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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海上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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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没有再说话,静静相拥,海风轻轻吹拂,马儿也乖巧地站着,只是仍不停地晃动着脑袋,微微的摇晃,舒适的风,殷亮闪耀的明月,墨沉沉的海面荧光烁烁,没有比这一刻的惬意让人闲散意满的了。
  “阿仲。”清月开口,今夜的月亮实在美妙,适合倾诉。
  “嗯!”他声音哑然,却异常好听,让人心里无比舒服。
  心中一闪,有个调皮的念头,她斜着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斜斜地打量他,不料,动作太快,王文谦有一瞬失神,有些愣怔,眉宇间淡淡的疲惫来不及隐藏,还是被她发现。
  傅清月笑容一僵,已无心调笑。
  最近他很累啊!仍旧是眉目清隽,淡雅温和的一个人,只是,脸上的文雅难掩疲色。
  他也会累,这个强大宽厚的人,本以为,没什么可以难倒他,没有什么事情他解决不了,因为他的内心如此的强悍。是最近生意上的事吗?还是春蚕饲养出现的问题?他跟三爷真的对着干?心思转得飞快,不过转念一想,她再胡乱猜测,也丝毫没有用处。
  须臾,便笑意盈盈地问她道:“阿仲,你认识我的老师吗?”也是另一个人的老师。
  王文谦答她:“恩,如雷贯耳。”
  是啊!老师吴章是传授《尚书经》的博士,师从他的弟子一千多人,就算没在京城生活,他也是名满天下的儒宿大家。
  “老师以前说我,有点小聪明,可过于顽皮固执,以后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果真是被他言中了。”
  她声音柔和,倒是难得,王文谦笑笑,不置可否。
  本来想跟他说一些以前上学的趣事,如何逃课,如何在师母的面前告状老师,捉弄同门被老师责罚,又是怎么逃避责罚,可发现,每一桩每一件都有那人的影子,就算没有直接关系,也是脱不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禁心里一堵,竟慌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短暂的冷场,圈抱着她的手臂箍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低沉抑挫的嗓音嗡嗡的响:“你一个女儿家,当初老师怎么同意收你读书的?”
  他的话算是把她从那个泥潭深渊中拉出,心中一暖,回手握了握他的手臂,感激他的善解人意。
  “我当时有这个想法时,知道父亲是不会同意,后来想到大哥,但当面说恐怕也不会同意我这样荒诞的作法,后来大哥有个小把柄落在我手里,我又软磨硬泡地求了他很久,他磨不过我,就跟我一起合谋骗了老师,不过怕师母发现,我们最先求得了师母的支持,她好像很喜欢我,没说什么就同意了,也亏得有师母在旁同意,才一起骗了老师,对同门说我是傅家的远方亲戚,后来,木已成舟,老师自当是默认了,任由我胡闹。”她笑嘻嘻地说,对于当年的得逞依旧很得意。
  不过她说的轻巧简约,其中前后方方面面的骗人,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她当初在雲山书院的糗事他也略知一二,只是后来黯然无望,也就没有再过多的关注。
  □□的马慢慢的在海边踱步,怡然自得。
  王文谦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
  对上他清亮迫人的眼眸,傅清月有些闪躲,他的手臂一紧,直到她与他对视,不再闪躲,他才肯松开禁锢的手,柔声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经历过什么事,哪些都已经过去,我不会以此介怀于你,你也不必在意。遗憾没有早些时候认识你,竟然老天如此安排,也必有它的缘故,我亦坦然接受,你如今这样没什么不好,不要被过去的事情影响到我们现在,好吗?”
  语重心长,却也情意诚恳,四目相对,坦诚依然。
  有着大海一样宽广胸怀的男子,她遇到他何其幸运,姐姐,这难道便是你说的一辈子的良人吗?
