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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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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中拿着一个小提篮,小心翼翼的站在幽暗的大殿前面,高耸的台阶上站着林若谦,他手指夹着一根银针,正在我娘的是篮子里面,一个馒头,一个花卷的刺探,又把一个大银勺子在汤碗里面搅和搅和。
  我揣着袖子靠在旁边的柱子边上,也不说话。等林若谦弄完了,他冲着里面点了点头,旁边早就侍候着的小太监领着我娘进到寝殿。
  我也跟着她过去,林若谦扯着我的袖子,小声说,“一会儿,贵妃喂皇上什么,您都先吃一口。这个关口,切切小心为上。这要是万一被人得了空儿,皇上大行的罪就会全部压在贵妃身上了。”
  其实吧,我总是在想,我这个娘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
  别人都不敢做,甚至不敢沾边儿的事,她就像一个冉庄的壮汉收庄稼一般,伸胳膊那么一捞,麻烦就像一大捆粗粝的麦秸秆被她扛着,比猪八戒扛钉耙还令人触目惊心。
  我爹不能说话,却能睁眼了,枯瘦着压着被子,只有我娘站在木塌旁边,手中捧着她自己熬的肉粥,用银勺子舀了一口,我拿过来吃了一口,除了清淡到惨无人道的地步之外,也没什么特别。就这样,我试过之后,林若谦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我才退到一旁,我娘就坐在床沿上,先扶着我爹的脖子,让他仰起来一些,把旁边用软缎子装的软枕放在他脑袋下面,让他躺的舒服一些。
  文湛一直坐在那边打开的轩窗旁看脉案,一言不发。
  这肉粥喂的很费力气,吃一口,吐一口,我娘拿着一个大布巾,把我爹腮帮子上的粥渣一点一点擦掉,她大气也不敢出,就像一个满脸泥土的土妞得到一件稀世之珍,又爱又怕,怕自己出口气就把珍宝碰碎了。
  我爹把脖子梗了梗,看向我这里,我连忙凑到榻前,我爹眼神发散,可我知道,他是看着我这边的,就看见他眼睛眨了一下,然后迷迷糊糊笑着说,“小子,你来了?”
  我连忙狗腿,“爹,我来了。您还想吃点什么?我给您拿去。”
  他还在笑,笑的有些如释重负,似乎看到我就安心了,他的声音细若游丝,我只有把脖子抻长了,才能勉强听见:
  “……傻小子,还把那颗泪痣画在脸上,……你自己没有它是福气,算命先生都说了,那颗痣画的地方不对,主大凶……”
  我下意识的抬手,把我长泪痣的地方擦了擦,低头看,手上什么都没有。
  我,“爹,您记错了。儿子这个泪痣生下来就有,不是画上去的。”
  “……傻小子……”
  我爹咳嗽了两声,我娘踢我屁股,“承子,你爹说什么你都认。”
  “不是……可是,我这……”
  我娘不再搭理我,她又连忙从旁边端来金碗,里面盛着清水,让我爹喝,我爹一挥手,他不喝。
  “……傻小子,把那颗泪痣擦掉吧,……不然……不然……”
  “不然,……”
  “……你也不会,……死的那样惨……”
  ************************************************************************
  我直起了身子。
  我娘面不改色的伺候我爹喝粥,文湛还在敞开的轩窗旁边看脉案,林若谦随侍左右。
  他们离的远,听不见。
  我,“娘……”
  我娘冲着我笑,“你爹说什么你听着,他病着,你别逆着他。”
  我压着声音问,“娘,是不是我长的像我爹的故人,那个人死去很多年,我爹认差了。”
  我娘却说,“别瞎想,你能像什么人?你长的像我。”
  人都说儿像娘,可我知道,我长的并不十分像我娘。
  我忽然想起来老崔还被关押在大牢里面,于是连忙站起来,对我娘说,“娘,我还有点别的事,那这里我就……”
  她看也不再看我,只是点头,“你快去吧,大事要紧。”
  听她这么说,我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她,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傻事,眼前这个平凡的女人是我娘,从原来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大正宫变起肘腋。
