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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海上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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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是海上明
作者:侏胥
 

  ☆、楔子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清空万里艳阳高照,这会噼里啪啦地大雨来得突然,快得让人反应过来时躲不胜躲,一会就淋了个透。
  今日不是年也不是节,长安城外的骊山,本有着三三两两的善男信女拜佛求签,大雨驱赶着行人快速地躲避,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只余几只鸟儿不畏风雨的飞翔在雨瀑中。
  夏季的雨来得急也停得快,小半个时辰后天空如水洗过晶莹,晴蓝剔透,一抹大大地彩虹挂在空中,与地上的翠绿和若隐若现的房檐遥遥相应。
  侧睡在榻上的女子静静地看着前方,阳光透过纱窗照进屋内,留下斑驳的静谧和安祥,只得屋外时快时慢的滴水声强行冲了进来。
  “滴答,滴答”
  如落在心头,激起涟漪阵阵,又似隔着千里,如梦似幻。
  一只修长有力,指节分明的手抚上了女子光裸的肩头。
  “在想什么呢?”声音低沉,带着□□过后的暗哑。
  女子收回了目光,侧头看向身后的男子,几缕发丝散落在男子的额前,让男子英挺的眉目平添了一份不羁,少了一些温润。
  男子的样貌与女子平时所见所念的大不一样,当她触及男子的眼睛,发现他眼中颜色深沉,只倒影着两个小小的自己,女子似懂非懂,刚刚平复的心跳又突突地蹦了起来,忙匆匆地别过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声音出口连女子自己都吓了一跳,那是怎样的暗沉沙哑,就好像,就好像。。。
  女子想到了什么,脸唰的一下如火烧般地红,借着巡视屋内的摆设转开了视线,抚上胸口触碰如小鹿碰撞的心跳。
  刚刚没有留心,他们所在的是一间书屋,从榻上往右边望去,穿过一道小门,一大排一大排的木架子上,堆着满满的竹简,竹简的摆放形状如一座座的小山,真真应了“书山文海”这一词,可见书屋主人的博览。
  他们此刻躺的塌估计是供看书的人累了歇息的地方,而他们。。。
  女子把胸前的薄毯往上扯了扯。
  炙热、带着些粗粝的大手握上女子轻扯薄毯的芊手,男子用唇轻轻的碰了碰女子红烫的耳根后,那里还有汗后的濡湿。
  感觉到怀中女子的轻颤,男子把脸贴在女子的颈侧,更加用力地抱着怀中的佳人,缓缓地说道:“回去后我便向父亲禀明,我会尽快到你家提亲,你就安心等着当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吧。”
  一字一句,男子说得郑重认真,这样真诚的话语让怀中的女子不安的心微微平定,僵硬的身躯也渐渐地柔和了下来。
  雨后的阳光没有云朵的阻隔,大剌剌地洒在大地上,接近黄昏,灼热刺眼的阳光变得不那么强烈,穿过树林纱窗,洒落在屋内的光线朦胧暗淡。
  女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榻前,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只见白皙粉嫩的掌心上静静的躺着两截东西,那是断成两截的簪子,上好的羊脂白玉,一截簪子的一端雕刻的兰花栩栩如生,在柔和的日光下晶莹剔透,仿若还在散发着淡淡的兰花清香。
  女子很喜欢这支簪子,第一次见它时就爱不释手,不仅是送它的人和它代表的意思,如今。。。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用了年余都好好的,为何偏偏今日摔断?它不是断裂,也不是缺口,更不是粉碎断成几截,只是齐齐地从中间断开,一分为二,寓意不详。。。
  女子的心绪翻腾,连带着她整个人坠入一种彷徨无助、纷繁复杂、低沉消极地情绪当中。
  男子这时从侧屋走了进来,本笑意绵绵情谊正浓,看到榻前的女子正低垂着头,周身散发着低落的情绪,心中一窒。
  待走近女子看清她盯着掌中断截的簪子苦闷时,心中了然,遂抚上女子的眉间柔声说道:“不要难过,你若喜欢,我叫人再打一支一模一样的给你,玉质雕工比这个更胜一筹更漂亮的都有。”
  “这是你送我的及笄礼。”女子耷拉着脑袋幽幽地说。
  男子轻叹出声,“傻丫头,都是我不好,我想办法找人帮你接上,可好?”
