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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续-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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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听得吹胡子瞪眼睛直磨牙,到最后,还是答应给她这么一道保命密旨。
说那话时,她压根没有想到阿格策望日朗,和他们以后的日子。她只是想让另一个男人保住性命,保住尊严,和他的妻子好好生活下去,寿终正寝。有了孩子,她想要保存孩子,想让他们幸福。京郊不可能有她孩子的幸福。她还是把密旨给那个人,在她认为合适的时候。
到头来,阿格策望日朗死了,她做了寡妇。哈尔济朗活着,在遥远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怡安的幸福,似乎也已在望。那个人的命运却没有丝毫改变。无论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不能改变他的悲惨结局。
楚言倒出密旨时,带出一张纸片。寒水拾了起来,出于好奇,打开。
“呜——”屋里响起寒水压抑的呜咽,悲伤与惊喜交织。
楚言大惊,第一反应就要向允禟问罪,却惊讶地发现,又臭又硬的老九居然含着泪,眼望寒水,脸上既是悲伤又是温柔。
“我原以为你得了孩子的消息,自会去找她。有着密旨护身,也不怕朝廷和宗人府问罪。想不到,你这么多年都不肯打开看一看。”
寒水紧紧捏着那个纸片,满脸泪水纵横,笑着对楚言解释:“孩子,我的女儿,叫做冰心,在早燕那儿。我听靖夷和筱毅提起过,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没想到是我的女儿。呜呜——”丢开纸片,双手捧着脸,放任十多年思儿的泪水奔流。
允禟挣扎着探起身,把她拉近:“寒水,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女儿。”
寒水大放悲声,狠狠捶打了几下,靠在他怀里,呜咽抽泣。
允禟皱眉忍痛,牢牢拥住她,皮肉松弛的脸因为喜悦和满足变得顺眼了一些。
楚言长叹一声,走了出去,找到靖夷,告诉他孩子的下落。
“居然是她!”靖夷也是惊讶,点头笑道:“怪不得芸芷头一回见到冰心就说看着眼熟,觉得亲近,却想不起来象谁。现在想想,那孩子有两分象寒水,却有七八分象当年的九爷,生得极好的。”
又对楚言解释道:“一废太子那年,凌普获罪,早燕家里不少人受牵连。隔了三四年,有个从前在凌普手下做文书的堂叔找到广州。说是原本判了流放宁古塔,他身子文弱,还没到地方就开始生病,本以为死定了。老天垂怜,得了一位贵人援手,悄悄把他从宁古塔弄回来,掏钱替他治病。家是回不了了,那位贵人又指点他往广州来寻早燕。她堂叔没说恩人是谁,早燕也没多问。京城中那么些恩恩怨怨,利害纠葛,不知道也罢。
“她堂叔来时就带了个小女婴,含含糊糊地说是他孙女儿,又说她爹娘顾不了她。早燕看那孩子冰雪可爱,名字也起的讲究,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一般天涯沦落人,无家可归,倒起了怜爱之心。可巧他们开了个善堂,就让她叔叔先带冰心在善堂住了些日子,然后再到家里做先生,把冰心也带过来。罗衾和早燕只有一个儿子,把个冰心当作亲生女儿,心肝宝贝。没几年,她堂叔死了,早燕越性认了冰心做女儿。
“如今想来,早燕叔叔的贵人就是九爷了。难为他,安排得这般周密。寒水离开京城,去广州早燕那里,极妥当不过。”
楚言重重地哼了一声。奸商本色!克扣算计,不含糊。利用起她的朋友,更不含糊!
这么个混帐都能活下来,妻女团圆,难道胤禩却非得顶着屈辱死在宗人府?
也不知允禟都说了什么甜言蜜语,他俩人之间竟暗暗地又重新流淌起一丝柔情蜜意。
楚言看着碍眼,索性把靖夷叫来,一块儿坐下商量营救胤禩的法子。
首先当然是情报,越多越细越好。
寒水一直留心着这事:“八爷给关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听说,四周的围墙都家砌了一遍,筑得老高,晒不着太阳,只能看见头顶一块天。轻易不许人进去,不许家人探视,也不许往里送东西。还听说,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平日也没人打扫。”
“混账老四!”允禟气得大拍桌子:“八哥再怎么着也是皇阿玛的骨血,要杀要剐,也得给个痛快!怎能这么糟践人!”
