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爱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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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小燕低下头，作无地自容状，听得小几上瓷碟轻碰的清脆声响，他说：“留了一份，你吃一点吧，都是我自己做的。”
　　小块芝士蛋糕，烤得黄酥酥的，没有烤焦的地方。一份意式提拉米苏，巧克力粉均匀铺陈。一杯鲜榨橙汁，触手是一片清香的凉。
　　沈小燕觉得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这份甜点，于是在他的注视下，一口口全部吃了下去。
　　他耐心地看完全过程，递来纸巾：“撑不撑？”
　　语气里颇有些担心。
　　沈小燕细细擦拭，按捺下心头那股酸涩，仰起脸笑：“不撑，很好吃。”
　　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清俊，鼻梁尤为挺直。他站起身，弯腰，冲她伸出左手：“我们走走。”
　　沈小燕迟疑了片刻，还是把右手放了上去。
　　轻轻一握，力量和温暖源源而来。
　　与喜欢的俊美男子在月下的海滩上漫步？
　　沈小燕从不曾幻想过这样一幕。
　　交给他的手，手心开始出汗。挣扎一下，反被他握得更紧。他指尖颤了颤，原来，他竟然也是……紧张的？
　　沈小燕心绪纷杂，拢了拢衣襟，偷偷瞄他侧脸，忽然发觉他比自己高出好长一截，于是又默默地低下头。
　　想来满心悲伤。低低的声音散落在晚风里，不知觉间，喁喁如私语：“学长，你……过几天就要走了么？”
　　他好一会儿才回答：“嗯。六月份回来办离校手续。”
　　要留在北京了吗？每三年外派一次？三十年后，在新闻里听到新一代“国嘴”用冰冷无情的官腔提起“外交部长程浩……”？
　　沈小燕以为高中之后不会再这样无聊地伤心。
　　沈小燕有点着凉，睡前吃了片感冒药，稳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婉转的钢琴声从客厅升起，袅袅娜娜地飘上楼梯，溜进卧室。
　　沈小燕换上程浩留在枕边的长裙，束紧腰带，轻手轻脚地随着琴声下楼。
　　阳光灿烂，海风轻拂，鹅黄的落地窗帘翩翩起舞，一再探手，探手，仿佛想触碰那个天神一般的美男子。
　　可惜总是差了一步。
　　程浩在弹钢琴，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轻快跳跃，曲子安静温婉又不乏活泼，是柴可夫斯基《四季套曲》中的《五月白夜》。
　　简单到呆板的白衬衣穿在他身上，看他微微弓着劲瘦的身躯，那随意挽起的长袖都满是浪漫的气息。
　　一曲终了，沈小燕仍呆望着他腕骨出神，直到他站起来，微笑着伸出右手：“这里来。”
　　回神时已坐在长凳上。
　　光影将他的侧脸照得立体而分明：“会弹吗？”
　　“不……不会。”沈小燕只觉羞惭，怕他轻视，忙又补充，“会……会几个曲子，不是名家的。”
　　他微微偏头，笑道：“弹一曲给我听？”
　　沈小燕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羞怯毕露：“我弹一首最熟练的，算是生日礼物好不好？”
　　他眼睛都弯起来：“好。不过我要求录音存档。”
　　沈小燕迟疑片刻，用力点了下头。
　　程浩有一整套录音设备，这套设备令沈小燕紧张。
　　他手指放在录音键上，询问地看着她。
　　沈小燕小声恳求：“我想……先试试手。很久没有碰了。”
　　他悄悄按下录音键，嘴上却说：“没问题。”
　　哆来咪发唆，一个琴键一个琴键地试，回想那篇简谱的模样。
　　她没察觉，还有摄像头打开了。
　　第一个音符，第二个音符……越来越顺畅，毫无阻滞，直到最后一个音符。
　　心情随着曲子从低到高，最后再无奈地沉寂下来。沈小燕觉得，还是不要立刻去看他的好，于是低着头看着琴键，回想他手指在上面跳跃的光景。
　　好一会儿，听得他在近旁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沈小燕终于缓过来，笑着答他：“我也不知道，可能没有名字。”
