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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吧少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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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就连返回门派都有心无力,反要借助垂髫童子之手,才能送回那至关重要之物。端的是呜呼哀哉,天心难测!
荒漠的凄风吹着号子,从石窠前匆匆跑过,也似在嘲笑他的际遇。
就在这呼啸的夜风中,柳还青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陡然睁开双眼,两道精光爆射而出,就如两道闪电,笔直地刺向漆黑夜空。
“……大地吾身,大力搬运,意发于先,法显于前……”
闫小罗低首垂目,嘴里嚅嚅地念叨着,乐此不疲。椭圆形的槐树叶稳稳当当地摆在沙地上,恰似一张咧开的嘴,正在无声地发笑。
一夜无事,转眼即逝……
“啊!掉下来了!”闫小罗睡眼朦胧,惊叫出声。
“掉下什么了?”柳还青问。
“好大一座山,我搬起来的!”闫小罗自豪地说。
“心还挺大的。”柳还青摇头失笑,“天亮了,该启程了。”
※※※※※※※※※※※※※※※
澜沧北地,大秦王朝北方边境,抵达九原城塞前最后一个邮驿:阳驿铺。
这一日乌云满天,暴躁的北风卷着风沙呼呼狂飚,驿站上高挂的“秦”字大旗在狂风中嗒嗒乱抖,恰似一团迎风爆炸的黑色火焰。
秦兵蚩大一脸的倒霉相,兵甲半解,骂骂咧咧地走出栓马场。没注意吃了一口迎风沙,奋力呸了几口,顿时糙脸憋得通红,骂声更大了。
驿站哨楼上,几名兵士看见他这副模样,无不拍手大笑,还不待他生气,又陡然变得鸦雀无声。一名高高瘦瘦的秦将转出驿站官衙,横目扫了哨楼方向一眼,正待过去训斥几句,忽又瞧见了低头疾行的蚩大。
“去往九原城的几位大人,可都安置好了?”
蚩大看清来人,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整了整兵甲,拱手道:
“大人们已自行入铺,酒食已准备妥当。”
高瘦秦将淡淡点头,抬起腰间刀把,戳向蚩大身上破开的兵甲,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蚩大耳面鲜红,支支吾吾地回道:
“回……回大人,卑下不小心摔……摔了一跤。”
“嗯?”高瘦秦将眉头一皱,两道剑眉微微一挑,透出一股子威严:
“衣甲不整,成何体统!沙地松软,如何摔成这般模样?还不从实招来!”
“是……是……”蚩大深知这位大人的厉害,慌乱中深深俯下身子,道出了实情:
“卑下无能,无法拴住那脱缰之马,还请大人责罚!”
“脱缰之马?”秦将拧起眉头,看向不远处的栓马场,“走,带我去看看!”
银丝缠绕的指粗辔头断做两截,一截挂在马棚里的拴马桩上,一截飘荡在乌黑的玄铁嚼子上。听到有人走近,此马俊目含威,淡淡地扫了一眼。也仅仅是扫了一眼,便扭转那硕大的头颅,探出马棚吹风去了。
四蹄如墨,身白赛雪,身高七尺,神骏无比。
“这!这莫非是狮虎龙兽?!”高瘦都尉疾步奔到,眼神发直,瞧得是啧啧称奇,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喜爱之色,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贸然出手去碰。
这种神驹不仅仅是性子烈,而且灵智颇高,不是等闲人士能靠近的。
“这是哪位大人的坐骑?”
“回大人,这是玄京城申屠法士的坐骑。”蚩大回道。
“为何脱缰?莫非是你照顾不周!”
“卑下冤枉!大风一起,它就挣断缰绳,自去吹风了。属下还未触它,便给它一嘴拱到马栏子上,真是好大的力气!”蚩大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兵油子,察言观色之间,寥寥几语便将罪责推到了畜生身上。
“嘿儿嘿儿!”狮虎龙兽嗨出两口闷气,偏头瞥向蚩大。
面皮一紧,蚩大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错觉:这畜生它……它在警告自己!狠力揉眼,再去看时,那马儿分明丝毫未动,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它的风景呢!
