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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禁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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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说:“我想去追豆姐。”

“出门就大路,你追得上吗?”蓓姐悠悠说:“先做好眼前的事,待会儿姐姐告诉你到哪儿去找豆豆。”

蓓姐一边大动,一边呢喃:“我终于知道豆豆迷恋你什么了!年轻强壮的身体,阳光、干净,连我都恨不得从你身上汲取点热力呢!”

我听蓓姐提起豆姐姐,心中一痛,忍不住轻轻叹气。

蓓姐伏我身上,眼神轻蔑,像玩猫捉老鼠游戏,慢腾腾地说:“想豆豆啦?还是要先办好眼前的事啊!来,乖!该你了。”

越想快点结束,越是结束不了,好容易好了,我简单清洁了一下,小声对蓓姐说:“对不起!”

本来我是想问蓓姐到哪里找的到豆姐的,但实在有些问不出口。

蓓姐眯着眼,斜躺着,嘲谑地说:“心慌了吧?文化路,竹子屋酒馆,豆豆准在那儿。”

用对剖的竹筒、麻袋、和红辣椒,装饰的竹子屋酒馆,门口写着——“悟以往之不谏,追来者之可追”。

酒馆生意不错,都九点多钟了,还这么多人。我四下看了看,外堂没有豆姐姐,一直找到最里面的雅座“六也斋”,才看见豆姐姐独据一桌,自斟自饮。

我坐到豆姐姐对面,她没理我,冷笑狂饮。我按住她手,小声说:“姐,别喝了。”

“手拿开!”豆姐姐盯着我手,冷冷地说:“你洗手么?”

我一愣。豆姐姐吼道:“手都没洗你就摸我,你当我什么啊?拿开!”

我缩回手,惭愧地低下头。

豆姐姐冷哼一声,高声喊:“老板,结账。”

豆姐姐摇摇晃晃走到大街上,左望望,右看看,忽然蹲下,放声大哭——豆姐姐东风楼的床铺上学期就退了,搬来跟我住一起,而现在怎样都不可能到我那儿去,忽然之间的无家可归,让她悲从中来。

我蹲在豆姐姐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各自走在各自的路上,偶尔有人注意到我们,也不过是笑笑。

我忽然想拥抱豆姐姐——偌大的城市,人山人海,但是,我只有她,她也只有我。

可是,即使豆姐姐让我拥抱,又怎么样呢?相拥的一刻就是永远吗?我们能够永远相拥吗?

豆姐姐站起身,拦了辆出租车。我跟着上车,她马上打开车门下去,另外拦一辆。

| 我本想喊出租车师傅跟着追的,但是追到又怎样呢?我猜豆姐姐是到她父母那儿去了。她父母在火车北站那边做生意,我去过,但是我今天不敢去,因为她们家跟萧红家是亲戚。

我去哪儿?偌大一座城市,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我给豆姐姐打电话,她关机。

我漫无目的地在城市游走。

城市渐渐只剩下街灯。

夜好冷。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

灯亮着。

蓓姐居然在作画。她画的是无星无月的旷野,小小一堆篝火,一条皮鞭,一个空酒瓶,木十字架,和绑在木十字架上的裸女;裸女头发盖住额头,表情麻木,身上有鞭痕,上扬的火舌恰好遮住羞处……

蓓姐搁下笔,关切地问:“没找到豆豆吗?还是她没跟你回来?”

我不想说话,摇摇头,倒沙发上,闭上眼睛。

蓓姐安慰我,说:“我们不过是身体与身体之间的一场意外罢了,缓两天,我去更豆豆说,没事儿的。”

同样的论调我从豆姐姐嘴里听过。身体与身体的意外未免也太多了!我累了,想睡了。

天一亮,蓓姐就开始搬家,走时她微笑着吻了我一下,说:“要是豆豆真不要你了,跟我说哟!我要你。”

再见豆姐姐,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豆姐姐自己回来的,脸上阳光明媚,跟啥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跳起来,捉住豆姐姐的手,激动地说:“好姐姐,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豆姐姐笑说:“你想啊!不理你那不是便宜你了。我专程回来折磨你的。”

我一把抱住豆姐姐,送上一个长长的湿吻。

豆姐姐身体柔软、妥帖,似乎真的原谅我了。但我还是不放心,拉她坐下,看着她眼睛,认认真真地问:“姐,你不会是回来拿东西的吧?”