　　他却没温柔地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在分辨什么，心不在焉地肯定道：“嗯，很好听。”
　　沈小燕于是笑得更开心些，心里却很难过。
　　那首曲子，当然有名字，而且，他当然不会听过。
　　它是一部韩剧的插曲，名叫《无法送走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程浩：沈小燕，你敢说我们没在谈恋爱？
　　沈小燕：学长，我知道你不看韩剧。╭（╯^╰）╮


☆、10

　　10
　　四月底，程浩上京。
　　五月，冷萏休学，待产；森威营销大赛莘城复赛获胜，进入全国决赛。
　　六月，六级，期末考，暑假，决赛拿到第三名。
　　沈小燕和刘斌成为营销大赛开赛五年来第一组拿到全国决赛名次的大一组合，森威破格为他们提供暑期实习机会。
　　沈小燕被通知去市场部，而刘斌是开发部。
　　沈小燕的暑期实习终面面试官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面容冷肃，西装笔挺。
　　他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从头发丝到脚尖。剥皮般的目光让沈小燕险些坐不住，但最终还是稳稳当当动都没动一下，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他似乎很满意，终于开口讲话：“我是森威的市场总监，我叫乔晟洋。”
　　沈小燕正待招呼，他已接着说下去：“我看过你的比赛录像，思维不错，反应灵敏，英语也还过得去，所以决定把你收到市场部。”
　　沈小燕刚张嘴，他甚至抬手阻止她：“现在不必多说废话。你是莘大管理系的学生，传说中的状元系，想必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在坐进市场部办公室之前，去做半个月市场调研。”
　　沈小燕终于挂上了跟他一样的表情，但他毫不在意，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半个月后给我调研结果。”
　　然后他迅速消失在小会议室的门后。
　　沈小燕花了十分钟时间消化这件事，然后整理自己的表情，光明正大地跟前台借了临时卡，走进市场部的大办公室。
　　和茶水小妹打成一片，获取办公室人事关系。然后找了个不忙的瞬间，瞄准某个预测比较容易接近的高贵姐，厚着脸皮搭讪。成功搞到森威销售网点和森威市场部调研规则后，由于很聊得来，顺利交换联系方式。
　　午饭将近，沈小燕揣着战果，乐颠颠地还了临时卡，溜出大门，按下电梯下行键。
　　等得无聊，冲着小片镜墙比了个极嗨极蠢的剪刀手，配上夸张的表情，没想到电梯“叮”地一声，放出市场总监那张冰山脸。
　　莘城的七月被副热带高压控制，又热又干，天高无云。沈小燕跑了半个月褪掉一层皮，做完市场调研报告，准备杀回森威的时候，被告知冷萏怀的是男孩，蒙家要求生下孩子。
　　冷萏要回锦城休养，希望沈小燕陪她回去。
　　沈小燕没有多少可纠结的。抱着几十块大洋彩打的市场报告敲响乔总监的办公室。这次没有给他数落自己的机会，沈小燕一口气报告完调研结果，然后提出离职。
　　乔晟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觉得太辛苦？”
　　沈小燕诚恳地注视着他冷冰冰的双眼：“不是的乔总监，如果我怕辛苦，在第一天就该放弃了。我确实是因为朋友有事，必须陪着她。”
　　乔晟洋靠上椅背，滑开一段距离，目光不甚清明：“你知道你轻易要丢掉的这个机会是多少你的师兄师姐抢破头也没抢到的？”
　　沈小燕垂下眼：“我很抱歉。”
　　那叠报告被迅速地翻了一遍，然后她听到他说：“你走吧，以后森威不会再给你机会。”
　　乔晟洋所谓的机会究竟有多重要，刚结束大一的沈小燕并没什么意识。但她知道，如果她不陪冷萏回锦城，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孩子已经四个多月，冷萏情绪稳定下来，却也不高。
　　冷萏住在自己家，沈小燕与她同吃同住，好像回到高中的日子。
　　那时候她们唱歌跳舞，角色扮演，无忧无虑。