“玄京城申屠法士?法士……坏了!莫非是我大秦天门的法宗子弟?”
都尉沉吟两句,蓦然身躯一抖,瞠目怒指蚩大:
“天门来人,为何不行禀告,你!!!”
“天、天门!”蚩大也不是傻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都尉惊怒为何,登时体如筛糠,迎面摔倒在地,迭声呼道:
“卑下有罪!卑下有罪!”
呛啷!百辟长刀铿然出鞘,直指蚩大面门。秦都尉须发皆张,暴怒难言,正待一刀斩杀这玩忽职守的驿站侍吏,忽听得一声冰冷入耳:
“人如其刀,刀如其人!”
秦都尉惊而回头,便见一背负长剑的男子长身立于阶上。白衣胜雪,长须飘飘,两点寒星照人心扉。不见任何作态,却是叫人心生凛然。让人自忖无法靠近,端的是法度森严。
秦都尉不敢怠慢,倒提刀柄拱手道:
“卑职训兵耳,奈何惊动大人!不知大人有何赐教?”
那人竟不作答,冷看了一眼,自顾走下台阶。那马早已发现来人,正在低头散步,见状打着响鼻凑将过来。
“为何如此卖犟!”那人沉声喝问,只惹得马儿仰首踏蹄,好似颇不欢快。
秦都尉在一旁瞧见,顿时不敢多言。此人乃狮虎龙兽之主,万万唐突不得!
那人见马儿撒泼,淡淡冷哼一声,一手抚住马头,站住不动了。狮虎龙兽亦恢复安静,睁大俊目,静静地与之对视。
定目看去,却见那偌大的马目之中,竟似有无穷光影变幻,影影绰绰,光怪陆离,走马观花般变幻莫测。秦都尉暗道神奇,却也算知晓此兽厉害,并未想得太多。
“好胆!大秦国土之上,竟敢如此猖獗!”
只听得此人冷喝一声,微一抬腿,木屑横飞,结实的胡杨木栏哗啦四散,竟被他一脚踢得炸开!
待得秦都尉和蚩大二人回过神来,一道白影已旋风般刮出栓马场,轻而易举地跃过数丈高的辕门,眨眼间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
※※※※※※※※※※※※※※※
风沙肆虐,尘土满天。
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前后相连,在朦胧的风沙中徐徐前行。日照之下,两团阴影在沙地上合成一抹,遥遥看去,恰似是一页随波逐流的怒海孤帆。
柳还青紧拉着闫小罗的手。
“再坚持片刻,前面就是阳驿铺。”
赭黄色的光芒在二人身周绕动。无论风沙多么猛烈,也不曾近身半分。大手牵着小手,柳还青分明心有所感,眉目间隐现焦急之色,重复道:
“再坚持片刻。”
“嗯。”闫小罗面白如纸,微弱地应了一声。
大叔就像一座山,光是看着就觉得很踏实。大叔就像一座神奇的山,闪动着神奇的光芒,风儿和沙儿再调皮,也只能绕着边走。大叔就像一座移动的山,自己就是山上的石头,大叔的巴掌坚强而有力,只是攥得久了,会有点发麻哩!
柳还青暗暗焦急,闫小罗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分明是心力交瘁导致的结果。同样令他感到惊心的是:这风中的血腥味,竟是越来越浓了!
沙丘绵延起伏,譬如黄龙脊背。一丘高过一丘,一丘连着一丘。
希聿聿——沙丘上闪出一道白影。蓦然黄沙爆射,铁蹄激扬,一骑急停于丘上。
白衣怒马,法度森严,远远看去,便叫人心生凛然。
男子须发飞扬,目如寒星,定定地看向大小二人。虽无言语,却隐闻金铁交鸣。柳还青缓缓停住脚步,身周环绕的赭黄光辉微微荡漾,转眼浓厚了几分。
“如此精纯的土行灵力,色作赭黄,阁下是戊土洞天何人?”骑士看得半晌,朗声喝问。
柳还青却不作答,而是反问道:
“狮虎龙兽,中土龙驹,阁下莫非是天门中人?”
