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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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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瑶明月嫣然一笑。“也先王子这么说真把我当三岁孩子哄了。我和秋长风对也先王子而言眼下好像没有什么不同,都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我实在害怕也变成秋长风一样的下场。”
也先怫然不悦道:“那你让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他谋划甚精,极为谨慎,知道如瑶明月并非表面上那么柔弱,虽迫切想得到真正的夕照,但并不急于求成。
如瑶明月沉思片刻,娇声道:“除非你发誓,我见到家父后你们绝不拦阻我们离去,不然不得好死!”
也先嘿然一笑,道:“如瑶小姐谨慎得让人叹服,好,我也先当众立誓,如瑶明月见到如瑶藏主后,我也先绝不会让人拦阻如瑶明月父女离去,若违此诺,不得好死!”带分嘲弄道:“如瑶小姐还不放心吗?抑或是,根本不想把夕照给我?”
如瑶明月的贝齿轻咬红唇,考虑良久,似乎再找不到不相信也先的理由,终于道:“好吧,夕照给你。”纤手递过了血染的夕照,美艳中带了几分触目惊心。
也先上前一步,伸手接过夕照,轻轻舒了一口气。
三戒大师和朱高煦也舒了口气,他们这般波折,终究得到了夕照,其中艰辛曲折、勾心斗角,只有他们自己最是清楚。
如瑶明月见也先只是看着夕照,蹙眉道:“家父呢?你答应让我立即见到他的。”
也先微微一笑,揣好夕照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伸手一指铁栏之侧的石壁,“那上面有个机关,只要一按,你很快就会见到令尊了。”
如瑶明月美目流转,将信将疑。但她这般辛苦,无非是要见到父亲,见到希望就在眼前,终于还是挪步到了那铁栏之侧,伸手去摸石壁,只摸了两下,感觉那石壁极为粗糙,不像有机关的样子,轻蹙娥眉道:“怎么开启?”
她话未落地,陡然色变,长身而起,就要反扑出去。
“哐”的一声巨响,有铁栏从空而降,竟将她又关在里面。
不但如瑶明月被关,就算姚广孝也被关在了铁栏之中,可姚广孝由始至终竟一言不发,无论如何的惊天巨变,似乎都不能引起他的半分注意。
他虽活着,但看起来已经死了。
石室内果然还有机关,但这机关竟是陷阱!
如瑶明月身在铁栏内,竟如秋长风般逃脱不得。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愤怒得几乎连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石室内死一般的沉寂,油灯也在沉寂地燃着——燃到如瑶明月眼中,熊熊如烈火。
那烈火陡然熄了,变作了一汪春水,如瑶明月以手撩发,风姿不减,微笑道:“也先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也先微微一笑,居然面不改色道:“当初困姚广孝的时候,用的是子母机关。子机关是为了不让姚广孝逃走,而母机关却是困来救姚广孝的人。”
如瑶明月笑意更浓。“可是……我没有想救秋长风或姚广孝呀,甚至是我亲手将秋长风关了起来,也先王子的用意实在让我想不明白。”
“你应该明白的。”也先淡漠道,“秋长风刚才问了我两个问题,但我没有答。”
如瑶明月上前一步,微笑道:“什么问题?”
也先倒退三步,冷冷道:“如瑶明月,我知道你有几分本事,可你若出手一击不中,我就下令将你射杀当场。”
如瑶明月僵立那里,娇媚的面容带了几分僵硬。她知道也先说得不错,就算她本事极佳,但身在牢笼,活动空间极小,也先根本不用费力,只要命十数人放箭,她和秋长风均没有活路。
冷望如瑶明月,也先又道:“你这样最好。秋兄,你刚才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他现在居然还和秋长风客气,别人听了,都感觉骨子里面泛着寒意。
秋长风对如瑶明月作茧自缚既不同情,也不愤恨,只是平静道:“我问的问题自己都忘了。”
也先嘿然一笑道:“但我不会忘,你问我谁杀了鬼力失,谁对朱允炆下了毒,我现在告诉你。”顿了下,“你对第一个问题推断得没有错误,杀鬼力失的只可能是朱允炆。至于他为何否定,的确有个不得已的理由。”
秋长风问道:“什么理由?”
