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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天之下-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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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几个?”蕙香道:“四个。”柳敬宣道:“你第几个?”蕙香道:“第四。”柳敬宣道:“明日就叫‘四儿’,不必什么‘蕙’香‘兰’气的。那一个配比这些花儿没的玷辱了好名好姓的!”一面说,一面叫他倒了茶来。楚敬连和麝月在外间听了半日,只管悄悄的抿着嘴儿笑。
这一日,柳敬宣也不出房,自己闷闷的,只不过拿书解闷,或弄笔墨,也不使唤众人,只叫四儿答应。谁知这四儿是个乖巧不过的丫头,见柳敬宣用他,他就变尽方法儿笼络柳敬宣。至晚饭后,柳敬宣因吃了两杯酒,眼饧耳热之馀,若往日则有楚敬连等大家嘻笑有兴;今日却冷清清的,一人对灯,好没兴趣。待要赶了他们去,又怕他们得了意,以后越来劝了;若拿出作上人的光景镇唬他们,似乎又太无情了。说不得横着心:“只当他们死了,横竖自家也要过的。”如此一想,却倒毫无牵挂,反能怡然自悦。因命四儿剪烛烹茶,自己看了一回,至外篇一则,其文曰:
故绝圣弃智,大盗乃止;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剖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彩,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工垂之指,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看至此,意趣洋洋,趁着酒兴,不禁提笔续曰:
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楚敬连之仙姿,灰诸葛清琳之灵窍,丧灭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邃其穴,所以迷惑缠陷天下者也。续毕,掷笔就寝。头刚着枕,便忽然睡去,一夜竟不知所之。
直至天明方醒,翻身看时,只见楚敬连和衣睡在衾上。柳敬宣将昨日的事,已付之度外,便推他说道:“起来好生睡,看冻着。”原来楚敬连见他无明无夜和姐妹们鬼混,若真劝他,料不能改,故用柔情以警之,料他不过半日片刻,仍旧好了;不想柳敬宣竟不回转,自己反不得主意,直一夜没好生睡。今忽见柳敬宣如此,料是他心意回转,便索性不理他。柳敬宣见他不应,便伸手替他解衣,刚解开钮子,被楚敬连将手推开,又自扣了。柳敬宣无法,只得拉他的手笑道:“你到底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认识
连问几声,诸葛睁眼说道:“我也不怎么着。X你睡醒了,快过那边梳洗去。再迟了,就赶不上了。”周子健道:“我过那里去?”诸葛冷笑道:“你问我,我知道吗你爱过那里去就过那里去。从今咱们两个人撂开手,省的鸡生鹅斗,叫别人笑话。横竖那边腻了过来,这边又有什么‘四儿’‘五儿’伏侍你。我们这起东西,可是‘白玷辱了好名好姓’的!”周子健笑道:“你今儿还记着呢?”诸葛道:“一百年还记着呢。比不得你,拿着我的话当耳旁风,夜里说了,早起就忘了。”周子健见他娇嗔满面,情不可禁,便向枕边拿起一根玉簪来,一跌两段,说道:“我再不听你说,就和这簪子一样!”诸葛忙的拾了簪子,说道:“大早起,这是何苦来听不听在你,也不值的这么着呀。”周子健道:“你那里知道我心里的急呢?”诸葛笑道:“你也知道着急么你可知道我心里是怎么着快洗脸去罢。”说着,二人方起来梳洗。
周子健往上房去后,谁知诸葛清琳走来,见周子健不在房中,因翻弄案上书看。可巧便翻出昨儿的来,看见周子健所续之处,不觉又气又笑,不禁也提笔续了一绝云:无端弄笔是何人剿袭庄子文。不悔自家无见识,却将丑语诋他人!题毕,也往上房来见贾母,后往王夫人处来。
谁知诸葛之女大姐儿病了,正乱着请大夫诊脉。大夫说:“替太太奶奶们道喜:姐儿发热是见喜了,并非别症。“王夫人诸葛听了,忙遣人问:“可好不好?”大夫回道:“症虽险,却顺,倒还不妨。预备桑虫、猪尾要紧。”诸葛听了,登时忙将起来:一面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传与家人忌煎炒等物;一面命诸葛打点铺盖衣服与楚敬连隔房;一面又拿大红尺头给**丫头亲近人等裁衣裳。外面打扫净室,款留两位医生,轮流斟酌诊脉下药,十二日不放家去。楚敬连只得搬出外书房来安歇。诸葛和诸葛都跟王夫人日日供奉“娘娘”。
