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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鼎尊-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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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爷直下坂走丸,如穿缟弩,卓酒寒紧追不舍,剑锋一脱,宝刀于空中狂劲回旋,“呼呼”剧响,但见惊红暴洒,李爷的头颅已伴着宝刀飞出去,直至刀钉入壁墙,李爷的脑袋便挂于其上。卓酒寒冷笑一声道:“可惜,还不知你叫李什么。”他本拟实在不成,就以“血影噬鑽”狂射出去,将此间所有人都杀了,但此暗器入体极易,取出却难,万一有人验明尸体死因,察觉到自己的行踪,那可大大不妙。但此时自己已占上风,便消了这念头。长剑左到右递,已杀得现场血淌成河,只余二人。

那李爷手下虽是好手,却不敌绿剑之利,锋雄华泰,将二人逼得退却十数步,呈僵持之状,卓酒寒道:“二位,我并不想杀你们,自杀罢。”


那二人短短相觑,忽地打开一旁柜橱,揪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来,那是西北边陲的寻常女子,相貌并不见得如何美丽,却很是净嫩,亦有楚楚之致,但乱发裹面,泪痕独龙犹在,显是哭过,身旁有一具老者尸体,不知是那女孩的爷爷还是父亲,想来本是这二人开店,却被鹰爪子抓住,杀了老人后见女孩稍有姿色,便打算留下蹂躏,然而自己来得太突然,他们只得将这女孩藏起。此时其中一人道:“姓卓的,你敢动上一动,咱就要这无辜之人因你而亡。”


卓酒寒讪笑道:“哎呀,哎呀,千万别乱来呀,求你们了,不要杀她!”手中却长剑一递,直射而来,那二人见他并不为之所动,便将早想好的另一阴招施将出来:他们暗将铁飞器强放入那少女手中,待见时际便一弹少女的手,铁器疾飞出去,正中卓酒寒右腿骨,“喀嚓”断折,卓酒寒大惊,又痛又怒,刷刷两剑在二人“阴市”、“血海”、“阳陵泉”三穴,那二人亦膝头剧楚,跌倒在地。

那少女吓得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呜呜”的怪声。卓酒寒想放出暗器,却又不甘心,叫道:“你!你!去把他们杀了!”

那少女甫一听懂,更是吓得直摇头,还不停地抽泣。卓酒寒叫道:“快,他们杀了你的亲人,给他报仇!”


那女孩一愕,呆滞半响,居然真的拾起一柄刀来,眼光瞄到地上的二人,其中一人惊叫道:“你别乱来!咱们是朝廷秘史,有当今皇后娘娘亲赐玉牌。此人乃叛臣之后,朝廷明令提拿的要犯,你敢……求求你……不要乱来,钉了他,你杀他,咱们兄弟重重有赏!”

卓酒寒叫道:“他能赏你亲人的命么?”

那女孩周身一抖,手中之刀沉重地落下,当即砍死一人。另一人吓得屎尿迸流尖啸道:“住手!你莫要杀我,你爷爷不是我杀的。”

卓酒寒叫道:“是呀,你也不是他杀的,是刀杀的!”

那女孩听了,像是着了魔,拔起刀便要砍下来。那鹰爪子叫道:“不能怪我,你想,不是那个人,能连累你爷爷枉死吗?要杀也得杀他!”

少女却毫不在意,又是一刀,血注冲溅。


卓酒寒长舒了一口气,那少女跑到爷爷的尸首旁,继续低声抽泣。卓酒寒碍于她离自己太远,无法再除去她,便叫道:“你,喂,你快过来!我的腿受伤了,去找个夹坂来……快!”

那女孩缓缓回过头,撕下鹰爪死尸身上的衣布,向他这边走来。卓酒寒背后已握到了一柄刀,面上却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指指自己的嘴,“呃呃”两声。卓酒寒一愕,喃喃自语道:“是个哑巴。”又问:“会写字么?”

