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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的秘密-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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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头困难地转过头去看慕容轻,黄荧荧的眼睛里漫上来薄薄一层水雾。
慕容轻啼笑皆非,伸手揉了揉鱼头的小脑袋。这段时间小六下了班就去张玉家,跟张家的人商议婚礼的事,慕容轻懒得叫外卖,他不怎么会做饭,就只能炒鸡蛋吃。西红柿炒蛋、青椒炒蛋什么的,再焖点儿米饭,换着花样也就对付了一顿晚饭。主要还是自己懒,又没有什么厨艺,并不是没钱买肉吃的原因。
但是鱼头不知道啊,听见裴戎这么说,它内疚的不行,收起身上炸开的毛毛在慕容轻怀里蹭了蹭,“小七,我今晚也不吃鱼了。”
慕容轻瞪了裴戎一眼,心说真是长能耐了,都会忽悠猫了!
裴戎哈哈笑了起来,“胡老四可是北条街有名的混混,你以为他干不出这种事?搞不好还会赖上你,让你以身相许呢。”
慕容轻干脆不理他了。他又不是香饽饽,还能人见人爱吗?
鱼头却是知道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的,连忙扒着慕容轻的胳膊说:“不要以身相许!那人是个坏蛋!冲着你大喊大叫的,还要打你呢!”
“没事的,”慕容轻安慰被吓到的鱼头,“你没看警察叔叔都把他抓走了么。”
裴戎问他,“你还回店里吗?”
“不回了。”慕容轻本来也是在店里等裴戎的,却没想到赶上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新来的姑娘有没有被吓到,要是真把人吓跑了,他还得接着招人。麻烦。
裴戎问他,“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慕容轻一下一下地顺着鱼头的后背,“‘一品斋’是慕容家的产业,慕容锦拉拢不成就想来硬的。我想他已经做了安排,一旦我被‘六七家’开除,到时候十有八九是没有哪家敢收留我,等我走投无路了,说不定只能去找他。”
裴戎骂道:“这王八蛋心眼还挺多。”
慕容轻赞同地点头,“心眼是多。不过这件事我觉得不太符合慕容锦一贯的风格。怎么说呢,计策显得太直白,也太粗糙了点儿。你说,他是不是特别着急,所以没有时间花心思去琢磨一个更周全的计划?或者他觉得我一个小人物,这样直截了当的威胁就足够起到效果了,不需要再拐弯抹角的暗示?”
裴戎没有出声。对于慕容家的情况,他知道的其实要比慕容轻多一些,但有些事他是不能说的。
慕容轻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他拉拢我,无非是因为我会做瓷……你说慕容轻是不是想做什么东西的仿品,但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的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慕容家这两年确实流出过几件赝品。”裴戎谨慎地说:“但是没有证据表明这是慕容锦授意的。古玩这个行当有它自己的特殊性,你们讲究什么捡漏,什么眼力的。真有人买到了赝品,也都是自认功力不够,或者找古玩经营协会调解,很少有人会选择报警,要立案是非常困难的。”
慕容轻点了点头,“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很多方面还在沿袭旧式的习惯。基本上买卖双方都采取一种愿打愿挨的态度。出了什么事确实不容易把它提到法律层面去解决。”
“所以做假古董的那些人才有可乘之机。”
“我还是怀疑慕容锦很迫切的想做什么东西,”慕容轻说:“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而且工艺方面应该是非常有难度的。所以他手下的那些人暂时做不出来。你说,会是什么东西呢?”慕容轻不自觉的开始在记忆里搜寻慕容贺的那些珍贵的藏品。
裴戎把车停下来等红灯,伸手揉了揉慕容轻的脑袋,“要是你知道他在做什么,还能脱身么。别瞎想了,先琢磨琢磨咱们去哪儿吃饭吧。”
“说的也是。”慕容轻把鱼头举起来说:“鱼头今天一心要保护我,我还没表示感谢呢。咱们去吃烤鱼,好不好?”