那楚敬连只离了诸葛,便要寻事,独寝了两夜十分难熬,只得暂将小厮内清俊的选来出火。不想荣国府内有一个极不成材破烂酒头厨子名叫多官儿,因他懦弱无能,人都叫他作“多浑虫”。二年前他父亲给他娶了个媳妇,今年才二十岁,也有几分人材,又兼生性轻薄,最喜拈花惹草。多浑虫又不理论,只有酒有肉有钱,就诸事不管了,所以宁荣二府之人都得入手。因这媳妇妖调异常,轻狂无比,众人都叫他“多姑娘儿”。如今楚敬连在外熬煎,往日也见过这媳妇,垂涎久了,只是内惧娇妻,外惧**,不曾得手。那多姑娘儿也久有意于楚敬连,只恨没空儿;今闻楚敬连挪在外书房来,他便没事也要走三四趟,招惹的楚敬连似饥鼠一般。少不得和心腹小厮计议,许以金帛,焉有不允之理,况都和这媳妇子是旧交,一说便成。是夜多浑虫醉倒在炕,二鼓人定,楚敬连便溜进来相会。一见面早已神魂失据,也不及情谈款叙,便宽衣动作起来,谁知这媳妇子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体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浪言,压倒娼妓。楚敬连此时恨不得化在他身上。那媳妇子故作浪语,在下说道:“你们姐儿出花儿,供着娘娘,你也该忌两日,倒为我腌了身子,快离了我这里罢。”楚敬连一面大动,一面喘吁吁答道:“你就是‘娘娘’!那里还管什么‘娘娘’呢!”那媳妇子越浪起来,楚敬连亦丑态毕露。一时事毕,不免盟山誓海,难舍难分。自此后,遂成相契。
一日,大姐毒尽癍回,十二日后送了“娘娘”,合家祭天祀祖,还愿焚香,庆贺放赏已毕,楚敬连仍复搬进卧室。见了诸葛,正是俗语云:“新婚不如远别。”是夜更有无限恩爱,自不必说。次日早起,诸葛往上屋里去后,诸葛收拾外边拿进来的衣服铺盖,不承望枕套中抖出一绺青丝来。诸葛会意,忙藏在袖内,便走到这边房里,拿出头发来,向楚敬连笑道:“这是什么东西?”楚敬连一见,连忙上来要抢。诸葛就跑,被楚敬连一把揪住,按在炕上,从手中来夺。诸葛笑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好意瞒着他来问你,你倒赌利害!等我回来告诉了,看你怎么着?”楚敬连听说,忙陪笑央求道:“好人,你赏我罢!我再不敢利害了。”一语未了,忽听诸葛声音。楚敬连此时松了不是抢又不是,只叫:“好人,别叫他知道!”诸葛才起身,诸葛已走进来,叫诸葛:“快开匣子,替太太找样子。”诸葛忙答应了,找时,诸葛见了楚敬连,忽然想起来,便问诸葛:“前日拿出去的东西,都收进来了没有?”诸葛道:“收进来了。”诸葛道:“少什么不少?”诸葛道:“细细查了,没少一件儿。”诸葛又道:“可多什么?”诸葛笑道:“不少就罢了,那里还有多出来的分儿?”诸葛又笑道:“这十几天,难保干净,或者有相好的丢下什么戒指儿、汗巾儿,也未可定。”一席话,说的楚敬连脸都黄了,在诸葛身背后,只望着诸葛杀鸡儿抹脖子的使眼色儿,求他遮盖。诸葛只装看不见,因笑道:“怎么我的心就和奶奶一样!我就怕有原故,留神搜了一搜,竟一点破绽儿都没有。奶奶不信,亲自搜搜。”诸葛笑道:“傻丫头!他就有这些东西,肯叫咱们搜着?”说着,拿了样子出去了。
诸葛指着鼻子,摇着头儿,笑道:“这件事你该怎么谢我呢?”喜的楚敬连眉开眼笑,跑过来搂着,“心肝乖乖儿肉”的便乱叫起来,诸葛手里拿着头发,笑道:“这是一辈子的把柄儿。好便罢,不好咱们就抖出来。”楚敬连笑着央告道:“你好生收着罢,千万可别叫他知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表白
嘴里说着,瞅他不堤防,一把就抢过来,笑道:“你拿着到底不好,不如我烧了就完了事了。X”一面说,一面掖在靴掖子内。诸葛咬牙道:“没良心的,‘过了河儿就拆桥’,明儿还想我替你撒谎呢!”周子健见他娇俏动情,便搂着求欢。诸葛夺手跑出来,急的周子健弯着腰恨道:“死促狭小娼妇儿!一定浪上人的火来,他又跑了。”诸葛在窗外笑道:“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难道图你舒服,叫他知道了,又不待见我呀!”周子健道:“你不用怕他!等我性子上来,把这醋罐子打个稀烂,他才认的我呢!他防我像防贼的似的,只许他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说话,略近些,他就疑惑,他不论小叔子、侄儿、大的、说笑笑,就都使得了。以后我也不许他见人!”诸葛道:“他防你使得,你醋他使不得。他不笼络着人,怎么使唤呢你行动就是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他呀。”周子健道:“哦,也罢了么,都是你们行的是,我行动儿就存坏心。多早晚才叫你们都死在我手里呢!”
