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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有张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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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婊子看到伤心处,无不唏嘘不止,黯然神伤。
到了晚上,大家吃着团圆饭—南方的聚在一处吃汤圆,北方的围在一起吃饺子,然后得了大小本家的红包,又赏了戏园伶角儿的酒席和吉利钱,便开始欣赏那柔肠百转、催人泪下的《牡丹亭》。
大家闺秀,私出游园,梦中幽会,布衣情郎,一病不起,怀春而逝。可怜书生,幽会阴灵,感天动地,起死回生,喜结连理,终成眷属。
半夜后,好戏散了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大家凑在一起,开始燃放西洋烟花儿,一直玩到深夜,方才散去。
大年初一,天刚放亮,大小本家便领了众姐妹和相帮子,祭天地、祭财神、祭白眉娘娘,然后宣布放例假。
堂子里,一年到头,就只有三天时间,婊子们不用做生意。
这三天里,谁都发了疯似的吃着、喝着、玩着、乐着。仿佛要用三天的时间当三年,醒着笑,梦着歌;三天时间,虽然不多,却是无比金贵,它是自己的,更是自由的。
吃过早饭,我请了几个相帮子,要他们帮我迎喜神。一切准备妥当,我点上了香烛,摆上了如意糕、吉祥果、同心圆和合欢汤,然后闭目下跪,等着相帮子求出历本。
历本出来,我便顺着历本所指的方向,捧着红绸,走出门去,绕着堂子走了三圈,随后沿路回来,谢了神,撤了香案,把红绸结在门上。
一切了结,我便去堂子里,找姐妹们吃喝玩乐。
厅子里,早坐满了人,一个个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偌大一个厅子,东边堆粉,西边添秀,如同花团锦簇,日月争辉;每个人的脸上,笑意绵绵,酒不醉人人自醉,一个个乐得好像要上轿的新娘。
我们先玩的是一个传花令。
七手八脚,大家将几张桌子排起来,围圆而坐。由一个人打鼓,众人穿花,鼓声停,花落谁家,谁就得罚酒;为了公平,打鼓轮流转,都用布蒙了眼睛,这样,大家既玩得放心,又玩得开心。
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一两个时辰下来,我只喝了三杯酒。酒罚得最多的那些姐妹,个个喝得脸上红霞飞,你扭我的脸,我捏你的腰,乐得个东倒西歪,横七竖八。
接下来,我们又玩了一个猜谜令。
凡是在座的姐妹,轮流出谜,然后打鼓传花,轮到的人,必须以谜解谜;解不出来的照例是罚酒。
好多姐妹说的谜,我都忘记了,只记得两个姐妹说的谜;特别是那个解谜的,正是堂子里的花魁,博得了一个名儿的小桃红。
这个小桃红,模样儿自不消说,瓜子脸,丹风眼,小蛮腰,荷包臀,水蛇腿……那个心底儿,更是十个八个女人赶不上的—伸手给你一个巴掌,反手给你一根梨花糖,就可以哄得你眉开眼笑;给你一点好处儿,却是遇上鸡肋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得记着她的人情;面对你哈哈笑,背后已经给你上了胡椒面……真正是个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角色儿。
那一个姐姐出的谜是:
不慕王谢堂前花,
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个小桃红,眉头一皱,略做沉思,便解了谜:
无奈夫妻,
寄人檐下,
一把剪刀,
剪山剪水剪不出一副鸳鸯画。
小桃红一解出,便博得了众人一阵喝彩与掌声,象众星捧月一样拥着她去灌那个姐姐的罚酒。
轮到我了,我出了一个令她们出乎意料的谜:
小嘴大肚,
穿着坛沿裤。
走路懒洋洋,
干活就哭。
这个谜底是只有乡下才多见的东西。那个解谜的姐姐,听说还是个京片子。她是怎么流落到这个地方的,却是没有人知道。人一生的命运,总是在肉眼凡胎的料想之外。这个姐姐,见着麦苗当韭菜,碰着芹菜当香菜,又哪里知道这个谜底,更别说以谜解谜了。这个婊子,到也爽快,举手投降,要我解给她听。
一个谜底,几种谜面,是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常玩的把戏。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笑笑,为她解了谜:
一歪一斜半间房,
两棵树儿一样长,
生在石头上。
大家都哼哼哈哈一场,知道谜底的,不知道谜底的,都一笑而过,当作儿戏。
最后,我们又玩了一个时节令。
令中规定,可诗可词,可曲可赋,只要相扣,不论长短,不讲韵律。大家聚在一处是为了寻乐子的,不是吟诗作画的,何必那么认真。
那个小桃红,冷眼旁观,一直没有开口,等到众姐妹说完了,她才出了令,是个诗词曲的珠联壁合。
踏花归来马蹄香,
月照东墙,
帘卷西风,
温一半绣床。