骑士冷哼一声,劈手拨转马头,策马冲下沙丘。沙尘滚滚之中,骑士长手轻舒,一抹寒光龙吟出鞘。堂堂皇皇的赤金光辉凌然爆发,前后裹住人马,令人寒心的锐利气息扑面而来,再大的风沙也难掩半分。
“法剑,法宗子弟!”
柳还青虽是轻呼出声,却不见丝毫慌乱,施施然抖袖弹指,引出一道指诀。
“疾!”
隆隆声响,沙土浮动,三丈之地哗啦坍塌,一尊流沙大坑乍然出现。沙坑深不见底,细沙簌簌而下,恰如海中涡旋,触目惊心。
骑士马速极快,转眼间奔至沙坑边缘,凌厉的气势竟是丝毫不减,奔腾间倒卷了风沙,刺得人面门生疼。忽听长啸一声,神驹四蹄飞踏,嘶昂声中冲天而起,转瞬间跨过流沙三丈,扑至头顶上空。
“斩!”
骑士断喝一声,空中锐啸声起。赤金光辉化作巨大尖锥,嘶声夺耳。法剑为锥头,人马为锥身,一击而下,气势万钧!
柳还青眉头微皱,长袖鼓荡,指诀再变——疾!
赭黄色光芒陡暗陡亮,数十道闪烁着晶莹光芒的沙箭从脚下激射而出,争先恐后地飚向空中。咻咻连声,譬如鸣镝,其声之惨烈,令人闻之心颤。
“哈哈!”
骑士大笑两声,赤金色尖锥陡然变向,间不容发之际,避过道道沙箭,偏向一处空地。
尘埃落定,金光全无。狮虎龙兽舒展四蹄,轻轻地踢踏着细沙,法剑铿锵入鞘,骑士满脸含笑,不无惊奇地看向闫小罗。
在断空斩落下之际,竟能始终面不改色,如此胆大的孩童,倒是值得他多看一眼!
“不愧是法宗子弟,变脸和变招一样快,佩服!”柳还青收指回袖,言语之中颇有微词,却是对骑士的做法感到很不愉快。
骑士恍若不知,笑道:
“阁下堂堂五灵散人,奈何佩服小生这区区四灵法士?”
柳还青淡淡道:
“若贫道没有眼瞎,此兽亦是四灵中品,与阁下灵力相合,阁下之力实已不下五灵。贫道却并非五灵散人,阁下恐怕是看错了!”
柳还青弯腰低眉,给闫小罗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嘴角挂起的一抹苦笑,只有闫小罗看得分明。
“那就是小生眼瞎了?”骑士明显不信,刹那间收起满脸笑容,肃然问道:“无论阁下是不是五灵散人,小生只想问一句,后面那几个腌臜东西,是不是为阁下而来?”
“又变脸了。”闫小罗拉拉柳还青的衣袖,有气无力地指着骑士说。
“咴儿咴儿……”
狮虎龙兽本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闫小罗在看,闻言俊目一翻,长长地打了个响鼻。
柳还青长身负手,与骑士静静对视,却都不发一言。闫小罗百无聊赖,眼珠儿骨碌一转,对狮虎龙兽扮起了鬼脸,引得那马儿俊目闪闪,响鼻连连。
半刻过后,骑士郑重点头,挥手扔出两道虚影,被柳还青抖手接住,收进袖中。
“久闻戊土洞天独镇黑水,门下英雄好手无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小生先行告辞!”
话未落音,人马已在十丈开外。




第004章 初窥修真界
目送骑士绝尘而去,柳还青驻足许久,神情微现忧郁。
闫小罗问道:“大叔,你不开心吗?”
柳还青笑道:“轮回将至,大叔很开心!”
