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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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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二少送了十坛子醋的事大家都略有耳闻,只是收醋的是俞家哪位小姐清楚的人不多。听得胡大舅这样一喊,大家的眼睛都像探照灯一样射到她们两个身上。倩芸笑嘻嘻按着芳芸的肩膀,道:“曹大哥、曹二哥,你们看我把谁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最近风闻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是因为出版的原因才那啥更的…
苍天哪,厚土哪,实体还没有卖出去哪。
羞答答挥手绢儿替红绿找婆家。
要是觉得俺家红绿生得还招人爱,有意娶回家的,联系俺的编辑。
真的是卡的紧,卡的紧……低头…
寿宴(下)
芳芸笑嘻嘻冲着胡大舅问了声好儿,照旧站到胡婉芳身边。芳芸脸上并无异样,曹二少脸上也是波澜不惊。倩芸看了看这两个人,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上去挽着胡大舅的胳膊撒娇:“大舅舅怎么才回来,今天可是大舅妈生日!”
胡大舅满意的拍拍外甥女儿的胳膊,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倒是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方才看见小姐们都去了后花园,你带着你九姐找她们玩去。”
胡大舅带来的那一班少年朋友里边有一个最会察言观色,察觉曹二少有些不高兴,连忙闹着要给寿星拜寿要寿面吃,太太奶奶们笑成一团,场面就热闹起来。婉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大姐,大太太狠狠的瞪了倩芸一眼,拉着芳芸的手笑道:“你还是头一回来,叫倩芸带你到花园走走。”把她两个送到客厅门口。
倩芸挽着芳芸的胳膊,小心翼翼的看她的神情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小声道歉:“我和曹二哥玩闹惯了的,一时收不住,九姐,你别生气。”
芳芸低低嗯了一声,方道:“你虽然比我小几个月,也喊十六岁了吧?当着外人讲话都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你不怕人家讲你闲话么?”
“我……”倩芸语塞。芳芸摆出姐姐的谱来,压的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来。她闷闷的甩开芳芸走下长廊,挑了一棵大芭蕉树下的石凳坐下,拣了一根枯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玩。
芳芸慢慢跟上来,扯了一截芭蕉叶撕着玩。她两个各玩各的,都没有注意到曹二少过来。
曹二少倚在长廊的柱子上,看芳芸看得出神。曹大少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小声笑道:“老二,就是那个姑娘?没胸没屁股呀。”
曹二少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曹大少摇摇头,带着一群少年朋友一路喧哗而过。倩芸听见声音,抬头看见是曹大少他们,笑了一笑低头还画她的圈。芳芸更是专心,握着一把劈成细丝的芭蕉叶子在手里盘弄,头都不抬一下。
曹二少叹了一口气说:“倩芸,烦你一件事可好?我突然想喝茶,烦你去替我寻一壶来。”
倩芸先看芳芸没有什么反应,才答应一声跑开。曹二少大步走到芳芸身边,找了个石凳坐下,说:“虽然说情敌的坏话不厚道,可是他……”他斟酌了一会,说:“罢了,罢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小心些,只看将来罢。”
芳芸轻声道:“我都知道了。”
她的回答让曹二少吃了一惊,他重新打量这个十六岁的少女。芳芸的面庞比上回要瘦一些,衬得眼睛更大了。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微微带着红丝,流露着无奈的神情。
“芳芸?”曹二少摸着下巴苦笑起来,“我有时候真想把你剖开来,看看你的小心眼里都装的是什么。”
芳芸松手,被揉成一团的芭蕉叶子散成丝丝缕缕落到地上。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也想不通曹二少在想什么?上海滩的名门淑女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
“偏偏什么?”曹二少低声笑起来,揉着肩膀说:“敢摔我曹云朗的,偏偏只有你俞芳芸。”
芳芸转身要走。
曹二少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凑近芳芸的脸,笑道:“你再摔一次试试?”
芳芸板起面孔,说:“曹二少,请你放手。”
“你不摔我不放。”曹二少说话时的热气都喷到芳芸脸上。芳芸的面孔涨得通红。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站的又极贴近,这个情形叫人看见又岂止是讲几句闲话?芳芸窘迫得身体微微颤抖。
曹二少叹着气放开手,说:“我就那么招你厌恶吗?”
