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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帘幽梦-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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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我把头倚在那些珠帘上,转头看著云帆,那孩子气的、不争气的泪水,又涌进了我的眼眶里,我用激动的、带泪的声音喊:
“云帆,你怎么弄的?”
“量好尺寸,叫他们订做的!”
“你……你……”我结舌的说:“为什么……要……要……这样做?”他走过来,温存的拥住了我。“如果没有这面珠帘,”他深沉的说:“我如何能和你‘共此一帘幽梦’呢?”我望著他那对深邃而乌黑的眼睛,我望著他那张成熟而真挚的脸庞,我心底竟涌起一份难言的感动,和一份酸涩的柔情,我用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他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知道吗?”他微笑的说:“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的吻我。”
“是吗?”我愕然的问。
他笑了。推开浴室的门。
“你应该好好的洗一个澡,小睡一下,然后,我带你出去看看罗马市!”“我洗一个澡就可以出去!”我说。
他摇摇头。“我不许,”他说:“你已经满面倦容,我要强迫你睡一下,才可以出去!”“哦呀!”我叫:“你不许!你的语气像个专制的暴君!好吧,不论怎样,我先洗一个澡。”
找出要换的衣服,我走进了浴室。在那温热的浴缸里一泡,我才知道我有多疲倦。倦意很快的从我脚上往上面爬,迅速的扩散到我的四肢,我连打了三个哈欠。洗完了,我走出浴室,云帆已经撤除了床上的床罩,那雪白的被单和枕头诱惑著我,我打了第四个哈欠,走过去,我一下子倒在床上,天哪,那床是如此柔软,如此舒适,我把头埋在那软软的枕头里,口齿不清的说:“你去洗澡,等你洗完了,我们就出发!”“好的。”他微笑著说,拉开毛毯,轻轻的盖在我身上。
我翻了一个身,用手拥住枕头,把头更深的埋进枕中,阖上眼睛,我又喃喃的说了一句什么,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然后,我就沉沉睡去了。一帘幽梦28/4015
我这一觉睡得好香好甜好深好沉,当我终于醒来时,我看到的是室内暗沉沉的光线,和街灯照射在珠帘上的反光,我惊愕的翻转身子,于是,我闻到一缕香烟的气息,张大眼睛,我接触到云帆温柔的眼光,和微笑的脸庞,他正坐在床上,背靠著床栏杆,一面抽著烟,一面静静的凝视著我。
“哦,”我惊呼著:“几点钟了?”
他看看手表。“快七点了。”“晚上七点吗?”我惊讶的叫。
“当然是晚上,你没注意到天都黑了吗?”他说:“你足足睡了十个多小时。”“你怎么不开灯?”我问。
“怕光线弄醒了你。”他伸手扭亮了台灯。望著我,对我微笑。“你睡得像一个小婴儿。”
“怎么,”我说:“你没有睡一睡吗?”
“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他说:“看你睡得那么甜,我就坐在这儿望著你。”我的脸发热了。“我的睡相很坏吗?”我问。
“很美。”他说,俯头吻了吻我的鼻尖,然后,他在我身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起来!懒丫头!假如你真想看看罗马的话!”“晚上也可以看罗马吗?”
“晚上,白天,清晨,黑夜……罗马是个不倒的古城!”他喃喃的说。我跳了起来。“转开头去。”我说:“我要换衣服。”
他注视了我好一会儿,似笑非笑的。
“紫菱,”他慢吞吞的说:“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妻子。”
“可是,”我噘噘嘴,红了脸:“人家不习惯嘛!”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然后,他忍耐的叹了口气。
“好吧,我只好去习惯‘人家’!”他掉转了头,面对著窗子,我开始换衣服,但是,我才换了一半,他倏然转过头来,一把抱住了我,我惊呼,把衣服拥在胸前,他笑著望著我的眼睛,然后,他放开了我,说:“你也必须学著习惯我!”
我又笑又气又骂又诅咒,他只是微笑著。我换好了衣服,忽然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碗盘的叮当,我说:
“你听,有小偷来了。”
“不是小偷,”他笑著说:“那是珍娜。”
“珍娜?”我一怔。“一个意大利女人。”我呆了呆,瞪著他。“好呀,”我说:“我只不过睡了一觉,你就把你的意大利女人弄来了!”“哼!”他哼了一声。“别那么没良心,你能烧饭洗衣整理家务吗?”“我早就说过,”我有些受伤的说:“我不是一个好妻子。”
他把我拉进了怀里。“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说,“我也不愿意你做家务,珍娜是个很能干的女佣。”他盯著我:“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什么事?”“以后别再提什么意大利女人,”他一本正经的说:“你使我有犯罪感。”“如果你并没有做错,你为什么会有犯罪感?”
