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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之玉连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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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已毕,嘴巴咬着空中飘荡下来的黄符纸,随便找根木枝往地上一插,手指处幻出“李鬼墓”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满意了,把符纸压在木枝上,咬出指上血,定契。长长的木枝直往下沈了两寸多,牢牢站立。陈玉绘感觉自己仿佛也被莫名的力道扯着往土中沈,他忙抓住小道士的手,却见小道士回头说:“你若私逸出穴,当心魂魄无归!”说完狠狠振臂甩开陈玉绘,道:“鬼物!快快放开!”

        陈玉绘惶急,他不认识自己吗?小道士牵着马走了,陈玉绘想走上去叫住他,但是不能动,低头看自己,身体也看不见,这里是哪里?究竟怎么了?

        小道士走了,四周荒芜的景色愈加萧瑟,陈玉绘茫然伫立,冷,冷。

        第二十七章:破镜

        院子里草木繁茂,虽破败,但是亭桥转水、屋宇层叠都隐约透出盛时富贵堆砌的乔致。

        小猴子插的粗木枝在一株老槐树底下,看庭院年岁不久,树却有些年头,枝多叶密,绿荫如盖,容数人合抱。

        树应该是造院落时给圈进来的,树身上有砍痕,表明主人也起过除意,不知因什么原因而罢手。陈玉绘想,这么庞大的参天乔木,想砍怕也不易。

        太原有句俗话,“前不栽桑,后不栽槐,院里不种鬼拍手”,一棵树,一只鬼……果然不吉利……风过,槐树叶沙沙作响。从椎尾节节向上爬的寒意刺入脊骨,像一只手慢慢爬行,带来酥麻和恐惧,陈玉绘脑中的胡思乱想彻底冰冻,深吸气,猛然转头,“谁!”满园空寂,植物萧瑟,空荡回风,哪里来的人,哪里来的鬼……

        王旭安被小厨工安顿在柴房,等到夜深人静,蹑手蹑脚便跑出来。陈家宅院他是熟的,几下拐弯就到陈玉绘房外。

        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间里亮着昏黄的灯,王旭安不知道陈玉绘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以前若有光亮,阿玉都睡不稳实。从窗隙间看,床上的人安稳躺着,王旭安吁了一口气,房门未上锁,伸手就推开。

        想起以前,阿玉总是拿着书等晚归的自己,又或者,回来的时候,阿玉耐不住睡着了,自己就小心翼翼掩门,只要气息靠近,他每每醒来,少不得一番颠鸾倒凤。

        现在,房间里也是一片安馨静逸,王旭安满心欢喜地爬上床,床上的人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但见陈玉绘眉峰紧蹙,呼吸急促,洁白的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淡色的唇微张颤动……在做梦?王旭安不敢贸然叫醒他,软玉在怀,慢拍轻唤。陈玉绘没有被叫醒,王旭安倒心思飞起来,多久没有抱这个人了?旖旎的过往撞进脑袋,轰轰作响,一双轻拍的手顺着怀中人的脊线慢慢滑动,触到陈玉绘的手,冷冰冰,握成拳不知道在紧攥什么东西,看露出的青丝编线,应是个饰物,王旭安好奇地去掰,白腻莹润的玉连环滚到了床上,王旭安迷糊,这小玩意,在哪里看过?

        陈玉绘动了动,王旭安见他眼睑微颤,知道人快清醒,不眨眼等着。

        陈玉绘张开眼,犹意识混沌,撑开压迫自己的人影,问:“谁?”他初醒,声音喑哑,神色迷蒙,王旭安心头一动,含住他的唇啃磨,答:“是我啊,阿玉……”

        ……王旭安!一个名字钝钝敲进脑部,陈玉绘浑身一个激灵,躲开又凑上来的嘴唇,胳膊一架,右腿一曲,左腿已经把迫不急防的王旭安扫下了床。

        支着双手坐在地上的王旭安有些委屈,就这么被踢下来了?“阿玉……”

        陈玉绘脸色苍白坐在床上,似仍在梦中,微微喘着气,许久,眼神聚焦到王旭安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你白天不听我说话,我只好晚上来了。”

        “你要说什么话?”想到王旭安白天里最后说的几句,陈玉绘心沈。

        王旭安拍拍屁股站起来,笑道:“阿玉你莫生气,我们好好说。”

        陈玉绘想着心中疑虑,看他径自坐在床边,没有出声。

        王旭安以为他缓和下来,大着胆子拉了他的手说:“以前种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混帐,阿玉你别和我计较,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我都照听照做。你不喜欢住我家,我搬过来陪你就是,以后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

        “一家人?”陈玉绘迟疑地问。

        王旭安低笑:“是啊,一家人。阿玉,你不会装不知道吧?”