芳芸握着自己的手腕,咬着嘴唇,眼睛看着地面,也不说话,也没有动作。曹二少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叹气许久,说:“方才叫倩芸那样一闹,只怕回头他们还要拿你打趣,到时你又要生气了。我送你回家去罢。”
芳芸摇摇头,说:“不劳曹二少费心,我家保镖在门口。”
曹二少重重哼了一声,道:“你那个白俄保镖?那我更不放心了。”他捉紧了芳芸的手,换了温和的语气说:“那我送你出去罢。”
芳芸用力想把手抽开,曹二少的手偏像铁钳一样,紧紧钳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朝外面走。这个时间胡家的客人不是在听戏,就是在后花园,要么就是在客厅里闲话。他们走到大门口也没有遇到几个人。
曹二少在门房边停住了脚,吩咐卫兵去寻俞九小姐的保镖来。伊万在门房里听见,连忙钻了出来。他一眼就看见曹二少牢牢握着芳芸的手腕,不禁大吃一惊。芳芸看见伊万心里就安定下来,她小声道:“曹二少,烦您松手。”
曹云朗松开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路上大家都看见是我拖着你走的,你就这样跑回家,不怕人家说是跟我跑了?”
“九小姐,我陪你进去找三太太。”伊万无视旁边卫兵威胁的眼神,伸出胳膊挡在芳芸和曹二少中间。芳芸连忙转身朝里面走。曹云朗看着她的背影哈哈大笑。
伊万小跑几步跟上芳芸,小声说:“这种人,不值得和他生气的。”
芳芸方才压下去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她点点头,小声道:“你一直陪着我罢。方才,方才……我真害怕会哭出来。”
伊万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递给芳芸,“走,我们找人没人的地方哭去吧,哭完了再进去。”
芳芸嗔怪的拍开他的手,说:“伊万!我方才被人欺负了哎。”
“哪有?哪有?我没有看见。”伊万做了一个鬼脸,笑道:“分明是叫狗咬了一口。”
芳芸扑哧笑出声来,旋即感激的说:“伊万,你真厚道。”
伊万耸耸肩,道:“这样的场合,顶要紧不要独处。九小姐你只牢牢跟定三太太。”
“嗯。”芳芸走了几步发现伊万没有跟上来,转身对他行了一个曲膝礼,用俄语说:“谢谢你。”
伊万朝回没走多远,就教几个卫兵拦住了。
一个卫兵拿枪比着他的脑袋,另一个卫兵搜过他的身,才说:“二少要见你。”说完在他膝弯重得踢了一脚,恶狠狠的说:“二少跟前老实点!”押着他到曹云朗的车外。
曹云朗朝里挪了一个身位,拍拍坐垫,笑道:“请坐。”
伊万不客气的坐上去,笑问:“曹二少有什么吩咐?”
曹二少打量这个白俄保镖好半天,才慢慢开腔:“岳敏之每个月付你多少薪水?我付双倍。”
“我的薪水是九小姐的表哥亚当先生支付的。”伊万笑嘻嘻地,一副很随意的神情。
“亚当先生……”曹二少胸有成竹的微笑道:“这里终归是中国人的地方,你,你的母亲,你的妻子和你的妹妹脚踩的,都是中国人的土地。”
伊万看了曹二少一眼,笑道:“曹二少的意思是?”
“欧洲打仗啦,你的祖国国土陷落大半。”曹二少盯着伊万的眼睛,笑道:“伊万先生看来是宁肯在外国荀且偷生喽?”
伊万笑道:“我既然连保镖都肯做,自然早已经消磨了志向和尊严,只想吃一碗安稳茶饭。”
“安稳的茶饭不好吃呀。”曹二少的手指搭在前座椅背上,轻轻敲击,一下,两下,三当,一声比一声急。
伊万笑了笑,推开车门下车。
曹二少跟在他后面下车,倚着车门笑喊:“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皮之不存,毛将附焉。”
伊万停下脚步回头,说:“我也听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山不容二虎。”
曹二少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他身边的卫兵抽出手枪就要射击。曹二少喝道:“停手,让他走!”
散席之后,俞忆白被胡大舅拉去打麻将,婉芳趁着人乱的当口推了芳芸一把,小声说:“我喊听差的去寻伊万。我和你爹今天晚上是回不去了,你晚上回你表哥那里住?”
