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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异事录-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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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承鹤四面张望:“这地方应当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还有御花园呐!”
    当然,神都的禁宫里并没有叫做坤宁宫的建筑。坎位的宫格庙堂,一进入就四体生出寒凉之气。大殿四壁淌水,空中弥漫水雾。
    楚晗心想,坎位主水,难不成这是三太子自家地盘?
    房千岁将楚公子护在身后一丈之外,独自走上幽暗狭长的甬道,步履在水汽中漂移。房千岁神情严峻,水雾中现出守宫人的一刻猛然抓向对手咽喉!
    守宫人撕扯怒吼,嗓门是真大,声音如同滚滚雷鸣,震得殿顶瓦片横梁一齐颤抖。
    这守宫神将被房千岁当胸逼住,步步后退,后脑勺一路砸飞障碍物,被逼至最后一扇大门前。
    房千岁抵住那人逼视:“你从东海流波山而来,不认识我吗?!”
    神将惊惧地打量:“你?”
    房千岁的银色发辫在脑后飞扬,那时真如天神降临:“跪。”
    神将只有一条腿,当真就跪了:“三殿下……”
    独脚的黑蹄将军,正是神兽中的夔。传说夔兽统共就只有三头,一头在当初黄帝蚩尤大战中,被黄帝捉了,宰了,做成战鼓。第二头在神狩界寿终正寝后,做成御道午门前的灵鼓,敲响即声震九霄,上达天庭。
    最后的这一头,就终生忠诚地守卫在这里。世间执着的灵类或许各有不同目的,然而执着的方式如此相似。
    楚晗小声对同伴道:“这黑驴蹄子祖籍是东海的流波仙山。”
    沈承鹤恍然:“他俩老乡啊,难怪。”
    战场上也讲究面子和人脉,这一关他们算是轻松过了。化作人形的夔露出清瘦英俊面孔,有一双半透明的略尖的耳。
    房千岁临走突然停步,专门又走回来,悄声询问:“你近年见过我父亲?”
    驴蹄子的夔帅哥连忙给三殿下跪禀:“龙王这数十年来,一直住在东海仙岛下。只是据说……据说最近出来了,要搬家到南方另一个地方,其余事情小人真的不太清楚……”
    “哦,知道了。”房千岁眼底晃过一片淡淡的思念,只是当着某些外人,不便再多啰嗦。
    这人也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
    楚晗太了解小房的脾气,要紧话一定闷在心里不说。他出去那道门之后,主动挽住小千岁的手腕,攥得紧紧的,就是安慰。
    楚晗说:“你的父王又要搬家了,出门追你母亲去了。”
    房千岁:“嗯。”
    楚晗在心里问,你估摸着是要有小十弟了吧!想继承大统可不容易。
    这话不好说出口,然而房千岁还是猜到了,狠狠捏了楚晗一下,怨他知道得太多、脑子转得忒快了。
    ……
    日晷的投影缓缓滑向亥时,他们结伴奔向西北方向的“乾”位。
    长街御道上,四条矫健身影在淡紫夜色中执着地奔跑,追赶时间的脚步,尚不知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多么艰险的门关。


    第八十八章 锦盒妙药

    他们穿越禁宫中的甬道。城楼庙堂上四处灯火高悬,青烟袅袅。
    这座以九宫八卦布局的禁宫,并非封闭式的。从这座宫殿通往下一处殿堂之间,是宽阔的月台、石阶、广场以及四通八达的花园式回廊,与现世京城里那座红墙皇城没什么两样,富丽,宏伟,壮观。
    楚晗穿过一道回廊,迈向大理石铺就的空旷的广场。
    沈公子身高腿长,快要跑到他前面去了。楚晗一把拦住:“承鹤,你跟在我后面走。”
    沈公子立刻警觉:“陷阱?哪?!”
