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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策-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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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人同样的笑容,当初颇有谋士的高深莫测,如今再看却成了小人的故弄玄虚。贺连胜皱了皱眉,挥挥手示意亲兵将他带下去。
庄晋被带走了,门口还有两名传信兵杵在那儿。
萧珞朝他们看过去,脑中忽然想起了京中的来顺,当初来顺被他以家人性命作要挟,现在庄晋竟然与他用了同样的法子。庄晋是个小人,他自己又能高尚到哪里去?虽然庄晋心术不正,可他们两人都是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这么一想,不由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门口的两名亲兵此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自从将庄晋招出来后就一直在那里站着,冷汗刷刷地往下淌,面上惨无人色。
贺连胜对庄晋到底是念着故交之情,没有立刻下令治他的罪,可这两名亲兵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们虽然是受人胁迫,可因为他们不肯早些上报实情,害得贺翎差点中毒身亡,害得一起中埋伏的部分士兵丧命,害得他们贺家军情延误,失了梁城。用如此大的代价换取他们的一己之私,不得不杀他们以儆效尤,可他们毕竟也是孝子,想到他们家中的爹娘,不免有些于心不忍。
贺连胜对于忠孝仁悌一向看重,可他一向不是心软之人,抬眼盯着那两名小兵看了半晌,最后缓缓问道:“你们的父母被庄晋挟持了?”
那两名小兵攥了攥手指,点点头。
贺连胜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查一查,看看庄晋是否还有余党,顺便将他们二人的父母救出来。”
“是!”
贺连胜回头,见那两名小兵一脸惶恐,蹙了蹙眉,正准备下令将他们杀了,可心思一转,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接着沉默下来,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不出喜怒。
贺连胜不说话,其余人就全部陪着他缄默,厅堂里净得能听到那两名小兵惊恐错乱的呼吸声。
过了没多久,亲兵去而复返,复命道:“启禀王爷,属下刚刚查到,这二人家中父母早已过世,他们未说实话。”
那两名小兵顿时软了腿,他们这些做传信兵的,平素里不上战场杀敌,胆子也相对比别的兵士小一些,这下子直接就惊得两股颤颤起来。
“如此说来,你们是收了他的好处了?”贺连胜先前就发觉他们神色不对,现在见他们白着脸并不反驳,不由大怒,拍桌斥道,“混账,想不到竟是为了银子!来人!”
旁边的亲兵应了一声,立刻将吓瘫的二人拎起来。
“按军法处置,将他们二人杖毙,巡告三军,以示警戒!”
“是!”
贺连胜阴沉着脸离开后,贺翎与萧珞去了一趟大牢,见庄晋在角落处盘膝而坐,不免对他的镇定有些感慨,本想问他“春生”一事的前因后果,想不到他竟毫不配合,笑言:“我若现在说了,岂不是现在就要赴死了?省省吧,庄某要多活几日。”
贺翎被他气得不轻,原本打算给他上刑,可又念着他父辈祖辈对贺家忠心,此事还是先去请示一下爹比较好,最后只好将这小人先搁下。
当夜,贺翎牵着萧珞去了贺连胜那里。
贺连胜因为庄晋的事弄得神色倦怠,让他们坐下后半天没开口,最后叹了口气,低声道:“庄晋本可以成为良才。”
贺翎捡起一旁放在桌上的两枚琥珀,对在一起看了看拼成的八卦,疑惑道:“庄晋为何对我们贺家的仇恨如此之深?”
贺连胜叹了口气:“他父亲当初的确是为了贺家命丧黄泉,那时你们尚未出世,庄晋还是个青衫少年。有一次突利暗中派人来行刺,他父亲替我挡了一剑,却是致命的一剑,此后没能救得回来。我也一直心怀愧疚,总想着弥补他,没想到他却因此仇恨深种……说到底,是我亏欠了他。”
这真是一笔糊涂债,贺翎抿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贺连胜揉了揉眉心,面露疲惫:“依你看,庄晋该如何处置?”
贺翎沉思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有人禀报:“王爷!”
“进来!”贺连胜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来人大步走进来:“启禀王爷,庄晋在牢中自尽了!”