不出所料,闫小罗完全没听懂,一怔之后,低下头想心事去了。
“来,把这个吃了。”柳还青伸出巴掌,托出一颗丹丸。
丹丸形如豌豆,其色翠绿喜人,散发出浓浓的清香。
闫小罗好奇地拈过丹丸,凑近唇口缩缩鼻子,好奇道:
“好香的糖丸啊!是那个人给的吗?”
丹丸的妙用显而易见,仅仅是嗅到一点气味,此子已回复了小半精神。
柳还青递过水囊,点头道:
“既已踏入真门,今日就教你记住此节,修真界四门九宗之中,以天门法宗的丹药最为有名。”
“好的,我记下了。”闫小罗默记一遍,欣然应道。
吃下丹药,二人边行边谈,柳还青一反常态,言语忽然间变得很多。
“修真界分四门九宗,四门是道门、佛门、巫门和天门。九宗是道门心宗、道门意宗、佛门禅宗、佛门密宗、巫门造宗、巫门化宗、天门法宗、天门墨宗、天门儒宗……”
闫小罗听得甚是乏味,忽然插话询问:
“大叔你是哪门哪宗的呢?”
柳还青道:“我是道门心宗弟子,主攻法术……”
“修真有五大要领:功,法,炼,体,控。功就是功诀,决定了灵力的成长。功是最基础的,也是最重要的,各门各宗都很重视。其余四大要领也很重要,四门九宗各有所长……”
空气清爽,温暖如春。在柳还青的灵力庇护下,闫小罗听得是昏昏欲睡,不小心扯了个呵欠。
甫入真门,难免惫懒。柳还青心中有数,也不点破,有意考校闫小罗的“天心”。
天心本无忌,奈何入梦里。“天心”是指无意之间的所记所想,属于生灵内心的潜在能量。天心强大之人,悟性必然极高。
“除了四大正门,还有四大反门,为我辈所不齿。分别为妖门、冥门、魔门和鬼门。反门中人不似正门中人,他们的理念极其统一,并未产生分化。反门中人或是嗜杀成性,或是残暴自私,或是断情绝义,或是诡异邪恶……他们之所以理念统一,并不是为了团结,而是因为他们有着一个共通之处:无法无天!”
“须知法乃运世之规,天乃道理之始,无法无天之人,还有资格妄谈修真吗?他们只能为祸人间,扰乱纲纪,将这人世间最宝贵的‘真心’肆意践踏……”
闫小罗脑袋一垂,身子一歪,被柳还青一手把住,拍了拍肩膀。
“大叔……”这小子睡眼朦胧。
柳还青忽然提问道:
“刚才我说到正反相争,一正镇一反,我且问你,我们戊土洞天镇压的是哪一处啊?”
闫小罗揉着脑勺,眯眼沉吟。柳还青也不催他,停住言语,只是前行。
“土行克水行,我们镇压的是水……那个黑水……黑水鬼域?”苦思半天,闫小罗终于喃喃地答道。那拖长的疑问语气,暴露了七分的不确定。
“黑水妖域,非鬼也。”柳还青轻声纠正,心中却是暗生喜悦,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
风沙之中,二人边说边行。不觉间行至一处硬地,四处可见矮草刺球,踩地落脚不再是深浅难测,而是落地生根,叫人心生踏实。又行片刻,一片稀疏的胡杨树林骤然出现,杀入眼幕。那卓然挺立的翠黄树影,盛开着的灿烂蓬勃的树冠,恰似一团团与风相争的火焰,煞是好看。在遮天蔽地的黄沙中重见生机,闫小罗不由得欢呼雀跃,柳还青也是微微地点头。
穿过胡杨树林,便是阳驿铺。此地颇为平整,已是大漠边缘。
阳驿铺乃是大秦西路最后一个驿站,东接大秦邮道,北连澜沧荒原,南部是一望无垠的流风大漠,西至大秦王朝著名的西城:九原城塞。
“来者何人?”