女孩再度摇摇头。


卓酒寒念她相助自己,又适逢亲人惨死,不由同病相怜,便暗自松开手,道:算了。”那女孩以为他不要自己包扎,转身要走,却又滞住。一会儿,她返回来,拉住卓酒寒的衣角,示意他自己来,卓酒寒接过布,先牵引捺正,将自己移位骨折的地方向前方上方端提,然后远端向相反方向旋转,最后回环、折顶、分骨、压挤,这才长吁一口气,找过夹板与布包扎。他年逾十七,却历经大小三百余战,经验极丰,故此久伤成医,虽不及边城雪高明,却也能照顾自己了。


蓦地远处传来吞吐之声,卓酒寒自幼习武,听风辨器,知又有人向这边来,而且人数不多,其中三人纳气极粗且迅,可见武功平平,另一人却只听脚踏积雪之音,呼吸声极其均匀纤细,又决非故意压抑,武功应不在彭云峦之下。忙示意哑女再躲进柜橱中,不要作出一点儿声响。自己则四下瞧瞧,见顶层有阁楼,角落很宽,自己虽有伤在身,仍可爬上。除非羡仙遥、宁娶风之流的绝代高手,旁人断不可自这般远的地方听出吐气之声。他拾起“沉碧”剑,沿房梁吃力地缓缓爬上,在那一角坐定,向下俯视。


但见门口进来四人,两人一排,见到横七竖八的尸首,都惊叹几声,却并不怎样明显,只是四下瞧瞧,见无他人,这才分别坐在一处桌椅旁。卓酒寒暗道:“原来他们并不是一伙的,那便是在路上认识的,目标是同一处。”

只听其中一人叫道:“这他娘的鬼天气,差点将老子的腿筋冻断!”声音粗豪,河西口音。

“别光埋怨你的脚了,”一人阴沉地道:“敢问童兄,可知这些死尸都是什么人么?”

另一人沉寂了一会儿,卓酒寒见他在用脚尖拔开尸首,半响,他道:“练门皆大隐秘之处,肩、背、腰、胸皆是健实得很,是练横练鹰爪功的。”

卓酒寒一凛,暗道:“这人目光如此犀利,果是高手。”

“童兄”又道:“杀他们的人武功也并不高,估计不受点伤是不可能的。但剑倒是好剑,创口连半点棱角也全无,又齐整又圆润,看样子还不是一般的宝剑……”

卓酒寒愈听愈是心惊,“童兄”续道:“杀人者的武功路数倒是挺杂,看来不见得武功不高,大概是为掩藏自己的门派而故意为此吧。”


卓酒寒不由若吴地想道,自己哪是什么高手,无非是所学繁杂而已。忽听那“童兄”诧异一声,道:“这……怎么回事,不符常理呀,练外家硬气功的人,居然对迎胸一刀毫不以内力相抗,正中胸口而死……这人就更奇了,刀砍在脖子上,却毫不闪避,世上再高明的刀法,亦不能似这般杀猪宰牛地割切脖颈。”他却不知这二人死于一个连话都不能说的少女刀下。


其他三人均觉不对头,眼中显出狐惑与不信任的神色。卓酒寒却佩服有加,又同时心存惕意,觉得此人竟如同亲眼见到杀戳现场般说得八九不离十,的确非是凡俗,想来他的武功亦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四人道:“怕也是和咱们一样,来寻宝的吧,老童?”

老童听后目光光收紧,冷冷道:“姓陈的,别胡说八道。”

姓陈的笑道:“怎么,仗你武艺高强,要杀我不成?哼,马鬃山就在眼前,铁骑帮脚下,你敢胡来?一会儿咱们独孤帮主面前好说话。”

卓酒寒暗道:“原来此二人与独孤舞有关系。这姓童的怕是想反水,只是不知另二人是干什么的,他们又凑在一起打算什么?”