寒水私心里也觉得皇上这么做太过分,不过皇上一向爱护怡安,对她也很不错,给她印象不是个狠毒的人,忍不住为他找理由:“我觉着,这些细处的事儿,未必是皇上的意思,多半是底下人自作主张。负责看管八爷的是原先雍亲王府的一个侍卫头子,叫做吴云横的。听说,他家里早先飞来横祸,家破人亡,不知怎么被他查出来,是八爷派人干的。我想,多半是他公报私仇,搞了这些名堂。就算皇上不念手足之情,天皇贵胄,生来高贵,又哪能想到那种法子?皇上只怕也不知情。”
允禟冷笑:“吴云横是老四的心腹,血滴子的头目,手段阴毒,不知替老四去了多少碍物。老四怎会不知他是什么样人,会用什么手段折腾八哥?叫他看管八哥,就存了这份心。什么家仇?不过掩人耳目的手法。吴云横家里原本不过京郊一个中等乡绅,薄有田产,也没攀附什么人,也没卷进什么事儿,八哥杀他们做甚?一派胡言!”
听见“血滴子”,楚言心中一跳,猛然想起一个人:“从前,雍亲王府有两个人,你们想必也该知道。王峻峰现在做什么?小岚是跟着进宫了,还是嫁人了?”
允禟哼了哼,古怪地看着她,却不作声。
寒水答道:“这两人我自然知道。姐姐的棺木,我是说,从准噶尔送回来那个,就是峻峰送回来的。后来,他就回王府作了侍卫,隔了半年吧,带着他妹子小岚回老家去了。当时怡安已经被先帝爷接进宫里,还跟我抱怨,说小岚走之前也不告诉她,也不等她回去告个别,突然就走了。后来,就没了下落。怡安倒还时不常念叨起他们。”
楚言有些奇怪:“老家?他们父母早亡,逃荒时被叔婶抛下,亲情已绝。峻峰还说过再不回去的话。四爷说过,峻峰也算个人才,忠心本分,对他也颇为器重,怎么突然放他回老家?”
允禟嘲笑寒水:“回老家?这种鬼话也只有怡安那么小的丫头和你会信。”转而问楚言:“你不会听不明白吧?”
楚言脸色大变:“怎么回事?谁杀了他们?”
“还能有谁?要是别人干的,老四犯得着拿瞎话哄怡安?”
“为什么?峻峰和小岚差不多是在四爷眼皮底下长大的,人也本分。”
“峻峰是个人才,也本分,就是运气不好。他妹妹小岚却不太识时务,冒犯了老四的禁忌。”
“怎么会?”小岚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啊!
允禟含糊说道:“老四疑心忒重,禁忌多了去了。要冒犯他,还不容易?好像是小岚撺掇着弘时做了些什么,惹得老四大动肝火。那时,皇阿玛还在,老四不好对弘时怎样,就要对小岚下手。峻峰听到消息,抢先带着小岚逃走,可哪里走得掉?追捕他们,杀了峻峰的就是吴云横。”
“吴云横?”这名字耳熟。
“你不记得了?”允禟耻笑:“这人也是你救的。你救人太多,后来救的杀了先前救的。”
“是他?我记得他同峻峰要好,怎么会杀他?”
“主子有命,他敢不从?不从的话,老四怕不也要猜忌他,杀他呢。”
楚言心中难过,脸色很不好看。
允禟占得上风,十分得意:“他两个师出同门,本是不相上下,知根知底。峻峰的武功好像还得了靖夷你和罗衾的指点,略略高出一点。据我事后得的消息,老四原也顾虑他两个的交情,另外派了人去追杀那对兄妹。王峻峰机灵强悍,出乎意料。吴云横主动请缨。老四的人在燕山里追上了那对兄妹,先杀了小岚,王峻峰发了疯,杀伤了好几个人,吴云横也被他伤了。可惜,王峻峰寡不敌众,杀了几个人,最后还是死了。只有吴云横带了两个重伤的手下回来,有一个还没到王府就咽了气,另一个第二天也死了。”
楚言眼前出现小峰小岚血肉横飞的场面,脸色煞白。
寒水连忙制止允禟,不许他再说下去。
靖夷关切地扶住楚言:“不要多想。这些事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楚言惨笑:“当初,是我故意找上他们,想用他们帮我遮掩身份。”他们遇上她,才会遇上他们生命中的恩主和煞星。
屋内沉闷得令人窒息。楚言拖着脚步,走到院子里,仰天流泪。
靖夷走到她身边站住,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随便找个话题:“快中秋了,这月亮怪清亮的。筱毅图雅他们应该已经出关了。”
中秋快到了么?千里共婵娟,她和哈尔济朗,和怡安,隔着的又岂止千里。阿格策望日朗已经不在了,她和两个孩子可还有团圆的一天?这世上,有多少人,多少事,是再也团圆不了了的?那个人抬起头,只能看见巴掌大的天空,是不是连月亮也看不见?因为她死了两个人,是不是也可以因为她活两个人?
