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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鼎尊-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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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碧露武功为最高,但她生性阴狯,怕比己次之的衍允等人占了便宜,当下亦不动声色,静观发展之势。
羡仙遥顿感失望,以为众人将自己之意误解为威胁搦战,又缓声道:“老夫决不食言。”他又扫视了全场一番,众人皆不敢与他交目。他又道:“哪位英雄愿意小试身手?衍允大师是得道高僧,又是少林住持,精研佛学,生性恬淡,自是不便出手。武夷派韩掌门呢?你师兄慕先生是我的好朋友,咱们也算平辈,何不一试?”
韩碧露知包括自己的在场众人皆只为能得庐山“沉碧”、“紫影锋”以及从未面世的第三宝,对掌门之位并无兴趣,只是非掌门而不能有人得此三宝,当下冷哼一声,不予回答。而身旁大弟子“武夷仙子”莫悠然盈盈起身,娇声道:“我师父乃堂堂武夷一派之主,你庐山派掌门之位又不比我们大些,有什么好稀罕的?”众人齐望过去,见她妙目流韵,风致嫣然,不由动容。然而大多数人都往更漂亮的袁明丽那边瞧,而她坐在衍允大师身旁,由此可见衍允大师受到群雄仰望亦并非全是他本人的魅力所至。而谷幽怜本实不逊于袁明丽,只是近目孤寂惟悴,常常哭泣,面容有些微黄瘦孱。
众人皆慑于羡仙遥的不世奇功,不敢上去自敢其辱,教天下英雄看自己的笑话。然而却闻一声银铃般的轻笑,婉约动听,只见一妙龄少女黄纱舞逸,顷刻便至,清丽秀雅,容色极美。虽未及袁明丽和谷幽怜,却有一种潇俗洒尘之气韵,真似极了天上仙子。那女子在群雄愕然的神情中足尖拈落,飞鸿踏雪,如絮搦风,已然到了崖端,众豪无不失色动容,光凭这一手轻身功夫,她的本领已决不在宋师渊之下。
羡仙遥爱才心重,一阵惊喜过后,又不禁为她是女子而叹息,只道:“姑娘是来取‘沉碧’剑的么?”
那少女笑道:“那倒不是,小女子来此仅想问某人一个问题。”言罢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哪位是祁连派的彭采玉?”此句一出,彭云峦、陆云农皆是惊讶非常。
陆云农起身道:“敢问姑娘闺名?”
那少女笑道:“小女柳因梦。”
陆云农却实在想不起有哪位少年女侠叫这个名字,便又问道:“敢问柳姑娘师承何派?”
柳因禁区道:“小女子久居华山,无门无派。这位先生是何人,怎地总来问我?”
陆云农道:“在下正是祁连派掌门陆云农。”
柳因梦毫不客气道:“我要找的是贵派的彭采玉,又不是你。贵派有这么个人吧?”
陆云农心下恚忿,面上仍和笑道:“彭采玉确是我门中女弟子,未知姑娘找她——”
柳因梦打断道:“让她出来。”
陆云农极为不悦,怫然道:“姑娘莫要太过火了。彭采玉是我派弟子,她出不出来难道由你决定不成?她武功浅薄,故而老夫没有带她出来。”
柳因梦一听,五陵怒起,直视陆云农。陆云农毫不回讳他的目光,只倔傲道:“姑娘是受何人驱使,来找本派的麻烦?”
柳因梦自腰间解下一条乌金丝与干神蛛丝制成的软鞭,自顾自地道:“陆掌门既说她不在此,即是说她在祁连山上了?”
陆云农冷笑数声,厉叱道:“我何必要说与你知?”