距离驿站哨楼还有十数丈,连上面的人影都未看清,便有一道声音透过风沙,清清楚楚地传到耳畔。
说话之人定非寻常之辈!柳还青暗暗心惊。
大秦王朝果然势大,就连这凡间武夫都不可小觑。须知他灵力加身,再加上风沙阻隔,此人隔着十数丈,竟能毫无滞涩地炸声入耳,一身先天灵力怕是早已锻入了筋骨皮膜,步入了雷音之体的境界。
当即抖散全身灵力,微一抱拳,温声道:
“贫道乃澜沧之人,欲借贵地休整,烦壮士通禀放行。”
闫小罗奇道:
“大叔,你说那么小声,他能听到吗?”
柳还青含笑不语,只是执着其手,大步前行。
行到近前,只听得驿站哨口呼喝连声,三丈辕门已是轩然大开。一队秦兵执戈而出,分列辕门两侧。一名高瘦秦将大步流星,急匆匆行到二人面前。
瞧定柳还青,秦将一对虎目微一闪烁,抱拳道:
“卑职已着人烧热浴汤,备好食水,请高士入上房歇息!”
此人正是阳驿铺的驻兵将领,领都尉之职。
且不说柳还青正在细瞧都尉,暗自惊心,那都尉亦在暗暗打鼓。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些神通广大的大人、高士如何都瞧上了这小小的阳驿铺?
幸而有了法士早顾,得了那前车之鉴。让他早先有了提防,亲自到哨楼督岗探哨。否则,若是仍让那些个瞎眼小子照章办事,说不得又要怠慢一位贵人。
柳还青也不多言,对秦将都尉微一颔首,便牵着闫小罗踏入辕门。都尉紧走几步,抖手驱走侯在一旁的侍吏,亲自在前面引路。
驿站分设站、铺二所,站乃是驻军之所,铺则是招待过往官差之处。
一间整洁舒适的上等铺房中。闫小罗洗浴完毕,神清气爽地坐在榻前,与满桌的胡饼烤肉战作一团。柳还青背手立于窗边,看向烟尘滚滚的大漠深处。
“是时候了!”
驻足许久,柳还青眼神沉凝,蓦然转身。
正要招呼闫小罗先行歇息,却见此子扶桌而立,乌黑大眼莹莹闪光,定定地瞧着自己,默不作声。
两道没有任何杂质的目光,让柳还青无端端犯起惊疑来。
“大叔,轮回是什么?”闫小罗忽然问道。
柳还青惊疑更甚,微一沉吟,措辞答道:
“轮回就是解脱。”
闫小罗缓缓摇头:
“和尚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着已是眼眶泛红,盯着柳还青猛瞧,一瞬也不瞬,生怕一转眼就不见了。
坏了!柳还青暗自苦笑。哪里来的多嘴和尚!好端端地,跟孩子讲什么轮回?
“不许哭!”瞧见闫小罗那般模样,柳还青无计可施,一反常态地板起脸面。
“我没哭。”闫小罗眼眶虽红,却愣是没让眼泪泛出。他几步冲到近前,一把攥住柳还青的手臂,摇晃着说:
“大叔,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柳还青面色木然,任由闫小罗摇动手臂,心中却着实是惊骇难言!
自以为这垂髫娃娃年少懵懂,不知世事,直到此刻才知大谬不然!早先与法士隔空传音,并未言语,就是不便让此子知晓真相,奈何此子心细如发,天心强大如斯,看似全不知情,实则早就看出了七八分!
此时催着柳还青快走,分明是急着远离此地,不想与骑士再生纠葛。
“大叔,我们走吧……”童音中泛起哭腔。
柳还青暗暗叹气,却只能顺着说道:
“那就走罢!”
闫小罗微一愣神,似是颇为意外。泪珠儿还挂在眼角呢,就乐呵呵地笑出声来。
“这次我背包裹,大叔你累了……”
松开柳还青的手,闫小罗自去取包裹。嘴中言语还未落音,后颈上已是微微一麻。
柳还青目泛奇光,扶着那小小身子躺在榻上,又寻来一道松软毡毯,为其轻轻掩盖。
“孩子,好生睡一觉。一觉醒来,自生造化去吧!”