  平阔的海面,苍穹之下,一轮明月何其明亮。
  夜里,傅清月辗转不眠,想着,也该跟过往做个了断,重新开始,不再任性封闭地困在过去,那样既不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对自己也没有半分好处,说得残忍些,只能从那钻心刺骨的疼痛中,吸取经验教训,这伤口纵使再深,可能还不会痊愈,可她要活下去,那就必须好好的活着,而不是自怨自艾。
  这一晚,也许是傅清月在离开长安到合浦郡的一年来,睡得最是踏实的一晚,一夜无梦。
  可世间的事并不会按我们的意愿发展,总会有一些意外,你前一刻想得好好的事情,下一刻的变化就会让你的世界和想法天翻地覆,所以,会有那么一句话:世事无常。
  翌日,阳光普照,依旧是个艳阳闷热的天气,一大早的阳光普洒整个地面,驱散蒸发掉昨晚片刻的春凉,还没有立夏,却是夏天的感觉,傅清月洗漱之后,在院子里舒筋活络,生龙活虎。
  阿碧去了厨房,这小妮子,昨晚回来就一直傻笑,叫她递毛巾她把洗脸水给倒了,叫她铺床她点了熏香,整个人魂儿都没了,估计还留在那共骑一马的时候。
  小院门“呀叽”一声被推开,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今日魂还没回,把早食给忘拿了吧!
  正好揶揄一下她,目光与开门的人一碰,一愣,是凝香?
  傅清月整了整外衫,她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凝香向她福了福,傅清月回以一笑,走进一看,才发现她的发髻蓬松凌乱,衣衫褶皱,脸色蜡黄,瓜子脸更是尖得吓人,只剩下乌溜溜的大杏眼,水光潋滟,眼底乌青一片,不见美貌,反而觉得诡异吓人,好似一夜未睡。
  “二小姐。”欲言又止,眼光氤氲,声线呜咽,又来了,还没说呢,又先哭起来了,傅清月蹙眉。
  觉察出傅清月的不悦,凝香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摁了摁眼角,才说道:“二小姐,姐姐她。。。。。。她昨晚一夜未回。”
  此话一出,如黑夜闪电,大嫂一夜未回?什么意思?傅清月瞪大着双眼,瞪着她:“大哥和大嫂又吵架了?”
  凝香摇头,眼泪随着动作不停地滑落。
  “那是怎么回事?你说呀!”心里着急,前几日遇见他们剑拔弩张势不两立的模样犹在眼前,更可怕的一个念头,似要呼之欲出,难道会是那样吗?
  “公子,公子他一直不肯说话,昨晚夜里还好好的,半夜,公子房里发出声响,我一直都睡得很浅,看到公子的房里一直亮着灯,便过去,公子手里一直握着一方帕子,只说了一句:她终是走了!再问,他便一直不吭声,我到姐姐的房里,空无一人,问阿兰,她也不知道姐姐去哪了,公子不发话,我也不敢乱动,就这么等了一宿,也不见姐姐回来,所以,所以我,二小姐,你去劝劝公子吧!”
  傅清月算是明白了,可人不见了去找呀!可又一想,不行,大嫂一夜未归,傅家长媳彻夜未归家,传出去如何得了,大嫂以后还怎么见人,“我跟你去见大哥。”唯今之计,只有问清楚当事人了。
  往青园大哥的住所奔去,凝香也颤颤巍巍地跟在身后。
  “既已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以求一别,各还本道;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字迹清秀飘逸,如空谷幽兰,横里竖间,又多了一丝洒脱的决意。傅正平捏着手里的一方丝帕,帕子的一角依旧绣着清新怡人的兰花,花如其人,若兰,李若兰。
  在宫中与她初次相遇,本来是为寻他那无法无天的二妹,不想走到一处亭榭,眼前的一幕让他驻足,只见一女子静静地站在亭榭之中,全身笼罩着柔和清冷的气息,雅淡秀美,如画中仕女,正看着湖边的荷花怔怔出声,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连他也感觉出那抹笑的甜来。