        陈玉绘抬眸。

        王旭安摇摇头道:“他们没和你说吗?”他伸手碰陈玉绘小腹,抚触。

        陈玉绘只觉身上的毛孔要炸开,强忍着没拍开某人乱动的爪子,冷冷问:“什么意思?”

        王旭安挑了眉毛,打量一下陈玉绘愠怒的表情,才相信这是个不知情的,欢快地告知:“要不是妙春堂的邵大夫被请到家里,丹娘出去买什么安胎药被人撞见,我不会老实认了真。可见,他们确瞒着你。也是,这般逆天乱行的事,你若早晓得,不知会发怎样的火!现在,我在这里,以后,我们一起担着,阿玉不必顾虑害怕。”

        陈玉绘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王旭安神情舒展,手揽上陈玉绘的肩,在他耳边说:“我在青帝寺可花了不少银子,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个云游和尚吗?他卖的丹药极灵验,我听说有孕子丹男女皆灵,便斥重金求来,不管是不是妄言,本是种个念想,没想到……”

        他得意地去看陈玉绘,对方陌然地看着他,不说话。王旭安有些急,继续劝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我家中皆无姐妹兄弟,到老来膝下无子岂不凄凉?阿玉,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再怎么混也没想找外面的女人留后,我要你是一辈子,我希望若上天恩赐子孙也是你给我生,你明白吗?王旭安喜欢陈玉绘。我说过,我心里,谁都不会比我的阿玉重要。即使那只艳鬼迷我心智,也不过当兴来消遣过眼云烟……”

        王旭安还在絮絮叨叨说话,他以为说的是温存言词,却不知道声声句句入了陈玉绘的耳,仿佛阵阵惊雷。一直以为自己清明,原来竟是瞎盲!陈玉绘心头死灰,以为这个人对自己总存着份真挚情意,可王旭安,真的有心吗?若有,是什么颜色?陈玉绘想笑。

        “我心里,谁都不会比我的阿玉重要……

        “王旭安喜欢陈玉绘……

        “若上天恩赐子孙也是你给我生……

        “你明白吗?你明白吗?你明白吗?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王旭安的话,似魔咒般箍着陈玉绘的脑袋。荒唐!天大的一出笑话!

        “你的意思是,我怀了你的孩子?”陈玉绘温和的问话,让王旭安宽心松开怀抱,点头。

        陈玉绘披衣站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入喉。王旭安跟在他身后,站在他旁边。

        “几个月?”陈玉绘问。

        王旭安迷糊地想了想:“四个多月了吧?”

        李湄珏在王家也不过一月不到时间……陈玉绘闭上眼睛,自己身上的祸竟种这么久吗?除了懒重忌食,偶尔作呕,并无别的反应,也许还来得及……陈玉绘张开的眼中一片戾色。

        陈玉绘看身边曾日夜相处过的男子,以往碧水清潭般的目光里起浪翻雾,看得王旭安心头鹿撞。

        一个耳光狠狠摔了过去。王旭安被打得耳鸣。

        “我是个男人。王旭安。”陈玉绘叹息般的声音,“我是喜欢过你,可是你让我不知道怎么继续。”

        陈玉绘收起发抖的手,竟笑了。

        王旭安被打得疼,本来想跳起来发火,看见陈玉绘的笑,心里又软绵绵浸香生水,捂了脸变桩木头。

        陈玉绘挥袖指了指门,笑着说:“你回去吧。让我静一静,想一想。”声音温柔至极,王旭安中蛊般点头,流连地走几步,对陈玉绘说“那,阿玉,我先回去了”,见陈玉绘点点头,才安心地掩门离开。