  五凤楼上,大正门内壁垒森严,御林军重甲负剑,如同庙里或者是王陵坟头边上一排一排耸立的木雕泥塑,一股阻挡不住的杀气隐隐浮动着,波涛暗涌。
  可是大正门外面却是两重天地。
  隔着那两道上千斤的大门,大正门外面热闹的好像把天桥搬了过来。一群文官堆在一起,赶得上几百只鸭子呱呱乱叫。身着各色朝服,五彩斑斓的官员们顶着乌纱,拥着一个手拄虬根高木拐杖的白发老儿和他的儿子,逼近大正宫门。
  这是杜家那爷俩儿。
  宫门飞檐上的黑色琉璃瓦高耸入云,闪动着璀璨的冷芒。
  忽然,吱吱呀呀的响动,青龙一般的铁链缓缓滑动,紧接着,巨大的宫门被三十几个壮汉缓缓推开,那感觉,就好像在天际打开了一个洞。宫门很大,大到凡人无法想象地步。身材高挑结实的汉子和它比起来,就像一颗小草在仰望数百年的参天大树。
  大正门正中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很年轻,还不到弱冠的年纪。
  是文湛。
  他消瘦结实的身体上裹着黑色缂丝龙袍,上面绣着华美的蟠龙祥云,就好像夜空中那种绚丽的景象倒影在人间。
  可人们在他身上却看到一种异常可怕的气势,就如同岿然不动的泰山,或者是排山倒海般的巨浪,让所有直视他的人透不过气。
  然而他是气定神闲的。
  他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宛如烟花三月最和煦的风。
  身着五彩斑斓朝服的官员面面相觑,他们挣扎了很久,却依然无法逃出生天,他们的双膝开始发抖,变软,最后,他们妥协了,全部跪倒在大正门外,以那种深入骨血中的臣服,做着最标准的跪拜。
  杜皬拄着那根和他一样苍老的拐杖,在他儿子杜元泽的搀扶下,也缓缓跪了下去,一夜的暴雨将大正门冲刷的干干净净,镜子一般,照着这些五彩斑斓的人们。
  文湛等杜皬彻彻底底的跪下,他这才上前笑着说,“杜阁老请起。您是当朝宰辅,是父皇最倚重的柱国大臣,又是已过耄耋之年的高寿之人,不用和他们一样,跪在这里。绿直,为阁老看座。”
  不远处有早已经侍立很久的绿直,他听见文湛的吩咐,连忙从那边拿过一张木椅,搬了过来,我拦住他,自己把木椅放在文湛身边。
  杜皬的眉毛胡子全白了,他颤巍巍被人扶着,挪到木椅边上,却不坐下。杜皬是江南昆山人,可是他却有着南方人少见的高身量,宽大魁梧,却瘦骨支离。
  我知道,杜皬在文湛面前是不会坐下的。
  因为坐下他就矮了,他就要仰着脖子对文湛说话,那种感觉就像他面对我爹,面对先帝,面对先代首辅裴东岳,面对所有曾经压着他的人们。这些人让他不能触摸到天下最神秘最危险最诱人,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也许,他恨他们。


  165

  杜皬并没有说话,可是一直搀扶着他的杜元泽却忽然雄赳赳的质问太子,“敢问殿下,各部官员依照常理递折子,等候君前奏对,可是太子却挟天子,紧闭宫门,密而不见,莫非我大郑宫廷之上,萧墙之内,可有不可告人之变故?”
  杜小阁老的话心怀叵测,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等同犯上作乱。依照大郑律法,太子完全可以诏御林军将他撤职关押。
  只是我爹重病,杜元泽手握京畿兵马,杜贵妃皇三子被拘押的后宫,太子大位不稳的非常之时,文湛依照律法办事也会落人口实,他无私心也变得有私心,如果再传出一些诸如弑父屠弟,谋朝篡位的流言蜚语,杜家就能打出‘清君侧’的铁杆大旗,到时候举兵夺权,立马就能天下大乱。
  文湛肃然说,“杜侍郎,我大郑上有皇天后土,中有千年社稷,国法昭昭,下有万兆黎庶,没有不可告人之事。父皇在紫檀经舍闭关修行,他焚香祷告,为天下祈福,所以……”
  文湛看着杜文泽,就像看着一只卑劣凶残的狗。
  他的声音轻薄的像一层最细的纱,“所以,还请杜侍郎不要杯弓蛇影。请你念在自己父母妻儿尚在人间的情分上,慎言。”
  杜文泽模糊的脸上却有一双异常清晰的三角眼,就像躲在暗处的毒蛇,他说,“元泽福薄,糟糠之妻早已故去,膝下唯有一儿一女,或是幽锁深宫,或飘零天涯。元泽不知何为慎言,何时慎言,元泽唯知自己十年萤雪,暮夜苞苴,为的却绝不是自己一身紫蟒,顶上乌纱!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元泽既做的是大郑的官,是皇上的官,就唯知无私为国分忧。如若有人狼子野心,挟天子以令天下,那满朝数百官员,大郑数十万大军,绝不会坐视不管!”
