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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天之下-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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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一个小沙弥,因被火之后无处安身,想这件生意倒还轻省,耐不得寺院凄凉,遂趁年纪轻,蓄了发,充当门子。诸葛追云那里想得是他便忙携手笑道:“原来还是故人。”因赏他坐了说话。这门子不敢坐,诸葛追云笑道:“你也算贫贱之交了,此系私室,但坐不妨。”门子才斜签着坐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龙神

  上官太野道:“方才何故不令发签?”门子道:“老爷荣任到此,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的护官符来不成?”上官太野忙问:“何为护官符?”门子道:“如今凡作地方官的,都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势极富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也难保呢!——所以叫做护官符。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得他!他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从前的官府都因碍着情分脸面,所以如此。”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抄的护官符来,递与上官太野看时,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俗谚口碑,云:

  李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上官太野尚未看完,忽闻传点,报“王老爷来拜”。上官太野忙具衣冠接迎。有顿饭工夫方回来,问这门子,门子道:“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今告打死人之薛,就是‘丰年大雪’之薛。不单靠这三家,他的世交亲友在都在外的本也不少,老爷如今拿谁去?”

  上官太野听说,便笑问门子道:“这样说来,却怎么了结此案你大约也深知这凶犯躲的方向了?”门子笑道:“不瞒老爷说,不但这凶犯躲的方向,并这拐的人我也知道,死鬼买主也深知道,待我细说与老爷听。这个被打死的是一个小乡宦之子,名唤冯渊,父母俱亡,又无兄弟,守着些薄产度日,年纪十八九岁,酷爱男风,不好女色。这也是前生冤孽,可巧遇见这丫头,他便一眼看上了,立意买来作妾,设誓不近男色,也不再娶第二个了。所以郑重其事,必得三日后方进门。谁知这拐子又偷卖与薛家,他意欲卷了两家的银子逃去。谁知又走不脱,两家拿住,打了个半死,都不肯收银,各要领人。那薛公子便喝令下人动手,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抬回去三日竟死了。这薛公子原择下日子要上京的,既打了人夺了丫头,他便没事人一般,只管带了家眷走他的路,并非为此而逃:这人命些些小事,自有他弟兄奴仆在此料理。这且别说,老爷可知这被卖的丫头是谁?”上官太野道:“我如何晓得?”门子冷笑道:“这人还是老爷的大恩人呢!他就是葫芦庙旁住的甄老爷的女儿,小名龙神的。”上官太野骇然道:“原来是他!听见他自五岁被人拐去,怎么如今才卖呢?”

  门子道:“这种拐子单拐幼女,养至十二三岁,带至他乡转卖。当日这龙神,我们天天哄他玩耍,极相熟的,所以隔了七八年,虽模样儿出脱的齐整,然大段未改,所以认得,且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的一点胭脂,从胎里带来的。偏这拐子又租了我的房子居住。那日拐子不在家,我也曾问他,他说是打怕了的,万不敢说,只说拐子是他的亲爹,因无钱还债才卖的。再四哄他,他又哭了,只说:‘我原不记得小时的事!’这无可疑了。那日冯公子相见了,兑了银子,因拐子醉了,龙神自叹说:‘我今日罪孽可满了!’后又听见三日后才过门,他又转有忧愁之态。我又不忍,等拐子出去,又叫内人去解劝他:‘这冯公子必待好日期来接,可知必不以丫鬟相看。况他是个绝风流人品,家里颇过得,素性又最厌恶堂客,今竟破价买你,后事不言可知。只耐得三两日,何必忧闷?’他听如此说方略解些,自谓从此得所。谁料天下竟有不如意事,第二日,他偏又卖与了薛家!若卖与第二家还好,这薛公子的混名,人称他‘呆霸王’,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而且使钱如土。只打了个落花流水,生拖死拽把个龙神拖去,如今也不知死活。这冯公子空喜一场,一念未遂,反花了钱,送了命,岂不可叹!”