“我现在还不能说出来,但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会告诉秋兄的。”
秋长风反问道:“我死的时候?”他到生死关头居然还能等闲视之,旁人见到不能不有些佩服。
也先抚掌而笑。“秋兄真的善解人意,此生只能和秋兄为敌,却不能和秋兄联手,实在是遗憾的事情。”
秋长风斜睨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朱高煦道:“和也先王子联手的如果都如我和如瑶明月一样的下场,不联手也罢。”
也先又笑,瞥了朱高煦一眼,“汉王当然和你不一样的。”
如瑶明月突然道:“方才你好像和我也是这么说的。”
朱高煦的脸色瞬间数变,终于只是淡漠道:“本王的确和你们不一样,本王和也先王子并无仇恨,只凭夕照换取个改命的愿望,也先王子不至于连这点度量都没有。”
也先道:“汉王此言甚得我心。”话题一转,“可汉王知道究竟是谁毒害了朱允炆吗?”
朱高煦神色不变,简洁道:“本王不知。”
也先叹口气道:“其实要毒朱允炆的人并非如当初秋长风所言的只有个三戒。秋长风、甚至汉王殿下你都可能下手的。至少你们那时候不想让朱允炆说出夕照是假的秘密。可是我知道,汉王和秋长风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朱高煦回道:“你知道就好。”
也先又道:“可我知道三戒虽恨朱允炆,但一直亦没有机会。”
三戒大师赔笑道:“王子明鉴,不是王子,我当初只怕真的要被秋长风冤枉死了。”
也先轻吐一口气,望向如瑶明月道:“我从朱允炆的饮食、饮水方面调查,发现如瑶小姐当初曾接近过给朱允炆送食物的丫鬟。”
如瑶明月蓦地变色,退后了一步。
也先冷冷地望着如瑶明月道:“于是这事情就变得很明显了,如瑶小姐为救令尊,毒倒朱允炆,只是想引出如瑶藏主,那时候,你以为我们别无选择的,从未想到过我们就算不用朱允炆也能启动金龙诀。而如瑶小姐身为如瑶藏主之女,故作不识朱允炆中了天人水,更是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因此我肯定,毒倒朱允炆的,就是如瑶小姐你!”
如瑶明月孤零零立在那里,也不承认,亦不否认,许久才涩然道:“可无论如何,你总是对我有了承诺,说我只要交出夕照,就让我见到家父,你不怕违诺吗?”
也先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我当然怕,我也先只要许诺就肯定会遵守,这点你大可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如瑶藏主,只要你肯见。”
如瑶明月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露出了极为惊恐之意,道:“你说什么?”
也先长笑转身,向洞外走去道:“秋大人这般聪明当然已明白我的心意,麻烦你向如瑶小姐解释一下好了。哈……哈……”
如瑶明月不怕秋长风出手,霍然扑过去,一把抓住铁栏,嘶声道:“也先是什么意思?也先究竟是什么意思?秋长风,你告诉我!”
秋长风冷漠道:“你不知道?”
如瑶明月摇头道:“我……我……不知道,你……你告诉我。”
她声音不但惶惑,还带了几分惊恐,可她惊恐的显然不是自身的安危。
那她惊恐的是什么?
秋长风哂然笑笑,笑容中带了几分残忍和冷酷,到如今他实在没有必要对出卖自己的人有所同情。“你早该知道的,自从你说朱允炆中了天人水,只有如瑶藏主能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
见如瑶明月握着铁栏的手咯咯响动,秋长风漠然道:“他们若真能带来如瑶藏主,那时候就应该让如瑶藏主前来,暂解燃眉之急。可是他们没有……只能说明他们已不能带来如瑶藏主了。”
如瑶明月如受重创般倒退了两步,浑身颤抖道:“你是说……”她的眼中突现绝望之意。
“不错,我是说如瑶藏主已经死了,不然他们没有理由这会儿还不让如瑶藏主出面。”秋长风移开目光,望向了石壁上的灯火,“也先立誓,说你给他夕照他立即可以让你见到如瑶藏主,就是说你如果死了,当然可以见到令尊了。”
如瑶明月一震,脸上血色全无,听秋长风又道:“至于他说你见到令尊后不会让人阻挡你们父女离去更是个笑话,你们死都死了,他还阻挡你们做什么?”
如瑶明月的娇躯摇摇欲坠,突然冲到铁栏前,嘶声道:“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早告诉我?”
秋长风头也不转,冷漠道:“你若是我,你会说吗?”