  女子听出男子话中的歉意,意乱情迷时半推半就,因谁而摔断不得而知。女子抬起了头,触到男子温柔宠溺的目光,心中的阴霾淡去了几分。
  “啧啧,羊脂白玉簪也比不上你的青葱素手。”男子为博美人一笑,言语轻浮神态微微轻佻,执起女子的手就要凑到嘴边。
  女子啐了他一口抽回自己的手,心中的不快烟消云散,只余薄嗔轻怒,眉目风情流转。
  下山的路蜿蜒曲折,刚下过大雨,路面积水坑洼,男子牵着女子的手,避让水坑及被雨水冲刷露出地面的石头,时跳时跃,或拉或抱,一路行来,惊险连连,笑意不断。
  太阳落山时,天边的晚霞绚丽明亮,待走出树林遮阴的山间小路,瞬间豁然开朗,迎面扑来的空气干爽整洁,山下偶有回归的农夫贩卒、妇人婴孩路过。
  女子欲抽出被男子握着的手,奈何力弱,抽了几下没有脱离男子强而有力的手掌,好在二人的衣袖宽大,本就走得近,在路人看来也不过是两人的衣袖擦连在一起。
  十指相扣带来的激荡酥麻,任由衣袖遮掩。
  女子心中娇羞,低着头盯着路面默默行走,跟往日叽叽喳喳动如脱兔大相径庭,落日的余晖映衬着她的侧脸,看着娇美似花的容颜,男子心中一荡,手中的力道又加了半分。
  “你看,今日的晚霞甚是美妙,如火烧连云,形态奇异又五彩缤纷。”男子看着西边的彩霞对女子说。
  女子循着男子的目光望去,只见天边大朵大朵的彩云红彤彤地,像上了颜色的棉花糖,挂在浅蓝清透的空中,伸手仿佛就能摘下一串,香甜糯齿。
  站在东城门外,女子停下脚步欲跟男子告别,男子看着不同往日的女子,眼带笑意默默的看着她。
  女子斜睨了他一眼柔柔的说:“宇哥哥,我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男子轻轻的答了一句:“好”,执着女子的双手用力地握了握她后方恋恋不舍的放开。
  红艳艳的阳光透过团团的云朵洒向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给屋檐飞榭镀上了黄橙橙的一层金色,女子的背影在金光中俏生生地摇曳。
  “小月儿。”男子呢喃着女子的小名。
  似心有感应,女子驻足回身,笑魇如花地望向男子。
  距离有些远,女子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只想着他也会如她那般深情地回望。
  日头的光芒隐去了不少,天边的重山树林浓墨重彩地连着天地,男子风姿卓越地站立在天地之间,静静地,身后是残阳似血的天空,微风吹过,衣袂飘飘。
  眼前的这一幕,仿若定格,永远地印在了女子的脑海中。。。
  繁华的长安城外一对小情侣恋恋不舍地告别,心中憧憬着幸福美好的未来。
  可世间变幻莫测,谁曾想到,在往后的无数个日夜中,今日倦倦深情的一幕,会让人一触碰到就心痛难当。
  天地间只有他,他望着她,表情不明,欲有千言万语,却等不到他开口。
  

  ☆、挑衅激怒

  两汉之交,王莽专权,西汉大批的朝廷官员被贬斥,这些被贬斥的朝廷高官,皇亲国戚多有被贬徙合浦郡(今广东广西部分市县一带)安置。
  公元前24年,王章,因忠直敢言,奏陈宠臣王凤专权,被王凤陷害入狱,严刑至死,妻子徙合浦。 
  公元前8年,淳于长,成帝时宠臣,封定陵侯。时称“贵倾公卿”,因与王莽有矛盾,以谋立左皇后大逆致死狱中,妻子徙合浦。
  公元前1年,傅晏,大司马、封孔乡侯,哀帝傅皇后之父,在与王莽争权中失败,全家流徙合浦。
  董恭,哀帝时封关内侯,在与王莽争权中失败,被抄没家产(史载董氏家财四十三万万)后,全家流徙合浦。
  董宽信,董恭之子,时任驸马都尉,与其父同时被贬,流徙合浦。
  董贤,哀帝时封高安侯,大司马,董恭之子。在与王莽争权中失败,被贬合浦,董贤夫妇自杀,其家属徙合浦。
  。。。。。。
  公元前1年,孝哀皇帝薨逝,举国发丧。
  长安城桂宫内,一个衣着素淡面色清寡的妇人,孤身一人立在殿前的长廊,微微仰着头,望着天空稀稀落落的细雨,怔怔地出神,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落寞和凄凄的哀伤。
  他终究是先她一步而去了,那里有他想要的吗?他与他会在一起吗?。。。这些疑问此生恐怕都追索不到答案了。
  他们会更快乐吗?会吧,起码没有她在中间碍手碍脚了。
  妇人深深地叹吐了一口气,似要把这半生的郁闷都吐出来。
  “娘娘,回屋歇着吧,秋寒雨冻的。”宮婢见妇人只着了一件中腰对襟白襦裙,秋风吹来,裙裾翻飞,显得妇人更清瘦单薄。
  久不见妇人说话,宫婢轻叹了一声,回屋取了一件白色织金暗花缎地裙袄的披风,披挂在妇人的身上。
  妇人阻止了宫婢系娟带的手,一瞬不动地望着永无止尽,漫天飞扬的秋风细雨。
  宫婢退到一旁,静静地陪在妇人的身边,在这深宫中无数个漫漫的长夜,她也如今日这般陪着她。
  令人窒息的沉静后,女子开口喃喃地问道:“春晓,生离死别,哪样更痛?”