鱼头内疚的喵喵叫了起来,“傻大个说的有道理,我今天……差点儿……”
慕容轻顶了顶它的脑袋,“说什么呢。我知道你是要保护我,这就够啦。”
鱼头舔舔他的手,不吭声了。
裴戎笑着说:“烤鱼就烤鱼吧,不过小猫,你以后一定要记住,再有什么事儿,你可不能那么冲动了。”
鱼头把脑袋埋进慕容轻的怀里郁闷地想:这件事说不定会被傻大个嘲笑一辈子……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偏让他撞见了呢。
因为带着鱼头,他们俩要了个包间。等菜的时候,慕容轻跟裴戎说起要跟和宽去开维拍卖会的事儿,还特意提到了那一对元青花高足杯。
裴戎问他,“你怀疑拍卖会推出的是赝品?”
“不好说。”慕容轻迟疑了一下,“要看到实物才行。”
裴戎想了想,“慕容家那个临江的客户的情况我可以帮你查查,说不定是他们自己转手卖给了开维。”
“如果是自己出手,为什么非要找开维?”慕容轻对这个说法表示疑惑,“临江距离佛山更近,程家是大族,程桥的拍卖行口碑也非常好,没必要千里迢迢的跑来滨海啊。”
“你不是说他是慕容家的客户?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呢,抵债啊什么的。”裴戎摇摇头,“你可真是瞎操心。约会的时候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也不怕我生气。”
慕容轻听到约会两个字,脸色微微一红。
裴戎笑着说:“从现在开始,只能讲私事,不能再讲公事。”
慕容轻抿嘴一笑,“有事想请你帮忙,算私事不?”
“说来听听,”裴戎顿时豪气大发,“想要星星还是月亮?哥哥这就租个吊车给你摘去。”
“我要那些做什么?又不是小女生。”慕容轻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觉得这人一开始胡说八道,简直收不住,能一直给你拐到南极去。
“好吧,不逗你了。”裴戎替他斟茶,“什么事?”
“是这样,”慕容轻犹豫了一下,“我哥不是快结婚了么。我想把我们俩的户口办过来。我怕他们以后有了孩子,入托、上学都受影响。”买房子的时候,他其实也琢磨过这件事,后来事情一多,就给忙忘了。再者那时候兄弟俩都是单身,户口在哪里并不影响生活。如今有了家庭,考虑的问题也就不一样了,慕容轻还是觉得要抓紧办下来比较好。
裴戎笑着说:“你们俩都在滨海置业了,这就好办。等我找个懂行的哥们打听一下都需要办什么手续。”
慕容轻听他说的容易,不由得喜形于色,“那落户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们俩的名字也改了?我们俩跟慕容家本来没什么关系,现在就更不希望还有联系了。”
“改成什么?”裴戎坏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改成裴轻吧。”
慕容轻脸色微红,“其实我们那一族是没有姓氏的。我也不知道该改成什么,随便改一个就行。”只要不是慕容,哪怕叫猫轻狗轻也没问题。
裴戎笑着说:“这我可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74、我保护你
有人帮忙;证件很快就办了下来。
裴戎本来觉得他们俩反正也没有姓氏;干脆小六直接跟了媳妇儿的姓得了。这个提议被慕容轻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如果小六也姓张;那不是真成了倒插门的女婿?虽然张家对小六也很好,慕容轻还是觉得那样一来;小六会在婚姻中没有地位。
慕容轻对姓名什么的,其实没有什么执念。当初他和小六的名字也不过是按照排行顺下来的数字;慕容家没人会费心给他们俩取名字。如今也长大了,这些就更看得淡,只是不想再跟慕容家还有瓜葛罢了。既然说他们这一族被人叫做山神一族;那就干脆以山为姓好了。
裴戎也无所谓,叫什么名字不都是他的小七么。再者山轻什么的,念起来也挺顺口的。但是到了办证件的时候,有个上岁数的老警察却摇着头说以山这个字为姓不太好。老一辈的人都觉得跟天、地有关的字眼意思太大,以人的力量是压不住的,会对人的运势有妨碍。最后还是取了雁字。因为他们这一族的人世代生活的那个地方叫大雁山。以雁为姓,也有纪念的意义在里面。
改姓改名可是大事,证件办下来的时候,慕容轻,哦,现在应该叫雁轻了,雁轻雁陆兄弟俩特意把凌冬至、青树都喊了出来,几个族兄弟都没带各自的伴侣,找了个相熟的酒楼,聚在一起大醉了一场,喝到后来几个人都哭的稀里哗啦的。
裴戎接到电话过来接人的时候,一起吃饭的几个人都被送回去了,只剩下双胞胎两个人。雁轻正趴在桌面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雁陆还稍稍清醒一些,看见裴戎进来,指着小七说:“他一直喊你名字,我就把你给喊过来了。”
裴戎点点头,伸手扶住雁轻的肩膀轻轻晃了晃,“小七?”