芳芸整个晚上都在应付问“曹二少为什么要送十坛醋的”的三姑六婆们,早就精疲力尽,婉芳喊她回家是极体贴她,她马上顺从的答应了一声。婉芳带着两个听差送她到门口,亲自送她上车,又站在车窗边吩咐开车的伊万:“今朝祥云公寓那边大太太也不在家,你把九小姐送到亚当先生家去住。”
芳芸笑道:“太太回去罢,小毛头醒了找不到太太怎么好?”
婉芳笑道:“不管他。到了你表嫂家伊万记得打个电话过来,电话号码都抄在这张纸上。”她从小手袋里抽出一张字条,想了想,又加上一张五块钱的票子,卷成一卷递给伊万。
“谢谢太太。”伊万接过来揣在口袋里,慢慢发动汽车。
芳芸对着车窗边摆手,直到胡宅门口的两只大石狮子在电灯下缩成两团灰白的影子,她才扭过头来笑问:“伊万,后来曹二少有没有找你麻烦?”
伊万笑道:“他要不找我麻烦也不是曹二少了。九小姐,我和你商量件事,我想回国。”
“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国?”芳芸想到他方才说曹二少找过她,不由气得瞪圆了眼睛,说:“曹二少威胁你了?我去找他说理!”
“区区一个曹二少不算什么。”伊万笑道:“再说他也算不得坏到透顶。他和我说欧洲打战了,战火已经蔓延到我的家乡,我要回去。”
芳芸轻轻嗯了一声,旋即道:“你两手空空也是回不去的。家眷也要安顿好。”
“所以,我想请九小姐帮忙,把我的母亲和妻妹送到美国去。”伊万苦笑道:“九小姐,我要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了。”
“伊万大哥。”芳芸爬到前座的椅背上,笑道:“我的外祖父和我的舅舅都是生意人,所以我也想做一回生意人,我觉得在你身上投资有利可图。”
“哦?”伊万笑问,“九小姐想怎么投资?”
“当然是出钱。”芳芸侧着头笑的极天真,“去美国买军火,买西药。”
伊万的眼睛闪闪发亮,笑问:“九小姐要什么回报?”
“让你安安全全打完胜战回来做我的保镖呀。”芳芸端端正正坐在后座上,摆出一副孔雀的模样说:“让一个战斗英雄做我的保镖,我一定是上海滩最风光的小姐。”
伊万大笑起来,响亮的回答:“好,我答应九小姐,打完胜战还回来!不过,在这之前,我有责任替九小姐再寻一位可靠的保镖。”
“他——?”芳芸看着站在伊万身边黑衫黑裤的中国少年,这个少年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个子约比伊万短半个头,差不多和岳敏之一样高。他的额头有一道二寸长淡红的刀痕,让他原本可以说是清秀的的面孔看上去有些凶狠。这个人可靠吗?芳芸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叫雁九。”伊万笑嘻嘻的在雁九肩头拍了一把,“要他留心哪些事情,我都和他说过了。他会开车,还会太极拳,我觉得他比我更合适做九小姐的保镖。”
伊万既然这样讲,自然是极看好这个少年的。芳芸虽然心存怀疑,依然点头。
“他救过我的命,我欠他一个要求。”少年硬梆梆的问芳芸:“他要求我做你的保镖真到你嫁人。女人,你什么时候嫁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那个…过了一个半钟头…还算昨天的吧。
此刻清风拂面,心情好到暴棚。
贼老天,您敢让俺不卡么,您敢么。
彩蛋
芳芸微笑着从果盘里抓了一个苹果在手里翻来翻去的看,看够了才放回去,“黄妈,给雁九收拾一个房间。”她缓缓站起来转向伊万:“你陪我出去走一趟罢。”眼睛看都不看雁九一下,就朝外面走。
伊万落后两步,对雁九说:“你去收拾下行李搬到这里住罢,九小姐最是省事的一个人。”
雁九把方才芳芸拿在手里把玩的那只苹果捡起来送到伊万底下,让他看那上面几道指甲掐出来的印子,反问:“这样叫省事,那什么样子的是不省事?”