“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他说:“只是,在你面前,我会觉得自惭形秽,你太纯洁,太干净,太年轻。”
我怔了怔,一时间,不太能了解他的意思。但,接触到他那郑重而诚挚的眼光时,我不由自主的点头了,我发誓不再提那个女人,于是,他微笑著搂住我,我们来到了客厅里。
珍娜是个又肥又胖又高又大的女人,她很尊敬的对我微笑点头,称我“夫人”。她已经把我们的晚餐做好了,我一走出卧室,就已闻到了那股浓厚而香醇的乳酪味,我这才发现,我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紫菱,你可以试试,这是珍娜的拿手,意大利通心粉!你既然来到了意大利,也该入境随俗,学著吃一点意大利食物!”云帆说。“在我现在这种饥饿状况下,”我说:“管他意大利菜,西班牙菜,法国菜还是日本菜,我都可以吃个一干二净!”
我说到做到,把一大盘通心粉吃了一个碗底朝天,我的好胃口使云帆发笑,使珍娜乐得阖不拢嘴。我临时向云帆恶补了两句意大利话去赞美珍娜,我的怪腔怪调逗得她前俯后仰,好不容易弄清楚我的意思之后,珍娜竟感动得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哦,那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拥抱,差点没有把我的骨头都给挤碎了。吃完晚餐,我和云帆来到了罗马的大街上。
初夏的夜风拂面而来,那古老的城市在我的脚下,在我的面前,点点的***似乎燃亮了一段长远的历史,上千年的古教堂耸立著,直入云霄。钟楼、雕塑、喷泉、宫殿、废墟、古迹,再加上现代化的建筑及文明,组成了这个奇异的城市。云帆没有开汽车,他伴著我走了好一段路,然后,一阵马蹄得得,我面前驶来一辆马车,两匹浑身雪白的马,头上饰著羽毛,骄傲的挺立在夜色里。
我大大的惊叹。云帆招手叫了那辆马车,他和车夫用意大利话交谈了几句,就把我拉上了车子,他和我并肩坐著,车夫一拉马缰,车子向前缓缓行去。“哦!”我叹息。“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要让你坐著马车,环游整个的罗马市!”云帆说,用手紧紧的挽著我的腰。马蹄在石板铺的道路上有节奏的走著,穿过大街,绕过小巷。夜色美好而清朗,天上,皓月当空,使星光都黯然失色了。月光涂在马背上,涂在马车上,涂在那古老的建筑上,那雄伟的雕塑上,我呆了。一切都像披著一层梦幻的色彩,我紧紧的依偎著云帆,低低的问:
“我们是在梦里吗?”“是的,”他喃喃的说:“在你的一帘幽梦里!”
我的一帘幽梦中从没有罗马!但它比我的梦更美丽。车子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来,我睁眼望去,我们正停在一个喷泉前面,喷泉附近聚满了观光客,停满了马车,云帆拉住我:“下车来看!这就是罗马著名的处女泉。有一支老歌叫‘三个铜板在泉水中’,是罗马之恋的主题曲吧,就指的是这个喷泉,传说,如果你要许愿的话,是很灵验的,你要许愿吗?”“我要的!”我叫著,跑到那喷泉边,望著那雕塑得栩栩如生的人像,望著那四面飞洒的水珠,望著那浴在月光下的清澈的泉水,再望著那沉在泉水中成千成万的小银币,我默默凝思,人类的愿望怎么那么多?这个名叫“翠菲”的女神一定相当忙碌!抬起头来,我接触到云帆的眼光。“我该怎样许愿?”我问。“背对著泉水,从你的肩上扔两个钱进水池里,你可以许两个愿望。”我依言背立,默祷片刻,我虔诚的扔了两个钱。
云帆走了过来。“你的愿望是什么?”他问,眼睛在月光下闪烁。
“哦,”我红著脸说:“不告诉你!”
