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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龙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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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天痕忽然弯下腰,轻轻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手掌心看了看。
“你要干什么?”她慌张失措地把脚抽回来,脸颊不能控制地泛红了。
“等我一下。”他推开门下车,笔直走进“龙门缎庄”的铺子里。
湛离困惑不解,不知道阎天痕到底想做什么?她还不及细想,阎天痕就已经从绸缎庄里走出来了,当她看见他手中拿着一双藕色的绣花鞋时,她诧然,几乎停止了呼息。
阎天痕上车,把绣花鞋递给她。
“穿上吧。”
湛离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她内心震颤,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是要我帮你穿吧?”他挑了挑眉。
“你不用帮我买鞋的……多少钱?我给你!”她急忙摸腰袋,但是腰袋里只有两个铜钱,她这才想起刚刚出门太急,根本没有想到要带钱。
阎天痕皱紧了眉心,明显不耐烦。
“这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拿去穿就是了。”
“……谢谢。”她不安地偷瞄了他两眼。收下仇家送的鞋,这种感觉还真是复杂。她悄悄拉着裙襬擦拭脏兮兮的脚底,然后套上绣花鞋。
竟然刚刚好!她微微吃惊,方才他只是随意比了下她的脚而已呀!
她迷惑地看着他,他一手支颐,始终凝视着车窗外的街景。不知为何,她盯着他的侧脸,怔忡地发呆,好久都回不了神。
阎天痕忽然把眼瞳转视到她身上,被他发现她恍然失神的凝望,她尴尬得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地别开眼。
“刚才为什么要把鞋子丢给那个男人?”他注意到了她白瓷般细致的颈项微微泛红。
“鞋子弄脏了,不想要了。”她浑身紧绷地僵坐着,禁止自己胡思乱想。
“所以你就随便丢给一个男人?”
“我没有那么随便!”她立即自辩。“我跟那个男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不是陌生人。”
阎天痕的双眸微凝,故作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
“在他身后对你说话的是那男人的妻子吗?”
“是啊。”他也听到那些嘲讽了吗?真丢脸,那些羞辱她的话,她一点儿也不想让他听见。
“他只配娶那样的妻子。”阎天痕了然于心地垂眸淡笑。
湛离微愕,他是在安慰她吗?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忽然让她觉得好感动。
窗外薄阳悄悄照进来,无声无息地给他们加了温,这一刻,他们忘了先祖结下的冤仇,忘了那个纠缠两家百年的诅咒。
“少爷,『水月街』到了!”车夫喊道。
“别进去,在街口停就行了!”湛离急忙直起身子。
“阎福,停在街口。”阎天痕敲敲车厢板。
马车停住,阎天痕倾过身替她打开车门,一阵淡淡的麝香扑至她鼻尖,她失魂怔忡了一瞬。
贵公子的味道闻起来就是不同凡俗,不像她身上,只有酱菜的气味。猛然意识到两人之间这样靠近,很可能也让阎天痕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她慌乱地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飞快地跳下马车。
“阎公子,多谢。”她微微弯腰,朝敞开的车门致意。
“不用客气。”他深深看她一眼,拉上车门。
车夫一声低叱,将马车渐渐驶离她的视线。
湛离目送着马车走后,低下头,看着脚上的绣花鞋,上面绣着蝶恋花,她的心彷佛在水上漂荡、漂荡……
马车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逐云街”。
在经过宋家门前时,阎天痕特意掀开车帘看了一下,大门前几个仆役正在清洗着碎片和酱汁,空气中仍飘着淡淡的酱菜香。
往前走到街底,就是宇文墨的宅第,他和宇文墨从小就认识,而宇文家曾经两代都当过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有一套精湛的家传剑术,所以,他和宇文墨在一起时就是比武弄剑。
“你今天来得太迟了,吃我一剑!”
一进天井,凌厉的剑气立刻冲向阎天痕的面门,阎天痕举剑去挡。
两剑相击,迸出火花。
“太狠了,差点死在你手里!”阎天痕挡开那一剑,挑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敌人要袭击你,可不会先打招呼的。”长剑再次向他刺去,疾若旋风。
阎天痕侧身避开剑锋,举剑迎战。
“今日为何来晚了?”在一招招的交手中,宇文墨偷空问。
“遇上一个人。”阎天痕提剑抵挡宇文墨快疾的剑招,无暇分心。
“谁?”
