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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海上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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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绵长的海号角呜咽的从海面隐隐传来,瞭望塔上的号手已鼓足了劲吹响手中的螺号,岸上的人们像是得到指令一样,骤然安静下来,只有海风吹起岸边的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连小孩子都停下嬉闹的脚步,瞪大着双眼好奇地看着依然空旷的海平面,只有寥寥几只海鸥悠闲的飞荡在海面上空。
  辽阔的海号声声声逼近,忽然,瞭望台上的人舞动着双臂,手中的彩旗比划出专用的语言,岸边,人群像是接近沸点的油锅溅入水珠,顿时炸开了锅,人们挥舞着手中所能拿到的东西,欢舞奔腾,奔相走告。
  原来,海与天相连之处,出现了一个朦胧的灰点,依形状判断,是一艘大船,渐渐地,越来越近,鼓起的风帆驱动着归家似箭,它身后相距出现了几个灰点,浩浩荡荡地向岸边驶来。
  人群中的热情激昂感染了傅清月,她抬目与王文谦对视,默然以对,无需言语,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而他携握着她的手,与她并肩眺望远方。
  身后,罗列的站着相熟的人,几道各异的目光,投到他们的身后。容不得他们放任心中的思绪,帆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落帆抛锚,大船在浅海处停了下来,搭建舢板到码头,不一会,一行人在一个威武的中年男子带头下,与郡守大人和各地官员相见,傅清月认得郡守大人旁边的韩大人,他也在相迎的队伍中。
  停泊的帆船犹如出征归来的战士,整齐划一的停靠在浅海之上,飘扬的旌旗猎猎作响,荡漾着游子的归心,一帮官员相距离开后,在岸上等候的人群早就按捺不住,飞奔向码头,船上刚刚还静谧安详,此刻却沸腾了起来,船上的船员蜂拥地跑了出来,热泪飞晒。
  相聚的人们彼此拥抱,诉不完的衷情,抹了还有的泪水,都只停留在异常熟悉又陌生相见的那一刻,傅清月也忍不住鼻头一酸,再也顾不上观摩楼船的雄伟壮大,没有面世的奇珍异宝,眸色一淡,辞了身边的人,欲转身离去。
  相聚固然欢喜,可那都是别人的欣喜,与她没有半点的联系,看到欢笑得喜极而泣的场面,多少都会让她心生感慨,她心中念念盼望的相聚,恐怕今生今世都再难道圆梦。
  “月姐姐,你怎么走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在身后喊她。
  傅清月回转身,对着马兰馨淡淡一笑:“风吹得难受,先回去了。”
  她身边站着的竟然是许久不曾打过交道的董煜,依旧一身白衣,媚眼如丝的凤眼,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全无往日的清俊,反而显得阴鸷,此时见到傅清月,正阴沉沉地盯着她。
  “傅伯伯好点了吗?”马兰馨拉着她的手,亲昵地问道。
  傅清月淡然回道:“还那样,没什么起色。”父亲病重时她与三爷在年前来探望过,之后不时地赠送上好的药材补品,倒是感谢她的关心。
  “月姐姐,不要太难过,总会好起来的。”马兰馨安慰道。
  只能这样,傅清月正要告辞,董煜蹦出了一句:“她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妒忌你有美男子相伴,而她自己孤身一人。”
  这人说话还这么难听,这么自恋,怪恶心的,傅清月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倒是马兰馨“咯咯”地笑个不停,“煜哥哥,你说笑了,可惜也没能逗笑月姐姐。”
  “阿兰,我先回去了。”傅清月告辞,不愿看到董煜孔雀的模样。
  马兰馨止住了笑,“哦,月姐姐,再见,明后天他们会下货,到时候你可要过来看哦,有很多的新鲜玩意,都是我们这没有的。”
  傅清月应了马兰馨的邀请,转身离去,身后依旧清晰地传来董煜讨好的声音:“阿兰,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先别人一步找到什么新奇的玩意。”
  “真的?那我们快去,快去。”
  傅清月心中冷冷一笑,董煜啊董煜,你想用美男计从马兰馨的身上攀上三爷这颗大树,司马昭之心太过明显,三爷是什么样的人,会由着你的算计得以成功?恐怕到时吃不到羊肉反而惹了一身骚,傅清月边走边想,脚步一顿,何时自己也这么深沉,不再表露喜怒,想的问题也绕七绕八了?