　　小书架上还放着成套的三毛作品，从《雨季不再来》到《流星雨》，她们曾一字一句地一起念过，抱头痛哭，或者捧腹大笑，或者严肃探讨。
　　说好了有一天，带上各自的Mr。　Right相携浪迹天涯，走遍万水千山。
　　办一份旅游周报，或者月报好了，每一期都有不同的风景，不同的故事，不同的人物。
　　可随着冷萏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好像曾经一切约定都成了泡影。、
　　冷萏改了主意：“等明年五月，我会和蒙坦登记结婚，给孩子上户口，然后再去登记离婚。那时候孩子应该已经断奶了，但是我不会回学校了。我会退学，郑缙会陪着我一起退学，然后我跟他出去流浪。”
　　沈小燕早就放弃安慰或者劝说：“那孩子呢？”
　　冷萏盯着她：“阿语，你照顾他好不好？你很会照顾人，把孩子交给你，我就能放心去玩了。”
　　进入八月，冷萏忽然又变得暴躁，不肯见沈小燕。连吃几天闭门羹，沈小燕放弃登门，每天发短信嘱咐她吃饭睡觉走路小心。
　　困在卧室一隅，刻意被压制下去的东西打着漂儿浮上来。沈小燕想，还是一定要忙起来。
　　要说忙，家里谁也比不过罗姝女士。沈小燕请罗姝女士给一个做审计的实习机会，她数学很好，有会计学基础，刚拿过全国大奖，有工作能力。
　　罗姝隔天带她去上班，把她丢进了审计部。
　　好像真是缘分。罗姝的事务所正在为华扬提供第三方审计服务。
　　华扬为进驻锦州，准备收购一家效益不佳的上市国企，收购案初步确定下来，需要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并购风险审计。审计业务部正在抽调人员组成工作组，罗姝将沈小燕塞进去，嘱咐组长随便使唤，不必留情。
　　而华扬这次收购案的负责人，正是程浩。
　　罗姝是首席合伙人，工作组半数职员是她早些年亲自带出来的，这些“学生”都挺乐意照顾沈小燕的。沈小燕还没学审计，他们都手把手地教了一遍。本来还纠结于可能会见到程浩，见面会想打退堂鼓，可想想能学到真东西，便没跟罗姝提这事。
　　见面会派了四个人，沈小燕是其中一个——唯一一个打酱油的。不过打酱油有打酱油的职业素质，事先跟罗姝请教了穿着打扮上的注意事项。
　　职业套装，挽发，淡妆，始终微笑，不卑不亢。
　　沈小燕给自己戴腕表的时候，瞄一眼镜子里完全不同的自己，不由得想，程浩会不会出现？如果出现，他会是什么样子？
　　总之，不可能会像往日那样温柔地微笑吧。可细细地想，想象不出他斤斤计较谈百分点的模样。
　　事实证明，程浩的表现比沈小燕的想象力要精彩。
　　双方在会议厅遭遇。程浩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只无形中流露出商业合作的疏离感。他与组长握手，寒暄后看向组长身边的沈小燕，笑意加深：“这是……”
　　组长毫不隐瞒：“我们罗老师的大女儿，去年锦州的理科状元，在莘大学管理，暑假来所里学点东西，人聪明，态度谦虚，做事谨慎仔细，就带出来了。”
　　程浩冲她伸出右手，道：“说起来还是校友。”
　　沈小燕忙与他握手，诚惶诚恐：“还请程总多多指教。”
　　谈妥正事，签下合约，程浩以个人名义请吃饭。
　　去餐厅的路上，沈小燕仍坐会所的车，几个妖精终于忍不住了，揪着沈小燕扒华扬那俊美副总。
　　沈小燕招架不住，只得挑了些能讲的一一说道，末了，瞅瞅这些春心荡漾的女妖们，情不自禁地泼了盆冷水：“人家刚刚毕业，才22呢。”
　　最美丽的那只女妖拨弄拨弄卷发，睨着她道：“像程总这个年龄这种地位的男人，最是看不上清纯的萝莉，钟爱成熟女人能给的刺激，懂么？”说完拿傲人的胸器在她手臂上蹭了蹭。
　　沈小燕一身鸡皮疙瘩，脸红红地，讷讷道：“杉姐你对我抛媚眼可没用啊……”
　　其实心里还是觉得女妖说的不错。换做是她，她也会乐意和这种女妖夜夜笙歌，而不是找个啥都不懂的小女孩慢慢调教。反正最后需要的都是一只女妖么，何必大费周章不是。
　　饭桌上热闹不断，一个话题尽了，程浩会自然而然地提起另一个来，引得两方人马又开始新一轮谈笑。沈小燕低眉顺眼地坐在角落里，竟然想起森威的乔总监来。
　　两个同样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领导，风格却大相径庭。乔晟洋冰山冷面，程浩温润亲和。乔晟洋傲慢无礼自大自负，程浩礼数周全风度翩翩。工作中都要求严格，但乔晟洋咄咄逼人，程浩则循循善诱。
