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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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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午后,又成了三文铜钱。
  我早上起不来,等着绮罗到药店里面转了一圈,吩咐好了,所有的事情都打点清楚,再收拾好包裹,又想错过正午,出城费正贵的时候,所以等我们到镐水边上的时候,离天黑就只剩一个时辰了。
  我,“去古王陵的路的远,又有山路,还有一线天什么的,这样容易藏着车匪路霸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歇个晚上,等明天早上起来往那边赶。给我爹烧几个纸钱,送一壶酒,晌午的时候就在那边吃饭,然后咱们就回冉庄。崔碧城已经打点好了,冉庄那边早就支好了锅,炖肉炖鱼。虽然我舅妈他她们都不在,可是崔家的伙计手艺都不潮。”
  尹绮罗是知道崔碧城家里的旧事,他也没问我舅妈怎么还不从南边回来。
  这年头,一家人如果都窝在雍京里,就比买一框子鸡蛋都放在风雨飘摇的树枝上还让人心惊胆颤的。
  她说,“好。出门就听你的。”
  我们一人骑一匹马,往南走,又不赶路,所以路程上就悠闲很多,大多侍候都在走马观花。南郊比雍京城风大一些,显得凉,到了往古王陵走的岔路口,有一个小镇叫朱仙镇。我提前打听好了,这里有一个不错的客栈,所以到这里,要了两间上房,把行李放好,又让伙计去给马匹饮水喂草料,看天色还早,就和绮罗出门转转。
  我们听说这里有个茶铺也不错,就到那里坐坐。
  喝茶,也吃些点心。
  这里的吃食不外就是蒸肉,小笼包,酥饼,和糖炒栗子瓜子。
  小二往后厨报了菜名,一边擦桌子,一边闲扯,他就问我,“客官和夫人,您是第一次来朱仙镇吧?”
  我,“对,第一次。怎么,这都看的出来?您可真是火眼金睛!我新婚,和拙荆出城踏青。”
  小二也乐,“客官和夫人真相配呢!我哪里是火眼金睛啊,我们这个小茶楼一向只有镇上一些左邻右舍过来吃茶,要不就是从雍京城到南郊行宫的官爷,看二位,好像都不是,您要是不嫌我烦,那我再问一句,您这是去……?”
  我说,“梅城县。”
  小二,“梅城?梅城可在雍京的西边,我们这里是南边,再往前就是王陵和南郊行宫的猎场了。”
  我,“哦,虽然说是去梅城,可是我们也不着急。出了京城就走走玩玩,哪里的湖光山色好,我们就到哪里。您说前面是猎场,我听说,要是京城里的贵人不来的话,那里可以让老百姓进去转的,只是不能在春秋两季狩猎就是。”
  小二,“去不得的。皇上的圣旨是这样说的,可是那可是行宫猎场,平头百姓几个脑袋敢到那里去转悠的!就算吃饱了撑的也不会啊!再说,客官和夫人来的不凑巧,昨天镇上的军爷就下了命令,说是从朱仙镇到南郊的路完全封死,别说一个人,就连一只鸟都不能飞过去。”
  我惊奇,“为什么?”
  小二把我们点的几个点心和茶壶都端了上来,“还有什么,太子爷要来了呗!太子爷心血来潮要过来狩猎,整个猎场当然要围住了。”
  我,“……”
  我抓了抓眉毛,心说,还……真巧啊。
  于是我就问,“小二哥,那除了官道,还有别的路可以到王陵吗?”
  “有,当然有。不过……”他说着看了看绮罗,“不过,客官,您还是不要走那条路。”
  我,“为什么?”
  “您别问了,还是不要走了,您带着女眷呢,不方便。”
  因为不想耽搁,我一定想要走,于是押着小二仔细问明白了道路。我和绮罗吃过东西就回客栈早早休息,第二天,天不亮,我们早早起来,问掌柜的拿了几个馒头,一斤酱牛肉,水袋里面装了清水,就准备赶路。
  客栈柜台的掌柜的神情古怪的看着我,又问我从哪条路走,我一一说了,他让伙计准备好了东西,算了钱,最后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客官回来之后,还是住那两间房吧。”
  “不。”我说,“我们这就去梅城了,不回来了。”
  掌柜的没理睬我,径直对伙计说,“那两间房先别打扫呢,留着。”
  听着十分奇怪,我上马之后,还看了他一眼。
  等我和绮罗到了茶馆小二说的那条岔路,正想着下马歇息一下,绮罗没有动,她在马上用马鞭指了指前面,只见苍茫的大石上刻着一行工整的隶书大字:
  前方为断头谷
  抢劫杀人yin掠妇孺
  如不想被先奸后杀,请调转马头,速速逃命!