54、不破不立
庄晋自尽的消息太让人意外,贺连胜瞪眼瞪了半天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连忙带着贺翎、萧珞急匆匆去了牢房。贺羿、贺翡、贺翦也得到了消息,几乎是前脚擦着后脚赶了过去。
阴冷潮湿的牢房一时间容纳了贺家父子数人,牢外是随行保护的亲兵,这阵仗以前在此处从未有过,现在不免让那些狱卒战战兢兢,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垂首不语。
牢内,庄晋斜躺在角落低矮的草垛上,双眼紧闭、面如白纸,嘴唇呈黑紫色,唇角淌着将近凝固的泛了黑色的血渍,一看便知是中了毒。
在贺连胜的指示下,一人上前将庄晋的尸身进行了一番细致的检查,最后从他怀中翻出一只小瓷瓶,呈上来道:“启禀王爷,庄晋的确是中毒身亡,这里也没有查出任何挣扎的迹象,应是自尽。”
贺连胜皱了皱眉,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管曾经庄家父辈祖辈如何,庄晋这回所作所为的确称得上是罪大恶极,他心里该清楚,早晚都是难逃一死,那又何必急着自尽呢?而且以贺家与庄家的交情,就算他庄晋罪过再大,死也不过是痛快一死,绝对不会受到多重的刑罚,那他也不可能是为了避免遭罪才自尽的。
这次的事,虽然五里坡已经被查明围剿,但还有粮草一案未曾解决。萧珞之前的推测十分有道理,庄晋能够提早作出万全的准备,那粮草短缺必定也与他脱不了干系,难道他是为了此事,想掩盖某些真相,掩藏某个人?若不是有特殊原因,他这莫名其妙的自尽实在有些说不通。
贺连胜转身出了牢房,目光在四个儿子身上扫过去,想了想,决定将此事交给贺翦,于是对他道:“你去寻个仵作来,将庄晋的死因查个清楚。”
贺翦点头:“是。那这瓷瓶中的药是否也要验一下?”
“我会去交给周大夫,让他瞧瞧。”贺连胜说完又转身朝牢里看了一眼,“庄晋的家眷目前恐怕还不知道他出了事,你派人去安顿一番,顺便从他家中再入手查一查。另外,这里的狱卒全都给我看好了,别再出什么岔子!”
贺翦恭敬肃穆,抱拳领命:“孩儿谨记!”
“嗯。”贺连胜点点头,未再多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此时已是后半夜,头顶上只有点点微弱的星光,贺翦抬眼看着他的背影,见他略显疲惫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这才叹口气转身,对着几位兄长道:“这次因为庄晋的事,我们让赵暮云捷足先登了,爹又一向信任庄晋,想不到到头来竟被他反咬一口,这回必定是气得不轻。”
兄弟几人在他肩上拍了拍,皆是一声叹息。
贺连胜回去后拔开瓷瓶的塞子往桌上叩了叩,倒出两粒药丸,看了一眼又装回去,第二日将药丸连带着瓷瓶一并交到周大夫的手中,没多久就得出了结论:这的确是毒药,而且是剧毒。
之后贺翦那里也传来了消息,仵作已经检查过,庄晋确为中毒身亡,而他所中的毒与周大夫查出来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他身上藏着毒药,后来在牢中服毒自尽了。
这个结果丝毫不让人意外,不过却疑点丛生。
萧珞在入夜休息时扒开贺翎的衣襟,指着他肩上刚刚愈合的伤口,正色道:“你想想,若庄晋身上真藏着那么致命的毒药,为何当初不用在你的身上?”
贺翎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眉头深锁:“此事的确蹊跷,他们上回伏击我,摆明了是要置我于死地,以庄晋的谨慎以及他对我们的恨意来看,当然是让我即刻毙命最为稳妥。而且,这次若不是你碰巧遇到了五里坡的兵马,庄晋这计谋可谓滴水不漏,就算我们怀疑他也是拿不出证据的。他都成足在胸了,还在身上藏着毒药以备自尽?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第二日,贺翎将心中的疑虑告诉了贺翦,让他注意着些。
贺翦点头:“多谢二哥提点,我也觉得此事透着古怪。庄晋说不定并非自尽,而是被人灭了口,而灭口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与他勾结私吞军饷之人。”
“嗯,这么说来,是有人潜入了牢房,此事可从狱卒入手去查。”
“我也正有此意。”贺翦对他笑了笑,“二哥不必忧心,此外我已经着人在查账目了,相信不久就会水落石出的。”
贺翎赞赏一笑:“我相信你!”