“靖夷哥,我去见十三爷。要救八爷,只有靠他了。”
“不可,太冒险。”之所以舍近求远,先费心把九爷弄出来,就是怕暴露了她的身份。一旦身份暴露,前路是什么?他想也不敢想。
“我要求十三爷的,不会太让他为难。再没有其他法子,赌一把吧。我赌十三爷还是我心里那个十三爷。”
靖夷急了:“你多想想怡安。你不是为怡安才回来的么?哈尔济朗不是等着你们回去?”
“怡安,哈尔济朗。”楚言失声痛哭。一头是儿女,他们的父亲死了,如果母亲也不在,他们就是孤儿了。另一头是一个人一辈子的深情,她若不施援手,他只能在阴暗发臭的小院里等死。
“我做了这么多,还是这个结果。我不甘心。唐九这么个混蛋都能得救,能活下去,他却要死,那么个死法。我不甘心。我回到这里,做到这样,离得那么近了,却救不了他。我不甘心。我只想再试一次。去试,兴许也能全身而退。不试,他死定了。救得他出来,京城再没什么让我挂心的,从此远走天涯。救不得他,我也尽力了,再无亏欠。”
“可万一——”
楚言已经冷静下来:“该我还的,我去还。我本来不是这时候这世界的人,我种出来的苦果,我自己吞。靖夷哥,你原先为怡安打算的就很好。我把怡安托给你了。不管我回不回得来,带她走,远远离开京城,离开这些人。也帮我照应图雅。告诉她,无论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赞成。”
把那道密旨递了过去:“帮我给寒水。她好不容易盼到母女可以团圆——”
靖夷下意识地接了过去,嘴唇嚅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怡亲王
“王爷,您回来了。”秦柱一面帮他脱下外面衣裳,一面示意小太监递上冷热适中的洗脸水和毛巾,待主子洗过脸净过手,又递过一杯温茶漱口,然后才端上主子日常喝的碧螺春。
皇上登基,主子封了亲王,这府邸升格为亲王府,总管需要操办的事儿多了起来。秦柱自知不是那块儿料,先前日子简单,帮着福晋照管一家大小衣食住行,还能勉强胜任。同各级官员差役甚至外国洋人打交道,他不在行。索性回了王爷福晋另请高明,自己仍回到主子身边伺候。从小伴着他看着他,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主子的脾气和心思,也没人比他更忠心。看着主子从默默无闻,猛然间成为亲王,总理大臣,协助皇上处理政务,大小政务举重若轻,功劳卓著有口皆碑,满腹才学,一腔抱负,终于有了施展的地方,秦柱既高兴自豪,也觉得心疼。他帮不了主子,只盼着能把主子周身的事情管好,让主子的日子过得舒坦些。
虽然还顶着副总管的名头,秦柱每日操心的只有这书房的事。不论春夏秋冬,怡亲王允祥走进自己的书房,永远能感到一股体贴的温暖和舒适。
一边喝茶,一边翻着桌上的折子,允祥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秦柱,换壶茶来,要红茶,沏得浓浓的。”
看着主子眼中的血丝,秦柱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应了声“是”,转身吩咐小太监预备去了。
一个小厮捧着一个木匣进来:“秦总管,东郊的佟夫人派人给王爷送来两本书。”
秦柱一边接过来,一边问:“来的是谁?去见福晋了?”