他笑笑,耸耸肩,不再追问。
我们又上了马车,马蹄答答,凉风阵阵,我的头发在风中飘飞。云帆帮我把披风披好,我们驭风而行,走在风里,走在夜里,走在几千年前的历史里。
这次,马车停在一个围墙的外面,我们下了车,走到墙边,我才发现围墙里就是著名的“罗马废墟”,居高临下,我们站立的位置几乎可以看到废墟的全景。那代表罗马的三根白色石柱,正笔直的挺立在夜色中。月光下,那圣殿的遗迹,那倾圮的殿门,那到处林立的石柱,那无数的雕像……都能看出概况,想当年繁华的时候,这儿不知是怎样一番歌舞升平,***辉煌的局面!我凝想著,帝王也好,卿相也好,红颜也好,英雄也好,而今安在?往日的繁华,如今也只剩下了断井颓垣!于是,我喃喃的说:
“不见他起高楼,不见他宴宾客,却见他楼塌了!”
云帆挽著我的腰,和我一样凝视著下面的废墟,听到我的话,他也喃喃的念了几句:
“可怜他起高楼,可怜他宴宾客,可怜他楼塌了!”
我回过头去,和他深深的对看了一眼,我们依偎得更紧了。在这一刹那间,我觉得我们之间那样了解,那样接近,那样没有距离。历史在我们的脚下,我们高兴没有生活在那遥远的过去,我们是现代的,是生存的,这,就是一切!
然后,踏上马车,我们又去了维尼斯广场,瞻仰埃曼纽纪念馆,去了古竞技场,看那一个个圆形的拱门,看那仍然带著恐怖意味的“野兽穴”,我不能想像当初人与兽搏斗的情况。可是,那巨大的场地使我吃惊,我问:
“如果坐满了人,这儿可以容纳多少的观众?”
“大约五万人!”
我想像著五万人在场中吆喝,呐喊,鼓掌,喊叫……那与野兽搏斗的武士在流血,在流汗,在生命的线上挣扎……而现在,观众呢?野兽呢?武士呢?剩下的只是这半倾圮的圆形剧场!我打了一个寒颤,把头偎在费云帆肩上,他挽紧我,惊觉的问:“怎么了?”“我高兴我们活在现代里,”我说:“可是,今天的现代,到数千年后又成了过去,所以,只有生存的这一刹那是真实的,是存在的!”我凝视他:“我们应该珍惜我们的生命,不是吗?”他很深切很深切的望著我,然后,他忽然拥住我,吻了我的唇。“我爱你,紫菱。”他说。
我沉思片刻。“在这月光下,在这废墟中,在这种醉人的气氛里,我真有些相信,你是爱我的了。”我说。
“那么,你一直不认为我爱你?”他问。
“不认为。”我坦白的说。
“那么,我为什么娶你?”
“为了新奇吧!”“新奇?”“我纯洁,我干净,我年轻,这是你说的,我想,我和你所交往的那些女人不同。”
他注视了我好一会儿。
“继续观察我吧,”他说:“希望有一天,你能真正的认识我!”我们又坐上了马车,继续我们那月夜的漫游,车子缓缓的行驶,我们梦游在古罗马帝国里。一条街又一条街,一小时又一小时,我们一任马车行驶,不管路程,不管时间,不管夜已深沉,不管晓月初坠……最后,我们累了,马也累了,车夫也累了。我们在凌晨四点钟左右才回到家里。一帘幽梦29/40
回到了“家”,我心中仍然充斥著那月夜的幽情,那古罗马的气氛与情调。我心深处,洋溢著一片温馨,一片柔情,一片软绵绵,懒洋洋的醉意。我当著云帆的面前换上睡衣,这次,我没有要他“转开头去”。
于是,我钻进了毛毯,他轻轻的拥住了我,那样温柔,那样细腻,那样轻手轻脚,他悄悄的解开了我睡衣上的绸结,衣服散了开来,我紧缩在他怀中,三分羞怯,三分惊惶,三分醉意,再加上三分迷□□的诗情——我的意识仍然半沉醉在那古罗马的往日繁华里。“云帆。”我低低唤著。
“是的。”他低低应著。
“想知道我许的愿吗?”我悄声问。
“当然。”他说:“但是,不勉强你说。”
“我要告诉你。”我的头紧倚著他的下巴,我的手怯怯的放在他的胸膛上。“第一个愿望是:愿绿萍和楚濂的婚姻幸福。第二个愿望是:愿——我和你永不分离。”
