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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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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的他为了把那软弱的眼泪给逼下去,生生的咬破了自己的唇,饮下了自己的血,那血冰一样的冷,浓夜似的稠,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了,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周遭的一切全部都死掉了,死得一干二净,可一个软软的声音却在这时飘了过来,尤自在那里鲜活着:“小哥哥!你疼吗?”
一只柔软的小手从一片荒芜中朝他伸了过来,轻轻的落在了他滴血的唇上,他看着她,怔怔的,还有一丝惶恐,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阵尖叫声,又有一股鲜血流进了他的嘴里,那样温热的血液,那不是他自己的,他,居然咬了她!
狠狠的咬了她!让她流下了淋漓的鲜血!
她一定很痛吧!因为他看见她小小的身体抖动着,秀气的眉也微微的蹙了起来,可她居然任由他用力的咬着,一动也不动,眼神满是温柔与怜悯!
他被吓着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咬她!他含着她带血的手指,吓得呆住了!
有人叫嚷着冲了上来,用力的分开了他们,他被人踢倒在冰凉的大理石板上,摔得头破血流,大娘阴沉的脸忽地跳到他的眼前,他看见她得意的笑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小杂种,你居然敢咬叶家的大小姐,这次,你死定了!”
原来她是叶家的大小姐!难怪,她与叶开颜长得那么像!他蜷缩在地板上,迎着那些上层人士鄙夷的目光,想着她温柔怜悯的眼神,悔恨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大娘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这一次,他再也逃不掉了!
可她又一次的来到了他的身边!她拨开了重重的人群,再一次的朝他伸出了自己柔软的小手——
“小哥哥,还疼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样极力忍住的泪水,在这一刹那间,却滚滚落下!
那么,跟叶开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
叶飘枫!
四下里一片死寂,陆子博只听见自己的心如擂鼓般敲动,世界上什么都死去了,只有那把婉婉啭啭的童音从他的记忆深处里活了过来——
“小哥哥,还疼吗?”
嘴唇上忽地一热,仿佛是那只柔软的小手穿过重重的岁月朝他伸了过来,轻轻的抚上了他的眉梢——
陆子博忽然间就热泪盈眶!
壁炉里的火烧得更欢了,那明亮的一团火光折射在闪亮的樱桃木地板上,仿佛是另一把燃烧着的火焰!
正文 梅花香自苦寒来
“哥哥!”陆子娇穿着从法国新购置的洋装从外面跑了进来,可惜的是,壁炉前早就没了陆子博的身影!
“少爷!少爷!你这是去哪里啊?”
“少爷,外面那么冷,你穿这么点衣服怎么成呢?”
“少爷,路上已经结冰了,这时候开车不安全啊!”
花园里炸开了锅似的,陆子娇吃了一惊,慌忙拧起了裙摆跑了出去,才跑到花坛前,就见到陆子博那辆白色的宾利车象是疯了一般从车库中冲了出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陆子娇一把抓住了正往外追赶的林伯,劈头就问:“我哥怎么了?”
林伯哭丧着脸回答道:“少爷说,少爷说他要去约翰医生那里!但他只穿一套浴袍呢,这么冷的天,怎么办才好呢?”
“哼!肯定是去找那个死女人了!” 陆子娇狠狠的一跺脚,厉声道:“还能怎么办,你开车,给我哥送衣服去!”
约翰医生的住所在城西,距离陆宅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林伯取出了车子,一路朝城西开去,这才发现各个路口都布防着实枪荷弹的岗哨,因为出来得匆忙,他来不及拿出特别通行证,因此一路受阻,偏偏从他对面驶来了一辆军车,那些卫兵非但不加以检查,还毕恭毕敬的放行,他多少有些恼怒的看了那车子一眼,却不小心撞上了一双黑亮的眼睛,那是一个俊朗的年轻男人,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凌厉,几秒钟的光景,就盯得林伯心里发紧,好在那辆车很快的就开走了,林伯也像是得到了大赦般长吁了一口气,卫兵还在没完没了的盘问着他,林伯得了个空,悄声的问那卫兵道:“阿兵哥,刚才过去的是哪家老爷的车子啊?”
