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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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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墨紫,是一个难得让裘三娘无法琢磨剔透,却又舍不得弃之不用的人。不仅因为那一双左右皆能的手,还有令裘三娘也要叹佩的聪明伶俐。
墨紫身上似乎有很多谜,可胜在安分懂事,在其位谋其职。对裘三娘而言,足可用。不过可用多久?墨紫进裘府以来一直乖静。裘三娘自认一双利眼,于是也静静观着。
此时,墨紫提到九娘。
裘三娘就想,多玲珑的心思。
“叫绿菊陪我去一趟吧。”裘三娘起身,“她要再看着院门,指不定要在背后说我偏心。”
“我把白荷和小衣叫回来。”墨紫看看天色,“顶多去半个时辰。”
“都快去快回吧,我可还得盛装呢。”裘三娘呵笑两声。
墨紫就把绿菊喊进去伺候,自己出了院子。
裘家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商户,至今已极富了五代。如何发得家,墨紫虽然不太清楚。如何由盛走衰,她却看在眼里。
诺大一个裘府,处处雕梁画栋,廊环九转,碧湖翠桥,奇石美园,外头的平常百姓根本想象不了的奢靡,如今却已经在用老底本了。
裘老爷这两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靠名贵药材补着吊着,就跟无底洞一般,根本填不满本气。唯一有能力打点铺子和生意的裘三娘又在年初让张氏叫回家。多是这位由侧室成为正室的夫人吹了枕边风,裘老爷一句话就把账本和库房钥匙从女儿手中收回去,交给了张氏的两个儿子。
张氏拿到账本和钥匙时,拉着裘三娘的手,把辛苦了这话说得那是情真意切。一转身,就把儿子儿媳妇叫到自己院里说了半日的事。绸缎的生意交给四爷,茶米铺的生意交给五爷。家中库房钥匙自己一把,四奶奶一把,五奶奶则掌管府中日常物品的采买。
亏得裘老爷再没有侧室,只有三个上不了族谱的姨娘。二姨娘三姨娘生得是女儿。四姨娘倒是生了一个儿子,不过庶男在这个社会制度里得不到太多财产,更有些是要靠正房兄弟接济的命运。加上张氏善于心计,恩威并施将三人控制得牢牢的,平时大气都不敢出。
因此,这裘家就等于让张氏的两儿子瓜分了。
墨紫瞧那两个不学无术的,要看出账本的问题来,少说也得一年半载。
心中想得多,她的步子却是不疾不徐,从偏僻的一角沿着湖畔,又绕进杏树林,往正院厨房去。
白荷只要不轮值,就会一头扎到厨房里,跟她的干娘学做菜。她也跟裘三娘出去过,南北菜系吃过就会,一手好厨艺。不过,她在三娘手下,并不是厨娘,而是管事的大丫头,管着墨紫三个,还负责照料三娘的身边琐事。要说做菜,就跟绿菊没事爱绣个手绢荷包,小衣没事爱爬树,墨紫没事爱摆弄木头,喜(www。3uww。com…提供下载)欢罢了。
正值花期,粉澈澈的杏花开在枝头。风一吹,飞起一群白蝶。三日前,张氏在此摆宴赏花。三日后,偷懒的丫头们仍未拾掇干净。空气中残余的酒微酸。
早先刚热闹过,如今这大日下,除了墨紫,再没有别的人影。她专心避开脚下碎杯冷羹,等眼前突然一座假山挡住去路,才发现自己偏了方向,来到平澜园的附近。
平澜园离主院厨房不远,不过要多走一段假山花园,上一折九曲桥。墨紫不介意多走多折,只是这平澜园里的主人,让她想要躲躲远罢了。
平澜园里住的是裘家老五,年纪小了裘三娘三岁。成亲前,一屋子的丫头都被他沾过身,外头娶进两个侍妾。成亲后,五奶奶的四大陪嫁丫环一个也没放过。为这事,五奶奶没少闹。张氏本想护短,却又眼红儿媳妇的陪嫁银子,当着儿媳的面训过儿子几次。大概私下同儿子对过口,好不容易消停了个把月。让五奶奶同四奶奶掌家,就是出于安抚。
