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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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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骇,带着怒气:“你说什么!”
  她幽幽地望着他:“如果,你因为某种神奇的原因回到五百多年前,遇到年幼的铁木真,他正落荒而逃,可你知道他将成为成吉思汗,奠定蒙古帝国。看见他和扎木合友爱,你会知道他们将会成为死敌。在蒙古帝国最强盛的时候,你知道帝国很快将会四分五裂。”
  他的喉咙一哽,艰难沙哑地问:“你说,这场战争,准噶尔被打败,被灭国灭族,是吗?”谁能把强大的准噶尔灭国灭族?!如果她恨他把怡安留在北京,想要打击他,毁掉他的自信骄傲,她做到了。
  他的样子让她很难过,可既然开了头,就把能说的都说了吧:“不。灭准噶尔的是下下任皇帝,当今皇上的孙子,至少是二十年后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知道这场战争和将来的灭国灭族有什么关系。我不想等着看着那样可怕的事情发生。我想,如果能够不对西藏用兵,避开这场战争,历史就被改变了,也许就不会有将来的灭国灭族。”
  他明白了,她当初那么不愿意嫁到准噶尔,成亲以后想方设法地不肯生孩子,怀着哈尔济朗就计划去印度,从印度回来象是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在行宫里劝他一起逃走——是的,逃走,印度是她为自己为孩子安排的逃亡之路。她不愿被准噶尔的命运牵连。
  他的心中充满幻灭的悲哀。原来,那些年的幸福都是他一方面的,她始终在担心,始终在计划着离去。
  “日朗?”她担忧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做了件蠢事。再坚强的人也承担不起这么可怕的预知。他又是那么骄傲那么爱他的族人和准噶尔!
  他收敛心神,淡淡回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知道将来的皇帝是谁。”
  她的心微痛,为着那抹疏离:“下任皇帝的年号是雍正,下下任皇帝的年号是乾隆。”
  “雍正是谁?哪一个阿哥?”
  她迟疑地沉默着,他该不是想用另外一种手段改变历史?
  他等待着,突然间猜到答案。她不顾一切地要保护孩子,她的习惯是为最坏的可能做最好的安排。皇帝废了太子,由哪个阿哥继位成了一个悬念,北京表面平静,实际暗潮涌动。万一怡安必须长期留在北京,只有下一任皇帝最能保证她的平安。那个人分明对她怀有特别的情感。至少,他可以放心一件——不管发生什么,怡安是安全的。
  “这一次,打败我们的,是谁?”
  “大将军王。”
  “能封王,一定是宗室了。可是宗室并没有将军王这种封号。”
  “清朝好像只有这一个。”
  “是谁?哪位阿哥吗?”
  她沉默着。
  他又知道了,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是她在意的一个人。她怕他伤害他们。
  他转身向外走。她急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不要打仗,不要打这场仗!就算不为怡安,为了准噶尔,为了你的族人,好吗?你不是说皇上只是需要一两年,需要一个台阶。我们已经付出失去怡安的代价,已经半年多了,再争取一次,再给皇上给我们自己半年,好吗?也许,一切都能改变。”
  她的眼睛总是那么明亮灵动,现在布满血丝,含着泪水,倾诉着疲惫哀愁。他很想抱住她,吻去她的忧伤,可他的心也疲惫也沉重更无力。
  “大王子,洗澡水烧好了。”
  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擦去终于落下的一滴泪,勉强笑了一下:“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我需要一个人静静想一想。”
  她放开手,看着他走出去,等侍女预备好一切退出去,慢慢脱下衣服,把自己泡进热水,疲惫地合上眼。不管对错,能做得都已经做了,只有等待结果。
  久违了的温暖舒服。水气漫起来,渐渐模糊了她的神志。
  他没有走远,就在院中。孩子们曾在这里嬉闹玩耍,他和她曾经相拥一起看星星。这里有最美好最幸福的记忆。而她刚刚告诉他,用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准噶尔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他坐了很久,想了很多,直到侍女慌张地来说:王妃洗澡洗了很久,一直没叫人,在外面呼唤,也没有回答,屋里静悄悄的。
  他苦笑着站起来,走回卧室。她对奴仆和属下很温和,只在一些很小的事上严厉。比如说,她洗澡的时候不要人服侍,不等她叫,绝对不许人进去。在别人看来乖张怪癖的这些行为,只是她原来世界的习惯吧。
  水已经冰凉,她的头靠在澡盆的边缘,睡得人事不知。
  皮肤粗糙失却了光泽,两颊微陷,眼眶青黑,头发干枯凌乱,这是从前绝不会在她身上看到的。伤心,绝望,辛苦地挣扎,这是她原本不想承受的。不想要孩子,孩子来了,就全心全意地做母亲。不想嫁到准噶尔,来了,就认真经营生活,帮助这里的人。找到退路,仍然留了下来。明知要打仗,还帮他谋划,陪着他去觐见皇帝。
  他想通了,竟有些心疼。为了他们曾经的幸福,她做的付出的,并不比他少,她承受的,也许比他还多。
  楚言一觉醒来,发觉丈夫的注视,习惯性地发出一个微笑,蓦然想起之前说破的秘密,有些尴尬,有些意外。
  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直到——她打了个大喷嚏。
  他为她拉拉被子:“你洗澡的时候睡着了,在凉水里泡了半天,着凉了。”
  她感激地笑笑,事到如今,他还这么体贴温柔,她无法不动容,可她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他犹豫着,迟疑着,沉默着。
  她只好先打破僵局:“哈尔济朗还好吗?你见到他了吗?”