“嗯!是戴将军的车!”那卫兵漫不经心的签了通行证,忽然很是警戒的问林伯:“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说,有什么目的?”
‘瞎了你的狗眼!’林伯暗暗的在心里骂了那卫兵一通,表面却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那车子挺气派的,随便问问而已!”
有了这个通行证,后面的路明显就通畅多了,可尽管如此,林伯还是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赶到约翰沃夫医生的住所,泊好车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白色的宾利车横梗在巷口,那样不礼貌的停车方式,倒是很符合它主人现在的心情啊!
约翰沃夫医生的住所就在前面那个院子里,林伯拿了衣服,摸黑走了过去,他记得他以前来的时候,这条巷子里是有煤油路灯的,可今天晚上,怎么不见路灯亮起来呢?好在没走几步,就有灯光从约翰医生居所的窗子里透了出来,林伯在那簇昏黄光线的指引下,很顺利的走到约翰医生家那道西式铁门前——
伸手按了门铃,让林伯吃惊的是,前来应门的居然不是那个成天笑呵呵的西洋老头,而是神色颓废的陆子博——
“少爷,我给你送衣服来了!”
陆子博一言不发,他只是站在那里,好像在看着林伯,又好像什么也没看;林伯见他双眼通红,精神恍惚,不由得怔住了,他跟随陆子博多年,日日所见的他皆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模样,什么时候见他有过这样的情形,可怜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冷的天里居然急出了一身热汗:“少爷,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大少爷对我们的生意做了什么手脚?”
陆子博并没有急着回答林伯的问题,好长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开口了:“林伯,你进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卷过雪地里的声音簌簌作响,林伯听着那声音,心下一凉,他隐约知道陆子博想要问的是哪件事情,因此越发的忐忑,毕竟,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三年的时间,还是没能让他的少爷忘怀啊!
外面是彻骨的寒冷,屋内也不暖和,原来这里不仅仅是路灯停了,连暖气也被关掉了,除此之外,屋子里一切如常,那束陆子博绕了大半个城区才采到的红梅,依旧在那个水晶花瓶里静静的吐露着清香,漉城少有梅花,偏偏那位小姐对约翰医生所说的一句话被陆子博给听到了,她说:“小时候,我最喜欢在冬天看梅花了,可是,在这里却看不到!”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陆子博着了魔,偌大的一个漉城被他给跑了个遍,偏偏漉城的梅花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少,他不吃不喝的兜转了十多个小时也寻它不得,无奈之下,正准备用专列从南方运些过来时,恰好他们的话被路边的一个乞丐听了去,那乞丐说他知道漉城有一个地方能找到梅花,当时,陆子博二话不说就丢了一沓现钞给他,最后果然在那乞丐所说的地方找到了一株梅树,到底漉城不是养梅的好地方,那上面,稀稀疏疏的只长了半树的红梅,虽说如此,可那半树梅花还是清香四溢,娇俏可人!
踏雪寻梅,本就是一件十分风雅的事情,恰好这梅花的主人也是个雅士,听闻陆子博是为了一名女子前来求花时,他在大笑三声后很是慷慨的折下了大把的红梅,亲手赠给了陆子博,并且不收他半点酬劳;那树上梅花本来就少,被他这么一折,更是清减了很多,仅存的几朵小花挂在寒风里,微微的抖着,叫陆子博心疼的想起了她——
因为病痛,她多数时候都是昏迷着的,偶然醒转,也是淡淡的对他,始终都不肯与他多说一句话,她的脸总隐藏在他看不真切的地方,她不爱说话,也不愿意住到他的地方去,她是那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熟悉,他明明已经快要猜到她是谁了,可是她的昏迷,她的疏远却生生的切断了他记忆中的某些东西,使得它们一直都没法苏醒过来!
陆子博整夜整夜的梦见她的笑声,虽然她从未对他笑过!
可他知道她小时侯喜欢在冬天里看梅花,在漉城看不到梅花对她而言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他当然不希望她遗憾,所以,他就为她找来梅花了!