柳因梦骤然暴出软鞭,竟似水中黄鳝,迅灵轻逸,又柔到了极处。陆云农受此突变袭虽是猝不及防,可毕竟乃一代宗师,反应奇捷,飞鸟惊蛇,向外疾拔。柳因梦长鞭抖处,已然抵背扼喉,企令陆云农羝羊触蕃。陆云农陡然吃惊不小,使出八成力道,拳脚如电,奔放险恶。柳因梦感到对手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饱含真力,自己招术虽妙却无沉厚内功相佐,只得且暂跃出,以长鞭优势远处攻敌,婀娜如削弱柳,耸拔若袅长松,婆娑而飞舞凤,宛转而起蟠龙,奇招难穷,其类多容,一时看得众人目瞠舌挢。陆云农久攻不下,反受其迫,心中狂躁不已,招式一变,以柔对柔,力若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浑然泻出,柳因梦知自己并非他对手,身形愈加飘幻,以灵取优。一时间只见一黄一青两影重叠交错,鸾翔凤翥,惊鸿奋鹤,鲸鲵沂波,鲛鳄冲道,实是一场美到极致的搏战。张谦心下骇然,知自己虽被称为当今武林侠士中的翘楚之才,亦不能在大派掌门手底下走数十招仍丝毫不显败象。
蓦地一道疾气射出,柳因梦长鞭受力,向外挫出,陆云农见鞭走势怪异,也向后飘回。但见羡仙遥斜指凝然道:“柳姑娘且住。你与陆掌门若有恩怨,请在庐山外解决。”
柳因梦不敢在大家面前布鼓雷门,爽快道:“好啊!”转而对陆云农道:“老陆,还有气儿罢,走罢?”群雄见柳因梦清纯美雅,武功又翩跹若仙,讲话却如此戏谑大咧,不禁哄然大笑。
羡仙遥伸手道:“柳姑娘,老夫有一疑问想要求教。”
柳因梦笑道:“前辈先莫讲,让晚辈来猜一猜。”
羡仙遥高兴道:“姑娘请说。”
柳因梦竟道:“前辈定然是要问晚辈为何长得这样漂亮,武功又这么高,口才还这般好吧?”群雄一愕少顷,全场爆笑不绝,一浪高过一浪,久未平息,连庐山派弟子戒规本严都不禁大笑。羡仙遥年近七十,心若空明,丝毫不觉此言太也无礼张妄,却也不由莞尔道:“姑娘果然不凡。”
唯有袁明丽一阵莫名其妙的激动,似乎总觉这位柳姑娘行事与口吻像极了水一方,不由起身喊道:“柳姑娘,你可识得水一方?”
袁冲没料女儿如此不顾礼节,面上泛红,低声怒道:“蠢丫头,快给我坐下!”
柳因梦听到“水一方”三字,亦是周身震动,转头看处,见袁明丽如描如画,尽态极妍,又听她说起“水一方”,神态亲密焦虑,可见关系非同一般,心中不由一阵轻妒,又觉相形见惭,扬首道:“姑娘认识我水师兄?”
袁明丽一听大喜,眉开眼笑,更增风致,叫道:“原来你是水大哥的同门师妹!怪不得小妹觉得姐姐很是亲切。水大哥现下在何处?他没有跟姐姐你一起来吗?”
柳因梦听她“水大哥”这般称呼,心下更是不悦,道:“这位姑娘和水师兄很熟么?师兄可从未跟我提起你。”
袁明丽不以为意,解释道:“我们是在两个月前才认识的,柳姐姐自然不知。水大哥也从没提到他有个师妹,是以方才小妹还未认出你来。”
柳因梦并不知她心直口快,只觉她话里带刺,冷哼一声,便不作答。此番下山,实因罗公远离别之前曾先悄然告知柳因梦要报张良娣灭门之仇,须找寻一名叫彭采玉的女子,届时一切真相大白。然而她更希望下山能快些找寻到水一方,不意也是沓沓无讯。
羡仙遥道:“姑娘师承何派,可否明示?”
柳因梦奇道:“前辈年纪真的太大了,是耳力不佳还是记性不好?晚辈方才已说过:久居华山,无门无派。”
羡仙遥笑道:“那姑娘又如何有个师兄?”
柳因梦哑然,但久受其师所染,应变奇速,一本正经道:“这是我的私下的称呼,跟‘哥哥’、‘情郎’、‘表妹’一样。这回懂了罢?”