豆姐姐笑,用食指戳戳我的额头。说:“你倒想。为了你,我跟萧红几乎成了仇人,跟蓓蓓现在也找不到语言,我甘心吗?更何况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真要拿脾气的该是萧红才对。”

我听了一阵难过,大脑充血,说:“等两天,我就回家跟萧红说分手。”

豆姐姐说:“你傻啦!我们三个人的事,慢慢来,别着急。”

我轻轻捧着豆姐姐的脸,看着她眼睛,郑重地说:“姐,我要娶你。”

豆姐姐嘴角荡起一抹微笑,问:“真的?”

“真的。”

“不骗?”

“骗你是小狗。”

豆姐姐笑了,为我的孩子气,也为这浮生短暂的欢愉。

夜里,我们沐浴上床。豆姐姐主动温柔,小口小口吻我,仿佛鉴别每一寸肌肤的真伪。

我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豆姐姐。我有种直觉,她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自考班开课了,发新书我不可能不去。虽然这几天没发现豆姐姐有走的迹象,但是我还是担心。

豆姐姐知道我的担心,笑我傻,说:“你总不能天天守着我吧?要不你把我绑床上,或者给我喂点安眠药。”

我上课的时候心神不宁,领到新书就赶快溜。

我跑步回家,上气不接下气打开门,果然,豆姐姐不见了。我浑身冰冷,心如死灰,大脑充电。

就在我快要哭出来的时候,豆姐姐回来了,手里提着水灵灵的豌豆尖,新鲜竹笋。我呆望着豆姐姐,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豆姐姐看着我,眼波温柔,流淌着爱怜和一点点感动。豆姐姐懂我。她柔声说:“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呢?又逃课。傻小子,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守都守得住啊!下次再逃课,晚上就睡街沿边边。”

我挠挠后脑勺,傻笑。豆姐姐白我一眼,进厨房做饭去了。

吃了午饭,我跟豆姐姐偎沙发上听歌。两点半上课,她两点钟就把我撵出门。

豆姐姐送我到楼下,给我理了理衣领,蜻蜓点水般啄了下我的嘴唇,说:“你们快考试了,这段时间相当关键,老师出的复习题千万要认真记,'奇。书'一个字也不许跟我漏掉。”

我使劲点头,乖乖的。

那天下午,是我有生以来,课听得最认真的一个下午,老师讲的好多内容,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放学后,还跟同学讨论了一会儿才回家。

回到家,豆姐姐不在,我没担心,泡杯茶,坐沙发上听歌。我记得放的是齐秦的专辑:《往事随风》。

一张唱片都放完了,豆姐姐还没回来,我着急了,给她打电话——关机!我忽然就明白了,发疯似的冲进卧室,打开衣柜——豆姐姐的衣服一件也没有了;梳妆台上的化妆品也没有了,往日放首饰的抽屉里,留有一封信。我展开看——

“傻弟弟:

姐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所以,我出发

了。你要为我高兴,为我祝福,好好读书,别想我,跟

萧红好好过日子,如果你还爱她的话。你一定要拿到文

凭,不许在社会上混,要学好,不许学坏了。等那天我

累了,不想走了,一定会回来找你。到那时。如果你还

是单身一人,姐就嫁给你。不过,你千万不要刻意等我。

像我这样的人,想法天天都在变,说不定在路上遇见了

谁,觉得好,就把自己嫁掉了!当然不一定是觉得那个

人好,也许是爱上了某个地方,某种生活。所以,千万

千万别念我,你就当我去了另一个星球,另一个世界。

人生如星尘,我们能够相遇,并且一起成长,已经是够

幸运的了。

我会想你的。再见,我心爱的人!

祝永远都好!

你的豆姐姐于古渡桥头

相思年相思月相思日”

我只觉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胸口一阵堵——不想活了,真不想活了!

好容易平静了一点,我晕晕沉沉,心急火燎地跑东风楼找蓓姐。

蓓姐敧枕浅笑,目光狡黠,心知肚明。

我懒得计较,闷声问:“晓不晓得豆姐姐哪儿去了?”

蓓姐假装惊讶地问:“豆豆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别装了。”我忽然相当不耐烦。

蓓姐装作恍然大悟似的,说:“哦!难道……豆豆走了,出发了?不可能呀!她至少要跟我说一声呀!”

我压住怒火,沉声问:“你真的不知道豆姐到哪儿去了?”