消停也只是五奶奶跟前消停。背着她,裘五照旧偷香窃玉,不亦乐乎。也该得裘五有艳福,因他生得堂堂一副好相貌,手里花钱如流水。稍不正经的女子就轻易勾搭上,还能从他身上捞金得银,何乐而不为。他那院子,一窝丫头皆是能人,争风吃醋,彼此抢宠,互相攀比,高捧低踩,从不真正清静。
墨紫瞧近来不再闹得五奶奶,猜她只剩守着正室位子的心思了。可怜,嫁进来两年不到,花一样的年纪白白糟蹋在裘五手里。
最深恶痛绝此类古代男,偏偏这个府里三妻四妾的男人特别多,就连大管家都有一妻二妾。
脚步碎快,再绕个弯就到九曲桥,突然看见石子路上一枚闪闪发光的镂金小球,心里立喊不妙。这么贵重花哨的坠饰除了裘五之外,不做第二人想。还有,身旁假山层层叠叠,按着主子的心思,不知藏了多少暗穴里洞。
千万,千万,别让她撞上倒霉星。
墨紫这么一想,赶紧将目光调往另一边,特别要去忽略那金球。结果呢?一方要飘不飘的鲜红抹胸,差点刺瞎她的眼睛。
简直要咬牙切齿了。
好死不死,真要让她不好过,是不是?怕惹事,她从来能躲就躲,能瞎就瞎,就当某根神经缺少,低头弯腰,锻炼卑微。所以,吉星定来照路,她过了这山,上了那桥,随身后的两个如何翻滚浪花,都不关她事。
拎起裙脚,她打算小跑。要知道,丫环的命不值钱,撞破主子的龌龊事,说不定一顿乱棒,随便埋进后园当花肥了。
可惜,晚了一步。假山后头窸窸索索,露出半只松垮跨的男子宽袖。
墨紫秋水漾的眸光乍现,眉梢轻挑,急中生智。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5章 牡丹花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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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急中生智的一招,倒也不复杂。不但不复杂,就墨紫的前生而言,压根上不了大雅之堂。不过,比没头没脑闷跑,让人逮到心虚的背影,又给认出来,强上一筹。
先将脚底的绣花鞋尽最大努力踩得啪啪响,同时脱下身上比甲,故意显出里头二等丫头统制春裙,又把比甲白绸里子翻过来,挂上手臂,充作一件外衣,然后以假山洞中能听到的声量喊出话来。
“姑娘,您在桥头等等我。要是着了凉,太太怪我们没眼色,不好好伺候。”一瞥眼,那半只袖子不见了。心道,好极。
墨紫弯腰捡起一颗挺大的石子,用力朝湖里扔去。满意地听到咚一声之后,接着快步走起来,还不忘继续自编自演。
“姑娘,您拿湖水出什么气?欸?姑娘,别走啊,等我,等我。”上了桥,墨紫可顾不得莲步轻挪。两大步一小弯,衣袖让湖上的风吹得簌簌作响,犹如点水翠鸟,眨眼工夫,已到对岸,绕到园门后头去了。
也不好奇去回头偷瞧热闹,她调整了呼吸,伸手抚拢因急跑而飘起的碎发,恢复不慌不忙的步子。
啪——一颗小石子滚落到她脚边。
墨紫脚步一顿,垂眸又抬眼,立刻留意不远处那棵百年老榕树。
啪啪——两颗小石子,一颗接着另一颗,追逐到脚下。
别人不会发觉,但墨紫眼尖。三颗小石子,圆得光亮,毫无棱角,显然让人磨成那样的。
“小衣。”她嘴角轻勾,微仰头。
又往树上看,见叶子那么小,虽然枝密干高,仍有阳光不停隙下金线。这丫头,到底躲哪儿了,丝毫行藏不露?若不是她已经过了练武的年龄,一定偷学两招。
耳边突感风动,她本能回头转身。五根青葱指,离她肩膀半寸。她装得吓了一跳,倒退几步,轻拍心房,一脸惊魂未定。
“哎哟,吓死人。小衣,你倒是早点出个声啊。”她虽然只是造军舰的,不过身在军队,当然懂得基础的格斗技巧,五感也比常人敏锐些。可因此说不准是最后的自保力,即使微不足道,也藏深了。
小衣将撩在腰间的半边裙角放下来,双手打齐裙边,前后左右转着眼珠,确定白绸裤已经盖妥当,这才嘻嘻冲墨紫笑。
“瞧见啦?”