雁轻抬起头,苍白的一张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都肿的要睁不开了。
裴戎顿时心疼了,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拍了拍。
雁轻把头搭在他肩膀上,抽抽搭搭地说:“裴戎……裴哥……”
小六叹了口气,心里也挺难受。他知道雁轻这个时候非要把裴戎叫过来,又是这样一种状态,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但是他不是小七,他不能代替小七去决定他的生活。如果这两个人的关系早晚要经受这样一重考验的话,小六心想,那还是赶早不赶晚吧。也省得到时候感情陷得深了,两个人都痛苦。
“我先走一步,”小六站起身,神情复杂地望着裴戎,“等下你们聊完了,你能把他给我送回来吗?”
“这是当然的啊。”裴戎有些诧异小六会这么说。难道小七等下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会把他吓得丢下小七自己跑掉吗?!
“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管你是否能接受。”小六深吸一口气,恳切地说:“希望你不要当着他的面表现出反感来。”
裴戎越发惊诧,他觉得自己甚至从小六固执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压抑的痛楚。
“你放心。”裴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向他保证,“我不会那么做的。”
小六点点头,“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
自从小七跟他说了“想试试”,小六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却要隐瞒自己真实的一面,那种感觉小六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小七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裴戎满心疑惑的把小七打横抱了起来。小七神智不清地靠在他胸前,抽噎的打起嗝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裴戎给他系上安全带的时候,他还拉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他会不见了似的。
裴戎揉揉他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雁轻安静了下来,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时不时的打个嗝。
裴戎叹了口气,缓缓地把车子开回了兄弟俩的住处。
车子开到楼下,裴戎隔着车前的挡风玻璃看见楼上兄弟俩住的房间里亮着灯,一个酷似雁轻的身影站在窗前,沉默地俯视着楼下。
裴戎转过头望着雁轻,低声问道:“我抱你上去?”
雁轻摇了摇头。他的眼睛里还蕴着泪水,反射着窗外的灯光,晶莹剔透的。苍白的面色让整张面孔都像是在夜色里微微发着光。在裴戎的印象里,雁轻还从来没有这么……这么脆弱过,他就像玻璃或者水晶做成的工艺品,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裴戎替他解开安全带,“喝水吗?”
雁轻摇摇头,口齿不清地问裴戎,“几点了?”
裴戎看看表,“十点二十五分三十八秒。”
雁轻似乎笑了一下,神色迷茫地望着窗外,喃喃说道:“你知道吗,我总是睡不着。一到天黑我就害怕,怕的……睡不着。”
裴戎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问道:“怕什么?”
雁轻的声音低如耳语,喃喃说道:“怕他会回来,又要把我捆起来……”
裴戎心头一悸,猛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小七,你说的……是谁?”
雁轻今晚至少喝了有六七两白酒,远远超出了他平时的酒量。他这会儿只能勉强分辨出坐在他身边的人是谁,然而脑子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却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了,他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裴戎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不知怎么,声音竟微微有些发颤,“小七,你说的是谁?会把你捆起来的……是谁?”
雁轻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听见裴戎的提问,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是……当然是慕容贺那个老东西。他……他不会放我走的,他说过除非我死了,或者……或者他死了。否则我只能是他的……从慕容锦把我推到他面前开始,我就只能是他的……他为什么还不死呢?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才会死?”
