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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天下-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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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肃没说话,瞅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也是少年登基,怎么就没见你长歪了。
两人何等默契,朱翊钧立时看懂他的意思,眉眼弯弯地笑:“这不是有你么,有你在,再歪的白菜也能撸直了。”
赵肃想笑,又生生忍住,摆出一张严肃的脸:“陛下如今刚刚过了弱冠之年,说这话为时尚早,不妨等几年再说,指不定过些时日选秀女,又有合陛下心意的……”
他忽然想起历史上宠冠后宫的郑贵妃,却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进的宫。
心里在琢磨事情,话说了一半,也就没续下去。
朱翊钧却是脸色一沉:“皇帝的话,一言九鼎,岂有收回去的道理,我说不会再生,便是不会再生,我心头有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说这些话来戳我的心!”
赵肃有些后悔,不是他不相信朱翊钧的话,可是现在的心意,不能代表将来的心意,人心善变,何况是皇帝,可以坐拥三千后宫,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这些?
他微微一叹,柔声道:“你是九五之尊,就算三宫六院,也是寻常,我只是不希望你子嗣稀薄,旁的不说,底下那些大臣们也会说三道四。”
对他,自己终究是放在了心上,如果不介意,就不会有信和不信的疑虑,连自己都有两个儿子,怎么能要求皇帝只有一子?
“你不必担心,前朝弘治帝只有一位皇后,只生了一个皇子,也没见那些人嚼舌根,何况现在我儿女成双,就算将来这个儿子早夭,也还能从宗室里过继。”
自己儿子刚出生,就诅咒人家早夭,赵肃彻底无语,闭上了嘴。
又听得朱翊钧道:“我不再纳后宫,是为你,可不再有儿子,却不是因着你,你不要有负担。我不过是不希望再重蹈前朝覆辙,弄得兄弟阋墙,倾覆社稷。我们只能管生前几十年,难道还能管得到身后几百年?只要这个江山还姓朱,是谁来坐又有什么关系,要真论起来,我们这一支还不是太祖皇帝的嫡系呢!一个儿子,不多不少,足够了,只要好好教导,循循善诱,不说当个万古明君,起码当个守成之君,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再往后,就不是我们能预料的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皇帝,能说出这一番洞若观火,看透世情的话,着实让人吃惊,可赵肃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更知道这人固执得很,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
淡淡叹气,却止不住心底泛着柔,只道:“这些话,出了宫门,我便烂在肚子里了,万不可外传。”若是传到朝臣耳朵里,肯定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朱翊钧唇角一勾:“那是自然,除了你,我对谁也不会提起,等到二三十年后,他们发现朕就这么一个儿子,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人,真是……
赵肃又好气,又好笑。
朱翊钧趁机揽住他的腰,又贴近了些,几乎要贴上对方的唇角。
“我听说,你最近也收了个好门生,有我这么好么,你可不许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如果明晚有空,就明晚更,如果明晚没空,就后天晚上,11号更哈。
第 122 章
赵肃听得这话,真是啼笑皆非,可对方明摆着放下皇帝架子耍赖,他也生不起气来。
“什么新人旧人,别胡闹,他比我大了整整十一岁,这世上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不尊师的学生。”
朱翊钧笑道:“年龄多大,有什么关系,你也比我大了十三么,再说当年万贵妃还比宪宗皇帝整整大了十九岁呢,终其一生,独宠后宫。可见情之一字,本来就毫无道理可讲,我一见到你,心里就欢喜得很,恨不得能日日与你厮守在一起。”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宁可早出生几年,不是你的学生,说不定还可以早点认识你。”
赵肃因他话里的感慨而笑:“早出生几年,说不定又错过了,哪里有十全十美的,我只是怕我比你大了这么多,以后兴许会早你一步……”
对方的笑容淡了下来,目不转睛看着他,半晌才道:“我们如今,也算是心意相通,荣辱与共了吧,可是你若先走了,我也不会同死的。这个朝局,是我们的心血,好不容易刚有点起色,如果没有人加以引导扶持,很容易又会回到原点……自然,若是我先你而去,你也要好好活着,这个江山,和我的儿子,还得劳你多担当几年,就算,就算你另外有了心仪的人,我也不会怪你的……”他说得极认真,末了又轻咳一声,忍不住问:“既然我们已经互通情意,那往后你身边,就不要有别人了罢?”