“湛离。”
“那是谁?”
阎天痕一分神,动作有些迟疑,宇文墨的剑尖蓦地刺进他的右肩!
“呃!”他闷声痛喊。
宇文墨立刻收剑,冲上前检视他的伤口。
“天痕!有没有怎么样?”
“还好刺得不深。”阎天痕侧头看了一下右肩,鲜血染红了半个肩膀。“小伤而已,不碍事。”和宇文墨切磋剑术这么多年,难免会意外受伤,所以两个男人都是见怪不怪。
“你怎么会分神呢?还好我不是对着你的咽喉刺,否则还得了。”宇文墨从怀里取出一小罐药粉,轻轻倒在他的伤口上。
阎天痕也有些意外,为什么宇文墨问到湛离时,会让他失神了一瞬。
“湛离是谁?”宇文墨敏锐地观察他的反应。
“就是和我们阎家有世仇的湛家姑娘。”他慢慢把剑收进剑鞘里。
“啊?”认识了阎天痕五年,宇文墨不会不知道这件“翠微镇”上人人都知晓的事。“你们碰见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听说湛家是开酱菜铺的,一个卖酱菜的姑娘应该没本事打得赢你吧?”
阎天痕白了他一眼。
“人家有名有姓,别老是卖酱菜的、卖酱菜的喊。”他把剑放在石几上,在旁边坐了下来,倒杯茶水润喉。
“你对人家湛姑娘倒是挺好的!”宇文墨凉凉地瞅着他笑。
宇文墨是继阎天香之后,第二个说出同样的话的人,阎天痕听了颇不以为然。
“我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没必要因为她姓湛就特别对她不好吧?”他暗暗地想,自己的反应真有那么明显吗?
“可是我也没见你把哪一个姑娘放在心上过呀!”宇文墨兴致高昂地看着他。“从没听你提起过哪一家的姑娘,几家有可能跟你家联姻的姑娘你也都没兴趣,可是这位湛离姑娘居然可以让你在对剑之中分神,倒是挺新鲜的。”
“别想太多了,那是因为我们两家之间有一个牵扯了几代的诅咒,遇见她自然有些不同的感觉。”
“什么感觉?说来听听怎么样?”宇文墨上身往前倾,摆出一脸三姑六婆的标准表情。
“烦,很烦,就是这样。”他拿手巾压住伤口,试着尽快止血。
“是吗?”宇文墨的表情充满了怀疑。
“你爹娘好吗?”阎天痕想转开这个话题。
“他们好得很,整天含饴弄孙,好不快活。倒是你爹娘好吗?”他故意反问。
阎天痕当然听得出宇文墨话中有话。
“他们最近忙着天香出嫁的事。”
“噢……”宇文墨十分同情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当儿子的不娶妻生子,他们老人家只好寄望在女儿身上了。”
“别说这个了。”提到婚事,阎天痕就显得有些厌烦。
“爹、爹──”
宇文墨的一对小儿女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全都一头栽进宇文墨的怀里笑呵呵地撒娇。
“快叫阎叔叔!”宇文墨疼溺地拍拍孩子的头。
“阎叔叔──”五岁和三岁的小娃儿转过来直奔向阎天痕。
“好乖。”两双环抱住他的可爱小手,那么温暖柔软,让他备感温馨。
“阎叔叔受伤了,你们可不要太用力。”宇文墨出声提醒。
“流血了,宝宝吹,吹吹就不痛了!”五岁的小女娃朝他肩头的伤口用力地吹气。
阎天痕被宝宝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愉悦的气氛触动了他的心绪,他似乎也真的该娶妻生子了,阎家一脉单传,爹娘早就有抱孙的念头,只是他从来没有积极过。
问题是,就算他动了念,也没有对象。他虽然见过不少闺阁千金,但却不曾把任何一张脸放在心里过,唯一让他清清楚楚记住的一张脸,竟然是湛离。
他苦笑。湛离是最不可能成为他妻子的人选,他找不到任何一点两个人相配的地方,家世背景姑且不论,横在两家之间的可怕诅咒才是最大的麻烦……
忽然间,他怔住了,讶异自己为什么会细细思量起他和湛离之间的可能性?