　　啊，怎么想那个乔总监都很讨人厌，而程浩……
　　沈小燕细细抿着一口汤，偷偷瞄他，他正侧耳倾听女妖的笑语，面上自也笑意盈盈。
　　哎呀，汤有点咸。
　　散席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组长和另外两只女妖都被灌了酒，程浩为他们找了代驾。
　　组长颠颠地拉着沈小燕上车，被程浩拦下来：“四个人太挤，司机会送你们回家。她和我顺路。”
　　三只女妖都瞪着沈小燕，沈小燕讪笑：“校友，校友嘛，有幸认识。”
　　组长愣了愣，恍然大悟，亲切地拍拍沈小燕手背：“乖乖啊，姐姐们明天在事务所等你。”
　　沈小燕假装听不懂她们的意思其实是“等着受审吧”。
　　程浩没喝酒，撇下秘书，自己驾车。这辆车好像是奥迪了，反正不可能是那辆看起来很破的帕萨特。
　　沈小燕上车便系好安全带，表现得十分乖巧，表示感谢后，感叹道：“学长，真巧啊。”
　　他专心看着路面：“嗯，是很巧。”
　　有好一会儿沈小燕都找不到话题，还是绿灯亮起时，他先开口：“你妈妈是至信的首席合伙人？”
　　沈小燕嘿嘿傻笑：“是的。罗女士大忙人。”
　　“一年前我曾在注会协会见过你妈妈，聊过几句，她是一位很值得人尊敬的女性。”他不吝赞美。
　　沈小燕不知怎么的，感到有些尴尬。
　　其实沈小燕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说华扬的重心明明已经转向国外，为什么要进驻向来只有饮食娱乐业比较发达的锦州？比如说他明明已经该在外交部任职，为什么还能继续经商？再比如说，为什么六月份回校的时候没有告诉她一声……
　　这几个月整日忙碌，但他却见缝插针地在梦里出现。穿白衬衣，在飘动的白色纱帘边弹琴……
　　“……手机，沈小燕，你的电话。”
　　不知他喊了多久，沈小燕才回神，匆匆道谢掩饰情绪，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来。
　　罗姝情绪很不高：“你外婆没了。明天跟你爸爸和妹妹过来。”
　　通话切断好久，沈小燕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程浩追问，方才回神，赶紧找到外婆的号码拨过去。连拨两通都没人接，直到第三通，年幼的表弟哭哭啼啼地喊：“大姐姐，外婆不动了，我害怕……”
　　手机漏音，程浩大概都听见了，慢慢停下车，握着她左手，道：“爸爸在家没？”
　　沈小燕点点头，又摇摇头：“爸爸陪妹妹去外省参加舞蹈比赛了，明天回来。”
　　眼泪连串地掉，程浩替她抹去一片，看着她眼睛问道：“想在家等爸爸和妹妹回来，还是现在去外婆家？”
　　渐渐哭出声来：“妈妈一个人在君山，肯定很难过，我想现在就去。”
　　他用力抱了抱她：“好，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榜单的日子点击看起来好惨……
　　第二章结束了。
　　男配乔终于出来打了瓶酱油。
　　学长，以后小蜻蜓可以不喊学长了，不过，你猜会喊你什么？
　　


☆、1

　　1
　　莘大大二开学便是军训。
　　沈小燕皮肤敏感脆弱，一天下来就伤了，回到宿舍也顾不上想教官哥哥的阳刚男人味儿，只对着镜子自怜自艾。
　　四个女孩儿躺在床上敷面膜，讨论这学期选课的事情。莘大很人道的一点在于，只要你成绩好，能证明自己学有余力，那么任何学院任何课，随你选，你想修三个学位都没问题。
　　刘青志向远大：“咱们这系说出去好听，全国一半文科状元都在这里，其实还不是万金油的专业。我第一学期就决定修个土木的双学位，再考个CFA。”这是真学霸。
　　许诗犹豫着：“我想选新东方烹饪学校的课，不知道可不可以……”遭到一致鄙视。
　　杨曼宁还算正常：“还是英语的双学位吧，再学个第二外语。”
　　沈小燕脸上凉丝丝的，很是惬意：“我可能会学法语。”
　　最后杨曼宁和沈小燕一起选了外院法语系某即将退休的老教授的法语课。
　　法语课安排在每周五上午，连续四节课。看到课表时杨曼宁惊呼，老教授如何承受得起。
　　可能老教授确实被吓住了，第一堂课迟迟不露面。全班同学正襟危坐从八点等到八点一刻，不约而同地塌下肩膀。
　　便在此时，教室门被人推开，一双长腿迈进门来，长腿的主人是个剑眉星目笑容款款的年轻男人，目光流转间，全班同学不论男女，一律被秒。
　　不是别人，正是凶残地霸占莘大年度风云人物榜首四年的男神程浩！