眼小鼻平,不是美人。细高身段,不窈窕不纤弱。会武。跟墨紫她们能说上话,对他人寡言少语,只听三娘吩咐的小衣,最忠心。
小衣的武功从哪儿学的,墨紫不清楚,不过感觉身手很不一般。知道小衣会武的,只有四个人。出了院门,小衣就显得有点笨手笨脚。会让人嚼舌,是跟三娘久了,才升上的一等丫头。
“眼对眼了,还没瞧见么?”墨紫伸出手,利索摘去小衣头发上的叶子,“藏哪儿了?怎么我每次都找不到你?”半年下来,她对这几个有真情实意。
“若连你也瞒不过,我这身功夫就白练了。”小衣高过墨紫半头,与三娘同年,可心性孩子气,“我不是问你有没有瞧见我,而是那边。”下颚抬高,往墨紫来时方向一努。
墨紫这下才真吃惊,黛眉拢起,又松展开来,半嗔半笑,“小衣,你爬这树之前,在哪儿?”
“假山上……”小衣捉一下自己的耳垂珠串,“睡觉。”
“睡得可香?”太阳那么好。
“很吵。”小衣嘟嘟嘴,“女的哼哼唧唧,像唱戏,又不如小花旦好听;男的……”
墨紫打断小衣的形容,不想让脑中上演逼真画面。
“小衣,那种……戏……”封建封建,道貌岸然的毫宅深府关上门,西门庆潘金莲这样的男盗女娼很不少,“以后少听为妙。”
“哪是我自己愿意听?睡得好好的,叫人吵醒。想着那两人就是说话,却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哥啊妹啊可亲热,然后哥就脱起妹的衣服来。”小衣说着就囵圆了眼,“我趴那儿,才有点精神,两人就猫洞里去了。接着,有音没画。说不定能打探打探,我硬没走。结果,咿咿呀呀,嗯嗯啊啊,啥话也没有。”
“小衣……”墨紫嘴张了一半,阻止无力,将那些象声词一个不落,听进耳朵。
大太阳底下,她脚下嗖嗖擦过凉风,但觉恶心的小疙瘩沿着小腿往上攀登。不知哆嗦一下,能抖到地上几个?虽然自己没经历过,可受过生理教育,该明白的都明白。
小衣跟着三娘走南往北,那个楼这个巷,去过不少,故而说起来脸不红一下,“我真是想帮咱姑娘偷听的。再说,石头园里,偷鸡摸狗的事有什么稀罕的。哪天不来这么一出,才奇'www。fsktxt。com:看书吧'怪。”
石头园,就是平澜园。因裘五那偏爱假山石洞的恶嗜好,小衣取个别名。
墨紫再度想是自己把古人看得太古。孔子归孔子,金瓶梅归金瓶梅,却都是古代来的。据她看来,这地区整体风气严谨,阶层等级分明,对女子束缚很多,贵族千金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裘府里因风流倜傥的裘四裘五,暗地里的龌龊事不少。裘老爷身体好的时候就爱寻花问柳,如今虽然不中用了,却管不了自己儿子。裘四不爱吃窝边草,只爱外头狎妓。裘五内外兼顾,稍有姿色,正对他的口,就随处发情。
张氏觉得对裘四不用操心,对裘五是这么管教的:你屋里的,我管不着。出了你的院子,要什么丫头,你得先跟我说。收房也罢,当妾也罢,正正经经当件事办了。别让外人说我们裘府没得好做派。”
“那你也是没出嫁的好姑娘。偷鸡摸狗的事,听多了有损身心健康。”墨紫是穿越的,但她既成了丫环,暂时得以这个身份适应这个社会的大流,而不是一上来就鼓吹人权自由平等,想着要搞独立,还能立刻发家致富。
“身心健康?”小衣直说新鲜。
墨紫解释:“你听着听着,心慌胸闷气堵,是也不是?”