    楚晗:“你不认识路,别越过我。”
    沈承鹤该聪明的时候脑筋也很清醒,当真就一步也不敢越过楚晗,绝对不吃亏。房千岁与凤大人那两位,平时都是傲慢自负眼高于顶的主,基本没有服过谁,唯独对楚公子简直是十分的信任,听了这话都暗暗收住脚步,不约而同地顺序跟在后面。
    四个人走成了十分有趣的一条直线,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脚印。
    放眼望去,空旷地上斜向铺满方砖,都差不多模样,淡淡的浮雕阴雕花纹各有细微不同。
    楚晗拉住承鹤一只手:“乾位是阳卦,五行属金,我们走那些阳刻的雕有金戈铜矛兵器纹的方砖。”
    沈承鹤前面的一概都没听懂,听懂最后半句也够了,专挑阳刻金纹砖走,一步也不敢走错。
    沈公子开玩笑说:“嗳,晗,你说我要是走到旁边那一溜阴刻的地砖上,会怎么样?”
    楚晗嘲笑道:“你就不要试了,但是你可以把你的背包或者靴子扔出去,扔到那边儿,看看会怎么样。”
    “呵呵呵……”沈公子干乐几声,拽紧背包带子:“老子可不试,背包我还留着用呢!”
    沈公子另一手去拉身后的美男,体贴地拽着他老公一起走路。
    四人一条线。凤飞鸾完全下意识地,再去拉他后面的人。指尖几乎勾上,抬眼一看,竟然是三殿下,于是默默地收回手去,才不要拉着走。
    房千岁对凤大人哼了一声。这人走得脚不沾地,潇洒地漂着,身后划过一道修长蜿蜒的、有尾巴的影子。
    ……
    “乾”位的大殿雄伟壮观,重檐庑殿顶,面阔九间,进深看不到尽头。
    他们才一进去,大门在身后悍然阖拢。
    他们身后的门关闭了,然而前面的门未必那么容易打开。通过很长的一段进深以后,面前的这道大门依然紧阖,连门栓都没有。沉重的两道铜门闭合得严丝合缝,房千岁试着想塞一根手指进去,把门撬开,竟然塞不进去。
    沈公子纳闷:“没人?”
    楚晗说:“这里并没有守宫人。”
    凤飞鸾说:“神都不会有失守的庙堂。这里的每一处关隘,一定都有世世代代坚守阵地的图腾。”
    两扇铜门高耸,上面整齐排列着凸起的门钉。门钉手感微凉,泛出古朴的黄铜光泽。
    楚晗突然开始往后退,倒退十几米,重新凝视那门。
    “太妙了……”楚晗恍悟,面露庄严崇敬之色:“乾位的守宫人,大概就在这门上。”
    所有人齐刷刷死盯着那两扇嵌有黄铜钉的大门。然而别说沈公子了,即便是凤大人,一双妙目瞪疼了也没看出蹊跷缘故。
    房千岁干脆就懒得看,一向最懒,只等着楚公子上结论。
    楚晗轻声说:“我觉着那些不是普通铜钉,是个很巧妙的机关。只要找对路数,就能把这两扇门打开。”
    楚公子只是猜测。那些黄铜门钉,许多是有阴阳浮雕图案的,各式各样,状似毫无规则散乱地排列,却又暗含某种数理。
    他粗略一看,一共九种兽头图案,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凤凰、麒麟、英招、貔貅、丹鹤。
    每扇门上门钉都是九路。横九路,竖也九路,一共九九八十一颗门钉。兽头看似是不规则排列,还有许多圆溜溜的没有图案的门钉。
    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数字阵,一个逻辑小游戏而已,然而要解开数字矩阵,要花点儿时间。
    楚晗指着那门大声说:“只要把那些空白的门钉填对图案,就能解开这个数独矩阵,我们一定能出去!”