众人又一阵哄笑。却听有人一阵冷笑,虽夹杂在数千人笑声之中,仍听理清清楚楚:“好一对姐妹,这般不要脸的野话也能当众说出,当真是名门之后!”这声音咬字极平,诡异无比。
柳因梦对父亲柳奇及恩师罗公运极其崇敬,一听有人辱及,亦不由勃然作色,冷然道:“是哪位朋友说的,敢说还不敢认么?”
却见一人自场外缓步走出,身未至,声已先至,三十四五岁,怪发密髯,着青中带黄的曲霉色长缎袍,上缀染小樱花的草片,内着黑草缝缀的直裰,挎着一柄以赤铜为饰藤缠着的东洋刀。群雄一见是个倭人,心中顿生轻意。那倭人忽地起身而上,几下起落已至全场中央,虽未有柳因梦那般仙逸身法,其速之快却委实有过之。柳因梦见是一倭人,也不由诧异道:“你是——”
那倭人道:“乐浪海纪州名草郡高雄村,干蜘蛛族武士阿阇梨三景时,前来索要中土名剑‘沉碧’!”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继而众豪杰骂道:“东洋倭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拿剑?”“滚回倭国去!”“矮豆子,给你剑你能拿得动么?”“你小子果真是土蜘蛛族的!”
阿阇梨三景时冷冷一笑,缓缓拔出一把刀(日本人称刀为剑),银光频闪,耀目胜日,上有“草薙”二字。别人还不觉怎么,羡仙遥却是耸然动容,他阅历极富,知此刀来历。日本古时有名的素戋鸣尊临出云国簸川上游之时,国土守护神脚摩乳与手摩乳生有一美丽女儿稻田姬,要送给每年都要吞食少女的大蟒吃掉,故而伤心哭泣。素戋鸣尊很是同情,将少女变为多齿木梳藏于发间,又造了美女雕像倒映在石槽里的酒中。大蟒误以为是真人,狂饮起来,醉卧在地。素戋鸣尊拔出十握剑斫碎大蟒之身,但八只尾中有一尾无论如何亦斩不断,原来其中竟藏一把宝剑。天照大神道:“此吾于高天原失落之剑。”天空中有丛云常现,故而又名天丛云剑。至景行天皇临朝第四十年之月,东夷阿伊努人叛乱,日本皇子武尊为骏河国贼寇所骗,立即要被烧死时,拔出天丛云剑,将一里之内的野草立时芟除净尽,又将火带入剑风,将贼寇悉数烧死。自此此剑声名大震,又名“草薙”,实是倭国第一神剑。但这毕竟是传说,真正的“草薙”并无人见过,是以羡仙遥始终犹惑不是。
阿阇梨倨傲道:“谁要阻在下取剑的,站出来刀上说话!”
登时群豪耸动,叫嚷不绝,已然跃出五六位成名侠客,各执长剑、铜棍、尖枪等兵刃。未待选出由谁对敌,阿阇梨挥刀起势,仅仅稍纵之间,滑过一道完美冷艳的骇人光华,六件兵刃,剑锋枪尖皆摧枯拉朽般折断,铜棍沉重结实,亦被砍出极大缺口,再也不能用了。而这一瞬,那六名中原豪杰竟丝毫未觉有何异变,此时方才震惊莫名。
此刻全场再无哗声,一片寂然,均感到“草薙”的阵阵寒意。在座之众不乏好手,能胜过他的大有人在,只是练拳掌内功或其他兵刃据多,绝少有使剑的高手,纵便有亦无能抗“草薙”之剑。阿阇梨道:“交出‘沉碧’!”
羡仙遥道:“要取‘沉碧’,先过老夫五十招!”
阿阇梨一阵冷笑道:“在我国,从未有如此年纪的老人,要我说,早早该埋了才是!”
羡仙遥听此狂言,亦不由发怒道:“好倭狗,老夫对你等番夷,本来手下决不容情!但你要与老夫交手,谅来不配!”