小衣嗯嗯点头。
“这是一种生病的预兆。生病就不舒服,不健康。”墨紫像教小孩子。
“我最怕生病。”小衣以前哪里听过这种说法,“以后,再不听了。难怪,耳朵也不舒服。”
墨紫见自己把小衣如此轻易给唬住了,挑挑眉,笑过就摊开掌心,“小衣,寻个树洞帮我藏一藏。”
一枚金色镂空小球,映得粉雪般的手掌澄黄。阳光缩成数道小孔,如珍珠散落。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6章 牡丹花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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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五的随身物镂金球,同艾莲那丫头寻欢时,掉落在地上。墨紫趁弯腰捡石头时,就把它也捡了。
要是裘五和他屋里的小丫头乱来,她才不会如此鲁莽。不过艾莲,却是裘四唯一的收房丫头,还是太太赏的体面。府里传言裘四很宠艾莲,说不准很快就要抬举做妾了。如今裘五碰自家兄长的女人,离叔嫂通奸很近。
因此这小东西,有没有用,全看她如何打算。可放在身边,也得小心反惹祸上身。最好就是藏着掖着,等合适的时机。
“这是男子佩饰。”小衣没墨紫眼力,只看出三分,又笑嘻嘻的,“墨紫……”
不必猜,也知下面没正经话,墨紫将金球往小衣手里一塞,“姑娘吩咐的,还不快去?”
“不早说。”小衣唯三娘的话是从,荷包尖绣鞋一点,要走。
“东西放好了,就赶紧回去。太太今晚宴客,姑娘跟前少不得要我们伺候。”墨紫消了小衣这半天的轮休。
小衣欸应着,往西面去。
墨紫自去找白荷不提。
话说正园里头安婆子给张氏回话。
“用的是您年前给她的那只方眼铜炉,点的芍药百合香。我闻着还是九姑娘前些日子让人送过去的。摆设没什么变化,各式用具跟六姑娘,七姑娘都是一样的。她身上穿着云涛裙和团花宽袖袍,正是您让做下的那套。”竟将三娘屋里的情形,甚至三娘穿什么皆一一报上。
“你瞧她是摆乖,还是真安于本份?。”上座的,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淡淡吹开钟盏热气,小口小口啜饮着补品。云鬓高堆,缀以宝石金钗银步摇。手指戴金戒,腕上洁白玉镯一对。身穿蓝底梨花春风裙和锦绣十彩紫云东来比甲。
“太太,帐本咱们点过了,一本不少。三姑娘交给您的银票也跟总账对得上号。查总账的,是我家老头子。我们夫妻俩跟着您陪嫁过来这些年,他那算盘珠子还没出过错。”安婆子回道。
“你这婆子,不说真假,倒夸一回自家里。”张氏佯瞪着眼,“依你的意思,三娘是老实了?”
“这个嘛,太太,我石头心眼不开窍,您别听我的。”下人能聪明过主子去,好日子也到头了。安婆子深谙其理。
“我看你还真有点老糊涂,心肠也比从前软。”张氏突然冷笑,“咱们的裘家大小姐哪是那么好料理的?她越在我面前做得好,我就是越难信她。”
“那您还让贵客见她?别的不说,三姑娘的容貌,百里挑一。六姑娘,七姑娘差得远了。要真选中她……”安婆子对自小看到大的张氏,难解其心思。
“容貌好有什么用?玉琼一向拿不准主意,自然我说哪个好就是哪个好。可惜九儿太小,如若不然,嫁进敬王府的福分就是我亲闺女的。”张氏很是惋惜。
“太太,人说长幼有序。妹妹比姐姐早嫁,似乎不合规矩。”安婆子倒也不是帮裘三娘,只说个实情。
“等把日子定下,再给三娘寻一个便是。让三娘嫁在六娘之前,不就合了规矩?”张氏心中有数。
“您这是想把六娘嫁过去?”安婆子见张氏放下钟盏,赶紧过去替她捏手臂。
张氏任安婆子捏拿,舒服地眯起眼,却掩不住精光,“七娘是个可心人儿,平日在我跟前知冷知热,比她亲娘不知聪明多少。可六娘性子软,没心计,将来她嫁去王府,我仍好控制。”
“太太想得周到。”能得张氏重用至今,安婆子那张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哑巴的嘴起到相当的作用。
“本该把三娘先打发出去,只是这门亲对咱们着紧。边关如今不太平,两国交战,毁了咱们六家铺子。老爷为着这事急血攻心,至今还不能下床。”张氏对安婆子说实话。
“太太,边境不太平,可那是外头闹腾,惹不到大周来。再说,咱洛州在南,离得远着呢。”安婆子适时平抚。