  宮婢望着妇人,这个曾经令所有女子羡慕嫉妒,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此刻犹如秋雨中的白菊,凄苦飘摇。
  宮婢心中一阵阵地泛酸,妇人此时素颜孝服,却难掩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红颜命薄,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只有无尽地等待,如今夫亡家破,以后的日子。。。
  “娘娘,奴婢不知。。。”
  妇人听了春晓的话不语也不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意的一句问话,在她心中自有衡量,她只不过是在自问自答。
  宫婢静静地陪着妇人,一直一直。。。
  秋雨轻飘,随风扑在人的脸上,丝丝凉意,沁入心扉。
  苍梧郡、郁林郡和合浦郡交界处,郁郁葱葱的大山连绵起伏,透过参天古树的缝隙,隐约见一队人马徐徐地行走在环绕大山的羊肠小道上,已是农历二月初,远远望去,远处高山的山顶上,皑皑的积雪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显得特别的刺眼。
  由北往南的车马队因着家眷奴仆,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蜿蜒在山间,连绵数十丈之远,这队人马虽多,队伍却凝着一股萧索颓败的气息,了无生气。
  夜幕降临,在半山腰处的一块空地,车队扎营休息时,生火造饭的炊烟,马匹的嘶鸣声,人说话的交谈声及婴孩的哭闹声,各种人间的喧闹声打破了山间的沉静,平添了几分生气。
  傅清月无意这份喧哗,吃过晚饭后便行离帐营,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呆着,最后在离扎营数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路行来,没有春暖花开,却是满眼的苍翠,草木的绿不是新长的,听人说,越往南边,秋冬的景象会跟春夏一样,树木枝叶常青,就如同离她两丈远的那颗大榕树,枝繁叶茂像柄大伞一样矗立在旁。
  今晚星月无光,天空黑沉沉的。
  傅清月走过小腿高的草丛,择了一隆起的小土坡,站上去后就静静的眺望着远方,身后隐隐飘来声响,更显得前方寂静。
  微弱的火光映射出傅清月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其实对面黑漆漆的一遍,人的目力根本看不到任何景物。
  一阵风吹过,大榕树发出高低起伏的哗哗声,南边的北风还是很冷冽的。傅清月紧了紧衣襟,双手抱胸,仰着脸,努力睁大双眼,想让风把眼中的水汽吹干。
  “哟,二小姐,夜深露重的,你这是为谁深夜立中宵呀?”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她想要的片刻安宁。
  傅清月知道那是谁,行程的几个月来,路上少不了他的挑衅,他就像牛皮膏一样,甩不掉的心烦。
  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几缕发丝,傅清月闭了闭眼睛后蓦然睁开,漠然地转身往回走,行至男子身旁时也目不斜视。
  男子没有识趣的就此罢手,而是挡在了傅清月的前面,傅清月冷漠的当他是颗草木,绕开他向左走,男子故意侧身挡在了左边,傅清月无奈的向右走,男子又无赖的侧身挡在右边,如此左右反复几次。
  傅清月冷着脸停了下来,厌恶的盯着眼前面容俊美的男子,光线暗淡下,他与他倒有七八分相像,心中越发的冷寂,压抑着声音呵斥道:“董煜,你到底想干什么?”
  董煜根本不把傅清月眼中的厌恶当回事,笑嘻嘻的把脸凑过来:“美人,你说我想干什么?”