  落款:直隶顺天府朱仙镇地保,王二小
  我看着绮罗,“这个……”
  她看看我,“你拿主意。”
  我泄气,“嗯,咱们回去吧。”
  我豪气云干,大喝一声,“逃!”
  天公作美,我们赶紧调转马头逃命,回程的路上还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暴雨,所幸山体没有崩塌,我们两个除了变成两只从里到外都流淌着清白的雨水的落汤鸡之外,没有什么大灾难。
  回到客栈的时候,那个掌柜的面无表情的让伙计给我们牵马,抬行李,还准备好了热水姜汤。我就觉得自己被闷了个透心凉,等我哆哆嗦嗦的换好衣服下楼吃饭的时候,客栈的伙计还在一旁嘿嘿傻乐。
  因为暴雨,客栈今天客不多,没开火,只能去茶楼吃,因为今天几乎全镇的闲人都在那,客人多,吃食多,厨子做的也用心。
  掌柜的说要给我和绮罗端过来,我过去问她,她说,还是在茶楼吃先做的东西,新鲜又可口。于是掌柜的借了我们两个一副蓑衣,一把油纸伞,我打伞,让绮罗裹着蓑衣,就到茶楼来了。
  茶楼客人多。
  虽然热闹,可听着都像是他们本地的人。
  各色人等,人头攒动,也热闹。
  我们坐好,要了一壶热茶,几个热菜,还有热汤面。尹绮罗嫌他们的茶叶不好,她自己带了一小包龙井,只让伙计倒热水,她自己涮过了茶壶,就自己冲泡起来。
  我拿着绢帕擦鼻涕,这个时候,外面进来一个人,穿着绸子的长衫,却不光鲜,手中还拎着一个鸟笼子,我一看,居然是很名贵的夜莺。这鸟脾气大,当年杜家的小公子就送给我了一只,为的是恭贺我被册封为祈亲王。
  他进来,就挑拣了一个挨着木柱子坐的地方,从怀中掏出一个头上有铜倒刺的木手柄,一下子扎在柱子上,小木手柄被支撑住了,他这才把鸟笼子挂好。
  周围一阵安静。
  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看,黄爷的鸟,据说这是雍京城里的王孙公子玩的玩意儿,矜贵着的呢,听说他买这只鸟儿的价钱,都能盖一件大瓦房啦!”
  ……
  我心说,何止一个瓦房?
  摄政王曾经有只夜莺,因为唱的歌优美婉转,把雍京城当年的名伶都能比下去了,那只鸟价值十万两白银。
  那个姓黄的家伙,显然很享受这种众人遥远围观,对他窃窃私语的感觉,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布包,打开,里面放着一个青瓷的茶盏,看着也不算太值钱,不过几十两银子总算有的。他把茶盏放好,吩咐伙计给他倒了一碗高沫。
  此时,他的夜莺唱了一声,那声音……真是百年不遇。
  那声音就好像三更的锣,四更的鼓,三月间的桃花汛,千里外的黄河水倒流。
  总之就一个字——灾难!
  我当时正喝茶,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怪不得这玩意只有一个瓦房的钱,叫的这么难听,不让卖鸟给姓黄的赔就算对得起他了。
  “黄爷,听说,您这鸟儿,可有些来头?”
  旁边居然有好事的人凑过去,冲着这个二百五起腻。
  “那是!”黄某用两根手指捻起来茶碗盖,抿了一口热茶,这才说,“这只鸟,脾气大,不好伺候。说句不好听的,它吃的,比人吃的都好!我们家,我吃米粥就六心居的酱菜,它可得吃肉汤。前些天,还给它吃剁碎的鲜鱼来着!我媳妇儿怕它胃口不好,昨天专门喂了一小勺子醋和鲜杏。我估摸着,没准油泼辣子和烧酒,它也能受用。”
  我听着,差点把嘴里的汤面都喷到绮罗的裙子边儿!
  黄莺,这玩意只能喂最精细的小米,别的不能乱喂,不然几天就能给折腾死了。
  那个人还在摇头晃脑,“这鸟儿,原来可是王爷用过的。这就是坏了事儿的大王爷,那个祈王承怡的鸟儿。大王爷,头几年多么不可一世,他表哥管着雍京制造局,手边过的银子够半个大郑朝的开销。他们两家抄家的时候,恨不得整个雍京城的人都去看了,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就好像萝卜白菜一样,整箱整箱的被抬出来,听说负责查抄的守军都发了,随便揣点东西,几辈子都享用不完!”
  尹绮罗给我碗里夹过来一块米酒醉鸡,“相公,你看这雨要下几天?”