  上官太野听了,也叹道:“这也是他们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不然这冯渊如何偏只看上了这龙神这龙神受了拐子这几年折磨,才得了个路头,且又是个多情的,若果聚合了倒是件美事,偏又生出这段事来。这薛家纵比冯家富贵,想其为人,自然姬妾众多,淫佚无度,未必及冯渊定情于一人。这正是梦幻情缘,恰遇见一对薄命儿女!且不要议论他人,只目今这官司如何剖断才好?”门子笑道:“老爷当年何其明决,今日何反成个没主意的人了小的听见老爷补升此任,系李府王府之力;此上官云飞即李府之亲:老爷何不顺水行舟做个人情,将此案了结,日后也好去见李王二公?”上官太野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事关人命,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正竭力图报之时,岂可因私枉法,是实不忍为的。”门子听了冷笑道:“老爷说的自是正理,但如今世上是行不去的。岂不闻古人说的:‘大丈夫相时而动。’又说:‘趋吉避凶者为君子。’依老爷这话,不但不能报效朝廷,亦且自身不保,还要三思为妥!”

  上官太野低了头,半日说道:“依你怎么着?”门子道:“小人已想了个很好的主意在此:老爷明日坐堂,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凶犯自然是拿不来的,原告固是不依,只用将薛家族人及奴仆人等拿几个来拷问,小的在暗中调停,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合族中及地方上共递一张保呈,老爷只说善能扶鸾请仙,堂上设了乩坛,令军民人等只管来看。老爷便说:‘乩仙批了,死者冯渊与上官云飞原系夙孽,今狭路相遇,原因了结。今上官云飞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渊的魂魄追索而死。其祸皆由拐子而起,除将拐子按法处治外,馀不累及……’等语。小人暗中嘱咐拐子,令其实招,众人见乩仙批语与拐子相符,自然不疑了。薛家有的是钱,老爷断一千也可,五百也可,与冯家作烧埋之费;那冯家也无甚要紧的人,不过为的是钱,有了银子也就无话了。老爷细想此计如何?”上官太野笑道:“不妥,不妥。等我再斟酌斟酌,压服得口声才好。”二人计议已定。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重见天日

  至次日坐堂,勾取一干有名人犯。上官太野详加审问,果见冯家人口稀少,不过赖此欲得些烧埋之银;薛家仗势倚情,偏不相让,故致颠倒未决。上官太野便徇情枉法,胡乱判断了此案,冯家得了许多烧埋银子,也就无甚话说了。上官太野便疾忙修书二封与李政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不过说“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之言寄去。此事皆由葫芦庙内沙弥新门子所为,上官太野又恐他对人说出当日贫贱时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意。后来到底寻了他一个不是,远远的充发了才罢。

  当下言不着上官太野。且说那买了英莲、打死冯渊的那薛公子,亦系金陵人氏,本是书香继世之家。只是如今这薛公子幼年丧父,寡母又怜他是个独根孤种,未免溺爱纵容些,遂致老大无成;且家中有百万之富,现领着内帑钱粮,采办杂料。这薛公子学名李达,表字文起,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个字,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景而已。虽是皇商,一应经纪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旧日的情分,户部挂个虚名支领钱粮,其馀事体,自有伙计老家人等措办,寡母王氏乃现任京营节度王子腾之妹,与陈国府李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今年方五十上下,只有李达一子。还有一女,比李达小两岁,乳名诸葛清怡,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当时他父亲在日极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高十倍。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安慰母心,他便不以书字为念,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代劳。

  近因今上崇尚诗礼,征采才能,降不世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在世宦名家之女,皆得亲名达部,以备选择,为宫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自李达父亲死后,各省中所有的卖买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李达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几处生意渐亦销耗。李达素闻得都中乃第一繁华之地,正思一游,便趁此机会,一来送妹待选,二来望亲,三来亲自入部销算旧帐,再计新支,——其实只为游览上国风光之意。因此早已检点下行装细软以及馈送亲友各色土物人情等类,正择日起身,不想偏遇着那拐子,买了英莲。李达见英莲生的不俗,立意买了作妾,又遇冯家来夺,因恃强喝令豪奴将冯渊打死,便将家中事务,一一嘱托了族中人并几个老家人,自己同着母亲妹子竟自起身长行去了。人命官司他却视为儿戏,自谓花上几个钱没有不了的。