雁轻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恐惧,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瑟瑟发抖。
裴戎觉得仿佛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将他瞬间浇了个透心凉。一颗心也像是被冻住了,连跳动都开始感到疼痛。这一霎间,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有关慕容家,有关慕容锦。他在心里麻木地想,原来小七对慕容锦的仇恨是这样来的。
雁轻轻声呜咽了起来,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走投无路的小兽。
裴戎心如刀割,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把他抱进怀里。然而他的手刚一碰到雁轻的胳膊,他就剧烈地抖了起来,呜咽被他压抑在嗓子里,像是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一边躲,一边含含糊糊地哀求着。
裴戎的眼泪夺眶而出。
雁轻终于躲开了向他伸过来的男人的手,抽泣着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求饶的话,“……我听话,我真的听话……别……别打我……”
裴戎一时间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忽然想起天气已经很热了,可是他从来没见雁轻穿过短袖的衣服。很多这个年龄的青年到了夏天都喜欢穿中裤或者短裤,尤其到了盛夏,几乎没有人会再穿着长袖的衣服。可是雁轻从来都系着袖扣,领口也始终扣到第二个纽扣。他之前以为这是他的穿衣习惯,现在看来,似乎还另有玄机。
借着从外面洒进车内的灯光,裴戎十分小心地撩开雁轻的袖子,在刚才的挣扎当中,一枚木质的纽扣已经绷开,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袖子轻轻往上一拽,裴戎首先看到的是烙印在小臂上的几个圆形的伤疤。雁轻皮肤偏白,肤质敏感,几个伤疤都有不同程度的增生,然而裴戎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烟头烫出来的痕迹,并且不是同一时间烫上去的疤痕。
裴戎闭了闭眼,胸口被灼热的气血胀满,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来。
雁轻闭着眼,像是在凭借着生物本能躲避可能会降临的危险,又像是沉进了最深的噩梦里,无力自拔,连哭泣都透着绝望的意味。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谁还能救他,谁还能救得了他。
泪水滑过皮肤,竟然有种陌生的刺痛的感觉。裴戎抹了一把脸,深深吸了口气,“小七,我是裴戎,你不是管我叫裴哥吗,你还记得我么?”
雁轻昏昏沉沉地缩在角落里,喃喃念道:“裴哥……裴哥是警察。”
“是警察,”裴戎拿出了自己最温和的腔调,轻声细气地说:“裴哥是警察,他会保护你,把那些坏人都打趴下。”
雁轻抬起湿漉漉的小脸,像是在认真地理解他的话。脸上的每一道线条都充满了疑虑的、恐惧的意味,“他……会抓我回去。”
“不会。”裴戎回答的无比坚定,“有我在,我不会让他把你抓走的。”
雁轻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像在听一个无法被实现的承诺。他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他相信自己会得救,仅仅是受到了安抚。
裴戎试探着碰了碰他的手,“小七,现在没人会抓你了。你看,我就在这里,我会看着你的,坏人不敢来抓你。我有枪呢。”
裴戎觉得自己也开始语无伦次了,可是这些话对于一个已经沉浸在回忆里的人来说能起什么作用呢?裴戎知道,人在小时候受到的伤害,会在成长的过程中被记忆无意识地放大。即使现在的雁轻能够轻而易举地打死那个曾经伤害他的人,但是在他的噩梦里,他仍是那个无力反抗的、弱小的孩子。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这些话真的起到了安抚的作用,雁轻的身体稍稍舒展开一些,喃喃地重复着裴戎的话,“有枪……”
“有枪。”裴戎说:“我会保护你,谁来跟我抢都抢不过我。”
雁轻往后缩了缩,脑袋靠在窗玻璃上,眼睛半睁半闭,“他……他打我……”
裴戎的鼻子再度泛酸,“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打你。如果谁要欺负你,我带着你一起打回去。”
雁轻没有出声,也不知听见没有。
片刻之后,裴戎意识到他可能是睡着了。他小心地靠过去,把这个即使在睡梦中依然瑟瑟发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搂进自己的怀抱里。
75、伤疤
裴戎把雁轻打横抱了起来;雁轻醉的沉了;并没有躲闪;然而肩头还在习惯性地微微发颤;时不时会发出两声低低的抽噎。
裴戎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感觉自己抱在怀里的完全就是一个受伤的孩子。在几年之前;似乎还是他刚刚当警察的时候,队里接手过一个拐卖儿童的性犯罪案;当他们捣毁那个贼窝,把受伤的小孩子们一个一个抱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揪心的感觉。那些受伤的孩子;那些出现在孩子们身上的让人无法直视的伤痕,无一不是在对身为执法人员的他们做出的无声谴责。