  如在长安,傅清月的巴掌早就挥打过去,打他又不是第一次。
  如今,今非昔比,两家的境遇相似,又一路结伴相行,大哥也曾暗示过她不要生是非,这段日子家中连遭变故,她最最亲近的人离她而去,她无心也无力招惹他人。
  人不范我我不范人,可这董煜三天两头的。。。
  董煜知道傅清月的心思,两家的家长都在附近,傅清月不敢逾越,一路上对他事事隐忍,这可比一点就燃好玩多了,董煜没脸没皮起来更加有恃无恐。
  傅清月的耐心被一寸寸地磨灭,她才没心思跟这个纨绔子弟干耗,趁对方不注意,一把推开董煜,大步地往前走。
  董煜被推开连打了好几个踉跄,差点就要一屁股地坐到地上。
  被傅清月推得狼狈,全无平日的风流仪态,董煜最是注重这些,恼羞成怒地喊道:“傅清月,别在这里扮清高装可怜,别人不要你,我要你。”
  傅清月顿住脚,身体停在刚跨出的步伐上。
  今夜他们附近无人,董煜一直没有机会说这些话,此时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顾忌:“傅清月,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心心念念地惦记,难道你还想有朝一日嫁他不成?”
  傅清月一动不动,没有回答,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手背隐见青筋,微微颤抖。
  傅清月极力地控制住自己欲抬起的小腿,极度压制,落在董煜的眼中,此时傅清月因身体紧绷而僵硬的背影让人以为,董煜的话踩到了她的痛处。
  不过须臾,傅清月没有发飙,也没有骂回去,只是把身体的重心移到了刚跨出的步伐上,继续往前走,董煜在身后气得直跳脚。
  为了把傅清月激怒,董煜如泼妇一样语无伦次口无遮拦:“你还以为你是皇后的妹妹吗?即使有皇后给你撑腰又怎么样?她纵有倾城倾国的容貌,也及不上我哥哥的半分,先皇对我哥哥宠爱有加,皇后她就是个摆设。。。”
  姐姐?他竟然敢辱骂姐姐?傅清月猛地抬脚,拔刀,转身,跳跃,横劈,动作一气呵成,带着无边的怒气,视死如归地扑向董煜。
  傅清月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挥刀向他砍来,董煜被迫停下了谩骂,他本能地用手挡在面前,上好的锦帛应声而裂。
  董煜看到自己宽大的广袖被削去了大半,前面的女子脸上杀气腾腾,忙慌张地喊道:“傅清月,你疯了?”
  是的,要疯了,不疯也要被逼疯了,百般侮辱,一忍再忍,为何步步紧逼,笑她也罢,竟敢嘲讽她至亲至爱的姐姐?死者不得安宁,生者痛苦难堪,不给你点颜色,人都是拣软柿子捏么?
  傅清月一招狠似一招地砍向董煜,招招如激流飞溅,狂风卷地,大有一去不复返之势。
  傅清月为了防身,把随身携带的短刀绑在小腿上,短刀的攻击防守讲究的是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她的功夫不见得有多高,可满腔的怒火让她的短刀使得气势如虹,一刀快似一刀。
  董煜自小习武健身功夫底子不差,可惜他错失了先机,对傅清月的攻势只能狼狈地躲避。
  傅清月不理会董煜的叫喊,一心扑倒对方。
  董煜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本想借着旁边的榕树抵挡一下傅清月的锐势,不想被傅清月利用,躲闪不及的董煜被傅清月一把抵压在榕树上。
  背上被粗粝的树干硌得生疼,董煜来不及回缓,转眼一看傅清月手中的短刀就要朝他落下,骇得他目瞪口呆,一时没了反应。
  傅清月心中悲愤难耐,压抑了有小半年之久的各种情绪翻江倒海地向她扑来,背叛、失去、痛苦、悲伤。。。理智被冲破堤坝的悲哀湮没,眼前的男子是谁?她为什么要攻击他?已不再重要,她现在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发泄口,不然,她就要炸开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一刻,“清月,住手!”一个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五雷轰顶,震得傅清月往下刺的手顿了一下。
  傅正平匆匆赶到,在刀尖将触到董煜衣服的瞬间堪堪地握住了傅清月的手腕。
  是大哥,傅清月如梦初醒。
  看着被自己抵在榕树上一脸惊愕的董煜,再看看满眼担忧的大哥,理智重回,傅清月愣怔了一下,松开了抓着董煜衣襟的手,见自己握刀的手仍被大哥牢牢的握着,涩声的说:“大哥,你放手吧,我没事了。”
  傅清月动了动嘴角,本想露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大哥,挤了半天,只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失去被傅清月抓扯的力道,董煜背靠着榕树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傅正平看了董煜一眼,没有理会他被吓得脸色乌青发白,目光呆滞傻愣的样子,他更担心的是傅清月在抽离自己的手时,她眼中的生气一泻千里,仿若被人硬生生地抽吸,只剩下没有魂魄的躯壳。
