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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策-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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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羿眉头深锁,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回来的路上,贺翦一直阴沉着脸,他这幅模样极为少见,不由让贺羿都愣了一下,连忙宽慰道:“此事也不见得全是祸事,正所谓因祸得福,梁城失利我们可以明年再战,若借此机会将奸细抓出来,那就可以解决一大隐患,免得日后再出乱子。”
贺翦听了他的话稍稍缓和了神色,朝他笑了笑:“大哥说的是,这奸细必定要抓出来!那依大哥之见,能够模仿大哥笔迹之人会是谁呢?”
此人首先必须是擅长写字的,贺家军虽然多数将领都是武夫出身,但并非草莽,都会写字,而且字写得好的并不少;不过字写得好又有机会将信件偷梁换柱的人只能是在中军大帐里。
当时在中军大帐议事的一共有四人:贺羿、庄晋、李运、张维。而贺羿之外的这三人都是几代忠于贺家,有什么理由背叛?
贺羿叹口气:“庄先生、李副将、张校尉,目前来看,极有可能就在他们三人中间,而这三人中,张校尉的字要略逊一筹。”
这三人都是世代对贺家有功,现在虽然落了嫌疑,却不可轻待,因此贺羿并没有直接审问他们,而是命人暗中看着,面上一直对他们客气有礼。
贺连胜连日来阴云密布,现在见他们回来了,神色稍微缓了缓,将他们都召集到议事厅中,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缓缓扫过,透着威严与凌厉:“粮草一事暂且不提,翎儿,书信一事查得怎么样了?”
贺翎拍了拍手:“把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四名小兵神色恭敬地走了进来,站在中间对贺连胜抱拳行礼,或许是因为地位低下极少有机会与贺家父子面对面,又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与他们有关,因此一个个都显得战战兢兢。
贺翎道:“这四人是留在王府的,两名负责喂养战鸽,两名负责收信。我已经审问并检查过,战鸽没有任何问题,而他们收到信后也是立刻呈交到爹的手中,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封信在出梁城之前就被掉了包。现在大家都在这里,我再给你们四人最后一次机会,可曾看到同伴有任何反常举止?”
贺家对于战鸽传信等机密要事一直都是二人一组进行负责,如此有利于他们互相监督、彼此约束,一旦有人手脚不干净,另一人检举告发,那必定是赏罚分明,赏得重罚得也重。
这四人早就被审问过数遍,听了他的话齐齐摇头。
贺翎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看向贺羿:“大哥,你写信时,可曾有人在身边?”
“庄先生、李副将、张校尉都在。”贺羿点点头。
“那你将信交给小兵时呢?”
“那时他们都还没走。”
“军帐中传信的小兵带回来了么?”
贺羿早已将相关之人全都带了回来,闻言转头叫人将小兵喊进来。
那两名小兵深知这下出了大事,虽不至于吓得面如土色,可手心里却都出了汗。
贺翎沉默地盯着他们,一直盯到他们头皮发麻才缓缓开口:“我大哥将信交到你们二人谁的手中?”
右边的小兵朝左边的看了一眼,左边那名小兵往前走了一步,出了汗的手下意识在身上蹭了蹭,恭敬答道:“是小的将信接过来的。”
“接了信之后呢?绑到信鸽脚上了?可曾有人向你讨要过这封信?”贺翎一边问一边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庄晋与李运。庄晋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泰然,而李运则瞪大眼看着这小兵,眼中仅有疑惑,不见丝毫紧张。
小兵连忙答话:“没有人讨要过信件,不过小的将信筒绑在战鸽脚上时,李副将曾讨要过战鸽。”
“什么?”旁边的李运狠狠吃了一惊,随即勃然大怒,“我几时向你讨要过战鸽!”
小兵迅速看了他一眼,对贺翎道:“李副将说这战鸽瞧着不大有精神,不知会不会是天热的缘故,就讨过去看了看,不过很快又还给小的了,而且李副将就站在小的面前不曾走开,此事小六可以作证。”
小六就是与他一起的另一名小兵,听了他的话连忙点头:“李副将只是将战鸽捉过去看了一眼。”
他们俩言辞口吻颇有替李运开脱的味道,可说出来的事又摆明了与李运脱不了干系。李运面色十分难看:“那你们俩的意思,就是这封信是让我给偷梁换柱了?”