他屏息片刻。然后,他俯下了头,吻我的唇,吻我的面颊,吻我的耳垂,吻我的颈项……我的睡衣从我的肩上褪了下去,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两匹白马,驰骋在古罗马的街道上……那白马,那梦幻似的白马,我摇身一变,我们也是一对白马,驰骋在风里,驰骋在雾里,驰骋在云里,驰骋在烟里,驰骋在梦里……呵,驰骋!驰骋!驰骋!驰骋向那甜蜜的永恒!于是,我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妇人,这才成为了他真正的妻子。接下来的岁月,我们过得充实而忙碌,从不知道这世界竟那样的广阔,从不知道可以观看欣赏的东西竟有那么多!仅仅是罗马,你就有看不完的东西,从国家博物馆到圣彼得教堂,从米开兰基罗到贝里尼,从梵蒂冈的壁画到历史珍藏,看之不尽,赏之不绝。我几乎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收集完了罗马的“印象”。然后,云帆驾著他那辆红色的小跑车,带著我遍游欧洲,我们去了法国、西德、希腊、瑞士、英国……等十几个国家,白天,漫游在历史古迹里,晚上,流连在夜总会的歌舞里,我们过著最潇洒而写意的生活。可是,到了年底,我开始有些厌倦了,过多的博物馆,过多的历史,过多的古迹,使我厌烦而透不过气来,再加上欧洲的冬天,严寒的气候,漫天的大雪……都使我不习惯,我看来苍白而消瘦,于是,云帆结束了我们的旅程,带我回到罗马的家里。
……(本卷结束) ……
第三卷
第一章第一章
?一回到家中,就发现有成打的家书在迎接著我,我坐在壁炉的前面,在那烧得旺旺的炉火之前,一封一封的拆视著那些信件,大部份的信都是父亲写的,不嫌烦的,一遍遍的问我生活起居,告诉我家中一切都好,绿萍和楚濂也平静安详……。绿萍和楚濂,我心底隐隐作痛,这些日子来,他们是否还活在我心里?我不知道。但是,当这两个名字映入我的眼帘,却仍然让我内心抽痛时,我知道了;我从没有忘记过他们!我继续翻阅著那些信件,然后,突然间,我的心猛然一跳,我看到一封楚濂写来的信!楚濂的字迹!我的呼吸急促了,我的心脏收紧了,我像个小偷般偷眼看云帆,他并没有注意我,他在调著酒。于是,我拆开了信封,急急的看了下去,那封信简短而潦草,却仍然不难读到一些刺心的句子:
“……你和费云帆想必已游遍了欧洲吧?当你坐在
红磨坊中喝香槟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到在遥远的、海
的彼岸,有人在默默的怀念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台
湾的小树林?和那冬季的细雨绵绵!我想,那些记忆应
该早已淹没在西方的物质文明里了吧?
……绿萍和我很好,已迈进典型的夫妇生活里,我
早上上班,晚上回家,她储蓄了一日的牢骚,在晚上可
以充分的向我发挥……我们常常谈到你,你的怪僻,你
的思想,你的珠帘,和你那一帘幽梦!现在,你还有一
帘幽梦吗?……”信纸从我手上滑下去,我呆呆的坐著,然后,我慢慢的拾起那张信纸,把它投进了炉火中。弓著膝,我把下巴放在膝上,望著那信纸在炉火里燃烧,一阵突发的火苗之后,那信笺迅速的化为了灰烬。我拿起信封,再把它投入火中,等到那信封也化为灰烬之后,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云帆正默默的凝视著我。我张开嘴,想解释什么,可是,云帆对我摇了摇头,递过来一杯调好了的酒。“为你调的,”他说。“很淡很淡,喝喝看好不好喝?”
我接过了酒杯,啜了一口,那酒香醇而可口。
“你教坏了我,”我说:“我本来是不喝酒的。”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火光映红了他的面颊。
“喝一点酒并不坏,”他说:“醺然薄醉是人生的一大乐事。”他盯著我:“明天,想到什么地方去玩吗?”
“不,我们才回家,不是吗?我喜欢在家里待著。”
“你真的喜欢这个‘家’吗?”他忽然问。
我惊跳,他这句话似乎相当刺耳。
“你是什么意思?”我问。
“哦,不,没有意思,”他很快的说,吻了吻我的面颊。“我只希望能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你已经给我了。”我说,望著炉火。“你看,火烧得那么旺,怎么还会不温暖呢?”