……
庄晋家中有一妻一子,听闻消息后哭得死去活来。庄晋的儿子如今已经束发,也是一派书生之气,不过很少在王府露面,庄晋似乎也从未打算让他在王府里谋差事。想来他因为当年父亲的死,对王府积怨已深,早已打算让他的儿子离王府远远的,以期某一天带着全家抽身而退。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儿子因为老子的死而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之事,贺翎提议:“将庄晋的家眷软禁起来,一旦发现任何不轨,立刻将他们杀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不可留下任何隐患。”
贺连胜闭眼挥了挥手,允了。
他这回的确是被气得不轻,眼看着打仗打得正順趟,可谓诸事顺利,没想到却忽然接二连三地出事,现在梁城就像煮熟后飞走的鸭子,吃不成了,而王府内又埋着如此深的奸细,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怎能不让他郁结于心?
贺翦追查粮草一案的同时,外面又传来一道消息,说是赵暮云渡过长河后将萧凉打得节节败退,如今已经顺利攻占了彭城。
彭城位于东部,与西部的梁城极为相似,易守难攻不说,而且都是战争要地,甚至彭城比梁城更为重要,兵家必争。那里可谓中原地区的枢纽,若有大军从北方进攻,首先需要渡过长河天堑,若从南方进攻,则要渡江,赵暮云如今占领此地,可说是坐镇中原宝地,只需再往西行进,就能兵临长安,威慑朝廷。
贺连胜郁结难消,旧病复发,顿时把王府里一干人给惊坏了。
几个儿子轮流宽慰他道:“横竖传国玉玺在我们手中,他赵暮云就算攻占京城,也不过是白忙一场,爹不必跟他计较。”
贺连胜咳嗽不已,缓了口气才稍稍恢复了精神,沉着脸怒道:“传国玉玺能带兵吗?能打仗吗?彭城比梁城距京城远,我们若是这次能攻占梁城,那就可以与他东西对峙,怎么都不会让他姓赵的占便宜!现在倒好,梁城还在萧凉的手中,我们束手无策!就算我们不去争不去夺,我们恭恭敬敬将传国玉玺与兵权双手奉上,他姓赵的能放过我们?我们贺家上下这么多的将士性命,如今都要因为庄晋的一己之私置身险境!庄晋虽然事迹败露,可他倒的确替赵暮云立了一大功!”
贺翎知道他是对庄晋一事耿耿于怀,在他后背拍了拍,给他顺顺气,道:“庄晋的确不仁不义,但赵暮云也过于阴险狡诈,他们二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这才让他们钻了空子。不过爹不必忧心,贺家还不至于因此就陷入绝境,让他与萧凉斗一斗伤伤元气也好,待我们休养生息,再与之一战,到那时他们已经乏了,那我们岂不是胜券在握?”
贺连胜这才真正缓过劲来,闭上眼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不无道理。”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求见,贺翎出去瞧了瞧,回来说是梁城的探子在那里探到了消息,前来禀报。
贺连胜精神一震,连忙披衣下床,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很快,外面的人大步走进来,跪地抱拳朗声道:“启禀王爷,据属下探查,梁城现在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贺连胜愣了愣,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梁城出了疫情,那里的城守一怕上报朝廷受到责罚,二怕国库空虚支不出银两给他们治理瘟疫,现在正紧闭城门四处抓人,将沾染瘟疫之人统统捆绑活埋,有些没得病的但凡有半丝可疑,官府都是不经诊断就将人一并算进去。如今整个梁城几乎成了屠宰场,已经风声鹤唳、冤魂遍野。”
话音未落,满室阴霾。
贺连胜双拳握紧,气得面色铁青,字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帮畜生!”