“自然要人证物证俱在,才可断定。”贺翎朝他看了一眼,扬声道,“把东西带进来!”
很快就有一名亲兵走了进来,一只手拿着托盘走到贺翎面前,另一只手将托盘上覆盖着的红绸一把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厚厚一叠写满字的薄纸。
贺翎取出其中一张抖开,敛起神色侧头看着李运,缓缓道:“这些字帖明显是临摹我大哥曾经手抄的经书与兵法,李副将可否解释一下,你的书房为何会有这些东西?”
贺羿皱了皱眉,将目光从这些字帖移向李运。
李运腾地从椅子上站起,又是焦急又是愤怒,抱拳道:“末将从未讨要过战鸽,这些字帖也是见所未见!请王爷与将军明察!”
52、当面对质
贺翎笑了笑,笑容中有着明显的笃定,目光不经意间从庄晋的脸上滑过,缓缓道:“此事关系重大,自然要明察!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且都对你不利,你可有什么说法为自己开脱?”
李运胸口起伏,似乎是在压抑怒气,咬牙愤恨道:“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末将虽然拿不出什么证据为自己洗清罪名,但末将若当真存有异心,又怎会把如此招眼的证据留在书房内?”
贺翎挑了挑眉,点点头,转向张维:“张校尉,你当时也在帐中,请如实相告,我大哥将信写完后,你们究竟是谁先离开谁后离开的?”
张校尉面色如常,抱拳答道:“属下与李副将、庄先生一同离开,不过出去后我们三人就即刻分道,各自朝自己的营帐走,属下出去后不曾见到这两名传信兵,之后发生了何事,属下也一概不知。”
张校尉这人言行举止看起来憨厚,但其实心眼不少,贺翎见他如此急于为自己撇清,忍不住笑道:“放心,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的字一向不怎么样。”
张校尉愣了一下,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贺翎这话一说,李运顿时一脸恍然,帐中除了贺羿、张维,剩下的就是他与庄晋了,这么一想,立刻将目光移向庄晋,眼中浮起的疑惑逐渐化为怒火。
贺翎指着那两名传信兵,问道:“庄先生,你出来后可曾见到他们?”
庄晋依旧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温温吞吞道:“在下不曾见过他们,扎营时各帐错落而置,他们稍微早走几步就会被其他营帐挡住。”
贺翎这番问话其实并不打算从中得到答案,不过两只漆黑的眸子深邃中透着凌厉,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神色。
李运将目光从庄晋脸上收回,深吸口气压住心底升起的愤怒,转向贺连胜道:“王爷,此事末将当真一无所知,末将自小随家父居住西北,怎会与赵暮云互相勾结?末将是被有心人给陷害了!此人造不出末将与赵暮云互相勾结的证据,就想凭借几张字帖将罪名转嫁到末将头上,末将绝不认同!”
贺连胜沉着脸不置可否,这里面随便哪个背叛了贺家,他心里都不好受。
正在此时,从旁边侧门走进来一名亲兵,俯身凑到贺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贺翎听后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朝那名亲兵挥了挥手,站起来,将先前搜到的一叠字帖交到萧珞的手中,对他道:“长珩,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
萧珞了然,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贺翎又对贺连胜请示了一下,贺连胜将此事交给他处理,也就不再多问,只是点点头。
在场诸人对于他莫名其妙的离开都有些疑惑,不过在看到萧珞站起身时,都知此事还没了结,于是又被拉回了心神,同时也被萧珞面上从容的神色勾起了一丝好奇心。
萧珞敛目淡淡扫了眼手中的字帖,漫声道:“去打一盆清水过来。”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侍立的下人转身从侧门出去,没多久就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了,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送到萧珞的面前。
萧珞随意抽出一张写满字了字的纸,提着纸的一角缓缓浸入水中,待整张纸都泡入水里后又稍等了片刻才重新提起来,双手轻轻将它展开,弯了弯唇角,扫视在座之人:“大家可看清楚了?遇水不化。”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贺连胜也立即蹙眉朝他手中看过去:“珞儿,你再多试几张!”
“是。”萧珞点头应下,又抽出一张纸浸入水中,提起来摊在掌心,另一只手在上面抹了抹,举起来示意给大家看,笑道,“李副将真是好雅兴,竟然用油墨来抄写临摹。”
李运听了他这话,眉峰顿时一松,喜上心头,急切道:“殿下慧眼!油墨一向用来写信传递军情,末将平素写字都是用的极为普通的水墨!请王爷明鉴!”