忽听一声大喝道:“此等矮番,何劳羡仙长动手,由在下打发他便是!”
众豪随羡仙遥目光所顾,见是六盘山的掌门水宗沛,他虽使剑,却两手空空自人群而出,大家不由心疑。却听不宗沛道:“水某不才,要胜这倭狗不难,但却没有绝世兵刃与倭刀相抗。”
羡仙遥淡淡笑道:“水掌门究竟要说什么?”
水宗沛拱手道:“水某厚颜,要借‘沉碧’一用,胜了倭狗,为我大唐中华争光。”
场内一阵大哗,袁明丽心想:“此人果真厚颜,嘴上说得喷蜜,却是为了‘沉碧’神剑。水大哥曾说此人是他儿子,照我瞧来,这等不肖儿子不认也罢。”
羡仙遥笑道:“不劳水掌门。此乃庐山地界,倭狗来犯,庐山自有自理之策。”他转而对聂灵哲道:“六师弟,你过来。”又提声喝道:“哪位英雄肯借剑一用?”
水宗沛方满面羞怒地退下,却见长白派掌门鹿玄奇解下佩剑掷出,道:“此剑虽非神兵,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利刃,羡前辈请。”
聂灵哲不声不响地接过剑,默默地站到阿阇梨三景时的对面。众人皆忖思,此老者面容枯瘦孱弱,身形佝偻,一副无福病相,竟也敢来索战。阿阇梨怔了怔,他于中土武林之事甚通,狂笑道:“只听闻庐山有五老,童天平、钟神秀、羡仙遥、霍星轮、蔡奇峰,除了羡仙遥外都死光啦,却哪里又跑出个六师弟来?哈哈,庐山的老不死可真多,还有没有了,一齐站出来让我瞧瞧罢!嘿嘿,哈哈!”
他的“嘿嘿,哈哈”蓦地顿住,但见所有人皆定晴侧耳倾听,山谷之外,遥遥之处似也有人在“嘿嘿,哈哈”地狂笑,绵延不绝,柳因梦心中一喜:“师父到了!”却又立时觉出不对,罗幺远性情开朗,怎会发出如此凄长诡寒的绝望笑声,可若然不是师父,羡仙遥又在眼前,天下哪还能有第三人有如此神奥的奇功?
聂灵哲道:“倭狗先生,进招罢!”他生性拓傲油嘴,众人本该齐笑才对,可适才那阵相距千里之外的笑音,却似久阴不晴的天穹,罩浮着难以挥散的浓郁阴霾总在群雄耳畔回响。阿阇梨也因此有些心神不宁,心道:“方才那是人的笑声么?中土的鬼玩艺真多!快些打败这老家伙,取了‘沉碧’,尽早回家去!”当下凝心静志,又目如野狼便凶狠地瞪着聂灵哲,口中低低地嘶吼着。
聂灵哲自居长者身份,道:“来此是客,进招罢!”