朱翊钧的声音闷闷的,让赵肃原本有些感动的心思又化作一腔笑意,他故作认真地沉吟了片刻,面露难色:“说起来,有个叫牡丹的侍女,性情温顺,手艺也好,又是铁了心想留下来侍奉左右,只怕……”
皇帝听得直冒醋火,心道好啊,我都为了你牺牲到这等田地了,你还在纠结着那劳什子牡丹菊花的,顿时什么循序渐进的想法都化为乌有,揽住对方的手臂一紧,直接把他后半截声音吞没了。
覆上温热的嘴唇,趁着他猝不及防的时候长驱直入,放在腰上的手也没闲着,一边轻抚其后背,又不着痕迹地滑到前面,伸入亵裤。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一僵,又慢慢放松,颇有纵容的姿态,朱翊钧心头一喜,越发放肆起来。
在赵肃看来,那一夜的亲密,纯属酒后乱性,他早已不大记得,但是当时却是自己“冒犯”了龙体,以至于日后虽然从心里慢慢接受了这段有悖常理的感情,但每次一对上朱翊钧,总是有种心虚内疚的感觉。
在那之后,两人虽然也有些许亲密接触,却都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未曾像今天这样,大有擦枪走火的趋势。他本以为自己在清醒时,对于男人的碰触,终究会有些别扭,然而现在赵肃并没有觉得别扭,反倒被撩拨得情动,欲望从身体深处被慢慢点燃,蔓延全身。
皇帝秉着兵贵神速的要诀,手已经握住亵裤里那半硬起来的器官,不紧不慢地撸着,一边咬住对方的耳垂,哑声道:“老师只管享受就好了,我定让你舒舒服服的。”
实际上他□也硬了起来,恰好抵住赵肃的大腿根部,可手上的动作恰好和身体反应成反比,依旧慢腾腾地撩拨着对方,彼此气息交缠,愈发暧昧。
“别在这里,禁宫议事重地……”赵肃蹙着眉头,脸上浮现出痛苦与快乐两种矛盾的神情,本想反被动为主动,可内心深处那一丝歉疚,却压得他动弹不得,只好任由对方施为。
朱翊钧故意曲解他的话:“不打紧,我把人都打发得远远的了,没有传令,他们不会靠近的。”
赵肃瞪了他一眼,眼里水光潋滟,竟衬得原本端正好看的脸多了一丝媚意,朱翊钧难以自持,忍不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又沾了前面的液体,手指移向后股。
赵肃身体蓦地一僵。
朱翊钧马上停下动作,无辜而委屈地瞅着他:“若是你不愿意,我也可以……”
罢了,真是冤孽!
赵肃内心长叹一声,放松身体,不再抗拒:“你慢点儿……”
朱翊钧大喜,飞快亲了他一下:“你放心,绝不会让你有半点不痛快的!”
担心不够润滑,又从旁边小抽屉里摸出一盒准备已久,收藏隐秘的香脂,沾了一些,往那入口涂抹了些,手指轻旋着慢慢进入,皇帝的神情小心翼翼,如视珍宝,简直比自己第一天登基还要紧张。
这也怪不得他,谁让朝思暮想了这么久,眼看就要如愿以偿了。
可事实证明,好事多磨,节外生枝,偏在这个时候,张宏从外头小步跑到门口,小声道:“陛下,陛下?”
“什么事!”朱翊钧不耐烦,却分明感觉怀里的身体顿了顿,连那蓄势待发的器官也软下不少,心头更加火大。
张宏道:“闻道台那边出了点事情,听说士子们打起来了!”
朱翊钧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愣是半晌没有出声,反倒是赵肃拍拍他的手。
“陛下勿忧,我去瞧瞧就是。”
他脸上情潮未褪,薄唇被咬得有些发红,前襟被微微扯开,露出下面形状优美的锁骨,看得皇帝越发悲催:为什么朕就是能看不能吃呢?