我呢,明白小桃红在讨巧卖乖,摆弄自己的风骚,又怎么能让她比下去呢?想也不想,也来了个脱口而出,让她瞧瞧孙二娘也不是吃素的,梁红玉是能擂战鼓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
池塘小满,
轻风柳梢不惊蛰,
白露胜月圆。
这一下,小桃红不高兴了,好象我抢了她的风头,扫了她的面子,一声不响的离了席。众姐妹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怔在那儿,如坠云里雾里。
瞅着小桃红离去,我心里直发冷笑:婊子在外面,是千人踏、万人踩的,是金无皮、银无心;可婊子和婊子在一起,同是天下卖笑人,就要开始争脸了。谁的手段高,心眼儿大,谁的面子就大,谁就更讨大小本家的喜欢,可以伺候最有钱的主儿,为自己的口袋儿多添一些进项。
等到小桃红消失,我也离了席。众姐妹也觉得无趣,东一个西一个地跟在后面走了。一场热闹,竟然弄了个不欢而散。
回到屋子,哪儿也不去,我斜倚窗台,胡乱涂鸦,消磨着无聊而宝贵的时间。
第二天,吃过饭,我用兰香熏过我的房间之后,也懒得去和那些姐妹玩花签儿,便去了庙会,为妈妈求了一个平安符。
庙会上,人山人海,如信潮鲤鲫,那苦瓜似的脸上,也见到了一点点笑容。一尊尊泥菩萨前面,烛火红红,香烟青青,那一双双上跪天地、下跪父母的腿,又开始在蒲团上拜神求佛。新年新希望,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愿意花这一份钱,以求得神灵的保佑,让那咸鱼似的日子翻一个身。
大年初二,我穿戴好,准备了一些钱,准备去看看我那苦命的妈妈。
出了堂子,招手即来,叫了一辆黄包车。那车夫,是个中年人。花白头发,牙落过半,一身新衣服穿在身上长短不搭,脚下一双破布鞋,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好象一个演滑稽剧的小丑。
这个车夫,见我穿金戴银,口里连连称我太太,说了些好兆头的吉祥话。因为是大年初,我知道他也想讨一点儿彩,多一点进项,更求个一年的风调雨顺。
我付了他双倍的价钱,叫他腿甩卖力点。他口中连连道谢,说我好人有好报,将来一定大富大贵,喜寿绵延。
有一句话说—笑贫不笑娼,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精髓,犹如芒刺背、沙入眼,一点一滴都是见了痛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不管什么时代,只要有钱有势,谁管你是老子孙子、王八婊子,只要不说在嘴上,不刻在脸上,不写在书上,给人一点蝇头小利,保管人人都当你是布施积德的大善人,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是救苦救难的如来佛!
到了点,那个烧饼店,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风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堆灰白灰白的木碳儿,四散在地上。那块招牌,孤零零的挂在檐下,字迹已经快看不清了。
我想,大过年的,妈妈歇了生意,一定在屋里围火炉。
我下了车,心不在焉地走过去,近了,却发现门上挂了一把铜锁,不由令我一下子呆住了。
妈妈去了哪儿呢?我四下看看,才见不远处有一个老女人,她正在门外搓着麻线。我急急忙忙走过去,冲她一鞠躬,轻声道:“大婶,你知道烧饼店的人去哪儿了吗?”
她没有抬头,淡淡地说:“走了。”
我的心一下子收紧了,切声道:“去哪儿了?”
这个女人仍然没有抬头,漠然道:“黄河上边。”
我急了,摇着她的肩膀道;“什么时候回来?”(霸气 书库  。。)
这个女人瞪了我一眼,见我衣着华丽,想生气又忍住了,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不回来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那个老头儿的家就在那儿,他一定是把妈妈带回老家了。顷刻之间,我不由悲凉起来,一股寒气,从脚下直冲脑门,使我热血沸腾,浑身一颤。我的心,可以不为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所动,可我的妈妈为了我,已把自己变牛马卖了,我时时都在把她念着、梦着,至死都不能忘记。
我本以为,妈妈寻到了一个主儿,我再给她一些钱,生活是不成问题的。谁知道,我可怜的傻妈妈,怎么就忍心丢下她的女儿,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这个地方,再也没有我所留恋的了。回到堂子,我哪儿也不想去,合衣躺在床上,捧着为妈妈求来的平安符,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哭够了,我把那平安符遥向远方,慢慢烧了。我不指望神灵保佑妈妈,今生今世,我只希望妈妈好好活着,将来我们或许有见面的一天。
还有我那可怜的姐姐,这一辈子,我还有机会见到她吗?