裴戎把嘴唇贴在了雁轻的额头上,他知道怀里的人已经沉进了自己记忆深处的噩梦之中,怕的发抖,额头布满冷汗。他就守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没有办法破开浓重的醉意,让雁轻清醒过来。
楼梯上方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裴戎抬起头,看见小六静静地站在门口,那双与雁轻一模一样的眼睛安静而黯淡。他沉默地让开门口的位置,把他们迎进来,并引导裴戎走进雁轻的房间,把他放到床上。
小六从卫生间拧了温热的毛巾过来,想要给小七擦擦脸。他刚走到床边就被裴戎用一种无比自然的态度接了过去。
小六微微怔愣了一下。
裴戎坐在床边,低着头小心地擦拭着雁轻那张湿漉漉的脸,头也不抬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六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些。沁凉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房间里的闷热。
“想问什么,你问吧。”
裴戎很仔细地擦拭着雁轻的额头、脖子,轻声问道:“慕容贺,慕容锦。有关小七的过去和慕容家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雁轻在睁开眼之前就闻到了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像是鸽子汤,不过他不能确定。这股香味里还混合了其他的味道,像是奶油的味道,淡淡的香甜味儿,十分诱人。雁轻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大概睡得太足,宿醉之后头疼恶心的症状并不明显。他只是觉得手脚发软,而且非常饿。
雁轻睁开眼,看见窗口透进来的光线已经变成了柔和的橘色,房间里像浮着薄薄一层纱。楼上楼下有邻居家里传出的动静,空气里流淌着一种独属于黄昏的安谧。
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小六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看,脸上流露出松了口气似的神色,“醒了?头疼不?裴戎买了醒酒药,要是难受就吃一点儿。”
“裴戎?”雁轻愣了一下,“裴戎也在?”
“他昨晚留在这里了,”小六很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今早去上班,半小时之前才回来,这会儿下楼去了,把那个饭店的锅子还回去。”
雁轻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他……他昨晚在这里?!”
小六点点头,“你不记得了?你喝多了,一个劲儿喊着要让裴戎来接你?”
雁轻确实不记得了。他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停留在脑海里的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就是凌冬至举着酒杯要往桌子上爬,嘴里还嚷嚷着要给大家敬酒。再后来发生的事,他就不记得了。雁轻仔细搜索自己的记忆,也只看到零星几个画面,灯火绮丽的都市夜景、小六挂在他车里的玉佛挂件在匀速驾驶时轻轻地摇晃、裴戎侧过头看他,窗外透入的灯光勾勒出轮廓分明的侧脸……
雁轻捧着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六摇了摇头,“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吧。昨晚本来想给你洗洗的,但是裴戎在,我要给你洗澡的话他肯定要来帮忙,”小六脸上浮起一个促狭的浅笑,“我可不愿意让人当着我的面吃你的豆腐。所以就随便给你擦了擦。”
雁轻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残留着浓重的酒气,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拔了拨乱糟糟的头发,“我去洗澡。”
“去吧,”小六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换洗衣服我帮你拿。”
雁轻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迟疑的停住脚步,“我昨晚……说了什么吗?”
小六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一如既往的带着温和的味道,“什么都说了。”
雁轻的后背僵硬了一下,“那他……他……”
“他给你买回来醒酒药,下了班打包带了土鸡汤和柠檬蛋糕。”小六的声音里微带笑音,“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雁轻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着他。
小六冲他笑了笑,“快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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