伊万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对面,笑道:“十小姐和十一小姐那就是不省事的。我们九小姐不过是孩子气罢了。我先陪九小姐出门,回头去你那里接你来罢。”
伊万讲话时,雁九一下一下抛苹果玩儿,伊万的话讲完,他很有些不耐烦地把苹果举到嘴边,“咔嚓”咬下一大口。
芳芸名下的存款虽然不少,但是动用起来并不方便,亚当晓得了,她在美国的舅舅姨娘都会晓得。资助一个保镖回国打仗对商人来讲是一笔并不合算的投资。所以芳芸到了银行先以给伊万到美国安家费的名义取了五百块钱。
亚当坐在写字台后,手里不停的在批阅文件,还要陪芳芸讲话,替她张罗伊万一家在美国的住处。芳芸看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站起来笑道:“我要开保险箱拿一对手镯送人,表哥这样忙,随便喊个什么人陪我去罢。”
亚当确是忙得很,按铃喊来席十一陪芳芸。席十一替芳芸开了门,只肯照规矩站在门外。芳芸进去索性把门半掩,掏出钥匙把几只保险箱都打开,慢吞吞清点一遍,最后挑了副翡翠镯子套在手腕上,又拿了只三寸高的小铁匣。她出来就随手把铁匣丢到伊万手里,道:“叫我翻出来一个俄罗斯玩具,给你们家孩子玩罢。”
席十一瞟一眼那镯子,估计值一两千块钱,因为晓得芳芸是要送人的,为着唐珍妮和她好,忍不住问她:“九小姐,你这个镯子是要送人的?”
芳芸点头笑道:“是呀,上回我继母娘家嫂子过生日,我去吃酒听戏,两手空空去的,想补份寿礼。”
“这对镯子是老坑翡翠,水头又足,雕工也好,如今也算极难得的了,少说也值两千块钱。”席十一笑道:“照我说去九小姐买块衣料送去就足够体面了,这个还是放回去罢。”
芳芸有些难为情的笑道:“我只说这对镯子还好看,就没想过这样贵。多谢十一哥提醒,我放回去罢。”
席十一掏出钥匙替她开门,到底站在门边看她放回去才放心。他只说芳芸是在外国长大的,不大懂中国大家庭的规矩,就一路走一路说些人情世故给芳芸听,说得芳芸一直不停点头。
伊万一路偷笑,待汽车开出老远,方道:“这个人说他精明吧,有时候又老实的可以。”
芳芸笑道:“他哪里老实了,讲话时眼睛不停的瞄你手上那只匣子呢。我这个叫明修栈道,他那个叫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我是想拿这个匣子出来,来配合我演戏,偏又啰里啰嗦说这样一大堆。”
伊万笑道:“到底还是怕九小姐吃亏。”
芳芸苦笑道:“他们都看钱看得那样重,却不晓这沉重的镣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了笑脸讲话:“伊万,你要不要打开看看匣子里是什么?”
“九小姐出手,必定是稀世奇珍。”伊万随手打开毫不起眼的铁匣,愣了一下飞快的合上铁匣。他转回头,沉着脸说:“这个东西是可以传子孙的。”
“伊万,你听我讲理由,第一,这个东西你拿去变卖最合适。”芳芸笑道:“第二,这样东西是我九岁时三表哥送我的生日礼物。他买来只花了三十美元。我把这枚彩蛋放在保险箱里时也没有想到它是那样的值钱。别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它曾经属于我。”
“法贝热的彩蛋,只卖三十美元……三十美元!”伊万小心翼翼地再次打开铁匣,声音飘忽不定,“你可晓得,这样的宝贝全世界只有五十枚,每一枚,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芳芸微笑道:“它不比人命珍贵,更没有尊严珍贵。伊万,你一向瞧不惯我看美国杂志,要不是最新一期的杂志上刊登了阿曼德·汉墨的收藏照片,我都想不起来我也有一个。现在,它归你了。”
伊万沉默了很久,艰难的答应下来,“要叫我的母亲看见这个,不晓得要哭成什么样子呢,我居然要把卖掉它换来的钱买枪炮回去和那些赶走我们的人一起打仗。芳芸,你说我是不是傻的冒烟?”