  风起,路边的一株木棉花开正艳,娇艳似火。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虽下着毛毛细雨,可两日后,依旧抵挡不住好奇的探索,应马兰馨之邀,一起到他们家回航的商船上观摩,同行还有傅雅彤,“孔雀男”董煜,她俩倒客客气气,自上回被傅清月这么一搅合,董煜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过来找傅雅彤,还算识趣,倒省了不少功夫。
  出海贸易带出去的商品大都是丝绸布匹、陶瓷器具,而交换回来的则是对方国度盛产的玛瑙水晶,各种香料,当然,还有一些叫不出名来的奇禽猛兽的皮毛骨牙,篆刻成各种工艺品,别具他国异域的风情。
  傅清月瞅了瞅各式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不一会就觉得浓郁的香味呛得不行,他们所在堆放货物的船舱,本就密闭昏暗,初入时异香扑鼻,可呆久了,那味道就憋闷得很。
  看他们兴趣盎然,她没有出声打扰,跟门口的小厮说了一声,便自个出了船舱,船高十几丈,船体内宽敞阔大,就像寻常人家的庭院缩影,到处可见木漆油光的墙壁甲板,收拾得干净整洁,也规划小巧,船上的船员大都上岸,只留几个看守的人,因马家小姐过来玩耍,除了刚刚那个带路的小厮,船舱里悄无一人。
  离了香浓气闷的货舱,傅清月倒是对船舱内的构造好奇探索,不禁摸摸看看,一路沿着小小的甬道,来到斑驳的木梯拾阶而上,一间半敞的稍微大点的舱门吸引了她的目光,宽大的桌子上零散着几张羊皮地图,细看之下,却不是陆地,可能是大海与邻国之间的海域,桌角上一个半旧的铜制柄勺,还有几把长短不一的铁尺,一方半干的砚台,中间的一点墨汁泛着黑光,傅清月一一打量,猜想着屋子的主人,最后目光定在羊皮图上,寻找到合浦郡的版块,往南是一个岛屿,西南方向是都元国,最远的黄支国,图版的最南边在哪里呢?也不见标志,不禁心中喟叹,这海到底有多宽,图上也不见标识,另外的两张图更是奇怪,奇形怪状的图形,一点都看不懂。
  正瞧得入迷,“你干什么!”猛地一个声音骤然在身后暴起,吓了傅清月一跳,回过头来,见是一个威武的中年男子,抱着一大摞的竹简站在门口,看到她这个不速之客面色清怒。
  “我,我,对…对不起,我是马小姐的客人,我们是来参观船舱的。”傅清月被吓得不清,毕竟是别人的地方,未经他人允许,多少是有点做贼心虚的,而刚刚看得太入迷,确实被吓到了。
  那人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像是在寻思她的话,把手中的竹简放到角落,站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见他没有开口,傅清月尴尬地站在那,猜测着可能他就是这屋子的主人,这人除了盯着他外,就一声不吭,着实叫人心慌,正思忖间,眼角余光瞥见他挽起的左臂上,竟横七竖八地纠缠着黑色的条纹,毫无章法又狰狞可怖,应该不是人为,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腐蚀成那样。
  见她瞪大着眼瞧自己的手背,中年男子把袖子放了下来,开口问:“你是谁家的女儿?”
  傅清月不好意思的别开脸,见他开口,语气也没有刚刚的严厉,故裣衽一礼,清声道:“我是傅家的女儿。”
  “你是傅晏的女儿?”那人疾声问道。

  ☆、祸不单行

  傅清月一怔,默然点头,只见那人确定她是傅晏的女儿后,脸上拒人千里的冷漠陡然崩塌,上前一步,满眼复杂地瞅着她。
  傅清月警惕地后退,那人自嘲地笑笑,可看在别人眼中,那笑到了嘴边竟是苦得很,“那你娘是不是姓吴?”他轻声问。
  傅清月奇道:“你认得我娘?”这人真是奇怪,为何听到她说自己是父亲的女儿后,那样焦急期盼的眼神,而且他问起娘亲时,眼中竟带着温柔蜜意,他认得她的父母?
  那人默不作声,并没有正面回答傅清月的问题,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评价道:“你倒比你母亲多了一些痞气狡猾。”
  傅清月面上一沉,这人初次见面就这么损人,可听了又让人不觉得难过,倒有几分亲切,她大着胆子歪着头打量他,身材魁梧,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如果不是皮肤黝黑,也算得上容貌俊朗,年岁比父亲要年轻得多,似在哪里见过,虽然长得粗实,可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见多识广的磊拓,不像父亲那般迂腐固执,倒有种风流浪荡才子的韵味,便壮着胆子调皮地问:“你叫什么?”