可还得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神情:“没事,正事要紧,但你歇会儿再去,要不……”
他帮赵肃理好衣冠,又点点他的嘴唇。
赵肃脸色微赧,嗯了一声,理了理仪容,待气息渐渐平静下来,便道:“我去了。”
朱翊钧喊住他,神色也恢复成平常模样,眼中却不掩关切:“你别太快赶到,我会让官兵先过去,到时候见势不对,你就别出面。”
赵肃回头一笑:“陛下放心,我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地点不对,咱找个安全的地方再继续……先跟大家交个底,这几年是年末年会,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这几天更新很少,一直到明晚,也不会有时间,要等到后天,就是周末的时候,才会空出来,所以明晚也没有更,14号晚上会更,而且争取把字数都补回来。考虑到上次卡的地方不厚道,所以赶出这章补上。谢谢luluvoldemort、dai134401、zr33835950、阿尔法多、biyuezhian、左青龙、汐筱尘、HJforever2008、439615童鞋们的地雷,谢谢大家的留言和支持!
第 123 章
当时曾朝节还在那儿,他一出面就以立论鲜明的观点镇住场面,又把话题拉回原来的方向,毕竟身有官职,他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什么话都说,便继续旁观其他人辩论,谁知其中两人一言不合,竟打了起来,旁边的人去劝架,非但没有劝成,反倒卷了进去,结果就变成打群架。
虽然说书生打架,打得再厉害也不会造成重大伤亡,但是大明朝开国至今,几曾见过读书人公然在国子监打群架的?别说曾朝节,就连主事官员也看得目瞪口呆,最后还是官兵前来,才把人都拉开。鉴于情况特殊,不能投入牢狱,就把打架的两人都丢到国子监的一处院子里,单独看守起来,等待上官发落。
从头到尾,赵肃都没有露面,他只是远远看着,又让人处理善后,就径自回府了。
曾朝节站在他面前,叙述完前因后果,羞愧道:“都怪学生经验不足,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赵肃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仆人奉上热茶。
“你尝尝,这冲茶的水,是去年的雪水埋在土里,刚挖出来的,用来泡明前龙井再好不过,除了茶香,还有股子清甜味道。”
曾朝节此刻哪里有心思关注这个,听了赵肃的话,勉强捺下焦虑喝了一口,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赵肃见状笑道:“直卿啊,你那屡考屡败,看淡荣辱的定性到哪里去了?”
他年纪比曾朝节还小了不少,但老气横秋的话在他说来没有丝毫不谐,曾朝节也觉得理所当然,都说闻道有先后,大明官场上,老师比学生年少的例子并不少。
曾朝节被一言点醒,苦笑:“学生这也是担心事态严重,我怕会有御史弹劾老师。”
赵肃不答反问:“你对闻道台一事,有何想法,不要瞒我,老实说来。”
曾朝节一愣,发现自己在对方的注视下,压根就藏不住心思,于是老老实实道:“学生以为,这闻道台,其实不过是一群士子在上面各说各的,不仅于国没有任何益处,还容易惹出事来,给老师添麻烦。”
实际上,他这种想法,也代表了当时大多数人的想法,赵肃创办闻道台,在民间响应热烈,但在朝堂上却反响寥寥,堪称冰火两重天,很多同僚甚至认为赵肃要么没事找事,要么想沽名钓誉。连曾朝节也觉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必要,只不过他的出发点,要更偏向赵肃一些,总归是为了赵肃好。
对这个自己最为看好的学生,赵肃耐心引导:“闻道台的设立,不是为了让这些人吵架,你想想,如果那上头争论的,不是那几个寻常的读书人,而是孔子与老子,又或者朱子与阳明先生,你会觉得无趣吗?”
曾朝节道:“自然是不会的,若能目睹几位圣人先贤论道,是三生之幸,可恨不能早生个几十几百年。”
赵肃反问:“那你焉知现在这些人,再过个几百几千年,不会成为后世敬仰的贤者呢?”
曾朝节语塞,思及那些士子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干笑:“老师言重了吧?”