    楚晗对房千岁说:“你手硬,你上去,我告诉你怎么填图。”
    房千岁抽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出来,看着他。
    楚公子双眼径直凝视,眉心发红透光。男人认真起来的时候,神情最是动人。
    “三三得九,每个九宫格为一组。每一行、每一列、每一个九宫格都必须是九种不同的灵兽,不能重复,最后组成九九八十一矩阵,就这么填。”楚晗指着最上面一行:“横二竖三那个钉应当是白虎!”
    房千岁是飞上去的,一手轻松扒住门梁,持刃依样画瓢,在门钉上飞快凿出个白虎图案。铜屑纷飞,一气呵成。
    他们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铜门的震动声最终惊动了暗伏的守卫。
    隐隐的,上方的穹顶横梁微颤。
    周围的两行柱子直通殿顶,这时发出沉吟暗啸般的颤动。
    房千岁一跃下地,声音在灯火中响起:“来了。”
    话音响起时沈公子已经迅速地掏出两把枪,英勇无畏提枪在手。他们不清楚暗处的对手是谁,四人背靠背,缓缓抽出各自的防身武器,互相支持依靠,警戒四周。
    楚晗眼睛最尖,突然大叫:“上面!柱子上!!!”
    穹顶上,横梁上,霎时间敌军天降,数条颀长矫健的身影,从四周憨粗的楠木柱子飞速滑下,向他们袭来。
    短兵相接,通明的灯火中手脚肉搏、汗水纷飞。
    不是一位守宫的神将,而是一群。他们利索地打趴近处围拢过来的人,然而迅速就有更多的人马从横梁上攀下,源源不断。
    嘶鸣声尖利,不绝于耳。这些守宫的神将,面孔修长俊俏,双目凌厉鼻梁挺直,蓝脸红唇。如此诡异的颜色搭配,倘若平时看见,八成以为是来了一个剧团的跳大神的,然而在恶战中猛一打照面,活像遇见了一群人面山魈。
    沈承鹤嚷:“卧槽,卧槽,一群蓝脸大猴子!”
    沈公子反抓着枪把子,一枪把子砸趴一个。倒是很利索,不惧打架,从小就是个街战小霸王。
    楚晗只有一条甩棍在手,身体非常敏捷,在人丛中跳跃,一棍下去就击退一人。
    又一个人脸山魈杀过来,与楚晗两厢对峙。
    楚晗一手持棍,淡定一笑:“你来?”
    山魈反而被唬住,不敢贸然出击,迂回着伺机下手,开始绕圈。
    楚晗陪着对方绕:“……来啊?……你来不来?”
    山魈耐不住了猛地扑上。楚晗眼明手快,高接低挡,先一棍敲手腕,“嗷”;再一棍敲脚踝,“嗷”;第三棍敲眉心,“嗷”,把那家伙敲得嚎叫三声,调头跑了,掐别人去了。
    凤大人绕着柱子盘旋而上,挥袖打翻无数,然而抬眼一看,怎么还有更多?
    凤飞鸾拧着眉头喊道:“楚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机关?!”
    楚晗也很自负的,吼:“我绝对没弄错!”
    机关启动了暗处的守宫人大军。这仿佛是一支沉睡了百年没有被侵入和打扰的卫队,在黑暗潮汐降临之际惊醒了。他们的眼被黑沼污染成暗红色,他们或许这一刻就是中了沼气,如中蛊一般,不分青红皂白,掩杀而上,誓与闯入禁宫的入侵者血战到底。
    房千岁将扑上铜门的两个家伙踢下去。
    楚晗这边是左支右绌,抵挡对手的围攻骚扰,还要不停地心算,指挥小房子:“横三竖四是朱雀……横三竖五是玄武……”
    这对楚晗简直是无法完成的任务。这就好比让他脚下踩着刀山火海,手里再端一副针线绣花。他脑子煮得像一锅浆糊,渐渐感到茫然无助。
    “哼,有什么难?”凤大人抽了个空,空中挪步飘逸过来,毫不迟疑连拍两个门钉:“横五竖五这个是凤!横五竖八一定是鹤!”