姓陈的又道:“毛氏双雄是河西大大有名的人物,有何不可告人的?”


毛氏中的阴沉嗓音笑道:“童大哥不爱说,咱们又何必多事。只是童大哥,这庐山大会中异人宁娶风要将宝藏之秘大白于天下,已成武林公闻,在下与舍弟虽居河西,消息闭塞,却也广有听闻。你也不必这般警惕啊。”

老童却未领情,反而冷笑道:“人人皆知有宝,却未必知晓宝在何处。”

毛老二人道:“不是说有宝图吗?”

老童道:“那宁娶风却未必持有宝图,但他必是知晓宝图在何处。”


毛老大道:“这我可就糊涂了,童兄,依说这宁娶风的武功可算当个武林中的顶儿尖儿啦,既知宝图在何处,又为何不自己寻宝?却又带上这么多人,你说他难道真的这般高风亮节?”

老童道:“我看大抵是此行对手非同一般,且人多势众,宁娶风武功再神,单枪匹马,终无所成。”


姓陈的冷笑道:“你可算了罢!童仕流,那宝图之秘想你也早已清楚,此番回山寨只为单独邀功。哼,我陈入是奉了独孤帮主之命来监视你的,你如不向我汇报详实情况,便是要背叛铁骑帮独吞宝藏!”


童仕流见他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赤裸撕破脸皮地将机密盘出,心中如何不怒,凝然道:“陈入!我童仕流追随独孤帮主二十多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适才你说的独孤帮主是指谁?是独孤舞那贱婢!独孤一氏理应由子继父业,担负我独孤阀复收王土重拾大凉江山的重任。二少主独孤行方才是本帮正主!这消息我得之不易,焉能让独孤舞知晓?”

毛氏双雄却早就攥紧双拳,毛老大笑道:“原来童兄已获如此珍贵的讯息,此后宝藏一开,荣华富贵享之不竭,恭喜啊恭喜。”

童仕流知他不怀好意,冷然反问道:“恭喜什么?”


毛老大道:“你我同为大唐子民,共享盛世,食毛践土,倘若童兄肯归顺朝廷,将藏宝图的所在说出,到时宝藏现世,童兄不仅荣华宝贵唾手可得,更可加官进爵,永世光宠。”

童仕流冷冷道:“我童家世代效忠独孤皇室,决不侍奉二主!哼,作你李唐氏的狗犬,倒远不如做个强盗!”

毛老大阴沉着脸道:“你这可是大逆不道,诛九族之不赦重罪。我毛思龙可是忠于大唐,若非瞧你与我兄弟同路,亦不会跟你一个乱党贼子这般客气!”

陈入见此,觉得毛氏双雄已与童仕流闹僵,正是促成联手时机,否则他陈入三个也打不过童仕流一个,便道:“毛兄,甭跟他废话,咱们把他废了!”


毛思龙一听,顿明其意,虽说陈入亦非已道中人,但此时三人若不联手,必会被童仕流一一毙于掌下。于是说:“童仕流,你若再不知好歹,非要一意孤行的话,咱们可就不吝得罪了!”

童仕流淡淡一笑道:“好啊,这是要明摆着动手了?何必刚才说那一通废话?姓童的武功虽是不济,却不致连你们这三个鼠蝼之辈都拾夺不下!”


毛思虎是急性子,见兄长要对付童仕流,想也不想,自背后拔下一柄大斧,向童仕流斜抡过去。童仕流居然也不返身,另一只手端端伸出,不偏不倚地抓住斧背。毛思虎运了三次毕生之力,却不见半点动静。卓酒寒心中虽佩,却又有些不解,依他性情,任何事皆要做到尽可能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是他,既然抓住斧背便立时夺下反砍,消除能威胁自己的任何不安全的人或物事,不给对手丝毫喘息的余地,以免稽迟生变。但见他四人动起手来,心中大喜,只盼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元气大伤。