贺家父子包括萧珞,在座所有人都被这消息震住了,随即涌上心头的就是难以平息的怒火,室内一瞬间压抑到极点。
梁城的官府如此丧心病狂,说到底还是朝廷的残暴不仁与腐朽,若朝廷以民为天,实施仁政,就算借天大的胆子,官府中这些小人也不敢做出如此丧尽天良、泯灭人道之事。原先萧启在位时已经对天下苍生无闻不问,如今又来了一个萧凉,没有治国的本事,却硬是在争权夺位上插一脚,现在他满心满眼除了夺取江山,哪里还装得下黎民百姓?就算夺来的是一座空壳的江山,他也毫不在乎。他要的,无非是一座龙椅罢了。
萧珞心里比贺家任何一个人都要难受,因为这朝廷是萧家的,如今这混乱的世道都是拜他祖父、父亲所赐,他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样以萧家为耻、无地自容。
贺翎与他相伴这么久,哪里不明白他心中所思所想,侧眼朝他看了看,见他面色发白,连忙将他的手握住,掌心透着温暖与坚定。
萧珞很快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将纷乱的思绪摒弃,冷静道:“爹,应尽快通知我们治辖下的各城守,让他们严查城门出入之人,一旦发现疫情立刻将人隔离。万一这瘟疫出了梁城四处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嗯。”贺连胜面容严肃,点点头对旁边的侍从招手,“快来给我研磨,我即刻修书。”
此事刻不容缓,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在旁等候。贺连胜迅速写了几封书信,交给亲兵送出去,随即转头对贺羿吩咐道:“羿儿,你尽快去召集一些医术精湛的大夫,以防不时之需。”
贺羿迅速应下:“是!”
“翡儿,你去派人查探水源,一旦出现问题,立刻切断。”
“是!”
贺连胜想了想,问道:“翎儿,你觉得还有些什么需要提前做好准备的?”
贺翎道:“峄城与梁城相邻,应即刻在峄城城外支一块营地,但凡有从梁城逃出来的灾民,就将他们引入营地,确定无碍才可入城。若有人染上了瘟疫,还是在那里诊治较为妥当。”
“嗯,”贺连胜站起来,“你快去安排。”
几个人都领命而去,只剩下贺翦与萧珞,贺连胜见萧珞面色不大好,知道他是心里不好受,在他肩上拍了拍,转身去躺椅上靠坐着,叹道:“正值炎夏酷暑,天灾在所难免,只能盼着人祸少一些,不过需要时机啊!不破不立,乱世之后才有太平盛世。”
“爹所言极是。”萧珞在他身侧坐下,浅笑道,“萧凉已经失了民心,如今我们藩地内的百姓虽谈不上安居乐业,但也勉强算是温饱无忧,两相对比,我们占尽了天道。至于赵暮云,他子嗣年幼,本人又生性多疑,手中的大将未必永远服他,我们只需再想些法子,必定有九成胜算。破而后立,太平日子离得也不会太远。”
贺连胜对他的冷静颇为惊叹,赞赏地笑了笑,先前因为失了梁城导致的气闷一下子缓和了许多,连脸色都好了不少,笑容中颇有些踌躇满志,转头对贺翦道:“翦儿,粮草一事查得如何了?”
贺翦道:“账目已经查得差不多了,的确有人私吞军饷,在我们大军出征之际,粮草就已经出现了短缺,粮草车上摆放得掩人耳目,看起来满满当当,实际上底下却是空的。蔡运司督查不力、押运官发现问题后隐瞒不报,二者都难辞其咎。粮仓囤长目前已经收押,一旦招供,就能将罪魁祸首揪出来!”
贺连胜点点头:“嗯。”
没多久,外面又有人前来禀报:“四公子,查出来了!”
贺连胜精神一震,连忙坐直了身子。
贺翦迅速接过那人手中的册子,定睛一看,皱了皱眉:“何副运?”
贺连胜眼底微沉。
贺翦迅速翻看手中的册子,最后交到贺连胜的手中:“进账与出账对不上的地方已经注明,粮仓囤长招供出了何副运,不过还需要一些物证,我这就派人去营地与他家中搜查。”
何副运与蔡运司共同督查粮运,一个为副长,一个为正长。如果何副运出了问题,那蔡运司的罪责就更大了。
贺连胜冷声道:“何副运出了问题,蔡运司竟然毫不知情?这督运他是怎么做的?!将他们一起收押!查清楚后严惩不贷!”
“是!”
55、查明真相
粮草一事终于查得水落石出,贺翦前来禀报时,贺连胜正被王妃扶着坐在院子里看睿儿拿着把木剑比划,乐呵呵地笑着。
内部出乱子是他最忌讳的事,但是人心隔肚皮,那么多人想要完全齐心又怎么可能?贺连胜心知这个道理,可事到临头还是气闷,让深深的挫败之感打击得心肺都疼,好在现在过去了几天,又有两个孙子可以逗他开心、替他解闷,总算是缓过来不少。
贺翦走过来,弯下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爹,您现下|身子还没好利索,要不就不去前厅了?我直接把人带到这里来?”