    楚晗:“……”
    沈承鹤:“……”
    指挥使大人自幼也是饱读诗书,冰雪聪明一个人,凡事一点就透。他明白了这幅门钉是个九宫数独阵,略微一算就大致算出排列。
    凤飞鸾看着房千岁在门上飞快划出那些图案,也愣住了,神情动容,刹那间醒悟,他们为什么会一齐来这里。
    仿佛是冥冥中的定数,双扇铜门上龙、凤、鹤三种吉祥灵兽全部集齐,一个一个依次显现在眼前,流动的华光慑人心魂……
    更多的蓝面神将如潮水般攀下大柱和四周墙壁。
    他们没有时间了。
    楚晗连一半的数目还没有填完,汗都下来了,眼睛酸疼。
    房千岁从门上跃下,一招就踹飞围攻楚晗的十几人。没有动脚,好像是用无形的尾巴凌空扫荡开去,扫起一排地砖,石屑火星飞溅。
    但是他们无路脱身。他们仿佛被困在一座巨大的瓮城中,前后两扇门将他们禁锢在中央。
    他们被迫四人一起逃跑,在喏大一间庙堂里撒丫子找路逃窜。楚晗与沈公子后背贴住墙壁,房千岁封住面前所有的人,一个神龙摆尾又扫平了一片。
    “操。”沈公子骂了一句,拨开枪栓,子弹上膛了。
    楚晗想要制止:“……承鹤!”
    沈承鹤一枪崩飞一个,枪法还当真不错,姿势标准。在部队混那两年,也曾经被连部指导员逼着,在靶场上练出来的,那时候两个胳膊肘都磨出厚厚的茧。
    但是山魈们在眼前神出鬼没,蹿得飞快,猿臂一伸就上了房梁。沈公子嚷:“这不是打猴子,这是让老子打飞碟啊!”
    楚晗急得喊道:“鹤鹤不要开枪!你不准开枪!!”
    沈公子:“……怎么啦?”
    楚晗喉头哽咽:“不要开枪,别伤他们性命。”
    ……
    沈公子觉着他家楚晗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忒软,偶尔没来由的妇人之仁。
    楚晗并不是妇人之仁。他就是不忍心。
    他们是为守护和保全神都而来,眼前这些充满灵性的神兽,也是在守护神都,又有多少分别?这就是它们世世代代为之生、为之死的圣地,所以才不惜飞蛾扑火,绝境赴死,眉宇间皆坚定悲壮,前仆后继,反而让人不忍伤害一分一毫。
    场面有些寡不敌众,这样打下去,房千岁与凤大人恐怕也有力竭的时候。
    三殿下连续征战好几个时辰,半头牛都没有吃到,肚子都饿了。
    凤飞鸾突然停下不打了,愣了片刻,盯着那些蓝脸。
    这群长着幽蓝面孔的守宫人,应当是经由某种力量繁衍出的灵类;而且,都是披着长发的雄性,颀长的手臂收放自如,能隔空抓人。
    凤飞鸾突然从腰间锦囊里摸出一盒东西:“你们说,这些人假若吃下荡情散,会怎么样?”
    “哼,那样还打得动么?”
