还结实了一些,若非因为他脸戴着面具,这模样不知道该迷倒多少女子。
  易姜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他在眼前停住,好奇地问:“夫人在笑什么?”
  “没什么,你接着练吧。”易姜摆摆手,起身要走,却被他拉住了衣袖。
  她转过头,他已贴了上来,手指在她发间一捻一拽,惹了易姜一声轻嘶,他的手递到她眼前:“夫人竟然生出白发了,最近烦心事很多?”
  易姜接过那根白发叹了口气:“是啊,真是没想到,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再过几年我就要老了。”
  却狐不以为意:“是人总会长大变老,没什么好伤感的。”
  易姜微微一怔,抬眼看他,他已转身去院中继续练剑了。果然受过一次伤,看待事情也与往常大不一样了。
  息嫦很慌张,连忙在易姜头发间找了找,没发现第二根白发才放下心来。
  刚检查完毕,东郭淮从前庭匆匆而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递给她一封书信,绢布做封,紫草为记。
  易姜眼神稍稍游移,不动声色地纳入袖中,转头便朝外走去。
  却狐停了动作,走到廊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而一眼瞄见旁边盯着自己瞧的息嫦,又提了剑回去继续练了起来。
  天色将晚,易姜乘着车,在魏国商人开的客栈前停下。
  她穿着寻常的曲裾襦裙,头发虽然梳理的一丝不苟,却没有佩戴头饰,进去后便没有引起旁人注意,只以为是个寻常投宿的客人。
  东郭淮打发了前来询问的店家,易姜径自进了后院,走去最里面的屋子前,推门而入。
  屋子小却干净,案席齐整,立屏很小,后方的床榻隐约可见。
  她朝里走了几步,环顾四周,就见公西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窗口暮色投进来,他雪白的交领深衣染了一层薄薄的灰。
  “你怎么忽然来了?”她的手交叠在一起,被宽袖遮盖着,掩饰住绞在一起的手指,骤然再见,依然一派平静。
  公西吾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指了一下桌案上的棋盘。
  易姜扫了一眼:“我不会下棋。”
  “不是下棋。”公西吾坐在案后,抬手做请:“鬼谷派历来如此,你我师兄妹也必然会有今日。”
  易姜顿时想起当初的蔚山之行,他与范雎也是这样。这是鬼谷派的规矩她是知道的,当初公西吾给她的那卷鬼谷子典籍里就有此记载。通常是三年一次,无论鬼谷弟子身在何处,都会相聚在一起以棋做兵杀伐一场。当然也有个别拖延时间或者缩短时间的。
  她坐去他对面,看了看他的脸,在他看过来时又及时移开了视线。
  “齐国已占了大半燕国,赵国是关键,一旦伐赵结束,魏楚南北分割,无法联结,其实也就到了齐秦对抗之时。”公西吾执起一枚白子,忽然看向她:“我想与师妹比试一场,赵国为局,输了的人,必须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
  易姜捻了枚黑子在手中,轻轻摩挲,背着鬼谷弟子的名声行走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在比试关头就甩手说自己不是鬼谷弟子,未免有示弱之嫌。但她出于谨慎还是问了句:“你以前与范雎比试的结果是什么?”
  “他赢了,我答应与他合作。”
  “之前桓泽也是以此为由与你比试的?”
  “是,她输了,所以没能得到我。”
  易姜闻言托腮,脸上浮出笑容,说不出什么意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得到你了。”
  公西吾迎上她的视线,这张脸越发添了成熟风韵,哪里还能与当初那个瘦弱苍白的少女联系在一起。连外表都大不相同,又何况是内里。
  “得到我的是你,易姜。”
  “……”这话以前听到只会觉得他是为人直接,如今知道他心意,心情难免异样。易姜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又皱起眉来:“那你若是赢了我,又想我答应你什么?”
  公西吾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揉开她的眉心:“胜负尚且未分,师妹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易姜捉住他的手,心思一转,扔了黑子:“那你我不如直接实战比试,好过摆弄这些棋局,就在真正的赵国见真章吧。”
  公西吾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也好。”

  ☆、第87章 修养八六

  易姜会接受,其实是为了齐国那二十万驻军。倘若她赢了,就可以要求公西吾撤走驻军。秦王想要的是整个赵国,并不想跟齐国平分。恰好这个难题无法解决,公西吾此举未尝不是个机会。
  虽然距离她去齐国才过去几个月,但她实在想念无忧,竟然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一样。以往谈完话她不等公西吾开口便会主动离去,这次却没有,但也没有直接问起无忧。
  公西吾自然明白她心思,告诉她道:“无忧人来了,只不过这里是咸阳城,为防万一我没有带他进城。”
  实在也是因为无忧也离不了公西吾,少不得要带他出门。但这里是咸阳城内,耳目众多,他不好将无忧带来客栈,叫聃亏带着人与他留在城外安排好的住处,待见完易姜就得赶过去。
  易姜点点头,数次想开口提出接无忧过来的话,看到公西吾的脸还是咽了回去。
  时机本也不够成熟,还是再等等好了。
  公西吾忽然自袖中取出一份绢布来,递到她眼前:“惦记无忧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易姜接过来,展开一看,竟然是一幅绢画,细致地勾勒着无忧的眉眼,仔细计较倒也不是特别相像,但神韵抓的极准。
  “这是你画的?”
  “嗯。”
  画里的无忧笑咧着嘴,举着小拳头,手腕上还套着她当初为他做的手链,已经放长了许多,公西吾竟连这细节都描绘了出来。
  “我不知你竟还会画画。”
  “书画是自幼就要学的。”
  易姜点头,难为他想的如此周到。她将绢画叠好,纳入袖中,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师兄路上小心。”
  公西吾起身送她,大约是听了她的话,嘴角若有若无地带了丝笑,忽然问了句:“师妹是不是将以后都打算好了?”
  易姜没有回头,问了句:“何以见得?”
  “攻赵一事你没有丝毫迟疑,必然是做好了计划,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么?”
  易姜没有回应,她从入秦的第一天起就在给自己铺后路,这是必然的。秦国一旦达成目的,就不需要她一个女人在朝堂上指手画脚了。相国之位是她回避齐国的一个避风港,但无法长久,何况她还有无忧。
  她还以为此番见面,他至少会质问几句她利用他的事,但他到现在却只字未提。
  出门时天已黑透,客栈里悬满了灯火,她脚步匆匆地踏上回廊,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公西吾仍站在门口,目视着她的背影。恰好撞上他眼神,她不禁晃了一下神,又连忙收回,脚下不停地出了门。
  回到府上,刚走入大门就看见回廊上站着一道身影,易姜走过去问:“怎么,这是在等我?”
  身影慢慢走出来,被灯火照亮,不是却狐是谁。“夫人出去了许久,我不放心。”
  “你可比以前关心我多了。”
  “我依仗着夫人生活呢。”
  易姜好笑:“不用将自己放的如此卑微,你好歹也是个左庶长。”
  却狐上前一步与她同行,碍于身份稍稍落后一步,径自转移了话题:“夫人用饭没有?”
  “尚未。”易姜看了一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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