  文湛冷笑答道,“杜侍郎科甲正途出身,堂堂两榜进士,自然是熟读史书。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古天子以令天下的人,不是骄兵悍将,就是内廷宰辅,至于其他人,只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杜元泽更要发作,杜皬忽然抬手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杜皬沙哑的声音像一口年代久远的铜钟,“杜元泽,你再多说一句,你就用刀杀了我!”
  杜元泽一愣,“爹?”
  杜皬,“这里没有你爹!”
  杜家这爷俩儿,真是演了一台好戏!
  杜小阁老当急先锋,打头阵,杜大闸蟹断后。他们一看在文湛面前占不到一星半点便宜,反而被文湛推到谋逆的深渊,杜皬只能丢车保帅,他痛叱杜元泽,其实只不过在演一场戏。
  文湛笑着看着他们演。
  老头儿说着,他颤巍巍的就要向文湛下跪,文湛伸出虚拦,他也就不跪了。
  他对文湛说,“殿下本就是监国太子,代行朝政名正言顺。内阁各部官员的折子递交进来,进司礼监披红拟票,不会耽误国事。只是江南骤起惊天大案,原浙直总督,原浙江巡抚,布政使,按察使,还有织造局的驻外大太监,悉数被撤职,压于天牢。还有……”
  说到这里,他老眼昏花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想说的还有崔碧城,只是他不说了,到此为止。
  杜老头儿又说,“这件事上牵连亲王贵戚,下搅乱我大郑吏治,为我大郑祖制国法,绝不能任其逍遥法外。”
  太子说,“依阁老的意思呢?”
  杜皬,“审!”
  这伙人里面,既有崔碧城,又有杜家的门生故吏,谁都想保护自己的人,为自己开脱,拼命把脏水往对方身上泼。毕竟贪墨误国,致使江南大灾,百万流民的万世罪责,无人敢承担,也无法承担。谁都不想被后世史书烙上千古罪名,遗臭万年。
  既然开审,那就是两军对阵,刀山火海。
  太子不笑了,即使是假笑,他也不笑了。他的脸上就好像裹上了一层冰。
  半晌,他抚掌而笑。
  “好。就依阁老。诏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此案。为示国法煌煌,此次审理可以不用依循‘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旧例。只要三法司依照国法审案定罪,小王绝不姑息!不知道这样,阁老是否认可?”
  太子用老崔的命,反将了杜皬一军。
  如果奏裁,万事可以转圜,东宫可以斡旋,内阁同样也可以斡旋;如果立断,开审就是短兵相接,生死命搏,任何人只有拼杀,再无退路。
  杜皬不动。
  他的脸上纵横着沟壑一般的皱纹,像千年老树的根。
  文湛一直看着他,依然不动如山。
  良久,杜皬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如是说,老臣遵旨就是。”
  “好!”文湛又是一笑,“既然阁老认可,小王即刻下旨。绿直,着司礼监拟旨,李芳用印,三法司即刻审理此案,不用奏裁,可立断。阁老,你可以跪安了。”
  这次没有人来扶他,杜皬手扶他的拐杖,吃力的跪拜,文湛也没有虚让,他一直看着杜皬行礼,看着他颤微微的离开。
  文湛背后就是大正门,后面就是巍峨的大正宫。
  他永远不可能先离开。
  他看着眼前这群色彩斑斓的人,三跪九叩之后,如鸟兽散去,一丝冰冷的笑意残留在嘴唇之上。
  “承怡!”
  他的声音过于严苛,似乎还停留在和杜皬的刀光剑影之上,听见这样的声音叫我的名字,我被吓到了,似乎我本人都可以被他的声音直接切割,鲜血淋漓。
  他却缓和了下来,过来拉住我的手,“承怡,我们走。”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牢牢扣住,文湛的手心炽热,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火热疼辣的感觉从手腕渗透到了我的全身。
  我用力扯住他,看着他嘴角冰冷的笑意。
  他没有等我说话,他说:
  “其实我想保全崔碧城,保全他就是保全了你,保全了你最在意的那个该死的崔家!
