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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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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未遂罪,量刑时有轻重之分,罪犯的合作程度和认罪态度是关系很大的……”说完,刘晓天向詹海生示意了一下。詹海生点点头,对连秋容说:“连老板,我也是配合公安工作,有得罪之处,请你多包涵。刚才一到这里,我就闻到了,第二条五步蛇还活着,就在这店里。如果连老板没意见,可否让我搜一下?”

连秋容将眼光从远方收回,盯着刘晓天,良久,终于开口了:“请问,有搜查令吗?”

“没用的,连小姐。”刘晓天冷笑一声,“你要,我现在打个电话,马上就有人送来。只是,这么做的话,对你可能不太有利……你考虑一下吧。你店虽然不大,这些金银首饰也是很值钱的,一分一厘来之不易啊……”

连秋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肌肉微微地发颤。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突然转过脸,对周之愠说:“周老师,我想,先给周妹打个电话。”

“你……”周之愠看看她,又看看刘晓天。

“打吧。她现在在水月精舍里。”刘晓天点点头。连秋容掏出手机,拨了佛堂的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有人接了。

“喂,天婆吗?我是秋容,麻烦你叫周妹听一下电话行吗?”连秋容的声音,冷静得让人心悸。

“喂,周妹,是我,秋容啊……”连秋容的脸,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眼眶也红了,“没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有些事,可能我对不起你了。你说你原谅我,我很高兴。哪怕你为了你的男人,叫公安来调查我,我也不会对你有意见的。我只想问你,你记得,我们16岁那年的夏天吗?”

16岁那年的夏天。

周莫如握着听筒,听筒有点烫手,连秋容的手,蛇一般,沿着电线伸过来,把她拽回——16岁那年的夏天。

潮水漫上记忆的沙滩。那年,1993年,9月1号——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天是高中开学的日子,又是农历七月十五,鬼节。按惯例,天一黑,周莫如必须躲进周家老屋那间连窗户都没有的火巷房,天亮才能出来。

那天下午,周莫如坐在连秋容的脚踏车后架上,从海平二中往家赶。两人从小学到初中都同班,上了高一,天从人愿,又分在同一班级。所以,一路上,周莫如唱歌,连秋容打着车铃伴奏,新发的高中校裙,在歌声中一路飞扬。

像以往一样,周莫如双手揽着连秋容的腰,光洁的小腿交叉着,一晃一晃的。连秋容把车蹬得飞快。她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周莫如的脚车总是不骑,三年镇中的读书生活,几乎全是连秋容在载着周莫如上下学。

车从一颗小石子上碾过,一个急刹车,周莫如绵软的胸,撞在连秋容的后背上,她急忙紧紧抓住连秋容的腰,才不致摔下去。只是,这一瞬间,连秋容心头鹿撞。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胸,波澜不惊——同是16岁,不知不觉间,周莫如的胸就像揉了酵粉,注满水分,见天蓬发。而连秋容四肢发达,胸部却丝毫未见起色……一种复杂的情愫,在连秋容心中渐渐滋长。

早早吃过晚饭,周莫如正在洗碗时,连秋容又来到周家。

“周妹,今晚我陪你‘过月’吧。”连秋容一脸笑容。“过月”是青盲仔的说法,凶年凶月凶日凶时出生的“破月”命,月圆之夜不能见月光,必须躲在黑屋子里“过月”。

“这……”周莫如犹豫了一下。连秋容连忙说:“今天刚开学,我很兴奋,满肚子话想跟你说呢。再说,你老一个人‘过月’,不怕吗?”周莫如点点头:“要不,你跟我爸说一声吧。”

周之愠正在捣捶草药,听到连秋容的要求,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了周老师,周妹‘过月’不能见月光,青盲仔说也不能有人陪吗?”“这倒不是。”周之愠说,“只是,我怕你怕黑。”“嘿嘿,周老师,你又不是不认识我,我连战七个男生都不喊饶命,我还怕黑?”“那……好吧,只是,火巷房里很闷热,你要是受不了,半夜可不能溜出来的。”“知道了知道了,我怎么会溜出来呢。”连秋容打了个响指,抱着周莫如蹦跳起来。

