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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海上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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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谦,明年远航的船就要回来了,不知我们的茶饼收益如何,你就一点也没有兴趣?”三爷问。
王文谦笑答:“我还是做我的老本行吧,本来今年加了陶瓷的份额我就有些吃不消,再来其他的我就承受不起了,我可不像三爷有冯先生这么得力的助手,这些都够我忙的了。”
“你呀你,做事从来都是这么稳妥。”三爷丢了一个粽子给他。
“王公子夸奖了,听闻海生得了王公子的真传,做事细致周祥,是个后起之秀,我在他这个年纪,还在念着四书五经呢,哪能与你们相提并论。”冯贺谈笑着回了王文谦的夸赞。
王文谦温和一笑,并没有反驳。
说起生意上的事,大哥和董煜很快就加入他们的行列,讨论着今年的丝绸行情,达官贵人的夫人们喜欢采办怎样的珍珠饰品,今年中原蜀地一带雨水稀少,可能对茶叶的产量有所影响,要不要提前收购一些云云。
对于这些傅清月更是插不上话,她也无心倾听,找了个托词便起身离席,来时的路是不能过去的,海生他们都在那边,只能往海边的方向走去。
这一处山岭并不是单独一处,而是连绵数座坡岭,傅清月站在一出凸出的石块上,石块凌空插在山上,脚下是滔滔不绝的海浪,从远处观望犹如凌空而站。
此处风景视线颇佳,估计主人家也知道故修了桟栏,左右眺望,山岭如一青龙横卧海面,坡岭宛延起伏,状如窿冠,眼前海天一色,帆影点点,如此浩瀚美景,人的心胸也跟着开阔激昂。
自从上次路上遇袭,傅清月到合浦郡后就没有松懈过习武练剑,平日里也抓着机会锻炼体魄耐力,此时风声猎猎,她仍旧听出身后有人靠近,那人也没打算隐藏,步伐力度都是寻常,只是停下来站了会才走过来。
片刻后,傅清月斜睨了一眼与她并排而站的王文谦,月色广袖常服,白玉簪,剑眉斜飞入鬓,正眯着眼凝视前方,嘴角带着盈盈的笑意,其实他穿白色的深衣也同样飘逸倜傥,少了一份凝重,多了一份洒脱。
这人过来后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她站着,傅清月刚开始还能沉得住气,也不说话,可修为远不及别人的一星半点,很快就缴械投降,这人站在身边让人想忽视都不行,想到王文谦与她初次相识时拔刀相见的误会,因吕宽而对他的误解,后来在海边沙滩上对他的出言不逊,前前后后想来好像自己就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不停地犯错无礼,而他总是包容理解,想到上次他的出言相帮,傅清月不禁为自己往日鲁莽的行为感到羞愧不安。
“王公子,多谢那日你出言帮我解围。”傅清月沉吟片刻后开口向他道谢,这一谢又何止那一日,说罢又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王文谦受了她一礼,凝视她片刻后才说:“你是正平的妹妹,我是不会眼睁睁看你任由别人欺负,傅小姐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在你看来是拔刀相助,在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说罢附手在身后,转身继续看浪起浪灭。
这好像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傅清月不知如何接话,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敷衍,心中一念,问:“那些书简是你叫海生送过来的?”
王文谦抿着唇,没有马上答她。
他心思通透,不会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看着她俏尖的下巴和肯定的眼神,王文谦嘴角绽出笑意:“你大哥告诉你的?”
“没有,我猜的。”确实,傅清月没有说谎,傅正平也没有告诉她是谁送的书,她只是观察至微又连蒙带猜,不过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王文谦轻轻一哂:“对你可有帮助?”