正说着,诸葛清琳走进院来,因见诸葛在窗外,便问道:“要说话,怎么不在屋里说,又跑出来隔着窗户闹,这是什么意思?”周子健在内接口道:“你可问他么,倒像屋里有老虎吃他呢。”诸葛道:“屋里一个人没有,我在他跟前作什么?”诸葛清琳笑道:“没人才便宜呢。”诸葛听说,便道:“这话是说我么?”诸葛清琳便笑道:“不说你说谁?”诸葛道:“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说着也不打帘子,赌气往那边去了。诸葛清琳自己掀帘进来,说道:“诸葛丫头疯魔了,这蹄子认真要降伏起我来了!仔细你的皮。”周子健听了,倒在炕上,拍手笑道:“我竟不知诸葛这么利害,从此倒服了他了。”诸葛清琳道:“都是你兴的他,我只和你算账就完了。”周子健听了啐道:“你们两个人不睦,又拿我来垫喘儿了。我躲开你们就完了。”诸葛清琳道:“我看你躲到那里去?”周子健道:“我自然有去处。”说着就走,诸葛清琳道:“你别走,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话说周子健听诸葛清琳儿说有话商量,因止步问:“什么话?”诸葛清琳道:“二十一是薛妹妹的生日,你到底怎么样?”周子健道:“我知道怎么样你连多少大生日都料理过了,这会子倒没有主意了!”诸葛清琳道:“大生日是有一定的则例。如今他这生日,大又不是,小又不是,所以和你商量。”周子健听了,低头想了半日,道:“你竟糊涂了。现有比例,那林妹妹就是例。往年怎么给林妹妹做的,如今也照样给薛妹妹做就是了。”诸葛清琳听了冷笑道:“我难道这个也不知道!我也这么想来着。但昨日听见老太太说,问起大家的年纪生日来,听见薛大妹妹今年十五岁,虽不算是整生日,也算得将笄的年分儿了。老太太说要替他做生日,自然和往年给林妹妹做的不同了。”周子健道:“这么着,就比林妹妹的多增些。”诸葛清琳道:“我也这么想着,所以讨你的口气儿。我私自添了,你又怪我不回明白了你了。”周子健笑道:“罢!罢!这空头情我不领。你不盘察我就够了,我还怪你?”说着,一径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诸葛住了两日,便要回去,陈太太因说:“等过了你宝姐姐的生日,看了戏,再回去。”诸葛听了,只得住下,又一面遣人回去,将自己旧日作的两件针线活计取来,为诸葛清琳生辰之仪。
谁想陈太太自见诸葛清琳来了,喜他稳重和平,正值他才过第一个生辰,便自己捐资二十两,唤了诸葛清琳来,交与他备酒戏。诸葛清琳凑趣,笑道:“一个老祖宗,给孩子们作生日,不拘怎么着,谁还敢争又办什么酒席呢既高兴,要热闹,就说不得自己花费几两老库里的体己。这早晚找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做东,意思还叫我们赔上!果然拿不出来也罢了,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只是累我们。老祖宗看看,谁不是你老人家的儿女难道将来只有宝兄弟顶你老人家上五台山不成那些东西只留给他!我们虽不配使,也别太苦了我们。这个够酒的够戏的呢?”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陈太太亦笑道:“你们听听这嘴!我也算会说的了,怎么说不过这猴儿你婆婆也不敢强嘴,你就和我啊的!”诸葛清琳笑道:“我婆婆也是一样的疼柳敬宣,我也没处诉冤!倒说我强嘴!”说着,又引陈太太笑了一会。陈太太十分喜悦。到晚上,众人都在陈太太前,定省之馀,大家娘儿们说笑时,陈太太因问诸葛清琳爱听何戏,爱吃何物。诸葛清琳深知陈太太年老之人,喜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物,便总依陈太太素喜者说了一遍。陈太太更加喜欢。次日,先送过衣服玩物去,王夫人、诸葛清琳、诸葛清琳等诸人皆有随分的,不须细说。至二十一日,陈太太内院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的小戏,昆弋两腔俱有。就在陈太太上房摆了几席家宴酒席,并无一个外客,只有薛姨妈、诸葛、诸葛清琳是客,馀者皆是自己人。这日早起,柳敬宣因不见诸葛清琳,便到他房中来寻,只见诸葛清琳歪在炕上。柳敬宣笑道:“起来吃饭去。就开戏了,你爱听那一出我好点。”诸葛清琳冷笑道:“你既这么说,你就特叫一班戏,拣我爱的唱给我听,这会子犯不上借着光儿问我。”柳敬宣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明儿就叫一班子,也叫他们借着咱们的光儿。”一面说,一面拉他起来,携手出去。