  只是,那看看,他究竟曾经做过些什么,还有……杜皬他们想要做什么了……”
  闻言,我甩开了他的手,抽了他一个耳光!
  “不用你来保全他!”
  他岿然不动。
  我又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更不用你来保全我!”
  “你也不用心软,在你面前活了这么多年,我够本了,足够了。”
  我清晰的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什么,那是一道天堑,一道鸿沟,是爱与死都无法跨越的。

  166

  话说,大郑禁宫大呀,真大。
  我从大正门那边绕着墙根走,走了一个时辰,这才走到我出宫前的住处,玉熙宫。这里的大门光可鉴人,却紧锁门户。那些镶在朱红色大木门上的一颗一颗金色大钉子好像一面一面的小镜子,照着不得门而入的我像一只丧家之犬。
  我又绕到了御花园、太液池。盛夏之际,这里的水面上铺着一望无际的镐水红莲,一夜暴雨后的闷热喷薄而至,弄的天地跟一个蒸包子的笼屉一般。沿着御花园的碎石子路,是低头袖手鱼贯而行的宫女太监们,我脸上有伤,得躲着他们走。
  我娘还没有回寿春宫,她在我爹面前。
  我爹寝宫,杜贵妃(羽澜他娘)寝宫,裴贵妃(越筝他娘)寝宫,还有囚禁羽澜的大殿周围都驻有近卫军,活人别说这几处乱窜,联络消息了,就算天空中偶尔飞过一只乌鸦,也要被乱箭射落。
  我爹处理政事的微音殿前有一大片空地,用白色的玉石砌成,这里肃静异常,远处的重重御林军让这里带着一种血腥威胁,却让人反而心安的诡谲意境。
  这里就是微音殿。
  这片广袤空白的玉石空地上,跪着三十多位帝党重臣。他们这些人全是雍京城或者是大郑朝廷上最尊贵,最显赫的王公大臣们。一个一个的不是时代簪缨,阀阅门庭,就是四世三公,为想为宰,又或者他们本身就是皇族宗亲。
  这些人跪在这里,是为了震慑太子文湛的。
  父皇只是中风,还没有大行,文湛只是储君,而不是嗣皇帝。这些祖宗们都璀璨闪耀、彪炳史册的大臣们东倒西歪的跪在这里,享用着文湛着人供奉的冰镇玫瑰酸梅汤,为的就是震慑文湛。
  诶。
  我又叹了口气。
  太子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不能当的不好,也不能当的太好。
  当的不好,被我爹废掉;当的太好,直接把我爹废掉。
  这些忠臣老爷们,眼看着我爹是万万不能废了太子,现在他们怕的就是太子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暗中做掉我爹,提前登基。
  百岁老人、四朝老臣太史姬于蹊,面如核桃,笑如菊花,苍白的头发枯如杂草,他的牙齿早都掉光了,合上嘴巴说话的时候,下巴翘起来,像一把铲子。
  他老泪纵横的跪在文湛面前,“殿下,即使您是不世出的雄主,也需知道人言可畏,史笔如刀。如若殿下一时私心妄念铸就大错,生前受万民唾弃,死后也无颜见大郑列祖列宗。老臣成全了殿下的孝心,就是成全了我大郑千年盛世基业。”
  他不懂。
  他们都不懂。
  文湛不会杀掉我爹的。
  他爱他。
  无论生死、权贵、皇座、社稷,他都爱他。
  走了一圈儿,偌大的皇宫,我愣是没有为自己找到立锥之地。
  我抬头,面前是一个庭院。
  毗邻太液池,白墙黑瓦,翠竹林立。
  这里就在毓正宫后面,原本是太子清修冥想的地方,后来也是他清修冥想的地方。这里种植着名贵的西梵睡莲,四季可开花的牡丹,高昌的葡萄,蔓越莓,水池中飘来荡去柔媚的水草和金色的鲤鱼。
  大树上挂着画眉,树下爬着一个长的像猪一样的兔子,正在睡觉。
  不是我想到文湛这里来,而是我发现,除了这里,我居然无处可去。
  我没想到,文湛也在这里,他正在扶风亭依古礼品酒。
  扶风亭中所有的桌椅都被撤走,那里摆上一张宽阔的青竹塌,文湛穿着薄丝织成的宽袖袍服,以古老的坐姿,端正的跪在竹榻上,右手边摆着一个黑檀木的泥封酒桶,还有两个玉碗,玉碗用寒冰镇着,盛在龙凤铜盘中。
  这套家伙什,这个姿势,这个穿着打扮,还是太祖皇帝开创基业之前,皇室先祖在老郑国的封地做诸侯王时候的旧例。因为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过于隆重,也过于陈旧,所以逐渐着,就被大家遗忘了。我不知道,今天文湛怎么有心情把它们都搬出来了。