七月半,正是处暑跟白露之间,月光照不到的火巷房,果然闷热无比。还好,一把落地风扇,让房里稍稍凉快了一点。火巷房一般是储杂物用的,没有正经的床,两张横条凳架着十来排木板,上面铺张草席,就是一个简易的“铺”了。

穿着内衣裤的两个少女并排而卧。黑暗中,两人身上淡淡的“夏士莲”香皂味互相缠绕,其中又混合着分不清谁跟谁的若有若无的体香。连秋容不时侧过脸,辨认着周莫如连绵起伏的身影,偶尔叹一口气。

“秋容,你不是说有很多话要说吗?”“是啊,可跟你躺在一起,又不知说什么好了。”“那就睡吧,明天第一天正式上课,我们都不能迟到。”“可是……可是周妹,嗨,可能是我瞎操心吧,不说了不说了。”“什么呀,你想说就说嘛,我又没拦着你。”“我们又跟周京龙那小子同班了,你不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吗?”“什么跟什么嘛,照你的说话,初中那些男生,个个都对我有意思了!”“还不是吗?只不过,大部分男生都用欺负你这种方式来向其他人表明,他是不会喜欢你的——这不是此地无银吗?我还不清楚,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借欺负你来靠近你,让你对他有印象,哼!”“得了得了,你这把媒人嘴啊!”“难道不是吗?谁叫你长得这么美呢!别说男生,就是女生也……可那个周京龙就不是这样,你看他,除了脸红红跟你借过几次圆规外,他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话了?我告诉你,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想欺负你一辈子的!”“是吗?你说他想一辈子拧我耳朵、揪我头发?”“唉,你怎么不懂?那个那个你,才是对女人真正的欺负!”“哪个哪个我?”“就是那个那个了,还有哪个哪个?你别不懂装懂。”“好了好了,我明白就是了。说到这,秋容,我告诉你一个我‘过月’的秘密,就怕吓着你。”

“什么秘密周妹?”见周莫如说得这么神秘,连秋容紧张起来,黑暗中,她不禁碰了碰周莫如的手。“你信不信有鬼?”周莫如问。“鬼?天哪,你可别吓我!”连秋容将身体向周莫如靠了靠。周莫如奇怪地问:“你不是很勇敢,什么都不怕吗?”“其实,我只是、只是什么人都不怕,人。我小时候见过鬼,所以我相信……”“什么,你小时候见过鬼?”“对啊周妹,这事我一直没敢跟人说。6岁那年吧,那年五月节我爷爷过身了——对了,我想起来,那天也是七月半!那天晚上我正在家里睡觉,就看见一个老人走进来了,仔细一看,是我爷爷!他走到我床头,摸摸我额头就走了。”“你是发梦吧?”“不是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发高烧了,额头烫得惊人,一连烧了三天呢!”“如果真是你爷爷,他干嘛要这么做?”“不知道,听说他在世时,我妈跟他关系一直不好,可能他想报复我们吧。唉,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的秘密吧。”

周莫如把自己双肩抱紧。“其实,那可能也是梦吧。我每次‘过月’时,总是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个人走近我床边看我,摸我的脸。后来,后来他还……”“他还怎么你了?”“唉呀,说起来羞死了。”“说嘛周妹,跟我还有什么难为情的。”“我感觉到,他还弯下腰,亲了我的嘴一下……”

周莫如说完这话,虽然在黑暗中,仍感到脸上发烧。连秋容也突然一言不发了。火巷房里简陋的床铺上,只有两个少女粗重的呼吸声……

突然,周莫如觉得唇上又被柔软的东西亲了一下,她吓得差点大叫起来,却听得连秋容在吃吃地笑,同时坏坏地问:“是不是这样啊?”周莫如有点生气了,手将连秋容一推,又急忙用手背将唇擦了又擦。“你坏死了!离我远点!”连秋容幽幽叹了口气:“我让你美梦成真,你还生我的气,亏我们还是好姐妹呢!”周莫如口气软了下来:“好了,就因为是好姐妹嘛,女跟女,怎么可以呢。”“你的意思,周妹,如果我是男的,你就让我亲吗?”“这……”“可男的有什么好?皮肤又粗又脏,嘴唇也总是让人恶心。我这辈子,就坚决不让男人亲我的嘴!”“屁话。”周莫如笑了,“你难道一辈子不结婚?”“对,就一辈子不结婚!保护你一辈子!”连秋容的口气铿锵起来。“得得,将来如果我结婚了,你还保护我吗?”