至上酒席时,陈太太又命诸葛清琳点,诸葛清琳点了一出。柳敬宣道:“你只好点这些戏。”诸葛清琳道:“你白听了这几年戏,那里知道这出戏,排场词藻都好呢。”柳敬宣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戏。”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说媒
诸葛清琳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更不知戏了。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是一套,铿锵顿挫,那音律不用说是好了,那词藻中有只,极妙,你何曾知道!”柳敬宣见说的这般好,便凑近来央告:“好姐姐,念给我听听。”诸葛清琳便念给他听道:吃了饭,点戏时,陈太太一面先叫诸葛清琳点,诸葛清琳推让一遍,无法,只得点了一出。陈太太自是喜欢。又让薛姨妈,薛姨妈见诸葛清琳点了,不肯再点。陈太太便特命诸葛清琳点。诸葛清琳虽有邢王二夫人在前,但因陈太太之命,不敢违拗,且知陈太太喜热闹更喜谑笑科诨,便先点了一出,却是。陈太太果真更又喜欢。然后便命诸葛清琳点,诸葛清琳又让王夫人等先点。陈太太道:“今儿原是我特带着你们取乐,咱们只管咱们的,别理他们。我巴巴儿的唱戏摆酒,为他们呢他们白听戏白吃已经便宜了,还让他们点戏呢!”说着,大家都笑。诸葛清琳方点了一出。然后柳敬宣、诸葛清琳、迎、探、惜、李纨等俱各点了,按出扮演。漫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柳敬宣听了,喜的拍膝摇头,称赏不已;又赞诸葛清琳无书不知。诸葛清琳把嘴一撇道:“安静些看戏吧!还没唱,你就了。”说的诸葛清琳也笑了。于是大家看戏,到晚方散。陈太太深爱那做小旦的和那做小丑的,因命人带进来,细看时,益发可怜见的。因问他年纪,那小旦才十一岁,小丑才九岁,大家叹息了一回。陈太太令人另拿些肉果给他两个,又另赏钱。诸葛清琳笑道:“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瞧不出来。”诸葛清琳心内也知道,却点头不说;柳敬宣也点了点头儿不敢说。诸葛清琳便接口道:“我知道,是像林姐姐的模样儿。”柳敬宣听了,忙把诸葛清琳瞅了一眼。众人听了这话,留神细看,都笑起来了,说:“果然像他!”一时散了。
晚间,诸葛清琳便命翠缕把衣包收拾了。翠缕道:“忙什么等去的时候包也不迟。”诸葛清琳道:“明早就走,还在这里做什么?——看人家的脸子!”柳敬宣听了这话,忙近前说道:“好妹妹,你错怪了我。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别人分明知道,不肯说出来,也皆因怕他恼。谁知你不防头就说出来了,他岂不恼呢我怕你得罪了人,所以才使眼色。你这会子恼了我,岂不辜负了我要是别人,那怕他得罪了人,与我何干呢?”诸葛清琳摔手道:“你那花言巧语别望着我说。我原不及你林妹妹。别人拿他取笑儿都使得,我说了就有不是。我本也不配和他说话:他是主子姑娘,我是奴才丫头么。”柳敬宣急的说道:“我倒是为你为出不是来了。我要有坏心,立刻化成灰,教万人拿脚踹!”诸葛清琳道:“大正月里,少信着嘴胡说这些没要紧的歪话!你要说,你说给那些小性儿、行动爱恼人、会辖治你的人听去,别叫我啐你。”说着,进陈太太里间屋里,气忿忿的躺着去了。