蓓姐摇摇头,说:“我真不知道,她没跟我说过。不过她要走文学这条路,没有深厚的生活积累是不行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豆豆肯定想通了,流浪去了。你也别难过,她是迟早要去流浪的。”

琳姐柔声安慰我,说:“你别着急,豆豆一直疯疯癫癫的,流浪的日子会好过啊!你放心,等她吃了苦头,晓得回来。”

蓓姐站起身,理了理鬓发,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深沉地说:“琳琳,你就别安慰他了,豆豆既然出发了,没有三五年是不会回来的,即使回来了,也不再是以前的豆豆了!”

我望着蓓姐,心里清清醒醒知道,豆姐姐的出发跟她有关,但我不敢质问她。

蓓姐在我心中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仿佛可望而不可即的女神。像做梦似的,有一天,女神忽然垂青于我,拥我入怀,跟我做爱,在给我突如其来的幸福的同时,又若无其事地夺走我的爱人。我能说什么?做什么?杀了女神吗?痛骂女神吗?我不敢,也不忍。我心中甚至藏着小小幻想——女神或许是因为想要得到你,才这样做的。但理智告诉我,这不可能。于是,我所有的苦水只能往肚里倒,再痛的伤也只能忍着痛。走吧!去一个隐蔽的角落,偷偷舔伤口,就算撞墙吧!也要找个无人的地方,不然就是表演,就是为了博取同情,就是伤得还不够深,痛得还不够痛。

夜好黑,没失去的人不懂珍惜,懂得珍惜的人已经迟了。

喝酒吧! 一杯接一杯,让自己麻木。但我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想她,越喝越失悔。那就黄酒下白酒吧!这样容易醉。可醉了又怎样?豆姐姐照样在我脑中散步。我看见豆姐姐站府南河边,立柳树下,好像在向我招手。我跑过去,只见柳树不见人,月光如水水如天。我定定神,转身往回走,又看见豆姐姐靠墙对我笑,音容笑貌清晰如昨。我冲过去,生怕慢一步,她又消失了——“哎哟!”我撞了墙,捂着头蹲下。等痛来缓过气,我扶着墙站起来,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喝多了。我笑自己傻,想豆姐姐想疯了,她已经坐上火车去流浪,今生只怕难再见。我寻路,往回走,准备黑灯瞎火躺床上,有泪慢慢流,有伤悄悄舔。人潮拥挤中,我又看见豆姐姐了!我生怕是幻觉,使劲揉眼睛——真是豆姐姐。她的背影,于千万人之中我也绝不会错认。我确定。我狂喜莫名,大声喊:“豆姐姐——豆姐姐——”她也许听见了,也许没听见,也许还在生气……一个劲儿往前走,反正不理我。我急了,分开人群,颠颠倒倒跟着追,边跑边喊:“豆姐姐——豆姐姐——”。我摔了一跤也不疼,爬起来,跌跌撞撞继续追。豆姐姐停在路边小摊前,不知是买东西呢?还是等我?我冲到豆姐姐身边,捉住她的手,说:“豆姐姐,我……”——转过来的是一张陌生惊慌的脸,我哑了,傻了,呆呆站着,直勾勾望着,手却忘了松。“豆姐姐”娇羞地甩开我的手,想骂,终于又忍住。她不是怕我,而是可怜我。你那神经兮兮的样子,是人就知道是失恋了。我目送那般相似的背影离去,终于在眼泪中明白:豆姐姐,豆姐姐,跟逝去的青春一道,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了……

第四十六章 后来
自考班还没结束,我就回家了。一是因为豆姐姐走了,我无心再读;二是因为萧红又怀孕了。不能让萧红再做人流了,她已经做过两次,再做怕将来不孕。我们准备结婚。

我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一岁,只好走后门扯结婚证。然后是买家具,买衣服,照结婚照,拟定请客名单,定酒席,发请帖……诸多琐事,累得我都想逃婚了。

“花夜酒”,来了好多同学朋友师兄师姐。都喝得醉醺醺的,去包“卡拉OK”。

包的是小周姐妹上班的那家,我握着大周的手,送了张结婚照给她,饱含深情地说:“要是我们早点认识就好了。”大周默然,相当感动。其实我就是演戏,装神。大周虽然是个“性工作者”,但终归是个女子,是女子我就想留点影子在梦里。

结婚那天,我一连喝了三顿酒,醉得不省人事。凌晨醒来,看见新床上除了萧红还睡着两个女子。我起床洗漱。萧红惊醒,也起床,兑白糖水给我喝。我们坐沙发上对望,萧红一脸欢喜,我略感惆怅。