  问得直接,那人眼一眯,走到桌子后的矮塌,大刀阔斧地撩起下摆坐了下去,半响才道:“一个女儿家,不在家好好呆着,在外面瞎跑什么?傅晏是怎么管教女儿的?”语义带着隐隐地怒气。
  傅清月憋憋嘴,这人怎么跟父亲一个口气,心中暗道是不是逐客令?正思忖,几个脚步声伴随着“咚咚”的木板声,已经行近甬道。
  “祁将军?”
  端坐着的男子应了一声:“在这!”
  进来的竟是三爷和吕宽!他们见了她在这里,也很诧异,明显的一愣,三爷的目光在她脸上碰了一下,就转过来跟祁将军寒暄,倒是吕宽,一直瞅着她,就像她欠了他银两一样,傅清月郁闷地想。
  忽的,灵光乍现,一条明亮的线索贯通让人恍然大悟,傅清月瞄了祁将军一眼,那日在码头远远一见,率先下船的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就是他呀,怪不得感觉似曾相识,原来如此!
  暗自咂舌,刚刚自己还问人家将军大人叫什么来着,这下窘大了吧。忙屈膝一礼:“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说完,赶在吕宽那厮开口前,赶紧溜掉。
  出门后倒是听到三爷的声音:“祁将军,我在西林酒家订了雅间,不知可否赏光,小酌一杯?……”
  走得远了,后面的话听不真切,傅清月寻到刚才离开的船舱,不见同伴,小厮说他们前脚才刚走,她便追了出去,刚踏上甲板,马兰馨就挥着手臂喊道:“月姐姐,这里,你跑哪里去了?丢下我们?”
  似嗔似怪。
  “我觉得里面怪闷的,就出来透透气,跟你们岔开了。”傅清月解释道。
  董煜狐疑的眼神明显的不信,傅清月懒得跟他计较,倒是傅雅彤投过来关心地一瞥,见她没什么,拉着马兰馨叽叽咕咕地发表刚刚看到的美丽东西,频发感叹。
  董煜笑语晏晏地陪着她二人说话,傅清月无心插话,扶着栏杆眺望远处的海面,忽地,马兰馨朝她的身后大叫道:“风叔,风叔,你怎么在这?”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飞一般地窜蹦出去。
  大家都诧异地回头,看到三爷和吕宽正陪着刚刚在船舱里见到的祁将军,一起走上甲板,马兰馨小步跑带祁将军的身边,像一只彩蝶飞舞,调皮活泼,让人瞧着也跟着高兴。
  祁将军哈哈一笑,和蔼地说:“你好呀!阿兰小丫头。”
  傅清月微微一怔,这位祁将军的笑容倒是特别,像沉静地碧潭突然荡起涟漪,每一下都变幻不同的颜色,旖旎缱绻,竟让人移不开目光。
  “风叔,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丫头了。”马兰馨摇着祁将军的手臂。
  “胡闹,阿兰,不可不知礼数。”三爷洋怒地责备。
  马兰馨嘟囔着收敛了一些,可当她三哥转目时,还是悄悄地吐了个舌头。
  三爷给祁将军一一介绍身边的人,当报了傅清月姐妹的家门后,傅清月看到傅雅彤娇羞地嘤咛,声音柔得似水,看向三爷的眼神,波光潋滟,欲语带羞,竟是无限风情,心中蓦地一沉。
  三爷他们有事,傅清月等人也出来半天了,将近午时,便一块往回城的方向走,城门口分别时,祁将军对傅清月和煦道:“傅清月,改日得空,便去拜访你父亲。”
  傅清月一怔,不知他何意,只礼貌机械地点头。三爷临走前多看了她一眼,确是面无表情,转眸对傅雅彤一笑,倒是吕宽盯了她好几眼。
  一日晃晃荡荡就这么过了。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傅侯爷的病情毫无起色,而让人更加烦心的却是这合浦县的天气,冬天一过,根本沐浴不了几日的春光,夏日炎炎的烈日便当空猛照,让人直接进入了夏季,更甚,开春以来,竟一滴雨都不下,合浦县靠海,河流丰富,不至于缺水,可闷热的天气始终不太正常,终究出现了问题,种植的桑树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大片蝗虫啃噬干净,而且,饲养的春蚕得了虫病,死了大半,药石罔效。
  一日,傅清月行至青园,想来今日无事,便进去找嫂嫂唠嗑话家常,不想,才踏进青园半步,远远地看见凝香红着眼从中屋仓促出来,关门转身抹眼角,见到来人,掩饰已来不及,“二小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身后的门紧关着,傅清月瞧了她几眼,上回小产之后,她就一直病怏怏的没有断过药,半年调养后,恢复大半,可惜依旧清瘦憔悴,不如往日的健美,此刻氤氲的杏眼更显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怎么了?里面。”傅清月疑惑道。
  凝香低头不语,轻轻地摇了摇头,随着她的摇晃,还有滴落的泪珠,傅清月皱起了眉头,未语先哭,她这哭哭啼啼的性子傅清月一点都不喜,不因她是妾室,便瞧不起,却是因性格脾气不相投故不常往来,你看,现在不过一问,什么都还没说,就先哭起来了。
  两人各自无语对望,忽地,紧闭的门后传来“哗啦”一声巨响,紧接着“噼里啪啦”的脆音,估摸着是瓷器碎裂声,一个暴怒的声音:“你整日摆着个冷脸,是给谁看?”