他注视了我一段长时间。
“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他说,站了起来,去给他自己调酒了。我继续坐在炉边,喝干了我的杯子。
这晚,我睡得颇不安宁,我一直在做恶梦,我梦到小树林,梦到雨,梦到我坐在楚濂的摩托车上,用手抱著他的腰,疾驰在北新公路上,疾驰著,疾驰著,疾驰著……他像卖弄特技似的左转弯,右转弯,一面驾著车子,他一面在高声狂叫:“我爱紫菱!我爱紫菱!我爱紫菱!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然后,迎面来了一辆大卡车,我尖叫,发狂般的尖叫,车子翻了,满地的血,摩托车的碎片……我狂喊著:
“楚濂!楚濂!楚濂!”
有人抱住了我,有人在摇撼著我,我耳边响起云帆焦灼的声音:“紫菱!醒一醒!紫菱!醒一醒!你在做恶梦!紫菱!紫菱!紫菱!”我蓦然间醒了过来,一身的冷汗,浑身颤抖。云帆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他温暖有力的胳膊抱紧了我,不住口的说:
“紫菱,我在这儿!紫菱,别怕,那是恶梦!”
我冷静了下来,清醒了过来,于是,我想起我在呼叫著的名字,那么,他都听到了?我看著他,他把我放回到枕头上,用棉被盖紧了我,他温柔的说:
“睡吧!继续睡吧!”我阖上了眼睛,又继续睡了。但是,片刻之后,我再度醒过来,却看到他一个人站在窗子前面,默默的抽著香烟。我假装熟睡,悄悄的注视他,他一直抽烟抽到天亮。一帘幽梦30/4016
新的一年开始了。天气仍然寒冷,漫长的冬季使我厌倦,罗马的雕像和废墟再也引不起我的新奇感,珍娜的通心粉已失去了当日的可口,过多的奶酪没有使我发胖,反而使我消瘦了。云帆对我温柔体贴,我对他实在不能有任何怨言。我开始学习做一些家务,做一些厨房的工作,于是,我发现,主妇的工作也是一种艺术,一双纤巧的、女性的手,可以给一个家庭增加多少的乐趣。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已会做好几样中国菜了,当云帆从他的餐厅里回来,第一次尝到我做的中菜时,他那样惊讶,那样喜悦,他夸张的、大口大口的吃著菜,像一个饿了三个月的馋鬼!他吮嘴,他咂舌,他赞不绝口:
“我真不相信这是你做的,”他说:“我真不相信我那娇生惯养的小妻子也会做菜!我真不相信!”他大大的摇头,大大的咂舌,一连串的说:“真不相信!真不相信!真不相信!”
我笑了。从他的身后,我用胳膊抱著他的脖子,把我的头贴在他的耳边,我低语:
“你是个好丈夫!你知道吗?”
他握住了我缠绕在他脖子上的手。
“紫菱!”他温柔的叫。
“嗯?”我轻应著。“已经是春天了,你知道吗?”
“是的。”“在都市里,你或者闻不出春天的气息,但是一到了郊外,你就可以看到什么是春天了。”
“你有什么提议吗?”我问。
“是的,”他把我拉到他的面前来,让我坐在他膝上,他用胳膊怀抱著我:“记得我曾告诉你,我在郊外有一个小木屋?”我点点头。“愿意去住一个星期吗?”
我再点点头。于是,第二天,我们就带了应用物品,开车向那“小木屋”出发了,在我的想像里,那距离大约是从台北到碧潭的距离,谁知,我们一清早出发,却足足开了十个小时,到了黄昏时分,才驶进了一个原始的,有著参天巨木的森林里。
“你的小木屋在森林里吗?”我惊奇的问。
“小木屋如果不在森林里,还有什么情调呢?”
我四面张望著,黄昏的阳光从树隙中筛落,洒了遍地金色的光点。是的,这是春天,到处都充满了春的气息,树木上早已抽出了新绿,草地上一片苍翠,在那些大树根和野草间,遍生著一丛丛的野百合,那野百合的芳香和树木青草的气息混合著,带著某种醉人的温馨。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视蓝天白云,俯视绿草如茵,我高兴的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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