如瑶明月怔住,泪水流过雪白的面颊,感觉也先疯狂的笑声还远远传来,突然反身扑到铁栏前,大喊道:“也先,你这个疯子,你不是人,我迟早……迟早会杀了你!”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股恐惧涌上心头,只是在想,我能杀了他吗,我甚至连这石室都无法出去,如今我和秋长风都没有了被利用的价值,唯一的结局就是等死。一念及此,周身战栗,又想到一直下落不明的父亲还是死了,一时间凄婉欲绝,痛哭起来。
那哭声激荡泣血,幽幽传出石洞,只怕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动容。
也先听到那哭声,竟是很享受的样子。如瑶明月看错了他,但如瑶明月有一点没有说错,也先是个疯子——很冷静的一个疯子。
就算三戒大师闻到哭声都有些惴惴不安,低声道:“王子,迟则生变,这两人,不如早杀了的好。”
也先斜睨着一旁冷酷如昔的汉王,微笑道:“你想让我做个无信之人吗?”
三戒大师退后一步忙道:“不敢。可是……”
也先截断道:“不用什么可是。你以为我会这么就杀了秋长风吗?”突然纵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难言的得意。
他的确有理由得意的,他和秋长风之战,终于以他的胜利而告终。他不信秋长风还有翻身的机会!
三戒大师望着也先难以描绘的表情,有些惶惑不安。只有朱高煦还是立在那里,抬头望天,天有乌云,无日,雪未落。
笑声止歇,也先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咳了许久还未停止。
“人生多是如此,得到了笑声,总要付出些什么。汉王,你说是不是?”也先终于道。
朱高煦回道:“本王已失去了很多,但至今还未得到什么。”
“你不用急,很快我们就都会如愿以偿了。”也先喘息片刻,突然又诡异地笑了,“今天不会有阳光,可明天会有,明天不会,后天也会有的。”他喃喃自语的表情,又显出了疯狂之意。
朱高煦望着天空亦喃喃道:“若再没有阳光,过了金龙诀改命的时日,只怕你我此生都不会有阳光了。”
也先又笑,望着苍茫的天空,恨声道:“不会的,老天也不敢玩我的……”突然恢复了冷静,条理清晰道:“明天日出之前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朱高煦不为所动,只是皱了下眉头问:“谁?”
“我现在不能说,反正你见了自然会知道,那人十分有趣。”也先又笑了起来,笑得诡秘非常,“秋长风见了那人肯定也会觉得有趣极了。”说罢又大笑起来。
朱高煦望见,眼中闪过几分警惕,但仍不动声色。
天边的云闻到也先疯狂的笑声,也终于忍不住掩住了耳朵,落荒而逃。
阳光未有,但云已稀薄。
第十五章 死 地
朱高煦走到脱欢金帐前的时候,还是镇定自若。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好像一直没有变,冷酷、孤傲,没有人能彻底地了解他的心事,抑或可以说,没有人了解他,到如今为何还有着那股难言的执著。
一路上,也先一直研究着朱高煦的脸,突然道:“汉王,我发现你我很像。”
朱高煦头都不转,只是望着金帐,感受那磅礴如山般压来的窒息。“哦?”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出卖秋长风的,但你出卖起朋友来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看来在你我是眼中都是无所谓朋友仇敌,不过利之所在罢了。”也先道。
“王子说得不错,朋友本来就是用来卖的。”见也先望过来,三戒大师在一旁赔笑道,“可王子还是要效忠的。”他开始时还像个得道的高僧,可如今看起来,不过也是个谄媚的势利小人而已。
朱高煦根本不望三戒和也先,只是道:“王子是不是喜欢见谁都要咬上一口呢?”他身居险地,但孤傲不减,打死也不会如三戒般的姿态。
也先明白朱高煦的隐喻,脸色微变,但眼珠转转,化作一笑道:“那也不是,最少我不会咬自己的父亲。”说话间进了金帐。
朱高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但终于只是长吸了口气,一步步向金帐行去。
他的处境并没因为秋长风的陷落而有所好转,相反,更加的恶劣。
也先要他见谁,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但他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一定要走下去的!