到了晚上,我饭也没有吃,去了堂子,大小本家领着众姐妹去谢了神,说说笑笑去看压轴戏。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看台上那些生角倜傥,旦角妩媚,戏刚开了场,我便悄悄离开了厅子,回了屋去。
小屋里,一盏孤灯,一个孤影,千种感触,万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亲爸爸……大白马;表叔舅……黄包车;继爸爸……囚牢子;张婶……无花果;姐姐……大宅院;八月……乱坟;妈妈……黄河;我自己……红灯笼。一切的一切,都叫我潸然泪下,不可言表。
到了半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寻到了姐姐,她们挎着篮子,拄着棍子,嘴里唱着《神仙谣》的小曲儿,回来找我。
妈妈变老了,老得步履蹒跚;姐姐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那么的爱笑。母女二人,携手相扶,风餐露宿,一路行来。
她们过了黄河,穿越青纱帐,却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来。妈妈和姐姐,跌坐在地,满脸泪水,齐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在哪儿,想应却发不出声来;想去挽妈妈和姐姐的手,却现不出身形。我好象是一个没有肉体的幽灵,飘荡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展转之中,我着急、心慌、恼怒……
一声大叫,我惊醒了过来,头上是汗,眼中是泪,坐在床头,久久不能定魂。窗外,无星无月,无笑无歌,一切都归于寂静。
我的妈妈,我的姐姐,我的亲人,你们到底在哪儿呢?

正文 手记29 二遇贵人

我的妈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这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我最亲的人,一个一个地离我远去,叫我的心一次比一次痛楚,弄得我神形憔悴、肝肠寸断;命运如此的乖戾,古人尚且怒发冲冠,仰天长啸;怎不叫我在无人处仰愁肠百结,伏首叹息?
半年后,我的那个呆子也悄无声息地走了。因为局势动荡,他随他那个有钱的老子,去了山西,投奔那儿的土皇帝去了。
走了就走了吧,到了如今,我看得更开,想得更透,年轻的婊子就象皇帝的女儿一样,不愁没有人要的。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什么局的局长大人看上了我。
这个局长,虽然有钱,却是一个精码子。每次来寻欢作乐,除了利钱之外,赏钱还不如一个逛窑子的充头子,真的是聚财有术,花钱有方了。难怪背地里,堂子里的所有人都叫他大狗熊—喂不饱的狗、贪得无厌的熊。
局长大人来堂子,人人都知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狐狸给乌鸦唱赞歌,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也没有一个人敢怠慢他。他虽然不是财神爷,却是一个土地菩萨,掌管着一方的山水。林子里,老虎虽然可恶,但靠着老虎的余威,狐狸也可以作威作福,大小本家,是深深知道这个理儿的。
入了堂子,不改家风,局长大人跷起二郎腿,坐等花儿开。小本家纵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表露在脸上,风风火火、马不停蹄地拿来了全堂子的号牌儿,一个个给局长大人介绍。
这一点上,堂子还算公平,不会厚此薄彼,夸一个婊子损一个婊子,全让嫖客自己做主。萝卜青菜,各人去爱,堂子只管送上来。因为所有的婊子,只有嫖客公认,那才能是真正的出了名,才会被他们宣传而声名远扬。
这个局长大人,等小本家一一介绍之后,对号入座,把每一个婊子都瞧了一遍,不愧是江湖老手,选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小桃红。
小桃红在前,我紧随其后,一同来到局长大人面前,给他道了万福,然后静立一旁,让他挑选。我一切随缘,不摆小桃红的妖冶,不抛她那样的眉眼,更不做她那样的嗲声,让那身上的迷香差点呛死人……看着小桃红那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我才懒得和她争,只是静静地立在一边,等待局长大人的慧眼识佳人;想不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局长大人竟然看上了我。
小桃红呆了一下,变了脸色,瞪我一眼,却也无可奈何,拜过局长大人,嘤嘤一笑,摇着扇儿,装模做样、若无其事地走了。我知道她在心里恨我,恨我跟她争风吃醋,抢占了她的地盘。一天不容二日,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窑子,又怎么能容得下两个红灶头呢?