　　沈小燕目瞪口呆。杨曼宁掐着她，一劲儿说：“没看错吧？没看错吧？”
　　“早上下飞机，回城遇上早高峰，晚了一刻钟，很抱歉。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程浩学长。”他笑眯眯地在讲桌边站定，“不过，现在起，你们可能得称我程老师了。秦教授身体不适，托我代课。如果你们不乐意，不好意思，除非你们全部退课，否则我得在这里站一年。”
　　沈小燕从没想到以冷静自持著称的班长杨曼宁会花痴到颤颤地举起手，道：“老师，我们绝对不会退课的。”
　　程浩目光掠过沈小燕，没有停顿，落在杨曼宁身上：“那真好，谢谢这位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小燕上次见他是在君山。
　　外婆去世，他连夜开车送她到君山，给外婆上了柱香，帮着罗姝忙了整夜，隔天清早又要赶回锦城继续收购案。
　　沈小燕带他去外面吃早餐，完了陪他等罗姝请的司机。
　　沈小燕断断续续哭了一夜，双眼又红又肿。他捧着她脸蛋逗笑：“红眼睛的小兔子。”
　　她恼得又哭了：“外婆是我最亲最亲的人。”
　　他只好抱着她哄，任由她把鼻涕眼泪往自个儿衬衣上蹭。
　　沈小燕被父亲的家人嫌弃，罗姝那时候也无奈，只好把她放在外婆家。可能是听的不够多，她说话很晚。三岁的时候，罗姝再次怀孕，奶奶要往她身体里扎针，她都还只会咿咿呀呀地哭闹。因为她是个哑巴，二胎便顺理成章。沈书研两口子工作忙，只留了二女儿在身边，沈小燕便在外婆那里长到六岁。直到有一天突然开口说话了，才被接回自己家里直接上了小学。
　　故事有点长，有点无聊，说来却有点心酸。沈小燕哭哭啼啼地说了一遍，更想念外婆。外婆从不嫌弃她，小舅舅欺负她，也屡屡被外婆狠揍。她很后悔，为什么要因为讨厌小舅舅就不肯多陪陪外婆呢？
　　司机到了，分别在即，沈小燕拉着程浩，可怜兮兮地问：“程……程浩，你以前的提议还算不算数？”
　　程浩佯作不解：“什么提议？”
　　沈小燕泪汪汪地望着他，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抱着他踮起脚狠狠亲了一口，视死如归般说：“就是这个提议。”
　　程浩忍俊不禁：“我们一直不清不楚的不是在谈恋爱是在干什么？”
　　她傻愣愣的，他用力抱抱她，点点她的红鼻子：“傻孩子，回去吧，想我了给我打电话。这些事以后再细说。”
　　这一个以后，就直接到了今天的课堂相见。
　　“……我第一次正式做老师。当然，大家放心，我不仅帮秦教授带你们二外，也带法语系新生精读，顺便做做班导，我会尽量把事情办得专业点。”
　　他的话被整齐的哀号声打断，他挑挑眉，不解的表情都让杨曼宁□了一声：“我才知道什么叫闻名不如见面，嗷……”
　　“大家这都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有姑娘从第三排喊：“老师，求你把统计、公司金融、国际金融市场、投资学、证券投资学一起带了吧！”
　　右边角落里又有姑娘喊：“老师，求带电工、数电、模电……”
　　“求带”声此起彼伏，程浩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受欢迎，愣了一愣，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果然，正要沸腾的教室立刻鸦雀无声。
　　他以十分抱歉的口吻说道：“我只会说英语和法语，让大家失望了。不过，有一个好消息，第一，不点名；第二，不买教材；第三，考试大家都过，当然，高分靠本事拿。还有坏消息，但凡进入这个教室，每周有周测验，每月有月考。周测验默单词，月考考唱歌。唱歌不看音准，看发音。我不认为每周160分钟课能把法语学到精通的地步，但我会尽量为大家打好进一步学习的基础。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沈小燕听到杨曼宁以一种十分荡漾的语调问道：“老师，默单词是你亲口念吗？法语歌你会唱给我们听吗？”
　　程浩笑眯眯地说：“没有问题，杨曼宁同学。”
　　杨曼宁激动地死掐沈小燕的胳膊：“沈姑娘沈姑娘，我终于想起那个形容人特别好看特别诱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