“是个眼生的女人,自称是佟夫人娘家过来的,样子倒是周正又和气,说是没旁的事,不敢打扰福晋,只等王爷收了东西,回个话,好回去交差。”这小厮在府里有些时候了,知道秦柱在这王府的份量,见他发问,答得十分仔细。佟夫人与宫中关系非浅,王府上下也是不敢怠慢。秦总管贾千两位府中元老对与怡安格格佟夫人有关的人和事又格外上心,门上的人招呼起来自然也份外殷勤。
福晋端庄典雅,温和大度,秦柱是极敬重爱戴的,只不过,另外有一个人,在他心上,在这个府里留下了深深的影子,以至于他总有些遗憾女主人不是当初以为的那一位。
那时候,日子多好啊!主子还年轻,脚步轻快,走路的样儿都透着欢喜。一帮子兄弟也打架也斗嘴,可还是高兴的时候多些,他们这些下人常被支使逗弄得晕头转向,可心里都巴不得能往前凑,好分得些热闹乐趣。可惜,好景不长!先帝爷给指的这位福晋也是极好的,爷这些年的日子也算和美安乐,如今又飞黄腾达。可每每有点什么事,秦柱都会忍不住想,要是那一位在,多半会更好!主子的眼底大概不会有那抹去不掉的忧伤,不必把许多事都藏在心里,吃饭睡觉这些事儿上,也能有个“厉害”人管着。
为着藏在心里的那个“如果”,秦柱听见佟夫人那边来的人,就多出一份亲切。佟夫人与王府的来往不多,偶有东西送来,多是直接送给福晋。送书给王爷,还是头一回。
听见秦柱回报,允祥也有点奇怪。人人皆知,怡亲王爱书,家中藏书过万。也有不少人主动代为寻书,送上门来。寒水不是读书人,怎会突然想起送书给他?
接过来打开,只有两本:《乐府诗集》和《陆放翁诗抄》。允祥心中微怔,这么两本并不稀罕,难道,寒水知道这两本书对他的特别意义?
按下心中疑惑,将那两本书取了出来。书中还夹着两张书签,露出一小截带子。允祥的心跳突然加快。
第一张书签夹在《孔雀东南飞》中间,墨迹犹新的小楷:“孔雀为何东南飞?”
允祥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急不可待地拿起另一本,翻出第二张书签:“若有幸,白发聚首,共话夕阳”。
强作镇定,声音却透着急切紧绷:“谁送来的?来人在哪里?”
以为有什么不妥,秦柱也紧张起来,忙把小厮的话复述一遍。
“快,快请她进来。”
“是。”见王爷不象着恼发怒,秦柱放下一半心,急忙去外面传话。
允祥坐下又站起来,忽觉口渴,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竟然更渴。一向从容的怡亲王坐立难安,干脆在书房里踱起步来。
她还活着!她回来了!她还好么?她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何选择这会儿现身?她回京的事儿,都有谁知道?她来找他,会为了什么事?她变样了么?他老了许多,她还认不认得?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敏锐地分辨出有个纤细的,安静轻巧,心中一阵激动,想要往外迎出去,又不知为何有些胆怯不安。
秦柱发觉主子的异常,有些担心,索性守在书房外面等着,不教旁人看见打扰。
小厮把人带进来,就退出去了。秦柱上下打量那个女人,有些拘谨地垂着头,圆头髻,滚灰边的蓝褂子,很普通的仆妇打扮。
“王爷要见你。你跟我来吧。”
“是。有劳秦公公。”声音里透着一丝笑意!
秦柱一愣,下意识地去看她的脸。女人已经抬起头,对着他微笑。
秦柱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女子唇边笑意更深,伸手虚扶:“秦公公服侍王爷辛苦,可要坐下歇歇?”
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允祥站在门内:“秦柱,当真累了,就下去歇歇吧。”
秦柱连忙站直,嘴唇哆嗦着,连揉眼睛:“奴才不累,奴才不累!”定睛再看,那一位还站在眼前,嘴角含笑,眼神温和,身后的影子清清楚楚。天哪,姑娘,你这回的玩笑可开得太大了!害爷白叹了多少气,难过了许久呢!
允祥面带微笑,作了个手势:“请进。”
楚言福了一福,从从容容走进书房。
秦柱跟在王爷身后进屋。眼珠子一下不错地盯着那一位。
允祥笑着摇头,脸上透着惊喜:“这些年了,你还改不了这作弄人的习惯。每回来都要逗逗秦柱。”
她笑答:“他吃逗,好玩儿。”
秦柱苦了脸,合着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落在这主儿眼里就是“好玩”?不过,这也是说,姑娘这些年一直记着他呢,秦柱又欢喜起来。
他的表情变化落进另外两人眼中,不觉相视一笑。
“你喝什么茶?龙井还是铁观音?”