结了婚,萧红比以前更无趣,挺着个大肚子还打牌。我懒得说她,没心情。

我跑朋友家玩,萧红骑自行车找来。我很不高兴。没跟她走。她含着眼泪回家。

萧红走后,我始终不放心,都在朋友家睡下了,又穿衣起床,走路回家。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门虚掩,灯没关。难道萧红猜到我要回来?我轻手轻脚走进卧室,看见萧红和衣躺在床上,脸上犹有泪痕。唉——小可怜奇……書∧網的。我吻萧红,爱抚她,她眼睛都没睁一下,句话没说,默默地、温柔地,将我包容。

第二天早上,萧红照照镜子,嘟嘟嘴儿,摇摇摆摆问我,像不像小企鹅。

萧红终于要生了,麻将桌上都坐不住了,挺着大肚子慢腾腾围着花园转圈圈。

中午开始,萧红就痛得不得了,难过得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去医院,医生说还要等两三个小时,喊最好活动活动。

下午,萧红自己感觉要生了,我陪她到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是要生了,不过也不急;然后开始做准备工作。

我们跟医生熟,我陪萧红进手术室,她躺“Y”型手术台上,我从背后抱着她。

萧红痛得死去活来,好几次用尽全力,都还差点点。医生喊她歇一下,把力气攒够再一鼓作气。

萧红额头上全是死亡的汗水,脸色苍白,手指也苍白。我紧握她微颤的手,好想像武林高手那样传送点内力给她。萧红闭着眼,头枕我肩窝,气若游丝。我虽然在萧红身边,但这是她一个人的战斗。她独自面对生命和死亡。

萧红终于攒够力气,肉体的撕裂让她如母兽般嚎叫。她豁出去了,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哇……哇……”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如天籁般穿越所有的心灵,穿越亘古以来所有的父亲和母亲。

我不敢看孩子,低头看萧红。萧红倒我怀里,奄奄一息,让人担心她随时都会死去。

萧红用微弱的声音问:“儿哇女?”

我抬眼望医生。医生笑说:“恭喜恭喜,千金花一朵。”

我把萧红抱病床上,医生把包好的女儿放她身边。萧红本来已经虚弱得悄无声息,女儿一到,她就奇迹般复苏了。萧红侧身轻轻偎着女儿,抬眼看看我,低头看看女儿,疲倦的笑容如静穆的阳光。

萧红一口气吃了十七个荷包蛋,把我着实吓了一跳。

我不敢抱女儿。她身体好软,怕抱坏了。我看着女儿毛茸茸、皱巴巴的脸,心头一阵迷惘:我当父亲了吗?我真的当父亲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什么豆姐姐也好,师姐小姐也好,统统远离我的生活。全家人都围着女儿忙碌。萧红变化更大,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俨然她是母亲,我跟女儿都是她的孩子。这是萧红的幸福,也是她的悲哀。她的丈夫还未成熟,还没准备好做父亲。

萧红因哺乳暂停了生意,爸妈虽然拿钱给我们用,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女儿断奶后,萧红决定买辆“长安微货”,让我学着挣钱。

我跟萧红还是太年轻,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以为买了车,跑跑运输,做点小生意,随便怎样都能赚到钱。结果呢?生意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做,再加上我从小到大,大手大脚花钱惯了,赚的钱还不够自己开支。萧红虽然没怎么埋怨,但流露出来的失望却让我倍感压力。以前只我们两个人,怎样都行,现在有了女儿,必须要挣到钱,而且要挣很多很多钱才行。挣钱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我白活了二十二年,全无生存技能,社会阅历,而且对生活没有耐心,老是挣不到钱,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这时才晓得,老爸一直苦口婆心喊我好生读书,是何等正确。可惜迟了,总是迟了。那时候啊,我不懂人生,不懂生活,闷气逼自己一定要挣到大钱。欲速则不达啊!生活是急不来的。如果那时候我跟萧红明白这个道理,接过老妈的生意,,踏踏实实,平平谈谈过日子,这一生可以说是相当幸福。可我们一心偏要挣大钱,结果事与愿违,连车子加油都要向老妈要钱。