连秋容哑口无言。良久,她又叹了口气说:“是啊,你总是要结婚的。婚一结,你的身体,就任肮脏的男人欺负、糟蹋了……我要是男人,一定不欺负、不糟蹋,保护你一辈子……”周莫如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这十几年来,要不是连秋容在舍命保护她,不知会被男生欺负成什么样子……

见周莫如不说话,连秋容又问:“周妹,你知道现实男人和女人是怎么亲嘴的吗?”“这……你知道吗?”“我当然知道,我爸买的三级片,都被我看过了。不如,我来教你吧,将来你要是碰到看得上眼的男生,你就能亲得他服服帖帖地拜倒在你裙下了。”“瞎说,这事怎么能教?”“当然能,你闭上眼睛就是了。”

说着,连秋容将一只手从周莫如枕头下穿过去,反方向勾住周莫如的头。这样一来,周莫如就完全枕在连秋容的臂弯里了。

黑暗中,周莫如感觉到,连秋容的脸正在一点点向她接近,几乎能看到她那微张的嘴唇了,而她的眼神里,一种莫名的欲望在闪烁。周莫如想别过脸去,却觉得浑身无力,只好闭上眼睛……

起初,连秋容只是蜻蜓点水,见周莫如没反应,她又改“点”为“啄”。周莫如全身蹦紧,她知道这样不好,却又没勇气拒绝,唇上传来的感觉,竟是那般微妙的温糯。眼前的人,看不清面目,便分不清男女,也许,“他”就是那个越长越帅的周京龙……蓦地,她感觉到“他”用双唇含住她的双唇,柔嫩的舌尖从“他”唇间伸出,蛇信一般,飞快地划过她的双唇——一阵触电般的感觉,漾遍全身……

“不!”周莫如大叫一声,身子一滚,想离开连秋容的怀抱,不料用边过猛,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出什么事了周妹!”父亲周之愠紧张的声音由远而近。

周莫如忍住痛,喊道:“没事爸,我跟秋容开玩笑呢。”

“没事就好,两人早点睡,明天上学呢。”

9

斋堂里,周莫如一脸潮红。听着连秋容的回忆,她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秋容,小孩时候的事,提它干嘛。我说过,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不!你没有原谅我!为了那个臭男人,你还叫公安来查我!我本来以为,我很快就可以有资格保护你一辈子了,我们共同经营这金铺,把它做大。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我知道,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这里。这样也好,你觉得幸福就好。周妹,再见了。”

啪的一声,连秋容挂了电话,泪如雨下。不过,只是一会,她又立刻擦干眼泪,换一副毫无表情的脸,对着眼前的人。

“怎么样?连小姐。”刘晓天威严而又不失耐心地问——他必须在柯明面前表现出一个刑侦科长的风度。

“秋容,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你还是跟公安好好说一说吧,有啥说啥,啊?”周之愠着急地说。

“我去换衣服,然后跟你们走吧。”冷冷地说完,连秋容一个转身,上楼去了。刘晓天忙说:“别别,现在还不是正式传讯……”话没说完,楼上已传来关门的声音。

趁这个机会,詹海生四处嗅嗅,连洗手间也不放过,最后一无所获。可他满脸狐疑的神情告诉大家,蛇肯定就在这附近。众人都保持着警惕,生怕那蛇冷不防就从哪个旮旯拚出来——还好身边有个随身带有蛇药的高手。

“柯先生,”周之愠问柯明,“你们真的认为,是秋容放蛇咬区先生的吗?”

柯明说:“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买蛇人肯定是她了,另一条蛇也还在这里。她对区先生那么恨,事发当天又两次去佛堂,综合这些情况,不用什么侦探、刑警,随便一个普通人,都会怀疑到她头上吧?”

“周老师,”刘晓天突然问,“你说你这几天给她看过店,没发现店里有蛇吗?”