“为何要帮我?”傅清月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可此话一出她就后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可转念一想,她心底一直都有这样的疑问,猜来猜去何不直接干脆的地问出来。
☆、前尘往事
王文谦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深不见底的眸子闪动着让人看不清楚的情绪,暗潮涌动,可不过须臾,暗涌很快就湮没在他笑意盎然的表情中。
久不见他说话,傅清月刚刚的忐忑渐渐消失,疑惑而后愤懑,她的问题很好笑吗?越想越不明白,不知不觉间鼓着腮帮子瞪着他。
王文谦低低地笑了出来,他的笑犹如风光月霁,让人如沐春光,傅清月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温文尔雅,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可他这样温柔地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心中不禁一软。
“不要太晚歇息,熬夜看书对眼睛不好。”王文谦说罢,便转身离去。
留下怔怔的傅清月站在那,体会他刚刚所说的话。他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呢?怎么就走了,正要提步去追,可不远处一闪而过的身影让她止住了要追上去的冲动,她认出那是董煜,她可不想在这跟他有什么冲突,失了礼数,他们半途离席,出来得久了,也该回去了。
傅清月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早上梳妆时阿碧就告诉她,眼眶泛红日益加重,眼白隐隐可见血丝,问要不要请吴大夫看一下,她说这点小毛病不用兴师动众的,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是怎么瞧出来了?傅清月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无可奈何地往亭子处走去。
今日一大早,傅清月拎着几个粽子往父亲的住处而去,粽子是三爷昨日派人送来的,茶宴上说了句粽子好吃,晚上新做的合浦智子粽就送了过来,送粽子的人说了一段话:“三爷听闻小姐喜欢这智子棕,因时间仓促,材料准备不及,只做得了这十来枚粽子,个头也比早先吃的要小些,是为了熬煮方便,不过三爷尝过,说味道还是不错的,请傅小姐笑纳。”说完放下粽子,恭谨的行了一礼就回去复命了。
粽子独特的香味飘溢四周,傅清月低垂着头,神情有点木木的,只盯着眼前玲珑小巧,还隐隐飘着热气的粽子怔怔地出神,白天在海边吹了风,又费神动心的,早疲乏得厉害,她不是没经历过风月,她没有傻到不明白三爷的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意思,自在桑园蚕室中她就隐隐感觉得出,三爷霸道又炙热的心思,今日又独独邀请了自己,可如今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如何能接受这些,可这人又万万得罪不起,这种习惯于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的人,要如何委婉巧妙的拒绝才能不伤了对方的面子,傅清月揉了揉发紧的额头,百思不得一良法,叫阿碧收拾好后,就洗洗睡了。
沉沉一觉醒来,没有神清气爽反而因为梦境纷繁复杂而无精打采,阿碧一大早问起,如何处理昨日的那些粽子,才想起昨儿还有这么回事。
粽子是好粽子,不单单好吃,听闻是加了一些草药作为辅料,其中有一味益智子,医药典籍记载:益智子有治疗冷气腹痛及心气不足的功效,跟父亲的病症不相突,还能起到辅助的效果,傅清月心思一动,便挑了几枚,其余的叫阿碧分给了其他人,上次大哥跟他说的话犹在耳边:父母之命,做儿女的不可不知。
来到父亲的卧房外,门是关着的,这个时辰父亲应该已经起来了,庭院中除了洒扫的仆人外不见其余人等,连一向形影不离的傅伯也没有瞧见,自家逢巨变,父亲就越来越沉默寡言,病了以后更是以静心养病为由,几乎深入简出,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逢初一十五父亲露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要么缺席,要么半途离席,以往家中虽不能说融洽和睦,可一家人在一起,就算偶有争吵斗气也显出几分生气,不会像现在,沉默静谧得像一滩死水,就差发出恶臭了。
傅清月快走了两步,到房门前抬手欲敲,屋内传来的一个声音让她落在门上的手生生地顿住,没有发出声响。
“爹爹,你可要快些好起来,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出海的,你可不能食言。”轻快撒娇的女孩声音。
“彤儿,不许胡闹,你爹爹还在病着。”温愠微责的妇人声。
“娘,爹爹真的答应过我的嘛,我可不依,爹爹,你看娘又凶我。”女孩嗔道。
经不住女孩的磨缠,一个慈祥温和的男中音答道:“等爹好了以后,一定带你去。”
温煦和蔼的声音从长年严肃刻板的父亲身上发出,该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侯爷,你也不能尽由着她,她也不小了。”