        他只知道陈玉绘笑得美,却没听见他走后房中颇有几分凄厉的低笑。

        陈玉绘笑得眼睛发涩,不住咳嗽,喉咙里泛上腥气,掩口的雪白袖襟日染上艳红。

        房间里,一个人萎顿地扶着桌子坐下,床铺上,一块光润通透的玉佩静静躺着,铜镜里映照的昏黄灯火,明灭不定。

        第二十八章:问仆

        翌日,晨光初醒,婢女已经发现公子醒着了,披衣凝坐,浑身飘散生人勿近的气息。

        陈玉绘这一坐就坐了整夜。东方星子微白,他也没动一下。清晨时候,上前伺候的婢女一看他的脸色,慌张地掩门就跑了。

        没一会儿,门又打开,刺目的光线一下子涌入,丹娘急匆匆地走进来,满脸关怀之色,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亦是满脸惊惶。

        都知道了吗?阖府瞒着我一个?陈玉绘井水浸过的目光冷冷一扫,面上却是一分表情也无。

        其实,本来就是件荒唐的秘事,丹娘哪里敢张扬,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王两宅怪事不断,底下私语悄议的并不少。

        “公子,怎么起得这么早?没睡好?”丹娘瞧着陈玉绘冰镇过似得一张端白的脸,忙吩咐候备暖胃合口的粥食,送过来。

        在丫鬟的伺候下着衣,洗漱,梳发。整齐完毕,人看上去不那么寒碜,也透出平日的几分精神,眉间浮动隐隐锐气,反而看上去生气不少。

        丹娘一直守在一侧。陈玉绘在她服侍下细心用了餐,餐点后,又有侍童送上茶。

        陈玉绘一手盖子,一手杯,看着细瓷中沉浮的微毫茶叶,沉吟半晌,抬头,看向丹娘。

        房间里,其他的侍者都已经退下,丹娘被盯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心里藏着事,眼神便飘起来,忍不住开口:“公子要不再歇歇,我去给公子煎药?”

        陈玉绘不置可否,却问了另外的事:“家里伺候的人也太多了,不是按我吩咐,都各安排去店里帮忙了吗?”

        丹娘瞧着陈玉绘神情和缓,就直说话了:“店里安稳,公子不必担心。已经吩咐了,爷去店里赊账取钱,一概不认账。少了那些坏账,账面好看许多。元淙也学机灵了,比他爹会管事。我瞧着爷近日身体不适,就和他要了几个人回府支使。”

        元淙是老管家元爷的儿子,比陈玉绘年轻,天赋不差,肯用功学,这几年已经可以帮陈玉绘打理在外的生意。

        “丹娘,你什么时候开始当起家了,问也不问我这个主子,里里外外的事,都包揽了?”陈玉绘慢条斯理的问,冷淡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火星,却吓得丹娘啪地跪在地上。

        “公子,丹娘不知道公子因什么生气,丹娘做的都是为公子好。”丹娘眼中水光闪烁,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大丫鬟,仗着主子的宠信,才放胆行事。

        陈玉绘眼皮也没抬,他手中的青白瓷杯在指尖微微转动,杯中水光荡漾,他没有喝一口。

        “不知道么?”圆润的字从陈玉绘口中吐出,竟一粒粒把玩的珍珠,“我竟也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瞒我了。”

        “公子,我……”丹娘垂头。

        陈玉绘站起身,他踱了几步,绕着丹娘,像在审视。

        丹娘看着他家公子纤尘不染的缎鞋和绣着银纹的白色衣摆在眼底下晃。

        “怎么,还不准备说?”陈玉绘懒懒的声音,语音上挑,“是不是,要我着人去叫妙春堂的邵大夫来,一起问问?”

        “公子……都知道了?”丹娘声音小下去。

        陈玉绘沉默。

        “是真的。”丹娘硬着头皮抬起头,对上陈玉绘探究的眼神,支支吾吾道,“是真的,已经验过不止五回了。我怕……公子受不住,旁生枝节,所以没说。除了邵大夫,谁也不知道。安胎药都是我亲自……煎的。”

        丹娘说到安胎药,看到陈玉绘眼中的针芒,心虚地撇开眼。

        “安胎药?”陈玉绘一夜疑虑,回想前尘旧事,心里已经知悉大概,这时候,真都晾到眼前,心里突突跳。他毕竟是个男人,再沉静也快发飙了,“谁也不知道”?那王旭安大半夜喜孜孜登堂入室,算怎么一回事?