梅花一笑断人肠,他送她梅花时,她恰好醒了,她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束梅花,然后,她就笑了,这时林伯走了进来,他有心替他的少爷在这位小姐的面前讨个好,而是就在一旁搭话道:“我家少爷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这花呢!不是我吹牛,在这整个漉城里,恐怕只有小姐这样有福气的人才能捧着这梅花了!”林伯一边说着话一边睁着眼睛想把这位小姐打量清楚,虽然他们在一块也有两三天了,偏偏林伯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她的真容,在林伯看她时,她已经先一步瞧见林伯了,暗淡的光线中,陆子博看见她的眼神骤然的凌厉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哆嗦了两下,然后仿佛非常冷,非常冷的垂下了头,可是那时她的笑容还未完全褪去,它苍白的挂在她的嘴角,真的是断人肠的一抹笑容啊!明明应该是喜悦的,偏偏陆子博看不出她的喜在那里,悦在哪里?
“对不起!我想休息了!”最后,陆子博听见她冷冷的下了逐客令,那声音里,包含着别样的寒意,好像起了一阵冷风,直直的掠过了陆子博的心,连同林伯也被这阵冷风给吹到了,她瞬间闪过的那个眼神,叫林伯模糊的想到了些什么,偏偏那个念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底也没能让林伯想起那桩事来!
现在,陆子博却想起了那件往事,他终于知道她是谁了,她不是说想休息吗?可结果呢?她却一走了之,只剩下那把梅花寂寞的开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凋谢的到来!
望着这冷冷清清的一座宅子,林伯有些狐疑的四下张望,陆子博看着他,忽然说道:“不用找了,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教授也走了吗?他们为什么要走啊?”林伯简直是一头雾水!
陆子博却自嘲的一笑:“是啊!他们为什么要走呢?”紧接着,他又像是得到了答案一般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是因为,她姓叶,而我,姓陆!”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听在林伯的耳里更是有如响雷滚过,尤其是他话中的那个‘叶’字,更是震得林伯脸色发白,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惨白的灯光下,她凄厉的眼神从林伯的心里一划而过,这一次,林伯的记忆不再模糊,那些被他隐藏起来的往事忽然间就破土而出,郁郁葱葱的摆在了他的眼前——
“那件事情,林伯你当年也参加了吧!你们都在骗我,以为我在国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说什么是一场意外,连林伯你也骗我,你,若不告诉我事情真相,我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 陆子博心痛得难以复加:“飘枫她变了很多吧!是啊!连我都没能把她认出来,更不要说你了,她以前是那样的爱笑,凡是见过她的人,都忘不了她的笑容,可是现在呢?可是现在呢?是谁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是谁?”
“少爷!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受不了啊!”林伯一下子长跪在地,几乎是声泪俱下的说道:“少爷,当年我也是迫不得以的,那时候大少爷在陆家的势力如日中天,你又在海外,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不过,我发誓,我虽然参加了那件事情,可我没有杀人,我一个人也没杀!”
“很好!好一个迫不得已!” 陆子博冷笑道:“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桩悲剧里还有我们陆家的一份功劳!那么,主谋应该是叶家的二太太与她的父亲湘西土皇帝白大元帅了,有了这个权势熏天的白家,再加上我们富可敌国的陆家,难怪可以将那些血腥给掩盖得一干二静了,可怜这世上的人啊!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呢!”
林伯跪在那冰冷的地板上,人是僵硬的,思绪却反而活跃了起来,三年前血腥的往事纷沓而致,他像是得了失忆症的人,除了遍地流淌的鲜血和断肢残臂之外,其它的,他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来回旋转的只有两双眼睛,一双悲痛欲绝,一双冷酷如冰,偏偏那两双眼睛的主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她们一个是心里流着血,另一个则是手上沾满了鲜血——都是刚刚及笄的少女啊!
“少爷,她们长得可真像啊!可不是吗?她们是一对姐妹,都长得像叶帅,长得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林伯茫然的摇头道:“可是她们又不像,一点也不像,她们啊!大一点的是天使,小一点的是魔鬼!”