  可走近一看,她似有察觉,回头一碰,错愕之后,笑容渐消,眉宇间一片淡漠,冷冰冰地拒人千里,有别于其他官宦小姐的热情骄纵。
  女子见有陌生男子靠近,微不可见地蹙眉,如冰封的池水皱起一圈涟漪,她裣衽低头,转身便走。
  一向温雅守礼的傅正平不知哪来的胆气,竟像个登徒浪子一样拦了她的去路,厚着脸皮纠缠着问她的闺名,他那时心里就有个声音,不能错过。
  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恼羞成怒,平静淡漠的表情下,进退有度,竟让人自惭形秽,那时,他就在想,这个看似无情冷淡的表面下,会是怎样的柔情似水,亦或是热情似火,刚刚她脸上恬淡沁人的笑,又是从何而来。
  没有太多的意外,这个当时炙手可热的皇帝大舅哥,如意地取了他念念不忘的李家嫡女,不管样貌、家世、教养都与他完美绝配,那时,京城多少公子羡慕他取了貌美识理的她。
  婚后,她也待他一心一意,处处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举一动极其符合身份地位,连一向挑剔苛紧的大妹妹傅皇后也对她赞赏有加,他那时就想,娶妻如此,夫复何求,老天爷待他不薄。
  可是,婚后三年,她一直无所出,过了新婚热恋之期,她始终淡漠的神情之下,似乎藏着一颗万年冰封的心,似怎么捂也捂不热,初始,他为了得她欢心,费劲心思讨好于她,每当看到她浅淡的笑容总是他那段时日最开心最重要的事情。
  可新奇迷恋的热度一退,他也慢慢淡了,心想她大约便是这样的人,两人便一直相敬如宾淡如水的生活,直到他再次遇到柔情似水的凝香,那个处处讨好以他为尊的女子,他的心又怦然地跳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向她说出自己的心思,没想到她爽快地答应,还为他张罗布置,凝香进门后,她也与她安然处之,当他携带她二人出门时,多少人羡慕他的左拥右抱,妻妾美貌和睦,那时,他觉得自己取她为妻是极对的,性子是淡了点,可就是这样淡泊大度才可爱,要是取个小气的家无宁日,那可够呛。
  只是他们,从何时开始心不同,难归一意了?
  “哐当”一声,门被人从外推来,来人风风火火,三步并成两步地来到他面前,急道:“大哥?大嫂去哪了?你怎么不去找呀?”
  门外的阳光照了进来,异常刺眼,原来天已大亮,他眯着眼,看清进来的二妹,还有后面的凝香,垂着眼,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大哥?”傅清月走到傅正平的跟前,她叫凝香去准备早饭,关上门后,她想着要跟大哥好好谈谈,推开门的刹那,大哥颓坐在椅子上的样子,还是让人心生震惊。
  彻夜未眠的陈旧之气,发髻松垮,额前散落的碎发,乌青的眼底和胡茬,皱巴巴的衣衫,这哪里还有半点隽谠公子的模样,倒跟酒馆赌坊里的酒鬼赌徒,有几分相像。
  她抽出大哥手中的方帕,展开一看,帕子上的字迹,确实是大嫂的,端正清晰,没有半点扭歪错误,不是被胁迫,倒似早已提前备好的。
  “大哥,你和大嫂究竟怎么了?她会去哪里?这里不比长安,在这里她也没有任何亲人,会不会是她跟你斗气,跑到哪个夫人家里躲着不见你了?”傅清月如是说,不管怎么的,她始终不相信李若兰会背弃大哥,虽然她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傅正平蹙眉,眉间一根悬针,触然醒目,他抬眼看了傅清月一眼,又移了目光落到方帕上,声音哑然毫无生气:“你觉得呢?”
  什么我觉得?态度消极,又不肯配合细说,傅清月心中有一股怨气,怨恨世间的男子怎么都不了解女子的七窍玲珑心,大嫂这么走掉,说不定不是真想走,只是想大哥寻她挽留她。
  可看他这样,傅清月气道:“你这算怎么回事?难道想气死父亲吗?”
  傅正平的眼神明显的暗了暗,他们俩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不同,开始结怨相憎的?