        罢,罢,就算这阵风堵不住,也不能留下腹中孽胎。陈玉绘忍。

        “要不要,让邵大夫来,再为公子确诊一次?”丹娘轻声问。

        那个庸医!陈玉绘眼皮一跳,同一个人,就算再诊,也是如此。

        “把他打发走。”陈玉绘沈声道,“不要让他出去乱说话。”

        “……是。”

        “府中一应人等,该在哪里做事,回哪里去。你不要再自作主张。”

        “是,公子。”

        “下去吧。”

        “公子……”

        “还有什么事?”

        “孩子……孩子还是要吧?也给陈家留个后。虽说来得蹊跷,也是老天爷给的。老爷夫人在天有灵……”丹娘说得飞快,她这话不得不说,她是打从心底希望迎接下小主人的。

        “什么孩子?没有什么孩子……你不要不言乱语了,出去。”陈玉绘背过身。

        丹娘张了口又闭上,明白此时说什么,他家公子都是不会听了,只好从长计议。

        丹娘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门,就轻呼了一声。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蓝衫的青年,束手站着。

        丹娘看看眼前这个,又看看背后慢慢转过身,眼角眉梢堆满乌云的那个,摸了下簪花的发鬓,道:“呃,我先下去了。”说完,就撒开小脚溜。

        “元淙。”陈玉绘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吐出来。

        “是,公子。”蓝衣人不卑不吭地站在门口,抬手作礼,坦然回视。

        “你什么时候来的?”陈玉绘眼中风雨一闪而过,“你听到什么了?”

        “公子要元淙听见什么?”这个少年人,明明比陈玉绘年轻,从陈玉绘手下出来,面上功夫更炉火纯青,平静无痕。只一双明澄眼睛,在注视陈玉绘的时候,诚挚无遮。

        “……”陈玉绘僵持着,从昨晚到早上,他觉得已经快要耗尽他体内自制的所有力气。

        “公子不要元淙听见的,元淙什么都没听见。”蓝衣人侃侃而言,“公子说今天去店里看帐,元淙是过来接公子去的。”

        陈玉绘快步从他身边走过,还看了他一眼。元淙眼观鼻,鼻观心,恭敬而立。待公子在前,才保持距离跟上。

        门口已经有马车候着,丹娘拿了披风,陈玉绘不理,丹娘只有交给跟随的元淙,又叮嘱几句,看着他们走远,才接连叹气。

        马车里,陈玉绘端坐,心思混乱沉浮。

        第二十九章:询医

        马车嗒嗒地走。随侍四乘。

        马车的布帘垂着,里面的人看不到走在马车旁边的蓝衣人忽然一扬马缰,悄无声息停住马,招了后面一个小厮交代几句,便转马回头朝来路疾飞而去。

        一人一马从偏门直入内院,蓝衣人跳下马,有看见的侍从早上来牵马。

        “丹娘呢?”蓝衣人问。

        小厮马上指了去处。

        老爷夫人不在后,府宅里就闲置了大半房间,后来,公子又进了王宅,只余了几个看守的家丁,一应府中仆众和珍宝细软都带走。这次匆匆回来,并没有拾落所有旧院,只绕着公子歇息的合香院拾掇,用到哪些房间,就收拾哪些。

        所以,在用的客房也就那么几间。很容易找到和邵大夫正在谈话的丹娘。

        丹娘手里拿着个包袱,里面是打发邵大夫的一些银两、缎布和珍药。邵大夫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门被人踢开,一个穿着朴素蓝衣的少年两眉剑竖,手里犹拿着马鞭,大步走进来。

        “元淙,你不陪着公子,怎么回来了?”丹娘讶异。

        邵大夫一看来者不善,这府中蹊跷甚多,既然赶自己走,还是早走的好,一下就先夺过丹娘手中的包袱。

        包袱还没在手里抓紧,邵大夫眼前一花,但见蛇一样的鞭子冲自己甩过来,包袱掉了地,鞭尾扫过手背,火辣辣地疼。邵大夫瞪大了眼睛,嘴唇抖动:“这是……这是……”