不可能吧?
他不可能对她……
第四章
湛离在榻上夜不能眠。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失眠。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睛一闭上,就看见阎天痕俊朗的眉骨、挺直的鼻,和总是似笑非笑的薄唇。
怎么回事?她不该一直想着他的。
她微微侧过脸,那双藕色的绣花鞋静静躺在窗台上,月光淡淡地映照着鞋面上的蝶恋花。
他只配娶那样的妻子。
耳际彷佛又听见他温柔磁性的嗓音,又彷佛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麝香味。
疯了!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湛离猛然拉起被子紧紧蒙住自己的头。
他是阎家的人,她不能想他!即使想他想到心都化了,他们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裹在被窝里的身躯渐渐发热起来了,她闷到快要不能呼吸,恍恍惚惚地推开被子,轻轻拭去额上的细汗,汗湿的身子接触到冷空气,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就这样,在冷热交替侵袭下,她迷迷糊糊地入睡了,但是一夜寤寐辗转,睡得很不安稳。
清晨的第一道光线穿过窗棂,柔柔投射在湛离的床头上。
湛离被刺目的阳光唤醒。
她翻了个身,发现四肢酸痛,头昏目眩。
“糟了,我不是病了吧?”她难受地撑起身子,披上外衣坐到梳妆台前,倒了一杯冷水润一润干哑的喉咙。
当她不经意地扫视过镜面时,赫然大惊!镜中的影像是她没有错,但是苍白的脸上为何布满了红色斑点?!
她扑到镜面前,仔仔细细地瞧个清楚。没有错,她的脸上竟然长出了一点一点的红色斑点!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她惊慌地摸索着自己的脸,浑身剧烈颤抖。
“娘──娘──”她急切的呼唤中带着几乎恸哭的恐惧。
“怎么了?一大清早叫得这么大声,吓死人了!”湛大娘推门进来,一边还在抱怨着,但是当她看见湛离脸上的异状时,也不禁失声惊呼。“阿离!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娘──”她吓慌了,骇然失措地抓住母亲的手。“昨夜洗澡时还没有的,可是刚刚一起床就发现是这副模样了!”
“乖,别怕别怕,娘看看!”湛大娘镇定地捧着她的脸细瞧,只见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均匀的红斑点。“身上有吗?你瞧过没有?”
“还没有瞧。”湛离战战兢兢地拉开前襟看了一眼后,立即失声大哭。“娘,我身上也有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湛大娘也吓得六神无主了。
“你别慌,娘去请大夫过来瞧瞧!”她匆匆开门急奔出去。
这是一种病吗?如果是,究竟是一种什么可怕的怪病?可千万不要是无药可医的病啊!
如果斑点退得掉,病好了以后,会不会留下疤呢?湛离浑身冒着湿冷的虚汗,焦虑地绞紧了双手,心头不安地狂跳着……
湛大娘把对街药铺的匡大夫请了来。
匡大夫脸色沈凝地替湛离把脉。
“脉象看起来没有异状。”老大夫仔细检查着红斑点。“离姑娘,这些斑点会痛会痒吗?”
“不会。”她握紧发抖的双手,力持镇定。
“这两天有发烧吗?”
“没有。”她思索着,摇头。“倒是昨天夜里好像有点染上风寒的感觉,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你不像染上风寒的样子,你的脉象好着呢!”老大夫面色极其占怪。
“匡大夫,为什么会长出这些红斑呢?这到底是什么病症?”湛大娘的眉头蹙成一团,惴惴不安地问。
“这些红斑长得莫名其妙,不像是病发出来的。”匡大夫缓慢地摇着头。
“不是病发出来的?那是什么?”湛离无助地看着手臂上的红斑,急得要落泪。这副模样叫她怎么走得出去呀!
“老夫行医多年,也是头一遭看到这种病症。离姑娘,我开些药给你,沐浴时用,看看有没有效果再说。”匡大夫写下了药单。
“匡大夫,你可得帮忙医治啊!”湛大娘抓住大夫的手,完全乱了方寸。“我家阿离还没嫁人吶,万一医不好可怎么办?她这一辈子全完了!”