童仕流蒲扇般的大手骤然一松,斧背后击,“砰”一声将毛思虎砸出七八步。毛思龙还未上前,突觉右腕一疼,童仕流已欺至眼前,以内力倾入其手执之斧,毛思龙的左手竟也十分灵活,接过右手松开放下的斧柄,横扫直劈,舞成了一个亮晃晃的银环。童仕流猛地飞跃起身,大圈转旋,连环出腿,正点在斧背上,如鹤如隼般两翼扑击,轻踹向对方胫骨,毛思龙倒踩七星步向后鸿跃,又将斧子舞得虎虎生风,护住胸前、腹前各处大穴。童仕流见他斧法圆完浑成,一时却也不易攻破,反向陈入抓去。陈入适才并非不想偷攻,只是武功平平,根本插不上手去。他使的是一双短戟,左戳右挑,他知稍有顿挫,便为童仕流寻住可插之隙。童仕流却如长蛇搏击,昂首蓄势,伺机而变。陈入怕为他瞧出自己拳脚中的粗陋之处,为免为敌所乘,由防守转化为进攻。童仕流背后毛氏双雄两斧一左一右同时攻到,且分使“渴驹奔泉”、“寒鸦赴水”、泼风盘斫,童仕流抬身上起,回首直点陈入咽喉下二寸六分“璇玑穴”,陈入大惊,身不由已向后一仰,正被毛思虎的利斧垛入背脊,狂吐鲜血,咯咯叫道:“你……好……”立时气绝。


童仕流冷哼地声,左拳虚挡门面,右掌横守丹田,刹时鹘起,苍鹰搏兔,摆的防守姿势,使的却是进攻路数。毛思虎见着他胆怯,不敢上前。毛思龙武功较之弟弟与陈入皆是强过,迎他这一招,随势一送,白云出岫,童仕流叫声:“好!”,在空中回转半个圈子,战神掣尾,右拳自门面向外砍出,右掌疾翻,居然拍向对方丹田。毛思龙面腹同时受敌,如何不大是震诧,然而他亦非等闭之辈,嘴含透骨暗青,疾射而出,意图拼个你死我活。童仕流大惊,向后一甩,暗青子呼啸而过,童仕流的脖颈也多了一条血痕,他大吼一声,双掌齐齐送出,轰然直有千斤力道,毛思龙当场被震飞,直落到一张木桌之上,“啪”地桌椅散架,一根木杠透体而出。毛思虎见此悲啸一声,拾起兄长兵刃双斧齐斩向童仕流。童仕流脖颈不住喷血,却依旧神力勃发,猛地架住双斧,登时血肉铸成的两三根指头被斩裂。童仕流竭毕生之力将真气陡然急送,毛思虎动脉震断,来不及倒下便自死去。


卓酒寒一生见过无数惨烈之斗,对此也并无甚表情,但此时童仕流虽一时不死,却也万不及自己了,于是在梁上喊道:“喂!你功夫不错嘛。”童仕流一惊,抬头看去,沉吟半响,血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


卓酒寒道:“反正你要死了,就告诉我,宝图现在何处?“童仕流冷笑数声,一步步地移向店门口,似乎每一步都艰困无比,最终连店门也没有跨出去,便死在门口。卓酒寒并不放心,怕他暗中使诈,濒临死际再给自己致命一击,于是一步步挨下去,挪到距童仕流两丈左右,拔出背后“沉碧”,瞄准后疾掷出去,正中童仕流头部,当即颅穿脑烂,不论适才是否装死,今次却是真的死定了。卓酒寒这才定下心来,抓起童仕流的衣襟,“哧”地撕裂开来。


卓酒寒找出半响,却依旧无所发现,不由大怒,拨过童仕流的脸,打算用剑划它十道八道,却突然发觉童仕流紧闭双唇,如此剧痛且在脖颈致命处,他居然不张开嘴,这正如他所说:“太不符合情理了。”卓酒寒转过剑尖撬开童仕流的嘴,舌头底下正压着一团白色的粘湿物。卓酒寒取出一瞧,是张白纸,中有红线,似是专门信纸,然而已被他嚼得异常模糊,能看清的唯有两个字:“女背。”