  既将薛家母子在陈府中寄居等事略已表明,此回暂可不写了。如今且说林诸葛清琳自在陈府,一来李母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如上官云英,把那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孙女儿倒且靠后了;就是上官云英诸葛清琳二人的亲密友爱,也较别人不同,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止同息,真是言和意顺,似漆如胶。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诸葛清怡,年纪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美丽,人人都说诸葛清琳不及。那诸葛清怡却又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诸葛清琳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深得下人之心,就是小丫头们亦多和诸葛清怡亲近。因此诸葛清琳心中便有些不忿,诸葛清怡却是浑然不觉。那上官云英也在孩提之间,况他天性所,一片愚拙偏僻,视姊妹兄弟皆如一体,并无亲疏远近之别。如今与诸葛清琳同处李母房中,故略比别的姊妹熟惯些,既熟惯便更觉亲密,既亲密便不免有些不虞之隙、求全之毁。这日不知为何,二人言语有些不和起来,诸葛清琳又在房中独自垂泪。上官云英也自悔言语冒撞,前去俯就,那诸葛清琳方渐渐的回转过来。

  因东边宁府花园内梅花盛开,李珍之妻尤氏乃治酒具,请李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是日先带了李蓉夫妻二人来面请。李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就在会芳园游玩,先茶后酒。不过是宁陈二府眷属家宴,并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记。

  一时上官云英倦怠,欲睡中觉。李母命人:“好生哄着,歇息一回再来。”李蓉媳妇秦氏便忙笑道:“我们这里有给宝二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给我就是了。”因向上官云英的奶娘丫鬟等道:“嬷嬷、姐姐们,请宝二叔跟我这里来。”李母素知秦氏是极妥当的人,因他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见他去安置上官云英,自然是放心的了。

  当下秦氏引一簇人来至上房内间,上官云英抬头看见是一幅画挂在上面,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图”也,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副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及看了这两句,纵然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亦断断不肯在这里了,忙说:“快出去,快出去!”秦氏听了笑道:“这里还不好,往那里去呢要不就往我屋里去罢。”上官云英点头微笑。一个嬷嬷说道:“那里有个叔叔往侄儿媳妇房里睡觉的礼呢?”秦氏笑道:“不怕他恼,他能多大了,就忌讳这些个上月你没有看见我那个兄弟来了,虽然和宝二叔同年,两个人要站在一处,只怕那一个还高些呢。”上官云英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他你带他来我瞧瞧。”众人笑道:“隔着二三十里,那里带去见的日子有呢。”

  说着大家来至秦氏卧房。刚至房中,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上官云英此时便觉眼饧骨软,连说:“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赵飞燕立着舞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宝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连珠帐。上官云英含笑道:“这里好,这里好!”秦氏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说着,亲自展开了西施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于是众奶姆伏侍上官云英卧好了,款款散去,只留下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四个丫鬟为伴。秦氏便叫小丫鬟们好生在檐下看着猫儿打架。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黄天霸

  那黄天霸才合上眼,便恍恍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悠悠荡荡,跟着秦氏到了一处。但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人迹不逢,飞尘罕到。黄天霸在梦中欢喜,想道:“这个地方儿有趣!我若能在这里过一生,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管束呢。”正在胡思乱想,听见山后有人作歌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黄天霸听了,是个女孩儿的声气。歌音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美人来,蹁跹袅娜,与凡人大不相同。有赋为证: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髻堆翠;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耀珠翠之的的兮,鸭绿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欲颦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欲止而仍行。羡美人之良质兮,冰清玉润;慕美人之华服兮,闪烁文章。爱美人之容貌兮,香培玉篆;比美人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蕙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远惭西子,近愧王嫱。生于孰地降自何方若非宴罢归来,瑶池不二;定应吹箫引去,紫府无双者也。

  黄天霸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笑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那里来,如今要往那里去我也不知这里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那仙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日与尔相逢,亦非偶然。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几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仙曲十二支。可试随我一游否?”黄天霸听了,喜跃非常,便忘了秦氏在何处了,竟随着这仙姑到了一个所在,忽见前面有一座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着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也有一副对联,大书云: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黄天霸看了,心下自思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何为‘古今之情’,又何为‘风月之债’从今倒要领略领略。”黄天霸只顾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当下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只见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几处写着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暮哭司”、“春感司”、“秋悲司”。看了,因向仙姑道:“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么?”仙姑道:“此中各司存的是普天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尔乃凡眼尘躯,未便先知的。”黄天霸听了,那里肯舍,又再四的恳求。那警幻便说:“也罢,就在此司内略随喜随喜罢。”