“都行,多谢!”
“奴才这就去给您沏茶。”秦柱颠颠地就要往外跑。
允祥看了一眼她的打扮,叫住秦柱:“这事儿,不许声张。你守着外面,不许人进来。”
“是。”
屋内就剩下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坐下,轻轻打量着对方。
“你还好么?”允祥感慨地说:“当时,噩耗传来,我们都不敢信。可这么多年都没你的消息,不得不信了。”
“我还好。”回忆起当年,她眼中泛起泪花:“当日我受了重伤,不省人事,若不是身边的人替我挡了一刀,死定了。”
吸了一下鼻子,笑道:“过去的事,不想提了。还没恭喜十三爷升迁,大展鸿图。”
他摇头苦笑:“被皇上赶着鸭子上架罢了。你这些年,在哪儿呢?”
想到他还管着外国传教士的事务,楚言不想尽吐实言:“噶尔丹策零不容阿格策望日朗。阿格策望日朗战死后,我带着他的一部分属下逃进了帕米尔山区。后来辗转到了印度,好容易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把老弱妇孺都安顿下来。我回京,本想见见怡安,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阿格策望日朗真的死了?准噶尔那边支吾含糊,皇上还特地带信去向策妄阿拉布坦求证。”她一个女子,带着一大队人,辗转流落,何等辛苦!却不肯回来投奔依靠他们,连个消息也不肯通一个。若不是为了怡安,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回来。她怕他们,还是,他们伤了她?想到怡安,就想到皇上。放在跟前宠着疼着十多年,她音信全无,一时气恼,送怡安回准噶尔,她就回来了。这是怎样的天意?“策妄阿拉布坦来了几次信,请求接怡安回去看看,说她祖母十分想念。皇上推却不过,只得派人送怡安回去一趟。”
“我听说了。能让她回去看看也好。我起过誓,再也不踏入准噶尔,故而,只好等她回来。”
沉吟了一下,他试探道:“皇上,四哥,一直惦记着你。你可要进宫见见他?”
她轻轻摇摇头:“我是死了好几年的人了。请十三爷还是不要让皇上知道吧。我欠皇上的太多,没法还,只得想法儿逃开赖账。”她怕那个人。敬重他的雷厉风行,坚忍果断,恐惧他作为雍正的心狠手辣,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直觉,提醒着她尽量避开那个人。虽然他对她一向极好,严厉之下是宠溺,可她很清楚,他们之间力量悬殊,她根本斗不过他。康熙把她当小孩子小把戏,两分慈爱两分好玩,还肯由着她东拉西扯,偶然卖弄小聪明。现在这位皇上,她想起来就头疼,只怕靠得近了,掉进那张网,再也挣扎不出来。原本性子就霸道,又掌握了绝对权力——兴许还会对她好,可得按他的意思他的法儿。他的好法,她多半是不会喜欢的。
感觉到她对皇上的那点抵触,允祥试图解开她的心结:“皇上对佟家一直颇为礼遇。隆科多行事也有些过了。皇上心里还是念着旧情的,也就是想给他个警戒,叫他收敛些。”
楚言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后悔来这一趟。眼前这人是雍正朝的怡亲王,不是当年那个十三爷了。既然他把话题往皇帝身上引,她也就快些直奔主题吧:“我明白,朝堂的事儿,皇上自然要秉公处置。不过,我一路上听说了些事儿,四爷,呃,皇上对另外几位爷似乎太过严厉了些。”
允祥沉默了一下:“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皇上锐意革新,正是用人之际,也希望众兄弟能团结一心,保大清江山社稷长治久安,国富民强。只可惜,成见太深——抗拒圣旨,蓄意发难,倘若放任不管,上行下效——有些事,皇上也是不得已。”
允祥说得有些期期艾艾,楚言对这对兄弟君臣的政绩有所了解,不想评论政治上的是非:“先皇是圣明天子,也是慈父。皇上和十三爷都是最重情义,又最孝顺敬爱先皇不过,也都是儿女成群的人了。做爹娘的,难道不指望手足相亲?友爱互助?”
允祥笑望着她,点点头:“说实话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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