金帐内兵卫依旧,脱欢仍旧坐在案后,孔承仁站在旁侧,熊骑站在脱欢身后,如同半截铁塔般,龙虎双骑立在案旁,沉稳凝重。
这种阵仗,朱高煦早见过多次,并不诧异。他入帐后,目光从脱欢身上掠过,落在脱欢案前的三个人的身上,脸现古怪。
案前立着三个人,竟均着大明官兵的服饰。
这里怎么会有明军?也先要见的人难道就是这几个?
朱高煦只是看着那三个人的背影,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脱欢见朱高煦走近,哈哈一笑道:“汉王,本太师给你介绍几个故人了……”他说话时,那三个人中有两个转身望来。他们一个是娃娃脸,一个是浓眉大眼,可无论脸上、眼中,见到朱高煦时都布满了错愕。
第三个人仍立在那里,头也不回。可朱高煦望的偏偏是那第三个人。
脱欢又笑:“沈大人并不回头,难道是早知道汉王在此吗?”
那人背对朱高煦,许久才道:“非也。”他声音低哑干涩,似乎每个字都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
那娃娃脸的人立即转头对脱欢道:“沈大人的意思,是天底下如今只有一个汉王。太师说为汉王介绍故人,沈大人自然猜到是哪个汉王。沈大人不回头,恐怕是在想要和汉王说些什么才好。”
那娃娃脸的人说了一堆,又转向朱高煦,施礼道:“卑职参见汉王。”
那浓眉大眼的人犹豫片刻,也施礼道:“卑职参见汉王。”
朱高煦的脸色瞬间百变,终于化作孤傲,并不理会施礼的二人,盯着那不肯回身之人道:“沈密藏?”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缓缓转身,抱拳施礼道:“沈密藏见过汉王。”那人细眉细目,神色慵懒,似乎山崩面前色不变,赫然就是奉郑和之命,一直缉捕秋长风的沈密藏。
而他身边的两个人,娃娃脸的那人就是他的得力助手皮笑,那浓眉大眼的人则是锦衣卫百户姚三思。
这三个人竟到了草原,又见到了脱欢,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朱高煦冷冷地望沈密藏,许久才道:“你来做什么?”
沈密藏依旧惜字如金,道:“秋长风。”话说完后,似乎觉得很明了,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皮笑仍然充当解释的角色,说道:“圣上传旨,务必将叛逆秋长风绳之以法,沈大人发现昏迷的姚三思后,查到秋长风竟和忍者暗中勾结,一路追踪到了草原,多方打探。今日被脱欢太师派人找到谷中,说有秋长风的下落。”转身望向脱欢,“太师,大明和瓦剌眼下井水不犯河水,若太师真知道秋长风的下落,还望告之,我等感激不尽。”
朱高煦眼中有光芒闪动,望向脱欢道:“原来是太师将我等的行踪泄露了出去?怪不得他们能找到这里。”
脱欢微微一笑,抚须道:“汉王此言差矣,本太师素来仰慕大明天子之威,知其有事,当尽心协助。本太师亦最恨叛逆,听说秋长风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实在意想不到,若不帮沈大人将之拿下,真是寝食难安。”
皮笑含笑道:“太师果然深明大义。只要将秋长风交与我等,我等回禀圣上,必然提及太师的盛德……”顿了片刻,“还不知秋长风现在何处?”
也先微笑道:“这点还请沈大人放心,我等急大明天子所急,已将秋长风拿下,定会将秋长风交给明廷法办。汉王,我一直是在遵守承诺,你说对不对?”
也先的笑容可说是极为诚恳,朱高煦见了心中却泛起了一股寒意。他虽早知道也先不好相与,但到现在才知道也先比疯子还要疯,也先曾立誓金龙诀启动前不伤秋长风,可他将秋长风交给沈密藏,用意真是歹毒无比。若真的成行可说一石二鸟,一方面不违诺言;另外一方面却让秋长风生不如死。
秋长风本是锦衣卫,背叛朝廷,又落在朝廷的手上,其结果可想而知了。
这个也先,心思恁地这般毒辣?
长舒一口气,朱高煦缓缓点头道:“不错,你的确信守承诺。”转望沈密藏,“那圣上呢……可曾让你带本王回去?”
沈密藏道:“不知。”
皮笑立即解释道:“沈大人一路在草原上搜寻秋长风的行踪,本不知道汉王在此……”
“住口!”朱高煦怒叱道:“本王在此,焉有你说话的余地?”他虽落魄,但狂态不减,根本不屑和皮笑对话,冷望着沈密藏,“沈密藏,你又不是哑巴,难道说话也要别人代替吗?”