赵肃笑了笑:“要知道再早个几千年,孔圣人也只是一个周游列国,意欲伸展志向的儒者罢了,虽然号称弟子三千,可当时又有多少人能接受他的学说?你看到的这些人,虽然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不休,可这里头也难保有大学问者,像今日那个孙晴君,他老师李贽,就是难得一见的怪才。”
曾朝节点头:“那个李贽,学生也听说过,他那些言论,确实闻所未闻,若碰上个古板的,指不定要被当成妖言惑众。”
赵肃徐徐道:“我已派人去关照一声,料想地方官应该不会为难他了。话又说回来,这个李贽便是一例,他的学说离经叛道,很难为世人接受,那也仅仅是因为他与如今的主流不符合,我们不能因为他的不同,就把他扼杀了,要知道当年战国争雄,各国君王崇尚王道霸道,对孔子的儒道不屑一顾,但孔子周游列国,照样也受到了礼遇。泰西有位贤者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不同意你所说的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为何春秋战国的人们就懂得的道理,今人反而忘却了呢?”
曾朝节是个悟性极好的人,他善于接受别人的意见,何况说这些话的人是自己的老师。
将这一番话在心头翻来覆去咀嚼了几遍,却是有些悟了,也有几分明白赵肃的用意,不由长揖到底,真心诚意道:“多谢老师提点。”
他知道赵肃这是借着闻道台的事情,教他如何为官行事,赵肃这番话,有些兼容并包的思想在里头,而这种胸怀,正是做大事者所需要的。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如果你只想当个小吏,当然无所谓,可若是想成大事,就得站得高,看得远,听取不同的意见,容纳百家之言,这就是气度。
“今天的事情,你先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你还得去翰林院的。”
曾朝节应了一声,起身告辞。
赵肃送到门口,又目送着他离去,这才转身折返回屋,吴维良正好从屏风那头出来,刚才师生对话,他不好露面,却也得赵肃默许,在旁边听了个遍。
“启善,坐。”
吴维良正想说话,忽见外头有人来报,说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派了人来。
赵肃忙请人进来,对方匆匆入内,行了一礼,带来一个消息:被羁留在国子监的两名士子,其中一人自尽未遂,幸好被及时发现,拦了下来,现在连皇帝也被惊动了,派了太医过去,又让锦衣卫接手此事。
赵肃谢过来人,赵吉知机地送上谢银,把对方送走。
“大人可要前去看看?”吴维良问。
“不急,情况不明,此时若急吼吼前去,反倒落了痕迹,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他很镇定,吴维良称许点头,又道:“此事大有蹊跷。两个人一言不合争论起来,打架倒也罢了,当众闹事,软禁在国子监等候发落,而不是投入大牢,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好端端的又闹什么自杀,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想到三个可能性。”
赵肃:“启善不妨直说。”
吴维良:“刚闹了事,就自尽,是想减轻罪责,逃避责任,此其一。此人或许想出个风头,引起哪位大人的注意,以此为进身之阶,此其二。又或者,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别有意图的,此其三。”
赵肃不置可否:“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最大?”
“第一、二个,这人本身理亏,又丢了面子,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他另有所图,就不同了。恕我直言,大人善于经营人脉,在朝野声望不错,但终归立场不同的地方,就会有分歧,所以暗地里想给你下绊子的人,也不在少数,假使此时有御史参王锡爵一个督导不力,致使士子打架自杀,就可以收隔山打牛之效,间接拖你下水。”
赵肃笑道:“启善这运筹帷幄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吴维良叹气:“都什么时候了,大人还有空开玩笑,不如赶紧来分析一下,谁最有可能是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吧。”
“那末你觉得是谁?”
吴维良沉吟:“可能性最大的,莫过于张居正,他向来和大人不大对盘,很有可能借此下套。”
赵肃道:“你的假设没有错,但不像张居正的手法。”
吴维良一愣:“为何?”