卓酒寒大惑不解,来回念了十几遍,亦不知“女背”是什么玩意儿。思来想去,仍不明所以,又突然想到那孤女,转身打开橱柜,见那女孩仍大气不敢粗喘,怯生生地看着她。卓酒寒道:“没事儿了,哑巴,出来罢。”


那哑女见地上又多了几具尸道,死得异常惨烈,不由十分悚惧,泪水伴着呜呜的哭哑声不住沥落。卓酒寒将尸体堆积到一处,又加了些干草枯柴,点了一把火,焰苗冲开,携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尸首腐钝之气在空气中久久地徜徊弥散。


卓酒寒取了朝廷鹰犬的腰牌与陈入的寨牌,它们以后必定还有用。他从未想过自己每天都在做一些卑鄙和极端自私的事情,但血海深仇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抚平的伤楚,它驱使自己去将复仇的可能与目前自身的能力二者之间的距离拉得近些。他无法选择,因为人类的世界总是这样,老一辈留下的债务由下一代来还,活着的人总是在受死去的人的影响,他们的悲痛大多来自……过去,却一直透过时空,控制着他们的未来。他们并不是不想过自己想过的幸福生活,可“幸福”二字必须用某些罪恶生命的灵魂来祭奠。卓酒寒在迷幻之际总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坏人,即使在他看来,自己也完全够不上一点儿好人的起始标准。


仇恨已浸渗入血液和骨髓,直透灵魂深处。他天性不像父亲那般刚肠嫉恶,而是极严重地染上了母亲的邪滑本性。他可以做的大概不光只有这些,但他不去做。即使没有母亲临终时的严历遗训,他也一定会选择复仇之路,没有不变的爱,却有永恒的恨,这就是世界。


此后三日,那女孩除了时时拜祭自己刚堆好的一处简坟外,还依时给卓酒寒喂饭,天气酷冷,便在稀饭中加伴阳补药物,以驱严寒之气。卓酒寒骨折并无大碍,休憩几天便已全愈,又想给女孩的爷爷写块匾,便问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摇摇头。她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卓酒寒受她照料,不由心下感激,目光中长期的阴凝邪逸已不是很郁烈了,便道:“就写爷爷之墓,孙女——哑儿立,好么?”女孩愣了愣,点点头,目光中饱含凄楚与无奈。


五六日后卓酒寒只觉已无大碍,不能再耽搁上山时日,便收好剑道:“行了,哑儿,我要走了。你自己珍重吧。这个地方太也凶险,非是久居之所,你不如回中原比较好。告辞!”


哑儿一阵抽搐,拦在马前,使劲儿比划。卓酒寒道:“你干什么?让开。”那哑儿忽地蹬鞍上马,坐到卓酒寒前面。卓酒寒一惊,随即便镇定,觉得塞外女孩,自幼于马羊中成长,会骑马也是寻常之事,便道:“你不能和我一块儿走。不过你想去哪儿,我可以送你。”哑儿忽地抓住卓酒寒的手,一双秀目坚定而沉着,另一只手缓缓比划,卓酒寒与她相处多日,已能看懂,那是说,无论天涯海角,我铁定跟着你了。卓酒寒此去极是凶险,自然不想有所拖绊,便道:“你想让我死吗?”

哑儿摇摇头,却回复一个手势,意为:“你呢,你想让我死吗?爷爷走了,你是我最亲的人了。”


“我——”卓酒寒的仇恨之心最终提点了自己,冷然道:“我没有亲人。”突然将女孩推下马来,哑儿在地上不住地抽泣震颤。卓酒寒顿了顿,立即叫道:“驾!”马匹四足飞腾,疾驰而去。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已行至马鬃山下。那马鬃山剑阁峥嵘,崔嵬峭立,无中原山势那般奇兀,却显得极是浩壮,白雪作衣,阳光为肤,景致也极是瑰美。疾风狂号,沸乎戾怒,气象雄浑,卓酒寒下了马,步步艰困,忽听箭响,侧身避过,但听一人叫道:“干什么的?”