  “三个月前,我去看过他。他很好,很喜欢你带给他的玩具。他,很想你。我告诉他,快点把该学的东西学会,他就可以早点见到你。”他不敢告诉她实情,怕她经受不住,会疯掉。
  喇嘛们下定决心要消除这个异族异类的母亲带给哈尔济朗的“不良影响”,搬出女人不可出入的戒律,不允许她见儿子。连他也只匆匆见了一面,把来自母亲的关怀和疼爱亲手交给哈尔济朗。他们不在的大半年,哈尔济朗长大了很多,明白了利害,表现得很平静。有外人在场,他们父子也没能说上几句贴心话。
  哈尔济朗很喜欢很爱惜母亲从北京带给他的小玩意,藏在房中悄悄把玩,寄托对母亲和家人的思念。某一天,那些东西不翼而飞。哈尔济朗做了所有他能做的,软语央求,严正说理,激烈抗争,消极反抗,得到的是一次次处罚,还被告知他是来接受教育的,为了防止他玩物丧志,那些东西不能还给他。绝望之下,哈尔济朗采用了决然的办法——拒绝进食。喇嘛们采用种种办法劝说,逼他进食进水,直到哈尔济朗身体变得虚弱,不敢再隐瞒下去,只得报告大汗。他这才知情。
  他很庆幸她没有见到哈尔济朗昏迷在床上的样子。她也许会杀人,也许会砸了烧了整个喇嘛集,甚至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他出面交涉,要回了那些东西,为儿子争取到一点自由自主,说服哈尔济朗重新开始进食,鼓励他忍耐。经过这事,喇嘛更加不肯放任哈尔济朗回他母亲身边。他也没有坚持带儿子离开,有点担心一旦得回哈尔济朗,她会带着儿子远走高飞,或者回清国找怡安。
  楚言沉吟着。她没有进去过喇嘛集,中世纪的修道院是怎么回事,她很清楚。哈尔济朗不可能真的很好很愉快,可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原是一条鱼,有水的地方就能来去自如,有了孩子,鱼尾裂成了两条腿,很容易被人抓住拴住。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弱点。她越挣扎越表现得在意,他们的束缚就越紧越狠。况且如今,哈尔济朗的事不是最紧迫的:“大汗把宫廷搬到伊犁,是准备打仗了吧?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箭已经搭在弦上。”如果是昨天,他会希望早点打出个分晓,然后争取和谈,现在,听了她的可怕预言,他决定硬着头皮,再试一次:“我再去见父汗,谈一谈。”
  “谢谢你!我想起床了。”既然决定行动,分秒必争。
  “我还没想好怎么说。”他苦笑,又叮嘱:“那些话,你绝对不可再说出口。”
  “是,我明白。”她当然不愿被当作疯婆子,怪物。
  注视着她,他问出最困扰他的问题:“你是不是很早就决定,要到英国去生活?”