阿阇梨大喝一声,如狼嗥虎啸,一道白芒倾斜而出。聂灵哲早已掂量手中宝剑,虽确是利器,但仍难敌倭国第一神兵,当下使开粘字诀,以柔式对抗倭人刀法中至刚至猛的无俦攻势,尽量不与其刀锋相触。阿阇梨的刀舞成一团雪花,疾卷而至,不让对手看清刀锋在何处,聂灵哲向后一弹,身子却冲前方斜了出去,长剑竟在那一刹搭上了“草薙”的刀背。阿阇梨一阵惊诧,没料这貌不惊人的糟老头子竟有如是艺业。那刀舞得更疾,便似积成了一团团丝绵,将聂灵哲的宝剑缠裹了起来。聂灵哲知他要以奇速振音震裂己剑,方要抽回,却被那“草薙”拉了回来。见聂灵哲无计可施,阿阇梨心中大喜,攻势又急,谁知聂灵哲竟是卖下破绽,抖腕翻剑,放出“嗡嗡”之声,在对方刀风中小画了半圈,平搭在“草薙”背上,一边转了七八个来回,换了十数种招式,阿阇梨仍不能彻底甩掉聂灵哲宝剑粘势,不由大急。聂灵哲心中已无半点存滓拘囿,已忘乾净,凭意驭剑,实已至柔式剑术的巅峰。本来如此剑法加之厚重内功,阿阇梨已非敌手,但倭人武术中刀法以硬快为基,腕力及膂力奇强,猛地怪吼连连,加之“草薙”锋锐无匹,轰然裂响,聂灵哲宝剑已断,又为刀势带出的劲风所迫,连退了七八步,粗喘不已,庐山众弟子上前扶持,聂灵哲伸手示意并无大碍。而在那刀剑相交一瞬,聂灵哲已将浑雄内力运使出去,阿阇梨再死持兵刃不放,腕骨必断,只是还未得他放手,“草薙”已然脱手而出,插入几丈之外的岩地,铮铮鸣响不绝。
羡仙遥知虽聂灵哲实要超出阿阇梨一筹,无奈兵刃不利,只得认输,而自己却过早将话说满,此时又不能食言悔约再与他动手,可难不成便当着数千中土侠杰之面,眼巴巴任他取去“沉碧”不成?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不知所措。
便在此时,群雄又哗然,让开一条路,一队官兵突然出现,缓缓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太监,手持黄文,嗲声嗲气道:“李白何在?”众人本疑惑,武林大会,朝廷派人来干么,没料是来找这位酒诗齐名傲世的鬼才。但见庐山席座中,李白长衫洒逸,神色沉然道:“李某在此,公公何事?”
那太监道:“圣旨到,李白接旨!”李白随即跪下。那太监见众人皆不下跪,怪叫道:“造反吗?”却又不能耽误正事,立时宣读道:“永王作反一案,李白系被迫胁,死罪可减,责其长流夜郎,其余从逆者,皆斩立决,钦此!”
李白之所以隐居庐山,正是因永王璘明言叛乱,要己归顺,令他处于两难之地。而在几年之前,为陇西节度使哥舒翰麾下偏将的郭子仪因失火误事,被押赴正法,适逢李白经过,为其说情方才释罪。现今郭子仪感念昔日其救命之恩,不肯坐视,即上一表,略曰:“臣伏观原任词臣李白,昔蒙上皇之恩,不次擢用,乃竟辞荣退,斯其为人可知。今不幸为逆藩所逼。臣闻其始而却聘,继乃被劫;伪命屡加,坚意不受;身虽羁固,志不少降,而议者辄以叛人谋主目之,则亦过矣。臣请以百口,保其无他。待事平之后,倘不如臣所言,臣与百口,甘伏同法。”李白此刻已热泪滚滚,重重叩首,已渗微红,沉痛地颤声道:“李白——谢主隆恩——”
那太监冷然道:“那就劳驾李大人上路罢。”两名官差随即将一套头枷锁给李白带上。白鹿洞洞主耿中藏方待站起,已被华叶大师拉住,道:“这是李居士自己的选择,且随他去罢。”
李白拖着长长镣链,一路狂放悲歌,夹杂惨凄笑声,众雄只觉阴风飒飒,令人不寒而栗。
那宣旨太监走后,余下六十余名官兵却未见要走。内中出一校卫,朗声道:“张皇后有懿旨,听闻庐山派有名剑‘沉碧’,速速进贡宫内与哀家鉴赏。”
群豪本就对当朝国母张良娣心存忿恚,听此旨意,更是大怒不已,群情激愤。校卫怒喝道:“要造反吗?”群雄毫不示弱地反问道:“造反又怎样?杀了你这狗官!”纷纷站起,有数百人已然拔出兵刃,六十名官兵挺起长矛。阿阇梨叫道:“‘沉碧’是我的!”便要跃入潭内,羡仙遥身形一闪,挡道:“休想!”眼见势如统纩弩,一触即发,一场千人混战看来是无可避免了。