方才沈密藏和脱欢对话亦是皮笑代传沈密藏的心意,脱欢早有不耐,但脱欢自有算计,倒是颇显大度,一直没找这个毛病,这刻闻言,心中倒有些痛快,却故作和事老道:“汉王何须因这种小事动怒?想这是沈大人的风格,或许也是因为他没什么可说的。”他看似在平息朱高煦的怒火,实则如一刀刀般戳在朱高煦的心上。
沈密藏没什么可说的,是不是因为朱棣对朱高煦已没什么可说的了?
朱高煦根本不看脱欢,只是盯着沈密藏道:“沈密藏,我要你亲口回答我!”
沈密藏睡不醒的脸上依旧慵懒,只是眼中隐约有光芒闪烁。“汉王殿下,圣上从未对卑职提及汉王一事……甚至严禁任何人提及汉王一事,违令者斩。不知汉王还让卑职答什么?”他头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些话,语调很是干涩,似乎大感不惯。
但所有人这次都听明白了。
原来朱棣一直都对朱高煦行刺一事秘而不宣,他也有能力做到的。当初朱棣抢了朱允炆的帝位,不知有多少人口诛笔伐朱棣谋权篡位,朱棣还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压了下来?就算杀得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汉王造反本是惊动天下的事情,可很显然,朱棣将此事直接封藏,甚至不让别人提起。
可不提不代表着就已忘记。
朱高煦亡命天涯,朱棣却是将痛楚自囚一隅。朱高煦怨恨朱棣,那朱棣呢,不让别人提及汉王,是伤心、难过,还是对自己的惩罚?抑或是,朱棣完全地放弃了朱高煦,任凭朱高煦自生自灭?
谁都在猜想,没有人猜得到朱棣的心思。
朱高煦也猜不到,他只是笑笑,喃喃道:“从未提及?严禁提及?”他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失落,本是冷酷的脸上带着锥骨般的痛楚,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掠过去,最终还是定在了沈密藏的脸上,“你见到本王了,打算怎么做?”
沈密藏嘴唇动动道:“卑职是来捉拿秋长风的。”见朱高煦还在冷冷地望着他,沈密藏终于多说了一句,“卑职奉劝汉王回去。”
朱高煦闻言,目光空洞地望着沈密藏,喃喃道:“你让我回去?”
脱欢眼珠一转,道:“是呀,高煦贤侄,父子之间岂有隔夜的仇恨?你来本太师这里做客,我当然倒履相迎。可若因此耽误了你父子的感情,本太师就过意不去了。”他这刻有如和煦的长者,竟第一次称呼朱高煦为贤侄。
朱高煦冷冷地望向脱欢道:“太师这般称呼,本王受用不起。”
脱欢并不介意,抚须微笑道:“贤侄莫非还不知道,你我很快就要成为亲家了。”
朱高煦微有诧异,皱眉道:“亲家?”
也先微笑道:“不错,家父知云梦公主貌美如仙,又看小弟未曾婚配,因此早在汉王未到之前就已派人前往中原见令尊,提议和亲,想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只怕这几天就有消息传来了。若令尊真的应允,那我们不就是亲家了?”转望沈密藏,“沈大人,你可知道这个喜讯?”
沈密藏倒是干净利索道:“不知。”皮笑一旁笑道:“王子说得难道是真的?那我们可要讨杯喜酒喝了。”皮笑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波折反复、瞒天过海的个中滋味,倒是颇为喜悦的样子。
也先微笑道:“那是一定的。沈大人和这两位小哥若是喜欢,和汉王在这里多留些日子等消息也无妨了。”
皮笑看了眼沉默的沈密藏,为难道:“我等奉旨捉拿秋长风,只怕无法等那么久的。还不知秋长风现在何在?”
也先凝视着沈密藏道:“不知道沈大人要死的秋长风,还是要活的秋长风?”
沈密藏简洁道:“均可。”姚三思一直沉默无言,听到这里脸色变了下。皮笑在旁又解释道:“圣旨已下,对秋长风这等叛逆,务求捉拿归案,若遇反抗,可当场格杀。圣上的意思就是……能抓活的就带回去剐了,若不能的话,带首级回去亦可。”
也先微微一笑道:“这点沈大人倒可放心,无论如何,秋长风的脑袋你总能带得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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