我犯罪虽然跟挣钱扯不上直接关系,但当时生意做不走,心里压抑、焦虑,才会醉酒,酒后才会失去理智,仅仅因为被人打,就驾车撞人,被判十五年。

刚关进看守所,我只晓得哭。那时彭州看守所要挑猪毛,我边哭边挑,还要注意“白毛里面不能有黑毛,黑毛里面不能有白毛”,结果擦眼泪时,把一根猪毛弄到眼睛里面,肿好大,像桃子。

同监舍关了一个死囚,是我们清风镇的,他是因为被情人逼迫离婚,一怒之下,杀了情人,被判死刑的。他可怜我,帮忙说好话,不但免去我没完成劳动任务的“水勾子”,还让室长安排我休息。所谓“水勾子”;就是用塑料拖鞋蘸了水打屁股。痛得很,挨上十个,屁股就要打肿,坐都不敢坐,也不知是那个高智商想出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泪渐渐少了,每天就觉得饿。以前菜味道稍差都不肯下箸,现在掉在地下的肉都要捡起来吃了。

每周四,家属递纸条送物品上钱,是我们的节日。那天连最刁恶的室长都不会要求劳动任务,也通常不会打“水勾子”。我记得有三张纸条最让我感动——

1、“送来被子一床,希望它能带给你温暖。”

2、“每天早上我都不敢睁开眼睛,因为一睁开眼睛你就消失了;我好想你;真的……一想起你,我的心就好痛,像刀在割……”

3、“你放心,无论三年、五年、八年……我都等你。”

白天挑猪毛还好混,晚上收监后就难熬了!二三十人锁一间屋,空气中的味道自然不消多说,睡觉是脚挨头,头挨脚,倒插着睡,只有这样才挤得下。而且关的基本上是恶人,“好要不过人要人!”;什么花样都有,要想过好点儿,要么有钱有关系,要么狠。

开庭那天见到萧红,她笑容明媚,比我坚强。离开法庭,登上警车,我看见萧红忘情地跟着警车追了几步,人群拥挤,而她却那么孤单……

判刑后,我被送到阳光监狱。在入监队,警官说,要把刑期当学期。我听进去了,喊老爸送来一大箱书。但刚开始,我自学并不刻苦,犯群中各种鬼名堂多,好玩不过人玩人,犯人自有犯人的消遣。

在狱中我无比依恋萧红,她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没有她,我想我早就自杀了。我承受不了漫长的刑期和生活的巨大反差。

头一年,萧红几乎每月都来探望,那时,我只晓得哭和要钱,弄得她也伤心。

第二年,萧红大概一个季度来一次,听说她找了男朋友,听说她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我完全理解:二十三岁的女子,没钱没本事没文化没吃过苦,不在社会上冲,还能做什么呢?

我想学电脑,萧红给我买了一台。萧红送电脑那天,我们终于有机会坐在一起了,但我没勇气拥抱她。萧红主动吻了我一下,甜甜的。但我感觉得到,萧红对我已经不是情,而是义了。

春节,监区开晚会,请了犯人家属,其中有萧红。我们在一起坐了半个多钟头,没有拥抱,没有接吻……我自卑啊!不敢……萧红好美!真的,跟仙女似的。那天,我好骄傲,因为我有妻子,百分之九十九的犯人都离了婚,而我还有妻子。我幸福地流泪了。

萧红好像在搞传销,好像在做沙石生意,好像在上班,好像在……萧红从来不跟我谈这些,我也不好意思问。每次接见的时间那么短,每次我都好舍不得她走……这时我才明白情人和妻子的区别——当你落难时,情人马上就消失了;而妻子,则暂时不会。

对犯人而言,妻子是多么温馨多么幸福多么充满希望的一个象征啊!哪怕她只是虚拟地存在着,都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

可惜萧红不知道!

我记得,那天刚好下着雨,整个世界沉浸在灰蒙蒙的雨雾中,空气里有一种潮湿的冷。

我跟萧红坐在狱政科的办公室里。萧红一身白衣,轻俏雅丽。我手里提着的,是昨晚同监舍的十二个犯人,一起熬夜帮我叠的一千只纸鹤。

我要了女儿,因为萧红不想要,我父母愿意代为抚养,萧红每月象征性地付五十元抚养费。我不想拖累萧红,还她自由,另外也想让她尝尝“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我已经有点“悟道”了,人的一生,究竟是负担多一点幸福,还是没有负担幸福,说不准。

那时萧红有了未婚夫,着着急急想离婚,然后结婚。萧红后悔嫁给我,后悔生了女儿,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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