“老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要打得你永不能翻身的,当年我的老师高拱,便是这么败在他手下的,眼下这出,总体来说,对我影响不大,以他的行事,不会做这种隔靴搔痒,小打小闹的事情。”
“那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待会要出门,晚上回来,我看能不能补上1000字,不能的话,就记在明天,明天还有一更,预计5000字左右,大家督导我吧。=__=
第 124 章
那会是谁?
赵肃既然觉得不是张居正,纵然吴维良分析能力再强,也没法凭空就找到幕后那个人。
见吴维良绞尽脑汁,眉毛纠结的模样,赵肃反倒冷静得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着吧,一计不成,那人定还会再生波折的,让他自己冒出来就是。”
那个士子自杀不成,一口咬定这事只是自己不堪被拘留起来,觉得受了莫大侮辱,与他人无关,因此事闹得莫名其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锦衣卫诏狱那诸般让人招供的手段自然也无法用在那人身上,结果也只能把人放了,事情不了了之。在那之后,王锡爵吸取教训,又对闻道台的规则做了种种调整细化,便再也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赵肃那句预言般的话才说了不到一个月,继闻道台事件之后,果然又发生了一件令朝野震惊的大事,而这件事的导火索,竟是一颗彗星。
万历五年十一月中旬,西南方现彗星,长长拖曳着,几乎划过整个天际。自古以来,彗星出现都被视为不祥,当年汉武帝时,淮南王造反,就曾用过“今彗星长竟天,天下兵当大起”的理由,所以钦天监哪里敢怠慢,连忙上报御前,皇帝下旨,命百官自省其过。于是有心人很容易就把这个天兆将先前张居正遭遇父丧,却夺情不肯回家服丧的事情联系起来。
过了几日,翰林院编修吴中行上折弹劾首辅张居正,说他不尊圣贤义理,不守祖宗法度,“事系万古纲常,四方视听”,他身为百官之首,更应以身作则,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在京为官,没有时时侍奉于父母的人,已经算是不孝,可现在张居正竟连三年的孝期也不肯分出来。
奏疏开头,吴中行甚至以抒情的口吻,叙述了这么一句话:居正父子异地分暌,音容不接者十有九年。看得朱翊钧当时满脑门黑线,若不是时机不对,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上疏倒也就罢了,吴中行也不知是缺心眼,还是想出名想疯了,居然在把折子递上去的同时,又另抄了一份,单独拿给张居正看。张居正自然大为愕然,问他是不是已经把折子呈上去了,吴中行的回答是:没有呈上去,怎么敢给你看呢?
结果无须多说,张居正自是勃然大怒。
他怒的,不仅仅是吴中行这种刻意激怒他的行为,更重要的是这个吴中行,是隆庆五年的进士,而当年的会试主考官,正是张居正。
也就是说,吴中行是张居正不折不扣的门生。
这下乐子可就大了。
明朝开国以来,几时见过胆敢弹劾老师的学生?
学生与老师,因科举而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师照拂学生,学生跟随老师,这是默认的官场定律,但是现在,吴中行居然打破了这个传统潜规则,公然上疏,跟自己的老师过不去。
这封奏折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引起连锁效应,还没等朝臣反应过来,翌日,翰林院检讨赵用贤上了奏疏,同样是弹劾张居正夺情的。——他亦是张居正的门生。
紧接着,沈思孝、沈懋学等人也相继上疏。
这里头值得玩味的地方太多了。
弹劾张居正的人之中,他自己的门生,就占了两个,还有一个则是赵肃的门生,今年刚刚出炉的新科状元,沈懋学。
所有学生里面,沈懋学不是最得赵肃喜爱的,但毕竟状元的名分摆在那里,对他也不算差,只是要说全心全意地教导,肯定比不上曾朝节和陆可教等人,因为赵肃总觉得沈懋学此人,圆滑有余,而周正不足。
在官场上,圆滑是必要的,不圆滑你就混不下去,充其量只能成为海瑞那样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是光有圆滑却是不够了,无论你怎么妥协,怎么周旋,心里总该有一条做人的底线,是绝对不能跨越的,沈懋学所缺少的,就是这么一条底线。
在明朝,以状元之身而成为首辅的人并不少,前有商辂,后有李春芳,沈懋学自然也曾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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