  她认真思索片刻,诚实地回答:“经印度到英国,是我的最后的退路。因为这世上除了中原和准噶尔,英国是我最了解的地方,尤其语言不是问题。”美洲更远,还处于拓荒时期,不适合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去冒险。
  “不过,我并不真想到英国定居。”这时期的伦敦常年烟雾笼罩,污水遍地流,小偷妓女满街走。欧洲的绅士淑女衣冠楚楚,举止优雅,满头虱子,满身体臭,只好拼命喷香水。精神层面上向往,细节上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
  “在皇宫里时,我的理想是去南方找个温暖舒适的地方隐居,自在悠然地生活。现在,我最希望能留在准噶尔,一家团圆,平安无事,喇嘛皇帝都离得远远的。”
  他的目光恢复柔和,轻拂着她的脸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楚俨。”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念起来一样,俨字写起来不一样。”
  他笑:“这样最好。我已经习惯了楚言做我的妻子。”停了一下又问:“原来的你,是什么样子?”
  她凝神想了想,摇头失笑:“我记不得自己从前的长相了。好像差不多,都不是美人。”
  “这样就很美。你原来,有丈夫吗?”
  “没有。”
  “有情人吗?”
  她愣了一下:“认识几个男人,算不上情人。”
  他还想问什么,又想不起来,一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她不想,原本也不必经受这些。
  她眼眶润湿:“我很幸运,能嫁你这样英雄了得的丈夫。”
  英雄了得?他苦笑。尚且保护不了妻儿。
  轻吻着她,留恋着这份温馨,他缓缓说:“我去见父汗,结果并不乐观。万一真的要打,你不要轻举妄动,留在我身边,我会设法——”她不是清国公主,甚至不是佟家女儿,只是他的妻。他要保护她,并把哈尔济朗带回来。
  “大王子,大王子。”门外传来侍从慌张的叫喊。
  二人匆匆起身,开门迎出去:“出了什么事?”
  “大汗派人来,要王子和王妃立刻去见他。”
  “知道了。我们正要过去。”
  侍从却不离去,反而惊慌失措:“来的是索多尔扎布哈敦的人,说是要押解王妃。听说还派人去阿克苏抓王妃的近侍。”
  阿格策望日朗大怒:“怎么回事?”
  “听说,王妃带来的汉人侍卫逃走,想去喀尔喀和哈密报信,被发现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担忧。不愿让京城那些人知道她在帕米尔和印度的布置,她甚至没让贺大鹏黄敬勇和惠芬去过疏勒的农场。他两个被孩子的事各自的心思打算折腾得焦头烂额,更是顾不上丢在阿克苏的这些人。他们原本就怀有康熙和阿哥们派给的使命,放任这么久,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召集卫队。备马。把我的弓箭和刀拿来。”阿格策望日朗稳住神,拉起楚言的手,镇定地下令:“我和王妃有要事去见大汗,任何人胆敢阻止,胆敢对王妃无礼,杀无赦!”

  狼烟起

  北京城,雍亲王府。
  四阿哥青着个脸走进福晋房中。紫衣见状,连忙使眼色示意另外几个丫环太监随她退出去。
  不等四福晋发问,四阿哥把手中的信简往茶几上一摔,怒骂:“混账奴才!只顾着自己立功,竟把主子丢下不管!”
  四福晋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这是?”
  “策凌来的,附着贺大鹏的请罪书。你自己看!哼,他请罪求饶,我就能饶了他么?”