屋内又陆续传出谈笑声,傅清月已无心再听下去,屋内父慈子孝,舔犊情深又融融其乐的场景,她今生何曾遇到过。
无意识地垂手倒退了两步,只觉双脚发软,站都站不稳,赶忙攀附回廊上的柱子,才不至于软倒下来,傅清月的嘴边泛出了一丝苦笑,自娘亲去世之后,“爹爹”这个词在她的记忆中已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像大哥一样唤他“父亲”,可在心底最深处,她仍然希望娇声地喊他一声爹爹,承欢膝下,或是在无助哭泣时能得到他温厚如泰山的劝慰指点,可这些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一直知道傅雅彤很得父亲的欢心,可今日她的奢望在妹妹的身上如此的平常易得,心中一点都不怨恨妒忌是不可能的。
郑夫人与母亲明争暗斗了一辈子,父亲因为早年对母亲的热恋,不顾伦理纲常而做出的疯狂举动,成了今时他人弹劾的致命把柄,父亲可有怨怼,而母亲一直最疼爱骄傲的姐姐已香消玉殒,如果她还活着,看到如今的郑夫人和自己,会不会更庆幸自己已在红尘之外,看不到这些了呢。
傅伯拎了一个食盒进来,看到的是傅清月倚靠着廊柱,眼神迷茫,神色凄凉,叫了她一声不见回应,故走到跟前又叫了一声:“二小姐。”
连声呼唤后傅清月回过神来,看到傅伯站在自己的跟前,身后站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家仆,叫了一声:“傅伯。”
傅伯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房门,说道:“二小姐来看侯爷,就进去吧,侯爷也时常惦记着你呢。”
傅清月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不用了,我只是得了一些粽子,味道挺好的,送些过来,就不进去了,麻烦傅伯给我带进去,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去桑园呢。”说罢把粽子搁在家仆的托盘上,转身离开。
傅清月走出院口的当会,房门应声而开,傅伯向内行了一礼:“夫人好,三小姐好。”
送走郑夫人和三小姐后,傅伯提着食盒进去,伺候傅侯爷用膳,见侯爷今日的气色不错,便轻声说:“老奴刚刚进来时碰到二小姐,她亲自送了些粽子过来,说赶着去桑园,就托老奴送了进来,你看,二小姐这么勤快好学,你也可放宽心了。”
傅侯爷端碗的手顿了一下,看着桌上的粽子,不辨喜怒,过了半响后才悠悠的说了一句:“随她吧!”
傅伯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这又是何苦呢?
蝉鸣嘶叫,骄阳烈烈,日子在一天天悄无声息地划过,傅清月循规蹈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暇时或是兴致高时,往往彻夜读书,肆意沉浸在前人总结的智慧经验中,有时正儿八经的书看累了,偶尔也翻看一下趣闻杂谈,总之,不会“空着”,放任自己遨游在书海中,什么都不想,也乐此不惫。
阿碧有时夜起看到傅清月还在挑灯夜读,便问道:“小姐,你这是要立志做个女博士吗?”
傅清月看着阿碧睡眼朦胧又认真无比的样子,莞尔一笑,女博士?她倒真的是博士的女弟子。
翌日,从外边回来,待晚膳洗漱后,拿起昨日的书简,靠在矮塌上正准备翻读,阿碧进来后对她神秘的一笑,手里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瓷罐,轻轻地放到她的跟前,笑对她说:“小姐,你猜这是什么?”
面对一脸贼笑的阿碧,傅清月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简,她不会轻易打扰自己,必是有事才会如此。
傅清月拿起瓷罐掀开来看,入目是满满一罐晶莹洁白的粉末,无色无味,在烛光的照耀下,发出独特的荧光。
傅清月用手指沾了一些,轻轻一捻,细腻柔滑,这是上等的珍珠粉,隧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些?”
阿碧故作神秘,“你猜。”
傅清月把手指上余下的粉末抹在手背上,这是即可当药又可养颜护肤的佳品,她可不想浪费,“合浦盛产珍珠,你要弄到珍珠粉也不是难事,只是这罐珍珠粉看似用普通的陶罐装着,实则是一等一品的珍珠磨成,全无一丝杂色,粉末更是经过了几道工序细细研磨而成,朝廷上的贡品也不过如此。”
“哇,小姐,你太厉害了,这你都猜得出来!”阿碧一边赞叹一边以无比崇拜的眼神看她。
傅清月斜睨了她一眼,佯怒道:“快说,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不会是你买的吧,这可是要花不少银两的。”
阿碧讪讪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老实说:“不是买的,是海生给的,他说这些都是在做首饰时打坏的原珠,不能再做其他,只能磨成粉用。”
原来是王大公子的手笔,他倒大方。
“他还说,这粉丝毫不比那些用整颗珍珠磨成的差,小姐,你看,真的很好用,起先我还怕他骗我,不过我用了两天,似乎有些功效哦。”说罢,把脸凑到傅清月的跟前。
用珠蚌壳磨成粉,以次充好的大有人在,不怪她怀疑。
傅清月在她粉嫩的脸上掐了一把,揶揄道:“原来是情郎送的东西,拿到我面前显摆是不?”