        丹娘更是莫名其妙。

        元淙不屑地看了眼面前的大叔,张口道:“这是公子给你的东西,当然你可以带走。但是,陈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山羊胡子颤了颤,颠声道:“我不会说,我答应丹娘子了,不会把府中的事,说出去。”

        “是吗?”元淙把玩着手里的鞭子,老实本分的面上露出可怕的表情,手腕一动,那条蛇一样鞭子直接勾向邵大夫的腿弯,这个五十多岁的大夫就趴跪在地上了。

        “元淙,你这是干什么?”从元淙莫名其妙出现到言行怪异,丹娘忍不住生气了,上前要扶老大夫,被元淙隔住。

        元淙只是问地上的人:“邵大夫这么健忘了,前些天是不是有个鼻尖有痣的姑娘来看你,你对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那是……我女儿,老夫不是故意的……”想起和女儿的谈话,邵大夫白了脸。

        丹娘听懂了,跳了起来:“老邵,你不会说出去了吧?你明明答应过……”

        “这几天,我都没出过府啊,谁也没说,闺女提起来的时候,也就漏了一两句。”邵大夫沮丧。

        “出去后,不该提的不要提,如果别人问起来,只说陈府公子弱疾复发,深居调养而已。”元淙踱几步,道,“如果你不想你的亲家知道你云英未嫁的女儿肚子里怀了桔皮刘家的种,如果你还想体面安度晚年的话。”

        元淙嘴巴里吐出的言词,蛇信一样卡住了邵大夫的喉咙,他呆了一刻,眼泪刷刷下来。这邵某老来得女,宠爱非常,早早就给攀了门不错的亲事,只等万事俱备,把女儿送过去。哪里知道自己女儿一直和桔皮刘家三妻四妾喂不够的小畜生混在一起,还怀了人家的种!邵大夫抬起头,势利的眼神竟呈呆滞,问:“你说的是真的?”

        “你回家去就知道了。”元淙踢了脚地下的包袱。

        邵大夫搂起包袱,连连道:“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陈公子的事,老夫会澄清,绝对不会说……不会说……”

        邵大夫踉跄逃走。丹娘看不过去了,指责元淙:“他答应不会说出去,你又何必为难这样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我是在为难他吗?”元淙不以为意,“你能保证他什么都不说?现在,外面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不是公子待在府中就可以不闻不晓。我这样做,总有效一些。奇闻怪谈,在得不到确凿认证物证后,便会被淡忘,逐渐消散。”

        “真的是老邵的闺女干的?”丹娘这回急切些,公子面皮薄,要是知道外面蜚短流长,不知道会想什么。

        “王旭安和刘恩那帮子人整天混在一起,若不知道,他怎么会夜闯陈府,公子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早上找丹娘你问话?”元淙皱眉。

        这回,丹娘真急了。府中布置得铜墙铁壁了,怎么还被姓王的钻了洞子?!“你,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守院的是我派过来的人,王旭安鬼鬼祟祟在出府时被抓住,底下不想惊动公子,砸了几棍就放了。丹娘你再查一下府中人,看是谁放了老鼠进来。”元淙提到王旭安时一脸鄙视,几个字咬得又急又快,“我先走了,公子在前面等着。”

        丹娘点头。看着一角蓝衣飞快消失在廊道,丹娘觉得这个元淙和她一向看到的元淙差别好大,在公子面前总是垂着头,不声不响,唯唯诺诺的小子,长大了呵。

        马车快到绸庄的时候,陈玉绘掀了一角车帘,没有看见元淙。

        陈玉绘眉间微蹙,这府里的人,真的是越来越不服管了,一个比一个多主意,把他这个正主人供着,当摆设了。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伸手来扶的是蓝衣的少年人,陈玉绘犹豫片刻,还是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少年人垂眉敛目一副恭顺的模样。陈玉绘瞧着他明显奔赴过度后使劲压住气息的样子,欲盖弥彰,一句“去哪里了”到了嘴边,没有吐出去。

        元淙感觉到公子看他的查究眼神,刚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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