  楚言那边出事了!四福晋也是担心。既然丈夫有话,也顾不得避讳,急忙打开信看个究竟。
  贺大鹏黄敬勇两人出身行伍,正经念过兵书带过兵上过战场,是干练的军人。因为种种原因被阿哥们和皇帝选中,派做靖安公主的侍卫,随去准噶尔,除了护卫公主,另一个任务就是打探情报,监视策妄阿拉布坦的动向,以免朝廷措手不及。公主额附都是精明人,一方面对他们优待亲切,另一方面不留痕迹地把他们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几个行宫附近。他们在语言交流上有硬伤,临行前临时抱佛脚地学了点蒙语,没有女人们在语言上的天赋。在准噶尔呆了几年,学会的几句日常突厥语还是惠芬和图雅教的。日子过得安逸,可他们始终没能接触到准噶尔的政权核心,又无法和中下层人物打成一片,在情报工作上一直没有什么建树。
  去年,贺大鹏和惠芬被留下陪着哈尔济朗在策凌处养伤。贺大鹏借机与策凌拉近了关系,交流了对准噶尔状况的认识。本以为可以等到公主回程会合,不想策妄阿拉布坦派人来接。哈尔济朗直接被送进喇嘛集,他们夫妻俩没了事做,也没人管。惠芬有了身孕,觉得还是在阿克苏住得最舒服,他二人就回了阿克苏行宫。
  楚言回来后怏怏的。他们从黄敬勇那里得知在京城和热河行宫发生的事,除了同情,也没办法。少了两个小主人和图雅,阿格斯冷和水灵留在昭苏,额附在伊犁,没多久公主又往南边去了。阿克苏行宫没了主子,那些维吾尔人各有分工职守,在总管的监督下,仍旧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他们三个是公主近身的人,往日也就帮着教导几个孩子,这一下无所事事。
  大汗搬迁主帐,从南疆征调集中粮食。惠芬从行宫侍女那里听说这些小道消息,进到贺大鹏和黄敬勇耳朵里,可是重要情报。他们猜测策妄阿拉布坦将有大动作,知道他们完成使命立功的时候到了。
  公主久无声息,无处请示。夫妻恩爱,母子连心,公主若是知情,怕是只会阻止。军情紧急,贺大鹏黄敬勇商量以后,决定擅自行动,分头往喀尔喀和哈密送信,向朝廷示警。
  王子王妃不在,除了总管一家,行宫里再没蒙古人。几个维吾尔侍卫不过守夜巡视防小偷。贺大鹏黄敬勇两人轻易出了行宫,化装成蒙古人急忙向东赶路。
  路途熟悉,贺大鹏顺利到达准噶尔东境乌梁海人居住区。不想这条道他陪着公主走过几次,竟被人认出。清国来的王妃的汉人侍卫冒充蒙古人,形迹可疑,当地守军不敢轻易得罪大王子和王妃,虽然把他扣下问话,倒还客气。贺大鹏伺机逃了出来,遇上一队喀尔喀牧民,搬出策凌的名头,在牧民掩护下到了喀尔喀。
  策凌得信一面派人往京城送信,一面加紧打探准噶尔情况,一直没能联络上阿格策望日朗和楚言的人,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
  四福晋看得心惊肉跳:“别处可有消息?当真打起来了么?”
  “策妄阿拉布坦兵掠哈密。肃州的驻军已往增援,皇阿玛已下令再派援军,封锁准噶尔进入青海的所有要隘。”青海台吉们已奉命将噶桑嘉措送至西宁的塔尔寺。皇上已作三路部署,一旦策妄阿拉布坦作乱,立即予以打击。
  黄敬勇的运气就没那么好,哈密周围是重点地区。黄敬勇刚接近哈密就被擒,被押回伊犁关了起来。
  哈密是准噶尔通向内地的咽喉,进兵青海西藏的必经之路。哈密已经内附清廷,驻扎有清军。为了决定出兵西藏的部署,策妄阿拉布坦先派出少量人马攻打哈密,试探清军兵力和防守情况。带队的正是准噶尔最有威望的常胜将军,大策凌敦布多。
  好在大策凌敦布多的目的在于试探,只带了两千人马,连夺哈密北境五集后,围哈密而不攻。清军有时间反应。
  四福晋担忧道:“楚言妹妹怎么办?那个策妄阿拉布坦会不会——?”
  “没她的消息,也不知人在哪里。”四阿哥有些烦躁地在屋里转着圈:“想来性命应是无忧。准噶尔和大清到底国力悬殊,策妄阿拉布坦不会想不明白。再说,还有额附阿格策望日朗,除非,他连唯一的儿子也不想要了。”虽然不大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阿格策望日朗对她用情很深,又是个有手段有胆气的,不至于让她受苦。策妄阿拉布坦也不会动她,弄不好到头还得靠着她的关系来达成和谈。他担心的是她受不得委屈,身边又没了人,连消息也没法通一个。
  “这,侍卫轻举妄动,会不会连累楚言妹妹被关起来?”