阿碧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支吾着说:“什么情郎,小姐净取笑我,不过就送了些变废为宝的东西。”
“哼,不知是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说的你也全信?送这么名贵的东西给你,不是对你有意思?还有,你何时跟他这么熟的,你这背主之帐我还没跟你算呢。”傅清月一本正经地说。
阿碧急了,解释道:“真的不是,我才不会看上他这蛮人呢,只是来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在路上遇到过几次,他都热心帮我,还跟我说起这当地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性,小姐,我真的没有对他怎么样,这次他送我珍珠粉,还特意嘱咐我给你带一罐,说:物资粗鄙,小姐不知看不看得上,只说珍珠粉有美白防晒的功效。我也知道珍珠粉能润泽美白肤色,看这几日外边的日头毒辣,我便拿来给你晚上涂面用。”
傅清月听了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垂下眼帘,默了片刻后又说:“你另找个罐子装一半给嫂嫂送去,我见她最近脸色不佳,用这个正好。”
阿碧应诺后退了出去,傅清月靠在软枕上,凝视着灯火摇曳时吐出的袅袅灰烟,阿碧生性善良,个性直率坦诚,她对自己诚恳老实,可算也毫无隐瞒,可人在遇到感情时,怕自己也分不清,海生能从阿碧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他所需要的信息,送珍珠粉一事恐怕不是他一人之意,他在某一方面也代表着他背后的主人王文谦的意思。
傅清月漫不经心地用手拨弄着书简,她有些痛恨自己这样想问题,以前的她总是把事情想得很是烂漫唯美,遇到男子这样花心思的对自己,面上高傲无视一切,可心中还是充满喜悦的,可如今冷静分析透视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理智得过分,甚至有点冷酷无情,是没有了一颗懵懂的心?还是受过伤之后谁都提防着,谁都不信了呢?
已是亥时,傅清月熄了灯躺在床上,听屋外不知名的草虫鸣叫,凌乱迷茫,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
上等的珍珠细腻器重,玉润浑圆,镶嵌在簪子或作垂耳之用,也是瑰丽多彩,皎洁艳丽的。不过较之金银器和玉饰,傅清月对端庄高贵的珍珠丝毫没有什么特别的喜爱,以往涂面用的膏脂,虽说也是添了上等的珍珠粉,可对珍珠终究提不起什么兴致,可能均源于那一件事,心底对它的排斥吧。
长安城的春天,洋溢在花海细雨中,分外的浪漫动人,入宫见姐姐时,姐姐嘴角盈盈的浅笑藏也藏不住,难得见姐姐如此开心,原来是陛下赏赐了一些首饰给姐姐,都是各洲郡进贡上来的精品贡物。
姐姐拿起一支黄金簪问她:“如何?”
咋看之下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可入得了姐姐慧眼的,必定有它独特的地方,傅清月仔细了观摩了一番,笑答:“雍拥华贵中见清丽妖治,姐姐,这是难得一见的黑珍珠七星拱月簪呀。”
姐姐笑嗔了我一眼:“你倒会给它取名字,原先送来的一大堆簪子中,我一眼就瞧中了它,现在是越瞧越喜欢。”
可不是嘛,黄橙橙的黄金簪子,工艺简洁朴质,花蕊中一颗拇指盖大小的黑珍珠,绝世独立。周遭镶嵌着七颗大小一致的黑珍珠,小指甲盖大小,颗颗圆润晶莹,衬托着中间的珠王,发出耀眼灼目的光彩。
更美妙的是,在阳光之下,这粒粒珍珠还变幻出红色,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一颗这样由黑变幻成红的黑珍珠都及其稀少,更何况这八颗,还个头相似,尤其是中间那颗大的,更是稀世珍品。
见姐姐心中欢喜,傅清月把簪子轻轻地插到姐姐的发髻上,端详了片刻后说:“姐姐,外间正是春花浪漫时,我们出去走走吧,莫要辜负了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年岁。”
春光明媚,百花浪漫,撩人心弦地争奇斗艳,满园的姹紫嫣红,与姐姐一路说说笑笑间,不知不觉间已出了椒房殿,不想在飞阁处遇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只当错觉(一)