萧珞看看他,又看看庄晋,笑意加深:“庄先生,我记得王府有规定,油墨只用在重要之处,因此供应极少。对各位将军而言,他们只需偶尔传递军情,油墨用得少,给的也少,用了多少一查就知道了。而庄先生著作等身,又每日都有大量文书要写,似乎你那里用得最多的是油墨。”
庄晋愣了一下,惊疑不定道:“殿下的意思,莫非是说在下写了这些字帖?”
萧珞没有直接答他的话,又抽出一张纸在水中浸了片刻,皱了皱眉道:“看来这些字帖统统是用油墨书写的,我已查过李副将那里的开支账目,上回采买油墨是在年前,至今几乎没有动过,剩下的还是那么多,那就是说李副将一直用的是水墨。”
李运顿生喜色:“殿下明鉴!”
庄晋顿时不悦:“定罪可要讲究真凭实据,殿下总不能因为找不到证明李副将临摹的证据,就将罪责按到在下的头上吧?”
萧珞挑了挑眉,抿唇不语。
自从他参与贺家诸事以来,庄晋每回与他共处一室商议事情时都会有些微词,贺翎有一次差点发作,却被他拦住了,当时他半开玩笑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文人相轻吧,我也算你的半个谋士了,谋士相轻也属正常。”
因此萧珞一直都对庄晋的态度相当无视,现在听他口气不善自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庄晋站起来走到贺连胜面前拱了拱手,神色黯然、言辞恳切:“王爷,庄家自祖父一代就受王府恩惠,庄家三代能在王府略展手脚实在是一大幸事,庄某对王爷感恩戴德,又怎会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之事?还望王爷明察!”
萧珞瞥了他一眼,容色添了几分冷意:“庄先生,此事王爷已经交由云戟与我来处置,你有冤情就对我说,在王爷面前哭诉你庄家三代忠良,是想质疑我的公正么?”
庄晋背脊一僵,就连这里其他几个兄弟与将领都忍不住诧异,似乎谁都没料到萧珞会忽然发难,甚至当着一家之主的面对这个忠心耿耿的谋士甩脸子。
贺连胜倒是一脸平静,转头看向萧珞,问道:“珞儿,除了这油墨,可还查到些别的?”
萧珞寒意尽褪,微微一笑:“暂时还没有。”
庄晋双唇微颤,忽然跪地,眼中不甘、焦急、愤怒掺杂,朗声道:“庄家一心一意辅佐王爷,想不到临了竟如此不明不白地蒙受冤屈,庄某心有不甘。在此,庄某愿自请查账,以证清白!”
萧珞淡淡道:“这些字帖所耗的油墨对庄先生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如何查得出来?”
庄晋抿了抿唇,朝他看了一眼,面有戚戚焉:“庄某平日里言语多有冲撞,殿下大人大量,何苦如此诬陷区区一介书生?庄某虽不才,却尽心尽力,王爷若要治庄某的罪,庄某无话可说!”
萧珞发现的这一证据一下子将矛头转向了庄晋,虽然的确还需要进一步查找铁证,但庄晋已经摊上了极大的嫌疑。
贺连胜心里也信了九成,但庄家毕竟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现在又见庄晋如此模样,忍不住神色缓和了几分,俯身抬手将他拉起来,叹口气道:“庄先生稍安,珞儿心思敏锐,必定会秉公处理的。”
萧珞不再看庄晋,而是将目光转向面前的两名传信兵,眼中透出冷意:“既然油墨一事替李副将洗清了冤情,那你们二人之前的说辞又作何解?”
那两名小兵一下子惊呆了。
萧珞抿了抿唇:“你们招还是不招?”
两人的手心再次冒出冷汗,小六战战兢兢道:“小的没说是李副将把信换了,李副将的确看过信鸽,小的没有撒谎……”
李运此时已有了底气,不由更加愤怒:“胡言乱语,我几时跟你们说过话!”
那两人还想辩解,忽然听见萧珞厉声斥道:“混账!李副将已经洗清了嫌疑,这信难道是你们俩自己换的不成?来人!将他们拖出去杖责!”