第005章 登仙路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梦中尽是些烦人的小孩。这个来炫耀花衣裳,那个来炫耀新玩意,只有他孤独地靠在墙上,诵读刘瞎子留下的《菇菱万言经律》。恰逢盛夏之夜,山间薄雾四起,忽听得左邻右舍惨呼连连,奔去看时,已是横尸遍地,哀鸿遍野。
又有白发老翁端坐于树下。俄而化作大叔,淡淡微笑;俄而化作少年,低眉沉思。
正欲携手相谈,少年已化作惨白枯骨。空空眼眶深不见底,无声地仰望苍穹。还来不及感到悲伤,枯骨也化作青烟袅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头看向青烟去处,却见那常青之树渐渐枯萎,瞬忽之间枯枝虬结,绿意全无。独有一片翠叶飘落而下,晃晃悠悠,浮浮沉沉,不知飘向何方。
他便在此时睁开眼来。团身坐起,只觉精满气足,体力尽复。
仓惶逃离瘟疫之地,又与大叔行走半月。日日与狂风怒沙为伴,夜夜与砂石尘土相偎,身体早已是酸痛无比、疲累不堪。未曾有一刻似今日这般,舒适难言。
对了,大叔呢?
他举目四顾,却只是门窗糙墙,木柱床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哐当!房门砰然打开。一道小小身影赤足披发,飞也似地奔出房间,孤零零地立在台阶上,双拳紧握,四顾茫然。
过得片刻,他已不再迷茫,缓缓地低下面目,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僵硬的手臂恢复了自然,如同两条失去攀附的藤蔓,无力地垂在身边。
良久不动,一动也不动。
沙沙……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微弱的金铁摩擦声铮铮入耳,清晰可闻。
一对狻猊银靴停在阶下。
他抬起泪眼一看,却是那身披银甲的高瘦秦将,脸如刀削,面皮赤黄,虎目闪闪,抚刀而立。
“小公子,高士昨日离去,交代卑职传话于你,让你稍安勿躁,侯他三日。”
闫小罗脸上泪痕未干,闻言盯住秦将面目,身躯无意间绷紧,期期艾艾地问道:
“当…当真?”
此子随高士而来,身份定非一般,秦将自不敢怠慢,只是看到眼前一幕,心中难免疑惑丛生。此子为何赤足披发,立在房外饮泣?为何满脸都是来不及褪去的悲伤?秦将并非鲁莽之人,微一沉思,欲言又止。
瞧见秦将这般模样,闫小罗心中已是雪亮,却只是含泪一笑,咬牙问道:
“大叔…他还说了什么?”
秦将心中一凛,已知这垂髫童子不可小看,只得如实说道:
“高士还说,如若他三日未返,让小公子不要久等。有病在身,要记得按时吃药。”
闫小罗小嘴一扁,眼眶微颤,不再言语,只是转过身子,默默地走向房间。
瞧着此子回房,竟是步履维艰,失魂落魄,连房门都忘了关。秦将没由来暗叹一声,上前几步,为其掩上房门。
胡乱爬上床榻,蜷偎在毡毯之中。闫小罗力气尽失,面目萧然,怔怔地看着房顶,泪珠沿着眼角不停地滑落。
“大叔……”他喃喃着,回忆着半月之间,与柳还青相处的一点一滴,只觉得悲伤难言。半月之前的瘟疫惨事,反倒是丁点也不存留了。
淡淡的微笑,温和的言语,高大的背影,温暖的手掌,焦急的神色,忧郁的眼神……飞来飞去的青袍,帅得掉渣的姿势,打着旋儿的浮石,关心询问的声音。还有那温暖的赭黄光芒,撑起一片风沙中的清爽——你可知我在时时仰望,只为记住你的模样?
将脑袋深埋在毡毯里,闫小罗终是痛哭出声。
劳苦累人,悲伤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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