“没有啊,有的话,我哪敢给她看店?不过,我一直在楼下,楼上她锁住了,我就不清楚了。”

这时,詹海生已站到上楼的第三级台阶上,抬头望着楼上,说:“刘科,我可不可以上去?我肯定那蛇……”

“不不,没到最后时刻,不能采取非常行动,再说,刚才她也提醒我了,我连搜查令都没带,这么做,毕竟是违法的。”

正说着,楼上门开了,连秋容走了下来。

她换了一副更加男性化的牛仔衣服,戴上了一个墨镜,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下了楼,她径直走到刘晓天面前,将手一伸。

“干嘛?”刘晓天问。

“你们不是认定我谋杀未遂吗?那就把我铐上带走吧,还等什么?”她冷冷地说。

“别激动,你先坐一下。”刘晓天没料到她来这一招,“我们今天来,主要是向你调查,你要是合作的话……当然,法律程序那是要走一下的,不过……你还是先把那条蛇弄出来吧。”

连秋容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她搬了张凳子,在众人面前坐下,用双手把自己的身体抱紧。

“那好,我告诉你们,没错,蛇是我去买的。我跟周妹一样,都是属蛇的,我从小就喜欢玩蛇。但我买蛇,主要是看店用的。开金店,没有防身器材是不行的,但我不会去买那些管制刀枪,我不喜欢,我只喜欢蛇,所以,我每年,都会去潜龙山庄买毒蛇。但是……”

正说着,便见她身体越抖越厉害。突然,扑通一声,她整个人竟然硬生生地从凳子上扑倒下来!

“怎么了秋容!”周之愠想上去扶她,没想到詹海生更快,他冲前一步,将连秋容抱起来一看,只见她墨镜下面的眼睛竟流出血来!接着,鼻子、嘴巴、耳朵七窍流血!

“糟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詹海生懊恼地说。

“赶快打120!”刘晓天也慌了。

“估计没用了。”詹海生熟练地剥开连秋容的衣服,只见两手、脖子等处,能见到的,就有五个血红的蛇牙印!

“竟然让五步蛇咬了这么多处,神仙都救不了她了!”詹海生低下头。

突然,连秋容从地上猛地抬起头,手向空中一伸,拼命喊了一句:“周妹,我是男人,我爱你!来世再见了!”说完,头又撞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司机老王被这一切惊得目瞪口呆。周之愠不停地以手捶胸:“作孽啊!作孽啊!”

詹海生放下连秋容,猛地冲上了楼,柯明也跟着他上去。门一踹开,詹海生说:“你别过来,危险!”他游目四顾,最后将视线盯在床上凌乱的被子上——那裤子,正在慢慢蠕动!

说时迟那时快,詹海生一个箭步跃到床边,一把将被子掀开——

一条棕褐色、体背有很多方形大斑的蛇,正盘在床中央,因受惊而把三角形的头部高高昂起,蛇信丝丝地吐着死亡的气息——

五步蛇!

柯明倒抽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却见詹海生不慌不忙,瞅准机会,虎钳般的手闪电般出击——一把便钳住蛇的七寸!那蛇七寸受制,灵活的身体猛地盘上詹海生的手腕。詹海生不容它挣扎,另一手将蛇头一拧,竟硬生生将它拧了下来,顿时蛇血四溅。那蛇的身体跟头分掉两处,兀自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扭动,直把柯明给看呆了。

待那蛇身不再动了,詹海生一把将它从地上拎起来,又捡起蛇头。这时,镇定下来的柯明朝房里扫了一眼,蓦地发现,床头柜上有一封信,压在一根钢笔下。他走过去一看,信纸上,抬头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遗书。

柯明将信收好,两人下了楼。

刘晓天正在打电话,却见詹海生满手是血走下来,大吃一惊:“怎么了?!”“没事了,我早知道那蛇在楼上,这是小菜一碟。”詹海生摇摇头,指指地上的连秋容说,“再说,它的毒都在她身上放尽了,我更不怕了。”

柯明将连秋容的遗书递给刘晓天,刘晓天接过,看了几眼,便将它折好,放进随身公文包里。

救护车呼啸而至。两个护士抬着担架,一个医生跟在后面进来。医生蹲下去翻开连秋容的眼皮,摇摇头。护士把连秋容抬上担架,刘晓天跟医生交代了几句,救护车又呼啸而去。

周之愠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一言不发。刘晓天叹了口气说:“通知家人吧。”周之愠哽咽着说:“她没有家人了,有的话,还用我来帮她看店吗?”