贺连胜是个要强的性子,哪里肯答应,当下就板着脸摆摆手,站起来去屋子里换了身衣裳,走出来也不用他搀扶,虽然脸色依旧发白,可脚下却虎虎生风,吩咐道:“去将你三个兄长都喊过来。”
贺翦无奈,只好在一旁虚扶着:“是。”接着就朝身边的随从挥挥手示意他去传话。
没过多久,前厅就依次坐了一圈人,贺连胜居中高坐,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庄晋的背叛是他心里所不能接受的,毕竟他一直对其信任有加,而底下这些人做了错事不过是一个“贪”字,虽然后果也极为严重,但性质不同,对他的打击倒不至于多大,因此这会儿看着他们时心里颇为平静。
贺翦将最边上三名狱卒往前拎了几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道:“说吧,你们是怎么发现庄晋死在牢中的?”
三人齐齐吞了口唾沫,或许是想等同伴开口,硬着头皮沉默了半晌,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有一人抬眼偷偷瞄了瞄贺连胜的脸色,战战兢兢道:“回禀王爷,那天何副运来过牢房,赏了小的们一壶美酒,小的们没多想,当下就分着喝掉了,但是没料到喝完酒就开始头晕,等我们意识到酒中下了迷药的时候,我们已经爬不起来了……”
贺连胜听了神色微冷:“何副运来牢里做什么?看望庄晋么?你们有没有脑子?这种事情竟然都没多想?!”
另一人焦急辩解道:“不是不是!何副运没说看望庄晋!他说的是看望小远子。小远子是他远房亲戚家的幺子,不久前因为犯了点小错被罚监|禁三个月,何副运不久前也来看过他,所以我们就没起疑。”
贺连胜蹙了蹙眉,军中若有人犯了大错都会来给他禀报,至于一些小事,他自然没有必要一一过问,罚三个月监|禁,无非就是一点不痛不痒的小错误,他们这么说倒是合情合理。
贺连胜转头看向贺翦:“是否真有小远子这么个人在牢里?你查清楚了么?”
“查清楚了,他们所言属实。”
“加了迷药的酒呢?”
贺翦拍拍手,很快就有一人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酒坛子和三只酒碗,酒坛子上面贴着一张大红的“酒”字,酒碗看起来有些陈旧,倒的确像是这三名狱卒用过的。
“酒坛子里残留了一些酒渣,已经请周大夫验过了,确实有迷药在里面。”
贺翦话音一落,周大夫立刻应声:“确实如此。”
这么一来,庄晋的死就基本上可以断定为他杀了。贺连胜蹙着眉点点头,沉声道:“那这剧毒的来历又作何解?”
三名狱卒冷汗涔涔地被拖下去,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虽然贺连胜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即便是失误,也一定受到严惩。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何副运的身上,何副运在贺连胜颇具威严压迫的目光中仿佛矮了半截,说话倒还算利索,但底气明显不足:“这毒是下官向堂妹夫讨过来的,堂妹夫是个郎中,平时喜爱折腾毒药、解药这些东西。”
何副运口中的堂妹夫究竟何许人也,想必贺翦也是查过的,贺连胜见贺翦朝自己点头表示确定无误,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沉着双眼看向何副运,问道:“你讨要这剧毒做什么?如此不入流的东西,你身为一名文官,要来何用?”
何副运听了脸皮一紧,接着就忽然受了刺激一般,脸上忽青忽白的,连眼底都泛起了赤红,最后一咬牙,恶狠狠道:“下官的妻子红杏出墙,下官深受其辱,又不愿休了她让她与那奸夫得逞,所以……才出此下策……只是万万没想到,庄晋却忽然出了事,下官一时冲动,就,就……”
贺连胜黑着脸猛地一拍桌,怒道:“你是如何与庄晋互相勾结的?从实招来!”
何副运倏地抬头,颤着唇道:“下官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下官虽然的确喜爱贪些小便宜,但下官从来没有想过背叛王爷,更不会投靠赵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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