  傅清月欲言又止,眼眶猩红,最后只看了大哥一眼,默默的转身,一步步的踏步而去。
  傅清月离去的背影有些佝偻,发髻歪斜步履沉重,短刀还握在手中,此刻如同死物一样垂在身侧,刚刚的愤怒燃烧了她仅剩的生气,傅正平在心中无声的暗叹了一下。
  “董煜,小妹今日行事过分,只因这段时间家遭不幸,变故颇多,难免情绪激动,念在同仇敌忾上,望你海涵。”傅正平向坐在树根底下的董煜拱手行礼。
  “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言语相激,再出今日之事那就不好了。”傅正平说完不等董煜说话,便寻傅清月而去,董煜坐在地上嘴唇翕张,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众人便起来拔营整顿继续南下,一切如旧,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傅清月的近身侍女阿碧,此刻正困疑不已,自昨晚以来,二小姐就沉默异常,日常起居除了偶尔的“嗯啊”之外,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大公子策马过来问车中小姐话时,小姐也是言简意赅地回话,难得的是每日必来“骚扰”调侃几句的董公子今日也没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碧只觉得怪异不得其解。
  行程无趣,景物千篇一律,只听闻车轱辘因负重而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还偶有呵斥鞭挞牲口的吆喝声,整个队伍凝重萧瑟。
  为了赶到下一个更为安全的休息目的地,天黑了队伍仍旧行车赶路。
  马车中的傅清月挪了挪发麻的右腿,往后靠在垫子上,身体趋向平躺地卧着,她想让半边麻木的身躯血液回流更顺畅一些,枯坐在车中一日,肌体因缺乏活动而麻木,傅清月眉目淡漠,有种倾向于自虐地感受着这种肢体麻木带来的细微痛楚。
  倏地,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这不是为了扎营而停顿的节奏,很快,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傅清月疑惑地坐直身子,理了理衣裙就要撩开帷帘出去,想到什么又回身在垫子下摸了一把,等傅清月跨出马车时,阿碧用颤抖的声音叫她:“小姐?”
  

  ☆、半路截杀

  此时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车队行走时点燃了火把,借着火光傅清月清楚的看到十来个身着劲装的黑衣人挡在了车队的前方,怪不得阿碧慌张。
  队伍中的小姐侍婢虽然害怕,但无人尖叫逃窜,都是大家族里面出来的,见惯了大风大浪,本身的修为不凡,此次跟随主人流徙大都抱着同生死共患难的心了。
  黑衣人都蒙着脸,看他们拿刀的架势和身形,不像普通的山匪劫匪,倒像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地杀手。
  车队中的男子都警惕地抽出刀剑戒备,把女眷幼儿围护在中间,傅清月跟阿碧交待了一句便往外围走去,她要去找大哥。
  空中无月,灰白灰白的,傅清月忽然感觉到脸上有着丝丝的冷意,老天竟在这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刺骨的春雨
  傅清月看到大哥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显然正在跟对方交涉,对方领头的黑衣人和他身后的黑衣人正交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傅正平不急不燥的等着,大马金刀的站在哪里。
  可领头黑衣人的态度让傅正平凝神抿嘴,手不自觉的握到了刀柄上,全身蓄势待发。傅清月及周边的人都被傅正平身上所散发出的事态严重之势所慑,均按刀待动,做好随时进行一场恶战的准备。
  黑衣人杀气腾腾,领头的黑衣人看向傅正平,慢慢抬起了右手猛的用力一放,他身后的黑衣人齐齐挥刀冲向队伍,来势汹汹。
  同时,傅正平抽出剑一跃而出,挥剑迎头痛击扑过来的黑衣人,众人在傅正平的带领下,拔刀迎敌。
  董煜也在其中,一身短打劲装,一柄玉具剑锋芒毕露,傅清月曾嘲笑过他佩饰的剑镶嵌宝玉,华而不实,此时这柄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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