卓酒寒转头,见是一队十余人的响马巡逻者,便笑道:“在下是陈入的朋友,这是他交给我的牌子。”


那队长接过来回瞧了瞧,道:“牌子没错是真的,你——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卓酒寒道:“在下卓酒寒,乃是陈入的朋友。”那队长狐惑地打量着他,道:“陈堂主还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跟陈堂主挺熟,却从未听过他说有什么姓卓的朋友。你既如此说,那陈堂主呢?他为何不亲自回来?”

卓酒寒道:“只因童仕流起了叛意,陈堂主正在调查宝藏一事,不及回来,便托在下来此报知。在下要面见独孤帮主!”

那队长奇道:“你?要见咱们独孤帮主?”他又疑豫地道:“唔——你胆子倒不小,可我还是不太相信你。”

卓酒寒笑道:“你细细打量我一番,记清我的相貌,如实回禀你们的帮主,她立时便知。我与贵帮帮主早先曾有过一面之交。”


那队长一听,又惊又疑,但料他不敢在此地界吹牛扯谎,便道:“好,你先在这儿候着,弟兄们看住他,别让他给跑喽。我一会便回来。如若事实非你所言这般,哼哼,当心老子将你剁成人肉包子!”


过了大约两盏茶时间,那队长颠颠跑回来,笑容满面地躬身道:“对不住对不住,原来卓兄弟是我们帮主的至交,方才帮主将我狠狠骂了一通,说若怠慢了卓兄弟半点儿,便要生阉了我——嘿嘿,卓兄弟,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


卓酒寒先是一愕,没料独孤舞居然如此说话,必有居心,然而自己也有所图谋,二人开诚布公,倒亦非坏事。于是道:“好说好说,在下不通山寨规矩,冒犯之处,也多请担待。尊驾如此热情帮助在下,独孤帮主面前定是要夸赞几句的了。”

那队长笑成了一朵最难看的花,乐得周身打颤,道:“多承美言,多承美言!”他本须依寨规蒙上卓酒寒的眼睛再进入,现下却悄悄将布扔到身后的雪地里。


卓酒寒随着他们进入山寨大门口,那门以巨型原木截制成,以铁栅栏与粗长铁链绑固,中有精致的上百处射箭孔,后面居然贮存了大批量的火药桶与硝石袋子。主堡以巨石堆垒而成。不停有骑兵驰来骋去,兵备精良马匹亦是神骏。五百多名刀斧手大声呼喊着操练,声震行云,极是齐整。长梯兵、弓弩兵亦各自分作一堆习练。卓酒寒暗道:“这已非普通山贼了,竟全是正规军队的式样。看来铁骑帮纵横天下,雄踞绿林霸主之位,倒也真是名下无虚。”

来到粮仓附近,见五口大磨不住碾动,瓯窭满篝,穰穰满家,确是贮了极多的食粮。待入了正门进入一处豪华庭院,那队长却不敢进,只道:“帮主在大堂内正等着您呢。”

卓酒寒微微一怔,大步踏了进去,见一男子华服光鲜,正背对着自己,缓缓地呷着茶水。卓酒寒问道:“请问独孤帮主人呢?”

那队长一愣,悄声道:“卓兄弟,你是不是欢喜傻了啦?这便是咱们的独孤行帮主。”


卓酒寒大为惊异,料知不好,手触剑柄,随时而发。那人却轻轻一挥手,队长知趣地退下了。独孤行满意地转过头,轻轻地问:“卓兄,在下独孤行,是铁骑帮现任帮主。卓兄说与在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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