    凤飞鸾优雅地一捋鬓角头发,慢条斯理儿,计上心头。
    其他三人万万没有料到,堂堂指挥使大人在这种危难时刻,还能想出如此刁钻歹毒的计策。
    凤飞鸾对房千岁笑道:“不要杀害他们,抓几个最强壮的、领头的过来。”
    房千岁突然就明白这人要干什么……好毒啊。
    两人一起再次突入敌阵。凤大人迅速就生擒过来一个胸肌健硕魁梧的山魈头子。他勒住那人脖子,强迫着掰开嘴,捏了小半粒药丸,毫不客气地塞进那人喉咙……
    楚晗与沈公子看得目瞪口呆。
    那盒七穴荡情散,是成北鸢成大人临死时掉在地上的,被指挥使悄悄捡了揣兜里了。过去人间以后,或许还能用得到,想要到时喂给承鹤吃一吃,聊作夫夫之间的情趣。
    不出片刻,数个被喂了仙丹的山魈兽,药性发作难耐,眼里喷射出欲火。从来没有尝过这玩意儿的灵类,哪里受得住全身各处穴道被群蚁啃噬的刺激,个个儿兽血沸腾,兽性大发。
    那些强壮的山魈,扑进同伴群中,瞬间压翻几个……
    沈承鹤都看呆了:“我勒个操,咱这是玩儿火,他们万一欲火上头,想上咱们几个怎么办?!……”
    楚晗哭笑不得地说:“蠢,他扑你,你不会反抗么?你能乖乖躺倒让人扑?”
    眼前场面狼血沸腾,沈公子都看傻了,遭遇强暴要及时反抗这一条都给忘了。
    房千岁冷哼:“抓紧你裤腰带,快走了。”
    一个身形强壮的家伙捂着心口,一时找不到发泄途径,竟然调过头,抓向房千岁!
    房千岁甩臂抵挡。那人红着眼睛,想要咬他,或者说是想要亲他。
    “你……唔……”房千岁惊得扭过脸躲开,狠狠一脚将那厮踹出两三丈,然后拼命抹自己脸,生怕沾上那个会让他控制不住性欲勃发的东西。
    “哈哈哈哈!”沈承鹤放声狂笑:“千岁小爷爷,老子就说嘛,你可能跟这些人也有亲戚,不然为什么就只舔你!”
    “滚,操你姥姥。”三殿下骂街了,耳朵尖也红了。
    他们几人对幻情峪里那段经历仍然心有余悸,谁也不敢沾到春药,不约而同都往后退去,迅速撤离战场。
    荡情散特别之处,就是药性能够一传十、十传百。被咬过舔过的倒霉蛋也迅速中了药瘾。渐渐地,殿内没有再能继续为战的守宫人,一间大殿变成捉双成对的鸳鸯场……
    就是这盒药,以摧枯拉朽风卷残云之势大破山魈阵,瞬间解了他们的困境。
    想要通关,又不愿伤及无辜性命,也只有这一招了。
    楚晗指挥着小千岁,填完铜门上的最后一颗门钉。
    “最后一个空位,横九竖七,是青龙。”
    楚晗说,汗水已湿透后心。
    龙、凤、鹤、龟、雀、虎、麒麟、英招、貔貅,九种灵兽依次排列在黄铜门钉上。门钉矩阵的横九行、竖九列、以及每个九宫格内,九兽都各不重复。
    霎时间大殿内灵光毕现,殿外钟鼓齐明。
    沉重的大门应声缓缓而开,淡紫天光铺满月台,漫天繁华星斗。
    凤飞鸾闲庭信步迈出宫殿门坎,锦盒里还剩最后两颗小药丸。
    这人微微一笑,示意给沈公子:“承鹤,这两颗给你留着,将来……”
    沈承鹤吐槽道:“成,老子带你去人间看车海,你就惦记着给我喂这玩意儿!宝贝,你可真疼你爷们儿。”
    凤飞鸾畅快地大笑,笑声带一丝风流媚态。
    这人心思一转,将锦盒给楚房二人一递:“三太子,荡情散还剩两颗。将来你过去了人间,这绝妙好物可就再也寻不到了,要不要拿一颗?”
    房千岁毫不犹豫回绝了指挥使的美意:“不必了,本王好使得很,凤大人留着慢慢儿用吧!”