“好大一股烟!”芳芸伸手在伊万头顶拂了拂,笑道:“伊万大哥,回去收拾行李罢,你们走我就不送了。”
“我不在,你要小心些。雁九有些倔强,你只不理他就完了。蛋糕店的那个掌柜的很老成,可以放手交给他管,你照旧一个月查一次帐罢。”伊万深深叹气,“欧洲打仗,只怕中国也不会太平,要是有什么不对头你还是回美国去罢。”
“晓得了呀。”芳芸笑道:“亚当和我讲过了。他还以为你们去美国是替我打前站的。”
伊万将汽车缓缓开到祥云公寓门口,看着芳芸上去才离开。他归国心切,请亚当买的是最近一班去美国的船票,没过几天就拖家带口离开上海。没了伊万做伴,休息日芳芸宁肯不出门,要么到亚当那里过一整天直接回学校,要么早晨去樱桃街呆上大半天,吃过中饭就回学校。虽然每个休息日曹二少都到大太太这里来转转,却是一连两三个月都不曾和芳芸碰面。曹二少的养气功夫虽然不错,然少年都是心高气傲的,这样殷勤人家连见面都不肯,脸上多少流露出不高兴。
大太太很是担心,挑了个风和日暖的日子约婉芳去新新百货公司楼上的粤菜馆吃茶。婉芳一进门就愣了一下。大太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见脂光粉艳的颜如玉和谨诚坐在靠窗的坐位上。她们的桌上摆着几样点心,看餐具是四个人,只是不晓得还有两个人哪里去了。
大太太推了婉芳一把,挽着妹子的胳膊进包间。伙计进来沏了热壶,婉芳解开皮披肩,就张罗着烫筷子茶杯。大太太看着婉芳的新披肩笑问:“老三给你新买的?”
婉芳含笑点头,“他今年学校赚了些钱,筹备委员会的薪水也不低。他手头宽裕了就爱乱花钱,我说我有了,他非要给我买。”
“当初你还哭着闹着抱怨我们没给你寻门好亲!”大太太怜爱的在小妹妹肩头拍了两下,笑道:“你这是苦尽甘来。外面那个——”大太太轻蔑的抬了抬下巴,冷笑道:“别看现在风光,名声又不好,又会花钱,等她那个兄弟娶了亲,有她乐的。”
“大姐!”婉芳嗔怪的喊道:“她是她,我们是我们,不相干的,我倒巴不得她过的好些,也叫谨诚有出息些。忆白嘴上不讲,我觉得他心里还是掂记这个儿子的。”
“一条皮围巾就把你收买了?我和你讲,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心软把那孩子招回家。”大太太突然冷笑起来,道:“不说别的,就说你大姐夫那个死鬼,我和他二十年的情份都比不上那个女人,他见了我也不问我在家里过得怎么样,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钱回美国接人!”
“大姐……我听四房的人讲,大哥不晓得在哪里筹了一笔款子……”婉芳有些担心的说:“这几天也不见他在樱桃街出入。”
“去美国了?”大太太愤怒的站起来,又无力的坐回去,脸上现出凄凉的笑意:“好,好的很,他伤透了我们的心,孩子们也不想认他,正好。叫他和那个娼妇过一辈子去吧!
“大姐,你别恼。”婉芳替大太太倒了杯热茶,候送点心的伙计出去,又替她夹了一只鸡包,笑道:“我看友诚他们现在都很好,就是倩芸,听芳芸说在中西女中也是极得先生们夸奖的。咱们只要孩子有出息,别的都不计较了是不是?”
提到儿女们,大太太满意的握着茶杯呷茶,意味深长的说:“我没有妹子你有福气,养了一个好女儿。”
“我?”婉芳哑然,想了一会笑道:“那是忆白和月宜姐的福气。大姐,我晓得你的意思是想把芳芸说给曹二少。可是芳芸自家看着是不乐意的。我也和忆白讲过这个事。忆白的意思,芳芸还小,等她大学毕业再提结亲的事。”婉芳鼓起勇气把一大段话讲话,心虚的看了一眼大太太,握着茶杯只顾喝水。
“你不也是不乐意的?现在你过的可比姐姐我好多了!”大太太在妹子额头轻轻一戳,笑骂:“要是看上芳芸的是大少三少,我就先替你们九小姐挡驾了。二少呀”她贴着妹子的耳朵轻声说:“将来是要接大帅的位子的,前途无量!”
“不是还有大少么?”婉芳不解的看着大太太。大太太神秘的笑了一笑,说:“那些事我也不懂的,不过你大哥是看好二少的。现在的时局这样动荡,谁晓得呢。”
婉芳情知姐姐不听劝的,低下头夹了一只虾饺。大太太只当妹妹被她说动了,倒是去了一大半的心事,喊:“伙计,添茶。”她喊了几声都没人答应,只好亲自出去。
大堂靠窗的那边有人吵架,围了一圈人在看热闹,几个穿白衣的伙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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