  屋外的两人被吓了一跳,凝香犹如惊弓之鸟,两眼睁得十分的大,突兀无措地望着眼身后,又看向傅清月,双手紧握衣襟,看那褶子,还真怕她会把自己的衣服给扯下来,傅清月好言劝慰她几句,把她给劝了回去。
  “若兰,我哪里对不住你?家门遭遇不幸,你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你做的那些事,我也没有追究,你现在要怎样?”语义沉滞,带着长久地压抑。
  “我做什么了?”声音平淡清凉,仿佛回答的不是对她的诘责,
  “你觉得我们如今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沉吟片刻,傅清月拾阶而上,敲开了紧闭的房门,没有应允,径自开门,屋内的狼狈与想象的相差无异,只是大哥和大嫂分别立于屋里的对角,隔着满地的碎碟破碗,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可看在别人眼中,确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大哥一脸怒气,在看到开门进来的傅清月,将将要爆发的怒气曳然收住,一时尴尬,心中有气无处发,瞪了傅清月两眼,又看了李若兰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傅正平刚离开,李若兰身子一软,颓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一行清泪滑落,可她脸上的神情淡薄如灰,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笼罩其中。
  一室的狼藉混乱都乱不过此刻的心绪。
  是夜,傅清月揉了揉发酸的双眼,放下手中的书简,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屋外不知名的夜虫发出撩人的嘶鸣,这个不是夏夜却胜似夏夜的的夜晚,闷热的空气跳动着躁动的不安,想到白天遇到大哥和大嫂的争吵,心中如灌铅了一样沉重。
  父亲病重日夜躺在床上,春蚕饲养诸事皆不顺利,一家的老幼妇孺,指望的都是现在的一家之主傅正平身上,可想而知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压力大了,难免会气恼心烦,苦闷得不到排解,一不小心触发了,往日积怨便会喷薄而出,而冲动控制不好说出来的话往往都是不伤人到底誓不摆休。
  到底大哥与嫂嫂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二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大哥盛怒之下未必肯说,作为旁观者,虽然知道夫妻感情的事是两个人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可毕竟生活在一起,有一个旁人从中劝导疏解一下,往往矛盾易解,起码彼此能换个角度考虑一下问题的实际,可惜,今日任凭傅清月怎么好言相劝从旁打听,李若兰就像锯了嘴的葫芦,缄口沉默,始终不发一言一语,让傅清月只能望而兴叹。
  心中一团乱麻,看着屋角的漏壶,时辰尚早,傅清月正欲往外走,碰到端着一碗甜汤进来的阿碧,错面时阿碧问:“小姐,你去哪?刚煮好的红豆甜汤,吃了再走。”
  傅清月停了下来,看到阿碧满脸希翼两眼亮晶晶地关注着自己,心中一闪:“走,我们一起去海边吹吹风。”
  没有迟疑,阿碧放下手中的托盘,欣然点头。
  阿碧不会骑马,傅清月带着她,两人一路驰骋,在郊外的时候,阿碧在身后紧紧地抱着她,感觉抱着的手越来越紧,傅清月好笑道:“阿碧,不要紧张,我不会把你给摔着的,放松些,别把我给勒死了。”
  傅清月看不到阿碧羞赧的样子,松开了一些力道:“小姐,我能不能大声地喊出来呀,我心里有什么堵着,想要大声喊出来,要不我会憋死的。”
  风吹得阿碧的声音支离破碎,但她的声音带着兴奋焦灼,又极度压抑,马飞快的奔跑带起的速度让人有种心情放飞的快感,极度漂浮。
  “喊吧,这里是郊外,大声地喊吧!”