“我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先去抓药回来试试看吧,不行咱们再来想办法。”匡大夫低叹口气,神情也不是很有把握。
湛大娘苦着一张脸送走匡大夫。
这些红斑长得莫名其妙,不像是病发出来的……
湛离两眼无神地瞠视镜面,脑中不停转着匡大夫的话。
不像是病发出来的,那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没胡乱吃过什么,没胡乱在皮肤上搽什么东西,也没有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呀!她恐惧不安地想着。
突然,一句忘了何时何地从母亲口中说出来的话闪进她脑海──
倘若阎氏子孙违背誓言,爱上了湛氏子孙,从此湛氏女子将失去美貌,终生都得不到幸福!
“诅咒!是那个诅咒!”她骇然跳起身。难道是那个诅咒应验了?“不对呀,不可能!诅咒说的是阎氏子孙爱上湛氏子孙才会应验的,阎天痕会爱上我吗?这不可能啊……”她失神地喃喃自语。
难道是……她爱上他,也有可能让这个诅咒成真?她过于震骇,整个人软下双膝,瘫坐在椅上,浑身发凉。
不会吧……她爱上他了吗?不会吧……
她迷惘地看着窗台上的绣花鞋,彷佛看到老天爷那双翻云覆雨手,在他们两人之间进行着一场恶意的捉弄。
湛离脸上生了红斑的消息很快便在“水月街”传开来了,流传已久的诅咒之说又再度成了“翠微镇”镇民茶余饭后的热烈话题。
自从全身长了莫名其妙的红色斑点以后,湛离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露面,连店铺也不去,除了紫妍和匡大夫,她什么外人都不肯见,甚至还砸光了房间里所有的镜子。
匡大夫开的多种药方她一一用尽,用到最后,她觉得自己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药味,但是身上的红色斑点却始终没有消褪掉一点点,她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惊疑、骇异,一直渐渐转成了绝望。
在紫妍出嫁的前一天,湛离悲苦的情绪已经超出她所能容忍的极限,她终于彻底崩溃。
“你要嫁了,连你都要离开我了……我怎么办?谁能救我?”她伏在紫妍肩上放声哭泣。
“阿离,别哭嘛,我一定会常回来看你的。”紫妍哽咽地轻拍她的背,努力忍着泪水,也不知能给她什么更好的安慰。
“你看我这副样子,我该怎么办?”她拉开衣袖,拚命搓着手臂上殷红的斑点。“难道我永远都得关在这间屋子里不能见人吗?”她绝望地泣诉。
“不会的,匡大夫不是一直都在想办法吗?总有一天会给你找到药方的,你别怕呀!”
“不可能的,这是没有药方的!我知道,是老天爷在整我,是阎家的先祖在整我!这不是病,没有药方可医的……”她已经彻底绝望,神情万念俱灰。
“阿离,你真相信是诅咒害了你吗?”
“由不得我不信了,你看,我跟阎天痕一见过面,身上立刻就起了变化,连行医一辈子的匡大夫都没见过我这种病,我娘也说了,没听说我们家族的人长过像我身上这样的红斑。你告诉我,除了那个诅咒,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吗?”她宁可听到一个比“诅咒”更合理的解释。
“可是……真的会有诅咒应验这种可能吗?”紫妍难以置信地蹙眉低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疲惫地合上泪眼。
“我记得那个诅咒不是说你们两家不能结成姻缘而已吗?你跟阎天痕又没有成亲,照理说不可能应验诅咒啊!”
“你记得的只是第一句……”湛离双手蒙住脸,无力地低喃。
“下面还有啊?”紫妍颇感诧异。
“如果……阎氏子孙爱上湛氏子孙,湛氏男子将一无所有,湛氏女子将失去美貌。”
紫妍听得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阎天痕爱上了你?!”