立刻有四名亲兵上来,分别抓住脸上血色褪尽的两名小兵,其中一人问道:“殿下,杖责多少?”
“不管多少!打到他们老实交代为止!”
一旁几个兄弟都惊讶地看着萧珞,一时没能将这个冷眉厉眼的人与平日里那个轻声浅笑的温润公子联系起来,贺连胜朝萧珞看了一眼,倒是面露赞赏。
那两名小兵眼看就要被拖到门外,其中一人忽然惊慌地大喊:“小的是被逼无奈的!庄先生以家中爹娘作要挟,小的不得不替他隐瞒!小的知错,请王爷与殿下网开一面!”
同时,另一人也哭喊出声:“是庄先生!是他将信件换掉的!”
萧珞挑了挑眉,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走向庄晋。
庄先生转身看着门口的小兵:“血口喷人!那人给了你们多少好处?竟然如此阴险歹毒地诬赖我?”
话音刚落,侧门处忽然多了一道身影:“庄先生……”
数道目光转过去,看向去而复返的贺翎,见他看着庄晋的眼神极为狠厉,心中顿时了然。
贺翎大步走进来,将手中一样东西摆到贺连胜面前:“爹,五里坡的两名统领已经全部招供。”
“五里坡”三字一出口,庄晋立时面色煞白。
贺连胜瞟了眼他的反应,面色沉了下来,举起手中的东西,冷冷地看着他:“庄晋,你可觉得此物甚是眼熟?”
53、庄晋言恨
贺连胜手中拿着的是一枚十分罕见的琥珀,这枚琥珀晶莹剔透,里面包裹着一只蜜蜂的尸身,琥珀形状是半块太极八卦,浑然天成,未经任何雕琢。琥珀并不贵重,但镶嵌着一只蜜蜂又呈如此形状的实为世间难觅,想要找到第二个一模一样的几乎不可能。
贺连胜手一提,琥珀坠了下来,只留着绳子的另一端扣在手中。他看着庄晋,眼中风云渐起,这是说明他已怒到了极点,相对平日里的拍桌怒骂,这回是真正被触到了底线,沉默远比暴怒更让人心惊。
庄晋挣脱左右钳制他的亲兵,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由最初的惊惧到愤怒再到现在的平静,似乎内心深处已经经历了大起大伏,最后竟是昂着首,毫无畏惧甚至是略带挑衅地与贺连胜对视。
贺连胜皱了皱眉,冷声道:“将你身上那块拿出来。”
庄晋见事迹败露,也就不再作无谓的挣扎,依言将佩戴在身上的挂坠取下,让亲兵拿过去递到了贺连胜的手中。
这摘下来的挂坠,同样是一枚琥珀,呈半块八卦状,里面也镶嵌着一只虫子,虽然不是蜜蜂,但看上去也极为精致,不过这枚琥珀的色泽要更深一些,与另外一枚拼凑在一起,正好是一块完整的太极八卦,一块深色、一块浅色。
“这是你父亲的遗物,想不到你竟然用来投靠赵暮云,背叛我贺家。”贺连胜抬眼狠狠地盯着他,说出来的话字字都透着失望与怒气,“用如此重要的东西作为信物,就不怕你父亲泉下有知、怪罪于你吗?”
庄晋嘲讽地笑了笑,说话依旧是慢条斯理,不过却没了平日里书生的气度,反倒是夹带着几分阴沉的味道:“如此重要的东西?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贺家就凭借着这么一点小小的恩惠,连着三代让我庄家做牛做马,你觉得我会喜欢这东西?这东西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堆狗屎!”
贺连胜眼底微沉:“三代做牛做马?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庄晋神色淡淡,不置可否,显然是默认。
贺翎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的反应,原先对他的尊敬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掀了袍摆在萧珞身旁坐下,问道:“年前赵暮云偷偷行军准备攻打安平郡,你却一再相劝,企图阻拦我们出兵,我曾经以为你是故意为难长珩,现在看来,你早就在对赵暮云暗中相助了?”
庄晋一脸笑意:“不错!”说着又突然收起笑容朝萧珞瞥了一眼,显然是记恨他当初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萧珞迎着他的目光报以一笑:“庄先生,我不知你与贺家有何恩怨,我只知道王爷待你不薄。你觉得你是在为贺家做牛做马,那你现在替赵暮云效命,又怎么肯定自己在姓赵的那只狐狸手中,不会牛马不如呢?”