  得到傅清月的允许,阿碧试着喊了一声,等适应之后终于放开了嗓子大声喊叫,纯粹是释放内心悒郁的呼喊,随着她的喊声,傅清月被震起了一股豪情,甩起了马鞭,加快了速度。
  迎面分割的风带着咸湿的海味,身后的人尽情的欢呼喊叫,只一手执缰策马,奔腾在无人的大道上,一股肆意江湖儿女的快活油然而生。
  “清月。”随着一声呼喊,两匹马从身后追了上来。
  迎头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马上的人一身月牙深衣,更衬得脸白如玉,五官清矍,傅清月收紧了马缰,放慢速度,柔声唤道:“阿仲。”
  王文谦向她微微一笑,还没开口,身后的海生呛了一句:“我说这三更半夜的谁人不睡觉,在这里鬼哭狼嚎的,吓得鸡犬不宁,原来是你这个野丫头呀。”
  傅清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余光瞥见王文谦以拳抵唇,估计也是笑了。
  “你!”身后的阿碧哼了一声,刚刚太过刺激,她还没从心慌气短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嘴不饶人地反驳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四人三匹马没有停下来,一路小步地往南边大海的方向踱去,听了阿碧骂他,海生也不生气,胁肩谄笑道:“怎么?你还赖在哪里干么,也不嫌自己碍事?”
  海生后面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傅清月当作没听讲,转开了脸,阿碧见小姐没有出声,很是得意洋洋地对海生作了一个鬼脸。
  这时,王文谦开了口:“阿碧姑娘,麻烦你跟海生共骑一匹,我与你家小姐有些事要说。”
  温文有礼,让人不能抗拒,小姐依旧一言不发,阿碧就算极不情愿,话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以下犯上,只能看着某人得逞的奸笑,过来一把把她拎了过来。
  “哎,你能不能轻点?”
  “谁叫你这么重,跟个小猪一样。啊!你是不是找死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我又不是君子!”
  身后两人斗嘴的声音越来越远,海生故意落后于他们,听着打情骂俏的轻快话语,并辔而行的两人,均会意地相视一笑,心中一喜,便策马小跑了起来。
  一路踏着月色,沿着海滩,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马蹄的脚印,最后停在一处宽阔的沙滩上,看微微翻卷的海平面,听涛声起伏,春天的夜晚,海边的风吹着,细微湿冷。
  “清月。”两人一路过来,并没有过多的言语,王文谦策马靠近,几乎是挨着的,他执着她的手,感觉指尖冰凉,微微用力把她拉向自己。傅清月一滞,两眼含笑地望着他,王文谦瞧了她片刻,伸手搂着她的腰,一个翻身,已经越坐在她的身后。
  “你这人好无赖!”傅清月抗议道。
  耳后传来一阵热气:“我只对你无赖。”
  身体一僵,傅清月吞咽了一口吐沫润泽自己有些干燥的喉咙,回过头来看他,近在咫尺,呼吸之间清晰可闻,本就是相悦之人,星空璀璨海面天空之下,远离尘嚣空阔无边,最是让人心醉神迷。
  “阿仲。”低喃回转于半启的柔唇,王文谦低下了头,轻轻地触碰心中的渴求,不知是谁先攫取了谁,所有的克制都化为无形,他狠狠地压着她,辗吮吸啄,像是要把她生拆了吃入腹中一般。
  “别动!”

  ☆、解怨释结

  他的声音暗沉低哑,带着危险的气息。
  傅清月停下在他腰间后背调皮摸索的手,清明重拾,脸上火辣辣的,有些许不好意思,情之所至亦或是另一种方式的麻醉排解?
  刚刚过于激动情烈,傅清月被他提过来,由跨坐在马上变成了躺在他的怀中,被他温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密密麻麻的笼罩着,让人心柔安详。
  两人没有再说话,静静相拥,海风轻轻吹拂,马儿也乖巧地站着,只是仍不停地晃动着脑袋,微微的摇晃,舒适的风,殷亮闪耀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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