  是去年家里发生变故后被流放到合浦郡时,还是更早,他娶妾的时候?是啊,凝香进门后,他时常不在她身边,她宽宏大量,他以为她不在乎,疏忽她时最多心里内疚一下,想着下一次一定抽时间陪伴她,可下次永远再下次。
  离开长安的前一夜,她哥哥来找他,叫他放她离去,他没有应允,那时的他心里是有怨气的吧,他们家待她及她的家族都不薄,何以落井下石,大难临头各自飞得如此明显迅速。
  后来再到这荒凉蛮地,凝香小产之后,她便处处冷脸对他,一言不和便几日不说话,想想,上回他掀翻了饭桌至今他们已有十日不曾说话,是什么让她不再体谅宽容,难道真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缘分已尽

  “如今家里这般田地,她要是有更好的去处,就让她去吧,念着往日的恩情,我当初在长安就该放她离去。”大哥终于肯说话。
  清月一怔,随即想起那日大嫂在阁楼与她饮酒欢乐之时,也曾提起她的哥哥要她离开傅家,如今听大哥这般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可恨大哥不愿放下身段,去寻大嫂说个清楚,问个明白,这么草率便要放她离去,她看了都觉得着急,可惜。
  “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你和大嫂这几年的情深意重,怎可说散了便散了,如今我们家已过了最难的时候,何况我相信大嫂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她要走当初便走,为何要留到现在才走,一定是你们之间的误会才会心生嫌隙,造成彼此之间的隔阂。”傅清月耐心劝阻,她不想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傅正平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抬头对上她的一双殷切墨眼,淡然道:“不必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与她可能真的缘分已尽,由她去吧,只是这件事先不要对外说,尤其不要让父亲知道,如有外人问起,就说她身体抱恙在家休息,也不要派人去找,我累了,你回去吧。”
  说罢便起身往屋内走,看着他落寞又逞强的背影,傅清月气得直跺脚,这个呆子,死要面子的迂腐,可看到他微塌的双肩和略有蹒跚的步履,想到整个家族的重担都在他身上,尤其最近,虫灾旱涝,事业不顺,也有些心疼,便不甘心地出去。
  门外,凝香像杵在哪许久,看到她出来眼巴巴地望着,两眼通红。傅清月耐着性子跟她说了几句,提醒她按照大哥的意思先保密,越说心中越烦躁,情人眼里揉不进沙子,这两个活生生的美人,大哥恐怕早就顾此失彼。
  回到自己的院子,傅清月越想越不对劲,心想着这两个清高孤傲的人,肯定有什么误会,才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可她又无计可施,大哥吩咐了不派人出去找,对外保密,她再有心,也只能望而兴叹,只是闷在家里,把大嫂和大哥的事前前后后地想了一个遍,百思不得其解,甚是烦闷。
  傅家上下平静地过了两日,依旧没有大嫂的影子,大哥也闭门不出,可傅清月按捺不住了,因为她的脑子里已经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就算她再不愿意面对,终要去解决,为了大哥,也为了这个家。
  日落时分,天色已渐渐暗下,正是傍晚晚饭时,街上行人很少,路过房舍小院,不同的饭香飘荡出来,这种人间烟火的味道让人心安,可此刻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傅清月,却无心品味这俗世的尘烟,身着披风,头戴风帽,火急火燎地赶路。
  凭着记忆,寻找那晚的巷道小院,那时太过突然惊兀并没有用心记,只是依稀记得门前的屋檐下挂着两只半旧的灯笼,可巷子里很多人家都这么挂,一时间,竟不知道哪一家才是她要找的地方。
  站在巷子口,盯着巷子边上的人家,正努力回忆,心里慌躁,急得全身冒汗。
  忽然,前方一处院子里门开了,走出一人,傅清月往后一闪,躲在暗处,探头张望,虽不是做贼可也心虚。
  看不清面容,身形熟悉,她认得,待那人拐弯消失后,傅清月才现身,走到门口,轻手轻脚地开门,丈宽的院子,借着微弱的灯光,角落处零散地摆着鱼具杂物,三间大房,左侧冒着轻烟,应该是厨房,屋檐下挂着几处干晒的海鱼,散发出淡淡的腥味,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极普通的人家院子。
  三间房只有中间那间亮着灯,昏黄的油灯从窗棂处透出,温和恬淡,春天的夜晚还不是太热,可傅清月却觉得喉咙发紧,手脚冒汗,站在院子里愣站了一会。
  “嘎吱”一声门响,心里一惊,回头看门还好好的关着,是隔壁院子开的门。
  呼出一口气,傅清月提步走到门前,轻轻一推。
  “这么快就回来了?吃饭吧!”声音柔软中带着尘俗的味道,温暖宜人。
  这声音她异常熟悉,可也有点陌生,因为其中的柔情愫意,有别于以往的客气疏离,人情味十足。
  左边厢房走出一人,荆钗布裙,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在见到傅清月刹那,一震一凝,手中的竹篮陡然落地,篮子里红艳艳的荔枝滚了满地,圆溜溜的转。
  素面寡头,脸上全无半点脂粉,头上也无半点珠翠,像合浦郡内普通的妇人那样用一块花巾包头,见到她时震惊讶异,可很快又一脸平静。只淡淡道:“你怎么找来的?坐吧。”
  说完便蹲下来拾地上的荔枝,没有逃家的人被发现的仓惶,倒像是有客人突然造访而已。
  傅清月拉下风帽,蹲下来要帮她拾荔枝,被她挡了。看到她左手食指裹着的布条,心中一酸。
  李若兰把荔枝放到桌上,对傅清月有些羞赧道:“你坐吧,这里简陋,怕你不习惯。”
  屋子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两盘菜,一鱼一青菜,两碗饭,看来他们还没吃饭。
  “大嫂,是他吗?”