一身明艳的宫装,娇艳绝丽的容颜,珠环玉翠,是董煜的妹妹董昭仪,董昭仪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皇后,不过她很快就笑着给姐姐行了一礼,而后,傅清月又极不情愿的给董昭仪行了一礼。
“想着姐姐倾国倾城的容貌,妹妹也生得这般绝色,这姐妹花真是羡煞旁人。”董昭仪恭维地献媚。
姐姐淡淡一笑,倒是傅清月冷哼了一声,这兄妹二人一个德行,都是善于献媚讨好之事,蓦地,傅清月盯着董昭仪的发髻,露出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董昭仪被她盯得莫名其妙,连姐姐都蹙了一下眉,倒是董昭仪身边的宫女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董昭仪笑睨了眼姐姐发髻上的簪子,向姐姐重新行了一礼,说道:“今日是妹妹的不是了,不想姐姐也喜欢这样的簪子,听哥哥说,这本是一对,哥哥挑了绿色的送与我,瞧着这满园的□□便应景的戴着,不想在姐姐面前东施效颦,让姐姐笑话了。”
姐姐看到了董昭仪发髻上的簪子,果真与自己的形状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珠子折射出的是绿光,看来是一对,红的妖艳,绿的妖冶。
董昭仪明着是低声下气的给姐姐赔笑,可明白人听着,都知道她这是在姐姐面前挑衅示威,傻子都能听出,皇上要赏赐的东西是给董煜先挑,才轮到姐姐这个六宫之主,可见董煜的圣宠远在姐姐这个皇后之上,姐姐的皇后之位光有其表,形同虚设。
姐姐没有还击,也没有以权压制反讽与她,只带着傅清月淡淡的离开,倒是傅清月狠狠地盯着傅昭仪,走的时候也不忘再回瞪她几眼,姐姐的面容平静,看不出什么喜怒,可傅清月就是知道,刚刚还洋溢着风采的眸子,此刻如同深潭中的水,万年的净漠。
自此,那个被姐姐赞赏过喜欢过的簪子被冷藏于妆奁底部,傅清月心中有气,可又只能干着急,如果你是落在一个女子的下风,你还可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可你输给一个男子,这男女有别,你该如何争取呢?何况姐姐这与世无争,毫不眷恋权势的性子。望着姐姐日渐沉静憔悴的脸颊,还有落寞寡欢的神情,傅清月心中的那个恨啊,那时起,就连带着对珍珠这一类的东西也是厌恶的。
姐姐,红颜早逝的姐姐,不知在那一边过得怎么样?一夜恶梦连连,一会是董煜半阴半阳邪恶的脸,追着她拼命地跑,一会是王文谦温润和煦的笑,解救她于危急之中,可正当她想安心地歇一歇时,王文谦不见了,换成了三爷邪魅的脸,害得她为了避开他不时的躲藏掩饰,本以为顺利地避开了三爷,转脸间,却看到一张白得骇人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傅清月猛的惊醒。
天已蒙蒙亮,身上早被汗水浸了个透,口干舌燥的,傅清月抚着发昏的脑袋,心中一阵凄然,最近是怎么了,连冯贺这不相干的人都跑到梦里来吓她。
大哥的缫丝坊已经建成并投入使用,春蚕已全部吐丝结茧完毕,此时坊中的丝娘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缫丝,饱满圆滚滚的蚕茧浸泡在冒着热气的热盆汤水中,丝娘手指灵巧的抽出被泡软的蚕茧上的丝条,而后把抽出的白丝卷绕在纺车上,不一会,锭轮上就缠绕了柔顺如凝有,白如伊雪的生丝。
看到自己饲养的春蚕吐丝结茧,蚕茧又缫丝成银光闪闪的生丝,傅清月感叹这种亲身经历的成就感,就好比养育一个孩童,见着他日渐长大懂事让您宽慰开心一样,不过缫丝看着容易,可对于生手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傅清月试着与盆中翻滚的蚕茧作战,不一会手指就被烫得生疼,现在又是夏天,缫丝坊里好几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盆,整个屋里就像蒸房一样闷热,汗水滑落流进眼睛里,浸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实在受不了,傅清月吐着舌头跑出去透气。
院中的树荫底下,猛灌了几口凉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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