她恨得有理!
照例的,接下来,相帮子为局长大人送上了糕点和水果,领了钱,下去了。
局长大人拉了我坐下,吃过了一杯茶,相帮子便送上了我的曲儿单。局长大人闭上眼,笑着说:“一切都随缘去吧。”顺手摸了一单,名儿叫做《傻傻儿郎小冤家》,是一支打诨骂科的俚曲儿。
小冤家,正十八,生在秋水竹篱笆。葡萄架,牵牛花,五月正好绣荷花。东家有儿郎,名叫十八傻,躲在树上学乌鸦,呜哩哇,呜哩哇,总想把那冤家吓,还愿送上猪老瓜。谁知猎人来打鸟,一枪打下大喇叭,哎哟哎哟我的妈!
小冤家,要搬家,搬到夏塘十里坝。十里坝,九里礤,九里擦上好浣纱。西家有儿郎,名叫傻十八,顶张荷叶装青蛙,叽哩呱,叽哩呱,也想把那冤家吓,落汤凤凰变成鸭。谁知牧童来玩漂,甩手打个大疙瘩,哎哟哎哟我的妈!
这支曲儿,我一边唱,局长大人一边抚掌一边笑;厅子里的众嫖客,更是借机附弄着乐不可支。吃过大鱼吃小藕,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看来大小本家是深深知道其中三昧的。
不过这个局长大人,却不怎么沉迷于诗词曲儿,反倒是更喜欢划拳猜谜儿。
我一曲唱完,虽赢得台下一片喝彩声,但局长大人并不怎么兴奋,他是赌场游子,情场浪子,一切熟门熟路,无非是为了行堂子的例事罢了。
等着局长大人出了花头,相帮子便摆上了花酒—九个盘子十个碗,盘是冷盘,碗是热碗;酒呢?照例是女儿红。
吃酒,离不了划拳,我象小鸟一样依在局长大人身边,牵牵手、搂搂腰、亲亲嘴……我知道该怎么做,该娇的时候娇,该嗔的时候嗔,不是出错拳,便是说错词,十之八九都让着他赢,乐得他象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将军一样傲视众嫖客。
酒吃到中途,局长大人又将猜拳罚酒改成了猜谜罚酒,他出谜面,全让我猜谜底。我解了他多少谜,到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倒是有两个,到现在都还记得。
前脚长,
后脚短,
下坡如滚球,
上坡象射箭。
我呢,还是给他来了个以谜解谜:
尾巴短,
耳朵长,
红眼好象死了娘。
另一个谜呢,却出得有些意想不到,亏他大人想得出。不知道他是想当众卖乖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还是想看看我有几笔文墨,能不能信手图只鸦来。
有个东西有点怪,
一面黑来一面白。
不怕下雨怕打雷,
提着象只沙锅盖。
在场的众嫖客,一见局长大人竟然打出这样的谜面来,不由得张丞相望李丞相,大眼瞪小眼,一脸的哭笑不得。
大家都知道局长大人说的是什么,好在以谜可解谜,可令我免去犯忌之灾。人人都知道,犯小忌,受竹片之苦;犯大忌,受皮鞭之苦。我又怎么能知虎而上山,知鳄而下潭,跌了自己的身价不说,还让小桃红看了笑话。
有一次,堂子里的一个姐姐因为被客人灌醉了酒而走错了房间,陪错了客人;这下不得了,犯了堂子里的大忌,一到晚上,便被执了家法,没有事做的姐妹,都被叫去陪了法场。
那个姐姐,被相帮子拉到法堂,祭了白眉神之后,剥光了全身衣服,用绳子盘胸之后,反穿过两手,只捆住两个大指头,然后吊在了大梁的铁环上,脚立地只有两三寸,只够脚尖儿落地。
小本家当着大家的面,宣了堂子里的规矩,便令相帮子用皮条子编成的辫子鞭打了五十鞭。可怜那个姐姐,打一鞭跟着旋一转,叫得地动山摇,鬼哭狼嚎,到了最后,除了奶子和下身之外,没有一处好地方,直到昏死了过去。
第二天呢,这个姐姐带着伤,照样强装笑脸去接客,连做梦里也不敢嚷出半句怨言来。
堂子里的家法,最少的二十鞭,最多的三百鞭。凡是打三百鞭的,都是生了反骨,想逃出堂子升天的;这三百鞭下来,那可别指望活了。死了的,丢出去,喂狗喂狼,沉塘沉河,落得个尸骨无存,投胎都找不到地方。
我虽然没有挨过鞭子,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我是深深体会那种滋味的,不死,也得脱层皮,这是每个婊子刺在心上、刻在骨上的教训,就如小时侯留给我的饥与冷,至死不忘。
我想了想,对局长大人说:“四子同堂,俱呈吉祥;它不称王,只拜丞相。”
我这一回答,引得在场众人一阵大笑,又拍手,又叫好,免去了所有人的尴尬。因为谁都知道,四大吉祥之物为何。我这一解,乐得众人对我刮目相看。