却忽听一阵凄厉入骨的邪恶笑声,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希望都已崩溃了,群雄大惊失色,适才那声音本在千里之外,却又如何少顷便至?正值犹疑不决之时,阿阇梨拔过“草薙”,便要入潭,却听破空声大作,仿佛有物来自……天外,尚且远远未至,便能感受到那刺破时空撼动世界的锋利质感。阿阇梨无暇多想,将“草薙”一横,挡在身前,便要跃开。偏生此时那凌厉之物已然射至,疾卷而起的狂缘似平地刮动的一场飓风,吹得群雄睁不开眼,只听“啊——”一声灵魂陡然消逝的惨呼,那阿阇梨三景明竟已被那物深深钉入五老峰悬崖瀑布之内,白练般的银河洪涛迅速洗去了生命的血液,将潭中之水染得一片可怖之极的腥红。而那把号称倭国第一神器的“草薙”,已似被撕裂的白纸,寸寸裂断,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阿阇梨双目骤然暴凸,面色悚惧诧异之甚,像是决无法相信世上还能有击碎“草薙”之物。
群雄心中的震撼已无法形容,他们看到一条影子仿佛自强弩中暴射出的利箭,笔直得可怕,还未及看清,已然冲入大瀑布内,只听一声慑天裂地的鸣响,直若瀑布因受伤而痛楚地发出怒吼与惨叫,伴着阿阇梨血肉横飞的残肢断体,一柄将鲜血染紫且通体绛紫的长剑已然执在那人手里。最奇怪的是,那剑竟似从中折断了,连着剑锋及五分之一的前剑身都已不见。这是一柄断剑,竟也有如斯威力!可它又是怎么被斩断的呢?然而在场众豪却都不约而同地隐隐感觉到,这剑的锋利中,潜匿着这世上一切冤魂以及地狱里的死灵所有的仇恨。
大家又不禁瞧向那人的面孔——更是骇然生怖。那人一身干练紧衣,身披风氅,并无甚特别之处,只是脸上罩着一张白铁铸成的恶鬼脸谱,只露出他的眼睛、鼻孔和有限的唇部,不仅无法断定此人的年龄、相貌,甚至不知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羡仙遥一阵惊讶之后,缓缓地开了口,道:“‘紫影锋’的主人终于到了——”各路英雄一听“紫影锋”三字,更是悚诧无比。
羡仙遥又道:“阁下手中的断剑,可是唤作‘惊绝斩’?”
那人慢慢点了点头,却不回答。
羡仙遥续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终于开口了,道:“小姓宁,草字娶风。”又重复道:“宁娶风——我叫宁娶风!——”听声音只有十六七岁,可似乎徘徊在奈河桥畔,招唤着毁灭与病疫,在场之人任谁一生一世再如何腹笥丰富亦没有听过这种声音,这种声音带来的恐惧已经远远超越了死亡所能达到的极限。
羡仙遥周身大震。昔年“武林四极”虽名扬天下,其实内心却皆深知,比之当年的那人,再无可及。那人叫宁娶风,久居极北富贵城,他的独门兵器是一柄被世人称作‘惊绝斩’的紫剑,打遍神州海外,绝世无对。他游历各方,天文地理,琴棋书画,诸子百家无所不通,但他天造傲骨,只肯与剑为伍,终生不娶,要娶便娶那天地之间自由自在的时代之风。后世之人称其为“武术之王”,却无一人不服,慕风楚一代至尊泰斗,更是将其奉若神明。然而却无人知晓,宁娶风一代武壬的背后,隐藏着一段悲怆的往事。
当年庐山派创派祖师李十二娘,嗜武成痴,乃一位巾帼英雄。她武功大成时只有二十七岁,而宁娶风虽亦过尔立之年,却是已名满天下。李十二娘找他比剑,他多次让步留手,李十二娘不由大怒,要他动真本事,最终一场大战,宁娶风故意以内力震断手中“惊绝斩”,显示出败在李十二娘“沉碧”剑下的假象。李十二娘早已芳心暗许,却不便开口,便要他将断裂的紫剑残锋送给自己。宁娶风智慧朗照又怎会不知其意,便将“紫影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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