柳敬宣没趣,只得又来找诸葛清琳。谁知才进门,便被诸葛清琳推出来了,将门关上。柳敬宣又不解何故,在窗外只是低声叫好妹妹好妹妹,诸葛清琳总不理他。柳敬宣闷闷的垂头不语。紫鹃却知端底,当此时料不能劝。那柳敬宣只呆呆的站着。诸葛清琳只当他回去了,却开了门,只见柳敬宣还站在那里。诸葛清琳不好再闭门,柳敬宣因跟进来,问道:“凡事都有个原故,说出来人也不委屈。好好的就恼,到底为什么起呢?”诸葛清琳冷笑道:“问我呢!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原是给你们取笑儿的,——拿着我比戏子,给众人取笑儿!”柳敬宣道:“我并没有比你,也并没有笑你,为什么恼我呢?”诸葛清琳道:“你还要比,你还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家比了笑了的还利害呢!”柳敬宣听说,无可分辩。诸葛清琳又道:“这还可恕。你为什么又和云儿使眼色儿这安的是什么心莫不是他和我玩,他就自轻自贱了他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民间的丫头。他和我玩,设如我回了口,那不是他自惹轻贱你是这个主意不是你却也是好心,只是那一个不领你的情,一般也恼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说我‘小性儿、行动肯恼人’。你又怕他得罪了我,——我恼他与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呢?”
柳敬宣听了,方知才和诸葛清琳私谈,他也听见了。细想自己原为怕他二人恼了,故在中间调停,不料自己反落了两处的数落,正合着前日所看内“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蔬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又曰“山木自寇,源泉自盗”等句,因此越想越无趣。再细想来:“如今不过这几个人,尚不能应酬妥协,将来犹欲何为?”想到其间,也不分辩,自己转身回房。诸葛清琳见他去了,便知回思无趣,赌气去的,一言也不发,不禁自己越添了气,便说:“这一去,一辈子也别来了,也别说话!”那柳敬宣不理,竟回来,躺在床上,只是闷闷的。诸葛玥虽深知原委,不敢就说,只得以别事来解说,因笑道:“今儿听了戏,又勾出几天戏来。宝姑娘一定要还席的。”柳敬宣冷笑道:“他还不还,与我什么相干?”诸葛玥见这话不似往日,因又笑道:“这是怎么说呢好好儿的大正月里,娘儿们姐儿们都喜喜欢欢的,你又怎么这个样儿了?”柳敬宣冷笑道:“他们娘儿们姐儿们喜欢不喜欢,也与我无干。”诸葛玥笑道:“大家随和儿,你也随点和儿不好?”柳敬宣道:“什么‘大家彼此’他们有‘大家彼此’,我只是赤条条无牵挂的!”说到这句,不觉泪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女教书先生
诸葛见这景况,不敢再说。X楚敬连细想这一句意味,不禁大哭起来。翻身站起来,至案边,提笔立占一偈云: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写毕,自己虽解悟,又恐人看了不解,因又填一只,写在偈后。又念了一遍,自觉心中无有挂碍,便上床睡了。
谁知诸葛清琳见楚敬连此番果断而去,假以寻诸葛为由,来看动静。诸葛回道:“已经睡了。”诸葛清琳听了,就欲回去,诸葛笑道:“姑娘请站着,有一个字帖儿,瞧瞧写的是什么话。”便将楚敬连方才所写的拿给诸葛清琳看。诸葛清琳看了,知是楚敬连为一时感忿而作,不觉又可笑又可叹。便向诸葛道:“作的是个玩意儿,无甚关系的。”说毕,便拿了回房去。
次日,和诸葛清怡赵雨杉同看。诸葛清怡念其词曰: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看毕,又看那偈语,因笑道:“这是我的不是了。我昨儿一支曲子,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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