  李若兰娇美的脸上没有多少狂喜,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平和喜乐,可眼底淡淡的笑意又掩饰不住内心的幸福,瞳仁映着烛火,熠熠闪烁,这样的她是生动鲜美的,不似以前的精致死沉。
  “嗯,对不起,清月。”她低着头,对于傅家,她始终是亏欠的。
  傅清月沉静了下来,刚刚进来时要兴师问罪的想法彻底消失,进来前的一刻剑拔弩张也因为她的一句道歉而平静下来,她是知道的,同为女子,怎能不明白,只是。
  “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一直东躲西藏?”
  “我们打算去珠崖洲,事情有点不顺利,要在这里等几天。”李若兰用手捋了一下鬓角的碎发,她一手修长漂亮的蔻丹已不见,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指。
  傅清月的心里酸苦难辨。
  “你跟大哥,真的就好不了了?”傅清月涩声问,她总要替自己的大哥问一声。
  “这些年我一直忘不了他,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没有心也没有魂魄,看不到长安的繁华荣耀,也体会不了这里的心酸蛮荒,只是换了个地方,有些不一样而已,直到重新遇见了他。”她声音低缓,娓娓道来。
  “我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还是个有心的人,也会彷徨紧张,还会痛的,清月,我跟你大哥本就没有感情基础,这几年来相敬如宾,我做了我该做的本分,没有对不起他,他要纳妾,我也接受,只是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过完我的下半辈子了,我要争一争,为自己活一回,可以吗?”她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痛苦,可拨开云雾见月明,她清亮的双眸明媚有神,这是一个有生命且渴望美好爱情的女子。
  是啊,以前在长安,她惧于他的哥哥们嫁到傅家,待大哥处处体谅宽容,直想到她贤惠大方,谁知道那是无心无情只有仁义在,傅家没落,不嫌弃不抛弃,一路跟随到此,也不抱怨地打理好家里的一起,孝敬家翁,支持丈夫,团结姑婆。
  原来,所有的大方均源于她的不在乎,心里没有唯一,所以不介意自己不是丈夫的唯一,可她终究是不甘心了,要为自己的下半生争一争,一直退让隐忍的人也会争取固执,不再委屈求全,她和大哥的后续争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引起的吧。
  “大哥没有对外说出关于你的一切,连父亲都是瞒着,嫂嫂。”傅清月仍旧不甘心,她是明白的,可她也是大哥的亲妹妹,总要挽留。
  “清月,你别说了,我去意已决,希望你以后多保重,你大哥有凝香照顾,无须我过多操心,祝福我吧。”提到凝香时,她的声音明显地低了下来,傅清月觉出异样。
  “呀咦”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进来一人,李若兰面对着门坐,最先站了起来,傅清月扭头看来人,也跟着慢慢站了起来。
  依旧一声儒生衣饰,此刻没有带巾帽,面白隽瘦,刚刚进门时的一瞬温和笑意凝在嘴边,大约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在见到傅清月时,笑意瞬间消失,无影无踪,阴沉沉地盯着她,这才是平时见到的冯贺,冷面书生。
  “子贺,清月并无恶意。”李若兰走到他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冯贺满身的阴郁因为她的靠近,消散了几分,眼角舒展,拍了拍她的手背。
  “二小姐,如果没什么事,请回吧,我夫妇二人要用晚饭了,地方寒碜,就不招待二小姐你了。”语气毫不客气,带着隐隐的挑衅。
  李若兰用力地晃了一下他的胳膊。
  傅清月笑笑,如今倒能解析得通为何第一次见他时,他就一副欠他银两八百年不还的样子,处处针对他们兄妹,鼻孔朝天,原来隔着这样一层深厚的宿怨,若是她傅清月,恐怕就不止这么简单的使使脸色。
  傅清月从小院子出来,她终于应证了自己的猜想,看到了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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