  听见脚步声,文湛微微侧身,却没有看我。
  他将手边的一个碧玉碗推到竹塌边,“你来了,这是给你的药。”
  他知道我来,因为他知道,我除了这里,已经无处可去。
  我背着他,坐在竹塌上。
  他的姿势太过古老而端正,我学不会。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用这样的姿势去参拜祖宗,可是我只跪了一个时辰,我的双腿就疼了整整一个月,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任何古老高贵精致的东西,今生都似乎和我无缘。
  太子品的酒是古酒,足有几百年的酒龄。
  这是楚地古酒兰陵,曾经风靡诸侯,名扬天下。
  一尺高半尺宽的木桶,上面用黄金包铜的箍圈着,压盖着酒坊的大印,旁边一个古旧的铜牌,上面刻着几行小字:采苍山之泉,集楚地兰陵百果,奉法酿造。后面是三个人名:启;越凌;于不韦。这三个人,应该分别是采药、采果的人,酿酒的人,还有就是最后埋窖收藏的巨商。
  文湛撕开了老酒的封泥,将酒分别倒入两个玉碗。
  这酒浆就如同新鲜浓稠的野蜂蜜,琥珀色,闻着就能醉人。
  我回头看他,他的脸颊上只有淡淡的红印。
  “你怎么知道我得用这个?”
  他,“打我下手轻,对自己下手重,……你是存心不让我好过。”
  我不说话了,沉默着给自己脸上抹了药,那股火辣辣的疼好过一些了。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端起来酒碗,抿了一口酒,辛辣浓郁的味道令人窒息,……像文湛一样。
  “文湛,我恨你。”
  “我知道。”
  其实我也爱你。
  只是我刚想通的,即使我也许永远不会承认。因为这样的爱,太过令人诅咒,太过万劫不复,就如同撒在伤口上的盐,扎在心头上的刀,足以令人下地狱。
  可是我却无处可去。
  我们就这样安静的背对背坐着,安静的喝着酒,远处是毓正宫的琴声,还有太液池边的莲叶迎着风沙沙抖动的声音。
  良久,夕阳垂下竹林。
  兰陵古酒已干。
  文湛忽然说,“明天三法司会审,你也去。穿着朝服去,也许可救崔碧城一命。”
  我抿干了碗中的酒,放下玉碗,点了点头,“好的,我去。”
  我平静的就好像明天去打猎,去浇花。
  可是,我知道,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真的。
  这是真的,比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还要真。
  ********************
  这三法司会审,是大郑祖制。
  大郑律法奉行‘重其所重,轻其所轻’的原则,对于一般的礼典风俗教化,可以法外容情,能轻则轻,可是对于贪贿谋逆等大罪则会从重量刑。
  并且,量刑死罪则是重中之重,一般都会是斩首、绞杀,大郑刑罚和大郑的罪民,臣子都已经习惯了痛痛快快的去死,除非极特殊的十恶不赦的重罪,量刑上会有偏重,诸如腰斩弃市,只有欺凌天子,惹的民怨沸腾,不虐杀不足以平民愤的乱世巨奸,才能得到‘被凌迟’这样‘名垂青史’的荣幸。
  大郑开国千余年,被凌迟处死的大臣不足十人,包括二十多年前的缇骑总指挥使赵汝南,他们的名字都被镌刻在雍京城外巨大的黑石上,以另外一种形式‘永垂不朽’。
  死刑,一般都会用三法司会审,以视尊重。
  三法司就是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
  都察院多是杜家的门人,原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楚蔷生正在家中守孝丁忧,现任的总宪大人房成观老成持重,党派未明。
  原刑部尚书陈默至告老还乡,别看他六十多了,牙齿都快掉光了,可是一听说审理这个案子,他跑的比兔子还快,傍晚之前才下的旨意,他的家都被搬空了,连夜出了雍京,冲着他的老家飞奔而去,户部还欠了他两个月的官饷,他都不要了,所以他的位子就由侍郎李芫顶上。
  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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