林伯在往事的刺激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陆子博终究还是不忍心,正待他伸出手去准备拉起林伯时,林伯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犹自跪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可怜啊!那么多的人都死了,叶家的二小姐叫叶开颜吧!是她,一把火将那一堆的尸体给烧了,那里面有她的父亲叶心剑大帅,有她的三个叔叔,还有飘枫小姐的外公,外婆,还有飘枫小姐的双生弟妹,那是多么可爱的两个小孩啊!飘枫小姐的母亲也在那里面,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一对双胞胎呢!听说再过两个月就可以生产了…——”
“够了!”忽地,陆子博好像疯子似的跳了起来,他不停的对着林伯叫道:“够了!够了!我说够了!够了!”说着说着,他忽然抱着头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林伯反倒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他怔了怔,很是坚定的对陆子博说道:“少爷,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一个人也没有杀,飘枫小姐就躲在那井里,我看到她了,其实我是不会把她藏身的地方告诉别人的,可还是被人一棍给敲晕了,等我醒来时,人都走光了,飘枫小姐也不在了,我还以为她被人发现了,也被烧掉了呢!当时真的好伤心啊!”
连林伯这样历经风雨的汉子都扛不住这件往事,更不要说是飘枫了!三年前发生的那场悲剧该是多么的惨烈,从林伯神志不清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天啊!陆子博心如刀绞的哀号:飘枫,你过得一定很苦,很苦吧!我回来得,既然这么迟!
夜色更深了!弥漫在约翰医生房间里那股浓烈的悲哀忽然被四下响起的枪声给打破了,空寂的街头巷尾随即也躁动了起来,几天未鸣的警笛声在这时更是惊天动地的叫开了,这些声音一波接一波的冲击着林伯的神经,总算是把林伯给唤醒了:“少爷,城里好像出大事了,难道是开战了?也不知道飘枫小姐出城没有,要是没出去就坏了!”
那个‘了’字刚刚落下,屋外那盏煤油路灯忽然的就亮了起来,它发出一团昏黄的光芒,冷冷的透过玻璃投射在那一束梅花之上,花香依旧袭人,只是那样凄艳的红色,仿佛血一样扎疼了陆子博的眼睛,陆子博看着它,手心里微微的泌出了汗来!
正文 谁言寸草心
夜色中的漉城被皑皑的白雪紧紧的包裹着,散发出清冷的寒意,那厚厚的积雪在枪声的刺激下,好似睡醒了一般,一个激灵,居然在刹那间就分崩离析,轰然的就从那客栈的屋檐上倒塌了下来,只听得“咚嚓”几声轻响,积雪滚落在地,直摔得粉身碎骨!
众人早就被那枪声给惊醒了,只是心中畏惧,倒无一人出声,掌柜的也紧敢着按下了大堂里的白炽灯,灯一灭,黑暗便接踵而来,这样的安静在绵密的枪声下,倒是沉静得吓人!
叶飘枫自噩梦中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首先入耳的就是那积雪摔碎的声音,而后才是那令人不安的枪声,她大病初醒,片刻间难免有些神志不清,手指哆嗦的只是到处摸索,也不知道是在找些什么要紧的东西,直到那条绿宝石项链落进她的掌心时,她才像是十分欣慰似的,慢慢的恢复了意识——
一直萦绕在她鼻间的那股清香自然是不见了,她走时,原本是想带上两枝红梅的,可最后还是放弃了,此时忽然想起那送花人殷切的笑容来,叶飘枫的心里只是酸楚得厉害,前路是那样的漫长,他们要是没有相逢,岂不是更好!
子博,一别多年,你终于长成英俊的男子汉了!
我变了这么多,你到底也没能将我认出来!
我们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你到底是陆家人,你的身边还有一个曾经参与那场大屠杀的人存在,所以,我一定要离开你!那些往事,就让它成为过去吧!
“小哥哥,不管怎样,你今日能有这样的成就,我还是会为你高兴的!”当约翰医生告诉她陆子博的身份时,她在那一瞬间,只是像极了某些失了魂的人,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感觉不到!也不知是悲还是喜,是苦还是乐?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叶飘枫的思绪,走过来的人有着她熟悉的气息,这人自然是约翰医生了!
正当约翰医生伸出手去准备替叶飘枫掖紧被子时,叶飘枫忽然开口道:“老师!我醒了!”