“可洛州距南德边境不过三日水路。北边能打,南边难道打不起来么?虽说大周和南德如今亲好,却是今日不知明日事。若能攀上敬王府这门亲,别说万一日后迁去上都有照应,就是明儿正儿得官也易。”作为商家妇,张氏与普通妇人不同,知晓时局变化。
“这也就是太太您。我老婆子哪来这等见识?平时管教丫头们都累得慌。”安婆子笑着贬低自身,老眼一转,又帮张氏担忧,“怕只怕三姑娘不好对付。”
“她不好对付,还不是照样要把账本铺子交给我的两个儿。我看她就算藏了私,也不过千两银子。到她出嫁时,从她嫁妆里暗暗扣去,又能奈我何。这回我偏要让她瞧瞧,府里头谁才能当家作主。别以为替家里看顾了铺子生意,有点小聪明,就当得起大功。将六娘许到王府,将她随便找人嫁了,全都在我手里。”张氏手段颇多,但总比裘三娘略输一筹。要不是裘老爷病糊涂了,恐怕她还压三娘不住。如今裘家她一人说了算,就百般算计,欲将三娘两手空空赶出去。这闺中好友卫琼玉的回乡,给了她一个妙计。
“太太,婆子有一事不明,却不知该不该问?”安婆子低眉垂眼,克恭克敬问道。
“说。”张氏心情不错。
“上都敬王府,虽说是外姓封王,那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那家王妃嫡亲的三儿,为何要往外省寻亲事?”安婆子谨慎用词。
“琼玉在信上哪里会提这些。但她说是迎娶,我估摸,大概是一房正正经经的侧室夫人。咱们虽然是本地大户,可就是给敬王府的嫡子当小妾,那都属于高攀了。上族谱的侧室,生了儿子,挂在正室名下养,将来能分财产。对六娘而言,真是天大天大的福分。”
安婆子心道,也是,正室无论如何也没可能。
屋里只有张氏和安婆子两人,张氏还招手对安婆子附耳低嘱,“你悄悄去打听个媒婆,让她荐上个人来。教她不用太上心。你明白吧?”
安婆子虽然跟着主子而不喜三娘,自打上了年纪当了祖母,倒没从前那般狠,心中暗叹裘三娘可怜。
“明白,明白,太太只管交给我办就是。”不过,可怜归可怜,她可不敢怠慢张氏的吩咐。
“太太,四奶奶,五奶奶来了。”外头丫环通报。
“快快让进来。”张氏对两个儿媳妇摆好婆婆的脸,皆因那二人娘家富裕。
又使给安婆子一枚眼色。
安婆子忙给两位奶奶伏伏身,请了安出去。身后青纱帘放下,她听到张氏亲昵叫了两声我的儿。哪知,刚拐到屋角窗下,突然让人撞到腰。
“要死了,哪个不长眼的,横冲直撞?”安婆子腰间肥肉满满,哪里撞痛。
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扎着两个包包头,粉藕绸巾缎子,冲她娇呼呼喊着祖母。
对自己的孙女还能如何,安婆子眼睁睁看小丫头做个鬼脸跑了。
小家伙跑得飞快,跟风似的,因而,晃动了一簇刚开的大花,深紫如墨,美艳明动。
天下牡丹,花中王。玉陵牡丹,王中王。
听说,那是四爷耗千金从友人家中求来,赠与张氏的生辰之礼,玉陵牡丹中的名品——
墨紫。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7章 上都贵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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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紫走进厨房大院。
撇开张氏母子和三娘院里自带的小厨房不说,裘家上下百口人的吃食全出自这里,忙碌情形可见一斑。这院里最大的是刘婆子,伺候裘氏三十余年,祖上曾在皇上的厨房呆过。因此,这刘婆子虽然忠心于过世的大太太,也就是裘三娘的生母,又同张氏有些嫌隙,但一手无人可取代的厨艺,弄得张氏只好忍气吞声。
独身的刘婆子收无父无母的白荷当干闺女,将一身厨艺倾囊相授。而心性善良的白荷,也当刘婆子亲娘孝顺。如今,白荷的手艺与刘婆子不相上下,可她仍然一有空就过来。说是学艺,其实不过是帮帮五十多岁的老人家而已。
不必进厨房,墨紫就瞧见白荷在井边忙乎。
“以为你又学了什么好菜,竟干起小丫头的活儿来了。回头我告诉绿菊,她一定要说,你洗菜,不如替她守门去。”
白荷抬起头,映在水盆里的阳光照得她面如银盘,五官和着温柔娴静,个性中规中矩。偏嘴边一颗小黑痣,笑起来俏丽。
“墨紫?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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