庄晋听着他话中讽刺的意味,一反常态地忽然发怒:“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废皇子凭什么指摘我?我父亲为了他所谓的忠心连命都丢了,他是为贺家死的!贺家又为他做了什么?让他的儿子继续为奴为仆?没错!我就是要与贺家为敌,我没有那份愚忠!我觉得我父亲没用,但我依然敬重他!”
庄晋指着贺连胜手中的琥珀挂坠,咬牙切齿:“这劳什子是当年老王爷送的,我爹当块传家宝传给我,我再不喜欢还是留在身上了!总好过你这个不孝子,嫁入了贺家就数典忘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萧珞眉心一紧,胸口顿时被他堵得透不过起来。
庄晋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心情恢复了几分愉悦,甚至重新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缓缓道:“委身于男子,竟以此为傲,真当自己得了王爷的赞赏,处处出谋划策。王爷如今对你信任,也不过因为你是他儿媳,若你如我庄某这般为奴为仆,看他贺家还有谁对你青眼有加?”
“放肆!”贺连胜面上阴云笼罩,隐隐起了杀意,沉声斥道,“我贺家父子一向敬你,想不到你竟生的蛇蝎心肠,如此不识好歹!说了这么多,那就是对你自己与赵暮云互相勾结一事供认不讳了!”
庄晋目光轻扫,见贺家四个儿子全都对自己怒目而视,笑了笑:“我不承认也不行,你们不是已经拿到证据了么?庄某自认步步谨慎,想不到却棋差一着,只是不知你们是如何找到五里坡的?说出来也好让我死个瞑目。”
“是我发现的。”萧珞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双手却握拳捏紧,虽然明知庄晋是故意激怒自己,可还是心头窒闷,仿佛重生后将十八年宫中生活的痛苦包裹埋藏,如今却又被人生生挖了出来。
庄晋说得或许没错,他数典忘祖,他对萧家无情无义。对于萧家,他只有恨。十八年来,他所有的感情都用来缅怀自己的生母;十八年后,他的生命中有了活着的值得珍惜的人。自始至终,他只在听闻萧启死讯时悲恸过,萧家对他而言,不如陌路。
贺翎将他一侧的手抓住,并未说什么,可掌心的暖意却渐渐将他心头的阴霾驱散。
庄晋似是蹙眉想了想,最后长长一声叹息:“上回安平郡一战就被你坏了计划,这次又栽到你的手中。庄某自认计谋不输于你,无非输在身份二字。你是贺家的儿媳,我不过是一条狗,当你我意见相左时,王爷自然听你的,哈哈哈哈!”
萧珞被他气笑了:“你心存歹念,王爷不听你的可是天大的好事。”
贺连胜被庄晋这番黑白颠倒的话气得差点拔刀相向,可想到他父辈祖辈皆为贺家劳心劳力,终于忍住,握紧双拳沉声道:“将这个巧舌如簧、是非不分的小人给我绑起来!投入大牢!”
“是!”两名亲兵抱拳领命,立刻将庄晋制住。
庄晋只会动动笔墨、动动嘴皮子,哪能与虎背熊腰的两名亲兵抗衡?当下也不做无谓的挣扎,乖乖就擒,只不过在被拖到大门口时朝屋内众人扫了一眼,似有似无地笑了笑:“王爷不想知道,这次梁城之战为何会粮草不足吗?”
贺翎哼了一声:“粮草不足自然是你……”
萧珞连忙反抓住他的手捏了捏,截住他的话:“粮草一事不管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至少都与你脱不了干系。五里坡那么多兵马,你总要提早做好部署,若没有粮草的问题,你这偷梁换柱又从何说起?”
贺翎被他截了话原本有些不解,后来一想这事自己手下也难辞其咎,这才明白过来,干脆就闭了嘴。
贺连胜冷冷地看着庄晋,对于他这么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大感厌恶,想到他害得自己差点丧失一子,不由怒从心起:“你想招供就快点招了,不想招的话我后面也会想法子让你招!”
庄晋摇头而笑:“庄某人还没吃过牢饭,正好去尝尝,暂时就不招了,也好多活些时日。”
同样的人同样的笑容,当初颇有谋士的高深莫测,如今再看却成了小人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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