  “我气的就是这个!策妄阿拉布坦到底是什么部署什么打算也没探明白,公主身在何处也没搞清楚,抛下主子安危不顾,自顾自地往回跑。如今,那边再有什么变化,我们两眼一摸黑。她就算打听到什么,连信也送不出来。”能用的就剩一个敖其尔。皇上对其寄予厚望,认为他的心是向着大清的,感激她的恩德,在准噶尔也有门路。他可不抱指望,背主忘恩,能干一次,就能干第二次,何况到底是准噶尔人。
  发泄一通,虽然于事无补,四阿哥心里好受了一点,叮嘱妻子:“这些是朝堂上的事儿,你听了就听了,别露出来。尤其,别叫怡安和她那个丫头听见风声。要不,不定闹出什么来。”
  四福晋答应了,也有些担心:“府里平日没人会说这些。可是,当真打起仗来,传言满天飞。她们时不时出府走动,弄不好几时就听见一耳朵。”
  四阿哥皱着眉:“真打起来,瞒也瞒不住。眼下情势还不明朗,捂一阵是一阵。这阵子少让她们出门,用不了多久,皇上和太后去热河避暑。太后多半是要带怡安去的。到行宫就简单多了。”小丫头数着日子等母亲来接她,知道母亲来不了,不知会哭闹成什么样。不让出门,也是要闹的。想起怡安的哭功,四阿哥很是头大,这点偏不像她母亲。她哭起来无声无息的,让人心疼。小丫头哭起来震耳欲聋,让人头疼。
  四福晋自然知道他怕的是什么,既同情也有些无奈。怡安到他们身边半年了,总的来说,挺乖。开头哭了两天,要妈妈,不知图雅说了些什么,不再哭闹,面上和从前一样,只不再那么淘气。太后不用说了,几位娘娘对着这孩子也是百依百顺。年氏和钮钴禄氏也是真心喜欢怜惜这孩子。年氏孕中总开玩笑说要比着怡安给王爷生个漂亮的小格格,结果,真生的是女儿。王爷倒比得个小阿哥还欢喜。弘时处处象大哥一样护着怡安,弘历弘昼也被嘱咐了让着点。到头来,唱黑脸的只有他。
  怡安也不知是跟他见面见的少,还是记恨着那天拦着她不许她去追爹娘,打从一开始,就和他不对盘,对他的话爱听不听,爱理不理,动不动就是一个“不,不要”顶回去。他发了回狠,想把小丫头的脾气扳过来,却在怡安惊天动地的哭声中落荒而逃,隔天又被太后叫去听训。结果,不但没成功管教怡安,阿玛的权威还倒了一半。弘昼也学会回嘴了。
  其实,他心里最疼的就是这个丫头,每天回来,不管多晚,还有没有事务缠身,必要问问怡安当天的情况,有时还要亲自去看了才放心。嘴上说得狠说得硬,到头来,大半的事上都是他让步。他唯一没让的,就是去八阿哥府那件。
  八阿哥宠孩子会哄孩子。还在行宫时,怡安就喜欢和他亲近。后来出了那件事,八阿哥可算坠入万丈深渊,无法翻身。他原本也有些心结,不喜欢怡安与八阿哥亲近,这一来,更是坚决不许怡安往八阿哥府去。怡安大哭大叫,他气得青筋直跳,就命人杖责弘时,因为是弘时要带着怡安过去。怡安被吓住,哭着求他别打了,答应再不去八阿哥府,这才完事。这一闹,李氏背地里不知唠叨数落抱怨了多久。
  过年时,怡安想家,跑去慈宁宫央求太后送她回去。太后哄不住,就猜是他让丫头受委屈了,直告到皇上那里。可怜他,大节下的,又是一顿训话。
  “你几时也染上了发呆的毛病?”四阿哥不耐烦地提高了嗓门。
  四福晋惊醒,掩饰道:“弘历弘昼可是也要跟着去行宫?”
  “不知道。叫去就去,不叫去就不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怡安呢?又出门了?”
  “是。十四弟派人接过去了,说用过晚饭送回来。”
  “哼,他真想接去的,恐怕不是怡安,是图雅那丫头吧?”
  十四贝勒府。
  后院里松松地围了一群丫环婆子,指指点点好不热闹。怡安和十四阿哥的四位格格在中间,逗着几只小猫玩耍。
  十四阿哥弄来几只刚断奶的名贵小猫崽子,让怡安和自家四个女儿挑。
  格格们左顾右看,再经丫头嬷嬷们一番指点,心中都有了中意的猫咪,只不说出来。额娘们耳提面命,怡安年纪小,又是客人,有什么好东西好事都得让着她。以前最得阿玛欢心的三格格有回同怡安抢东西,倒是怡安让她,事后被十四阿哥斥责不懂事,连亲生额娘都落不是。从那以后,福晋格格们都算明白了,这个小丫头惹不起。
  要说,格格们沾怡安的光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十四阿哥线条较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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