局长大人笑道:“百难不倒,合欢连台,打今儿起,送你一个名儿,就叫小百合吧。”
主事相帮子前来,一一记下,去回了小本家,我的名儿,便上了号牌儿。
我象小桃红一样,终于博得了一个名号,这真的要向局长大人磕头谢恩了。
另一张桌上,我看见小桃红,朝我甩眼、别嘴,脸上一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的样子。我才懒得看她的嘴脸,度她的心思,酒照样吃着,谜照样猜着。
吃过花酒,天已黄昏,堂子里为了讨好局长大人,便早早地上了灯,还免费送上了一桌茶点。
这样的好事,局长大人自然乐得消受。吃过茶点,夜幕降临,拳也猜乏了,谜也猜厌了,局长大人醉眼朦胧,步履蹒跚,快成了半个神仙。
上山不忘打鸟,下河不忘捉鱼,这个精码子,心里可清楚得很,东倒西歪来到我的房间,秋风扫落叶似的扒光了我的衣服,把我甩在床上。
我闭上眼睛,又开始了我的噩梦。
我象一个白色的亡灵,入了鬼门关,走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忘了人世间的一切,穿过六道,来到阴殿。
阴殿上,牛头马面,铁索哗哗;判官执事,蓝面森森;高高在上的阎罗大帝,二话不说,大笔一挥,就定了我三条罪行。
刀山上,密密麻麻的刀子倒立着,忽闪着青青的寒光。刀丛中,粘着数不清的烂肉碎骨,弥漫着阴冷的腥臭。我象一片落叶,落在了刀丛中,肉烂了,刺进了骨,骨碎了,刺进了髓……灵魂,那无处可躲的灵魂,出了窍,象一缕轻烟似的飘入无尽的黑洞。
骨肉分离,是我罪孽的开始,烟雾腾腾的油锅,是我罪孽的延续,一段骨,一片肉,纷纷落入那炙烈的油锅,肉化了,骨焦了,所有的一切,不再有痛苦的记忆。
牛头与马面,大嘴一张,熊熊烈火,无边无际,只剩下的几段焦骨,还被他们抛入火海,一股青烟,灰飞烟灭,我的一切,便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那个没有寄托的灵魂,飘飘荡荡,找不到一个可以依托的空间。
我醒来,只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疼痛,原来,我的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牙印与抓痕,全都被这个老色鬼弄破了。
疼痛之中,我又有几分好笑,这个局长大人的睡相,实在不敢恭维,真象一头畜生,跟他白日里在堂子里的人模狗样,真是天壤之别。他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丝不挂,睡着了还睁着眼,嘴边流断断续续地流着口水,时不时咂吧着嘴,发出嘟嘟哝哝的声音,好像汤锅上被刨光了毛的猪。
不管怎样,我明白,在这个房间里,我是婊子,他是王八,只要他一跨出这个堂子,我仍然是婊子,他却成了人—是局长大人了。
到了黎明,局长大人得了报,不知是因为什么公事,二话不说,抱起衣服,边走边穿,急匆匆地走了。
如此看来,我们这位局长大人还真算是尽忠职守了。白天忙,晚上忙,太辛苦他了,抽空出来消遣一下,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正文 手记30  祸兮福兮

苦尽甘来,我终于成了堂子里的红倌人。
来堂子的嫖客,都想点我的号。我虽然没有千只手去伺候他们,没有千个身子去满足他们,但我用一千个心思去讨好他们,用一千个花样去快活他们。
婊子的一生,吃的是露水饭,红的就是短短几年,就得见金收金,见银收银,挣得一个小家当;不然,几年一过,只剩下枯发冷血,朽皮浊泪,连狗都不闻,狼都不叼了。
这时候,小桃红却装起病来,说是撞了邪祟,躺在床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唱,一会儿跳……
堂子里的姐妹,十个有九个都知道小桃红玩的把戏,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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