    他们取道禁宫的西侧路,穿梭在西侧大殿之间,迅速又通过了西方“兑”位、“坤”位的宫格,距离最后一宫越来越近。
    晷针的投影在变幻莫测的天光下移动,缓缓指向午时。他们眼前是正南方“离”位巍峨壮丽的行宫。
    打通这一关,他们就可以进入九宫八卦阵正中的紫微宫。
    而且,这基本就是他们进来时的位置。他们已经在这地方奔波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长途奔袭,四人战队几乎精疲力竭。一贯从容、处变不惊的凤大人,干脆就把官帽摘了,袍子脱了,抖着头发喘气。
    房千岁疲惫地坐在地上,鼻尖挂着几颗汗珠,四处踅摸,直勾勾的表情像在找牛。
    他们几人,或许也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黑色潮汐的气息,而且灵力越是强盛的人,受到侵染就越强烈。他们四人里,反而只有沈公子丝毫不受黑沼影响,生龙活虎的。
    楚晗驻足,不停地回头看。
    沈公子问:“晗,人都在这儿呢,找谁呢你?”
    楚晗低声喃喃道:“我怎么总是觉得,后面有人一路跟着咱们。”
    一句话让沈公子从地上蹲着的姿势直接蹦了起来。不带这么吓唬人的,谁他妈跟着咱们?!
    他们一路四人同行,并没看到有人跟踪,楚晗有时完全是凭感觉,也给不出证据。他知觉灵敏,总感觉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八十九章 离音绕梁

    楚晗其实是想家了,想爸,想亲人。
    千辛万苦的一段跋涉,他不是为他自己。越来越接近这段路途的终点,他也无法预知,下一站能是他的家吗……
    “离”位的大殿在紫红色雾气中慢慢显露真容。
    朱门两侧悬挂竖匾,笔迹苍劲,写的大约是“山长水阔游子吟,晓风残月离人泪”之类略带哀婉忧伤的诗词。楚晗那时已经很累,仰望飞檐上的五脊六兽,眼前一团光芒。
    四人一个跟随一个,推开菱花雕窗大门,缓缓迈入旖旎幻境般的庙堂。这一回没有凶神恶煞般的守宫人,也没遇见马脸大猴子成群结队向他们讨要过路费。这座大殿气氛十分安静、祥和,白雾环绕着丹漆木柱。鼻息间流动的空气很温暖,让人在极度疲倦之际,就想要把身躯四肢抛在金銮宝座的台阶上,痛快睡上一觉。
    殿顶中央是金色的藻井,三重方井套叠,中间是一条威武的蟠龙造像,周围一层一层莲花浮雕,呼之欲出。
    仙人们曼妙的身躯披着白色轻纱,从藻井天顶下方飘过,绕梁而行,似真似幻。四周绿荫浓郁,树藤在风中拂动。
    琴箫悦耳,温存地撕磨着五感知觉。丝竹之音沁人心脾,让楚晗不由自主露出恬静笑容,嘴唇划出弧度。他行走在碧绿的阴翳下,不知不觉沉浸乐声中……
    很美。
    灵界原本就应当这个样子吧,世世代代祥和宁静。
    沈公子口里不住发出赞叹,大步走入庙堂深处,对那些有男有女的仙子贱贱地招招手,看着老毛病又要犯了!
    楚晗坐在台阶上,听琴箫合奏听得出神。曲音高妙,却并不艰涩,他句句都听得懂。
    细致的音阶孤独地行走在最高处,仿佛悬于危梁之上,让听者的心神都迸发出惊颤,再缓缓下落,千回百转,辗转悱恻,如泣如诉,诉的就是离人心境。
    他听得眼睛慢慢红了,也是诉到了无数天以来的日夜所思,两手攥得关节发白。
    走了这么久,在灵界的彼端,路的尽头却并不是尽头,分明是一条岔路。左边这条路是情关,右边那条路也是情关,两边他都无法割舍。
    “楚晗。”
    有人叫他。他一抬头,梁上坐着银发长辫的身影,熟悉帅气。三殿下的中衣被汗水洇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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