“哦!你醒了!” 约翰医生笑着在叶飘枫的床前坐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颇为担忧的叹息道:“外面动静那么大,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明日我们要出城,只怕更难了!”
“再难我也要出去啊!”叶飘枫抱着被子坐了起来,黑暗中约翰沃夫只听见她徐徐的说:“那日我千辛万苦的逃了出来,几经生死,实在是没了出路,好在有一家人的女儿犯了事,要收监三年,我看得出来,那家人正想找个人代替他的女儿去坐牢,当时我在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在那家人的面前装疯卖傻,而是他们就找上了我,白家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我居然会在牢房里以犯人的身份活着,是啊!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叶家的大小姐,尊贵无比的叶飘枫居然会去做一名囚犯,而且这一做就是三年,我,就这样苟活了三年!一千零九十五个日日夜夜,到底还是被我给挺过来了!我出来后,听说她们还在寻我,那时的我犯了很重的病,倒在了街上,被城里的卫兵当成是犯了传染病的人给扔在了城外,南方一时是待不下去了,我父亲所有的产业皆为她们母女二人所占据,惟有漉城这座老宅子,是我父亲初遇我母亲时所置办的,她们并不知道这里,我们一家人,以前总会到这里来小住几日,过几天平凡小老百姓的日子,怎么也想不到,今时今日,倒成了我的避难所!可我没有福气,连这样的地方都住不下去了!”
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叶飘枫就那样平静的坐着,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约翰沃夫却是止不住的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三年来,叶飘枫就是这样过来的,其中的艰难辛苦,他真是不敢想象——
“飘枫,你受苦了,你放心,以后,老师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老师,你应该回国了,这一次你一定要答应我,我们出城后你就搭邮轮走,我失去了太多的亲人,无论如何再也没法承受这样的痛苦了!”接下来,叶飘枫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至于我,我还要去做一些事情,无论要我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我也不能饶过那些人,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对付他们,可我也要这天下的人都明白,我的亲人们是怎么死的,他们绝对不会白白死去!”
约翰沃夫重重的一点头,他的声音本就洪亮,此时虽然刻意的压低了语气,可还是清朗得很:“你说得对,绝对不能放过他们,但是,你要怎样才能报得了这个仇呢?眼下你二娘与你妹妹掌握着整个江南四省的军政大权,你连靠近她们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谈什么报仇了!”
叶飘枫遥望着客栈外青黑色的一片天,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盘旋:机会!我不要什么机会,我只是以自己为诱饵,孤注一掷罢了!
就这样一夜无眠,那枪声直到天明时分才停歇了下去,叶飘枫早早的就起了床,在对镜梳妆时,她稍稍怔忡了片刻,最后还是将她的满头青丝松松的挽成了一个髻,这样的发式本是已婚妇人的装束,出现在叶飘枫的头上,倒格外的给她增添了几分妩媚的气色!
不一会儿,店小二拧了壶茶走了进来,叶飘枫背对着他往头上加了一支钗,那是一支寻常的银钗,只是在顶端长长的垂下了一串翠玉珠子,倒显出了它的别致来,那店小二无意间瞅见了那串翠玉珠子,立刻就嘴甜道:“夫人这钗上的珠子可真是别致啊!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出众的银钗呢?”
叶飘枫犹自背对着那店小二淡淡的道了声谢,原本准备将那枝钗往发里推进一点的手却莫名的放了下来!按道理,那店小二沏好茶后就会离去,没想到这人却是个快嘴的家伙,时候还早,其他的客人大多都还在熟睡中,那话只怕是憋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着了叶飘枫来说:“哎呀!客官!昨晚那枪声你听到没,真是吓死人了,我呀!还以为是太城那边的人打过来了呢!没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今早天刚刚擦亮,就有当夜班的军爷来我店里喝早茶,我听他们说啊!原来是前两日才逃出城的江七少又折回来了——”
叶飘枫的心口一阵搐缩,青亮的镜光在她的眼前只是一转,立刻就浮出一个人的影像来,那人不过才二十几岁的光景,有着一张翩翩浊公子的英俊脸庞,眉宇之间,却有一番与他外貌极为不相称的傲气与干练,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坚毅通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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