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两个警察走了进来,见到刘晓天,忙问:“刘科,出什么事了?”

“先把这里封起来吧,你们俩。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人,配合我一下,跟我回局里做个笔录。对了老柯,你先回佛堂跟你那记者朋友和他女朋友说一声,到时他们也录几句吧,还有那个什么婆。”

10

“水月精舍”里,周莫如放下电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区元见她脸色煞白,关心地问:“莫如,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我帮你收拾东西去。”

一阵闷雷滚过,雨终于撒了下来。佛堂里气氛骤降,区元的心情,也由阴转冷——难道就这样跟她一别三年?

三年后,我还是我吗?

惠天婆的木鱼声声传来,仿佛在为雨点伴奏。周莫如坐在床沿上,细心地将区元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连一丝折皱都仔细抹平。区元站在她后面,呆呆地看着她动人的背影,看着她那一丝不苟的细心中流露出来的情愫,真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搂得她瑟瑟发抖……但他还是控制住了。女人的心,真令人难以捉摸,特别是这几天的周莫如,冷热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惹得她不高兴,欲速则不达了。

“莫如,”区元一说话,觉得喉咙干涩,“你真的,三年不再跟我见面了吗?”

此话一出,周莫如双肩动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良久,她说:“不知道。昨天晚上,惠天婆跟我谈了一夜,她劝我,劝我……”

“劝你什么?”

“劝我还是跟你回广州的好。我知道,秋容对我的感情,太不正常了,我留在这里,不知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区元一听,大喜过望:“莫如,天婆说得有道理啊!你放心,跟我回广州,你一时不想跟我住一起,我可以重新为你租房,我可以介绍你进我们报社,先从杂务做起。我想,你只要离开她,她的感情应该会慢慢变淡的。”

周莫如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好怕,刚才听她电话里的语气,我要是一离开,她肯定会出事。我实在不想再看到对我好的人有什么不测了……”

区元终于忍不住了,走过去一把揽住周莫如的双肩:“莫如,我求你,跟我回广州吧,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的!”

在区元怀中,周莫如身体微微发颤。她不挣开,区元已感到莫大的幸福,没想到,过了一会,她的手,还试试探探地围住了区元的腰……

一阵晕眩的感觉,让区元差点站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蓦地,门被撞开了,柯明浑身湿淋淋闯了进来,大叫一声:“连秋容死了!”

九、月迷花城

1

再次见到高耸入云的中信大厦时,区元竟然有了一种久违了的兴奋。路依然在开,车依然在塞,茶楼依然熙熙攘攘,小偷依然肆无忌惮。什么扑头党、砍手党、背包党,这党那党,像老鼠一样,繁殖力惊人,怎么都断不了根——广州还是那个广州,可这平时司空见惯的一切,才半个月工夫,在区元眼里,竟又是如此的新鲜,甚至不乏亲切。

原来,一个人跟一座城市,也会小别胜新婚的。

这是否意味着,我注定跟这座城市要死磕一辈子了?还是仅仅因为,我捡了一条命回来,这爱恨难休的广州,便变得如此的充满魅力?

旁观者清,在主任冯尧及陆雁梅等同事眼里,区元的激情焕发第二春,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城市对他来说,已由一个人的广州,变成两个人的花城。

——因为连秋容的自杀,周莫如在惠天婆的劝说下,终于在处理完后事之后,跟着区元回到了广州。

这是第二次了。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由父亲带她来。父女话别时,周之愠红着眼睛,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摇头,似乎千言万语皆可用这两个动作来表示。周莫如握着父亲的手,哽咽了好久,才断断续续地说:“爸,你别难过了。等我在广州安定下来,你再过来吧一起生活吧。”区元也由衷地对周之愠说:“伯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莫如的,过段时间你再来看看吧。”

连秋容的遗书,在案结后由刘晓天交还周莫如。因为当时时间短促,连秋容写得很短,字迹也非常潦草:

周妹: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时间无多,千言万语,下辈子再跟你说了。但请你记住,我并不是什么畏罪自杀,而是你彻底让我绝望了周妹!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一切的感情,都放在你这里。但我绝不后悔,假如真有来生,就让我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来弥补我此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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