  黄天霸喜不自胜,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写着对联道: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黄天霸看了,便知感叹。进入门中,只见有十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有各省字样。黄天霸一心只拣自己家乡的封条看,只见那边橱上封条大书“金陵十二钗正册”,黄天霸因问:“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警幻道:“即尔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黄天霸道:“常听人说金陵极大,怎么只十二个女子如今单我们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几百个女孩儿。”警幻微笑道:“一省女子固多,不过择其紧要者录之,两边二橱则又次之。馀者庸常之辈便无册可录了。”黄天霸再看下首一橱,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又一橱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黄天霸便伸手先将“又副册”橱门开了,拿出一本册来,揭开看时,只见这首页上画的既非人物亦非山水,不过是水墨染,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后有几行字迹,写道是: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黄天霸看了不甚明白。又见后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词写道是: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黄天霸看了,益发解说不出是何意思,遂将这一本册子搁起来,又去开了“副册”橱门。拿起一本册来打开看时,只见首页也是画,却画着一枝桂花,下面有一方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莲枯藕败,后面书云: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黄天霸看了又不解。又去取那“正册”看时,只见头一页上画着是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地下又有一堆雪,雪中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诗道: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黄天霸看了仍不解,待要问时,知他必不肯泄漏天机,待要丢下又不舍。遂往后看,只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一个香橼。也有一首歌词云: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后面又画着两个人放风筝,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画后也有四句写着道: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泣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后面又画着几缕飞云,一湾逝水。其词曰: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展眼吊斜辉,湘江水逝楚云飞。后面又画着一块美玉落在泥污之中。其断语云: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后面忽画一恶狼,追扑一美女,欲啖之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夺店

  其下书云: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后面便是一所古庙,里面有一美人在内看经独坐。其判云: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后面便是一片冰山,上有一只雌凤。其判云: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后面又是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绩。其判曰: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偶因济村妇,巧得遇恩人。诗后又画一盆茂兰,旁有一位凤冠霞帔的美人。也有判云:桃李春风结子完,到头谁似一盆兰。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诗后又画一座高楼,上有一美人悬梁自尽。其判云: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黄天霸还欲看时,那仙姑知他天分高明、性情颖慧,恐泄漏天机,便掩了卷册笑向黄天霸道:“且随我去游玩奇景,何必在此打这闷葫芦?”

  黄天霸恍恍惚惚,不觉弃了卷册,又随警幻来至后面。但见画栋雕檐,珠帘绣幕,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真好所在也。正是: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又听警幻笑道:“你们快出来迎接贵客。”一言未了,只见房中走出几个仙子来,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娇若春花,媚如秋月。见了黄天霸,都怨谤警幻道:“我们不知系何贵客,忙的接出来!姐姐曾说今日今时必有绛珠妹子的生魂前来游玩,故我等久待,何故反引这浊物来污染清净女儿之境?”黄天霸听如此说,便吓的欲退不能,果觉自形污秽不堪。警幻忙携住黄天霸的手向众仙姬笑道:“你等不知原委。今日原欲往荣府去接绛珠,适从宁府经过,偶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吾云:‘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流传,已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我等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者。惟嫡孙黄天霸一人,禀性乖张,用情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吾家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幸仙姑偶来,望先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他跳出迷人圈子,入于正路,便是吾兄弟之幸了。’如此嘱吾,故发慈心,引彼至此。先以他家上中下三等女子的终身册籍令其熟玩,尚未觉悟;故引了再到此处,遍历那饮馔声色之幻,或冀将来一悟,未可知也。”

  说毕,携了黄天霸入室。但闻一缕幽香,不知所闻何物。黄天霸不禁相问,警幻冷笑道:“此香乃尘世所无,尔如何能知!此系诸名山胜境初生异卉之精,合各种宝林珠树之油所制,名为‘群芳髓’。”黄天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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