湛离拚命摇头,耳朵隐隐泛红。
“我真的不知道,你一定觉得不可能对不对?我也觉得不可能,他家世那么好,人品外貌更是全『翠微镇』的男人都比不上的,而我只是个卖酱菜的,又没有国色天香的美貌,他怎么可能会爱上我?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紫妍困惑地眨了眨眼。
“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我……我爱上了他。”湛离的脸像要着火似的,羞愧得不敢抬起来。
紫妍惊抽一口气,掩口瞠大双眼。
“阿离,是真的吗?你爱上了阎天痕?”
“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爱?”她没有爱上过一个男人,根本不明白“爱”的感觉是怎么样。“这阵子我总是会一直想着他,不管睡着、醒着,都会一直想着他。紫妍,这样就是爱上他吗?”
紫妍呆呆地看着湛离。
“我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男人,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爱,不过你会一直想着他,至少肯定是喜欢他的。阿离,难道阎天痕真的是你的灾星?”
湛离竭力匀着自己的呼吸,看着雪白肌肤上遍布的殷红斑点,心头被慌乱的、迷惘的、思念的、矛盾的情绪满满充塞着,隐隐泛疼。
她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原来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紫妍,我该怎么办呢?”她倒进紫妍柔软的胸怀里,没有勇气面对那么深的痛苦和绝望。“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我……”
紫妍轻轻搂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
“别怕,阿离,别怕。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
繁星密布,一轮明月高挂。
阎天痕在庭院中练剑练了两个时辰,他只觉心中万千烦躁无处发泄,把卧龙剑法练过一遍又一遍,可是心绪太乱,连招式也打乱,愈练愈偏了剑式,练到最后一式,长剑脱出手去,直插入院旁一株桂树的树干中。
他怔怔望着插在树干上那把颤动不已的剑,顺了顺凌乱的呼息。
自从听到发生在湛离身上的传闻以来,他的心绪就愈来愈难以平静。他曾经乘马车从“春不老酱菜铺”前经过,想看看湛离的模样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长满了红斑,但是并没有见到她的人影。如传闻一样,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谁想见她也都见不着。
她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呢?他真的很担心。
“少爷,这儿有您一封信。”
在他怔然沈思时,守门仆役恭谨地送来一封信。
“信?谁送来的?”
“一个姑娘。”
姑娘?阎天痕心一动。难道是湛离?
“下去吧。”他接下信,挥手命仆役退下。
匆匆打开信,纸上只写了简短的一行字──
公子若对湛离无意,请烧毁此信,若对湛离有心,今夜请来此处。
信旁画了简单的地图,地图上有一处标明了是湛离的房间。
他的心剧烈跳动着,抬头仰望明月,他在心中问自己,对湛离有心吗?对她有心吗?
还来不及找到答案,他忽然发现,自己竟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地图上所画的幽巷中!
矮墙另一侧就是湛离的房间了,他静静伫立着,被一种渴盼的心情淹没。他纵身跃过矮墙,看见了微启的窗台前搁着他送给湛离的那双绣花鞋。他发现就像是宿命一般,他和湛离都逃脱不了两家之间的诅咒轮回。
彷佛有双阴冷怨毒的眼,在半空中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来到窗台前,轻轻把窗推开,淡淡的药香立刻扑鼻而来,接着,他看见湛离松松地披着一件素色长袍,黑缎似的长发放任地披泻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他急于看清她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纵身跳上窗台,跃进屋内。
诅咒的禁忌枷锁松动了,寒凉的一阵冷风伴随着他入屋,因为夜太寂静,微弱的风声听起来竟如神秘诡异的轻笑。
湛离察觉到奇异的声响,倏地转过身来,赫然看见阎天痕出现在她的房里,她大惊失色,慌乱地找地方躲藏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快出去啊!快出去──”她拉起衣袍蒙住脸。
“嘘!小声一点儿,不要把你娘引来了,让你娘知道我在这里可就完了!”阎天痕急忙安抚她的情绪。
“你知道会完蛋你还来?还有,你怎么可以擅自闯入我房里?快点出去!”湛离压低声音,焦躁地跺脚。虽然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但她一点儿都不希望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副可怕的模样。
“是你自己叫我来的。”虽然不知道写信给他的人是谁,不过他故意栽赃给她,好让她分神不再拚命赶自己出去。
“我怎么可能叫你来看我现在这副丑模样!”湛离当然喊冤。
“那这是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信,放在桌上往前推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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