  我扒拉两口饭,“几天我也知道,就怕到古王陵的路太滑,马不好走。如果在里面耽搁了,一天打不了一个来回,有麻烦。”
  她一笑,“那我们就在这里多住几天,等日头出来,把路烤干了再走。”
  我给她夹了一块蘑菇,“嗯,也成。”
  外面暴雨不停歇,里边人声鼎沸。
  正热闹,忽然,我们就听见外面陡然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呱啦呱啦呱啦,好像能把这个木头茶楼震三颤,连我们的桌椅都开始咔嚓咔嚓的乱响,桌面上的瓷碟子,碗,油灯,开始噌噌的挪位置。
  我抱着两个盘子,面色青绿的喊了一句,“地震啦,大家快逃命啊!!……”
  无人理睬。
  这时,外面好像堆山填海一般的聚集了许多骑兵,一个一个的都是皂色衣服,窄袖,上面用五彩丝线绣着山水游鱼,□具是匈奴骏马,马鞍旁边侧挎着黑色鲨鱼皮的箭筒,白色的凌翅鸟羽毛绫子,扎口的是黑色的绸袋子,垂下两条黄金色的丝绦。
  一个年轻的骑士滚鞍下马,踏着雨水从外面走进来,冷峻的眼神看了看四周,低沉的问,“这里,谁是老板?”
  他的声音好像钢刀一般。
  茶楼的老板赶忙过去,点头哈腰,“小的就是,敢问军爷有什么吩咐。”
  骑士用马鞭扫了一下周围的人,说,“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让这里的人都离开。今晚,你的茶楼我们包了。”
  “啊?”茶楼老板嘴巴好像吞了一个鸡蛋,“军爷,这天黑地冻的,外面又是瓢泼大雨,一时之间让街坊邻居的都到哪儿去?”
  “该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
  黑呼呼的骑兵们一闪,门外进来一个拿着珊瑚鞭的年轻男人。白皙的脸有些酒色过度的惨绿,一看就知道在家里被娇生惯养出来的。
  刚才那个刀一般的骑士向后退了一步,一侧身,“小侯爷,这里有属下就好,不劳您出马。”
  “有你就好?”拿着珊瑚鞭的男人冷笑一声。
  他把披在身上早已经湿透的黑色斗篷摘了下来,露出他里面湛白色的窄袖骑装,因为领口的地方也已经湿了,不太舒服的扯了扯。
  这才说,“老子在外面淋了半天的雨,你跟一个店老板扯什么闲篇?”
  话音未落,他挥手就是一鞭子,直接把挂在窗子旁边木柱上的鸟笼子给抽散了,姓黄的惨叫了一声,扑到鸟笼子前面,小心翼翼的把鸟给捧了出来,所幸那鸟没啥事,还能叫。
  姓黄的哭的鼻涕差点下来,“诶呀,我的鸟啊!这可是祈王爷用过的鸟,矜贵着呢!”
  ……
  我心说,我那只鸟正在崔碧城屋子外面挂着呢,怎么又跑你这儿来了?
  “什么?这是祈王爷的鸟儿?”那个小侯爷似乎来了兴致,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那个黄莺,对姓黄的说,“你让他唱两声?”
  鸟儿不唱。
  小侯爷拨弄了两下鸟,黄莺被惊着了,骤然叫了两嗓子,呱呱的。
  小侯爷大笑起来。
  “真没想到,这还真是祈王爷的鸟儿!别管长的多好,一张嘴就露怯。听听这叫声,哪儿是黄莺啊,纯粹就是观止楼外面枯枝上的老鸹!哈哈~~~~~”
  他还没有笑完,茶楼里的人跑了一半。
  老板一直在作揖,连声告罪。
  我听着刺耳,懒得理他,只是从口袋里面拿出二十个铜子放在桌子,算是饭钱,从旁边抄起来伞和蓑衣,叫绮罗起来,我们走人。
  没想到尹绮罗却不走,她放下筷子,问茶楼老板,“老板,这是我们的饭钱。”
  老板又开始作揖,“好,好,放这里就好。”
  绮罗坐的气定神闲,“那老板,您收了钱,我倒想问问你,凡是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又没有欠您的钱,您打开门做生意,怎么也不好就往外赶客人吧。”
  茶楼老板一听,汗都下来了。
  他还没说话,那边小侯爷听到了,他笑吟吟的说,“嘿,这还有个叫板的!”他向这边走过来,“姑娘来朱仙镇做什么,是出嫁啊,还是私奔?”
  绮罗冷笑了一声,“桓侯姜家的小侯爷,张嘴就说胡话吗?”
  我抬手擦汗。
  本来想着,避过去就得了。
  这回碰个正着。
  我眼前这个二百五,才是文湛正儿八经的小舅子。
  就这哥们这德行,搁往年,我都不会用正眼瞧他,所以我不知道他,相比他也没见过我。
  小侯爷笑着,“姑娘既然知道我是谁,也就应该知道,惹了我,姑娘承受不起。不过,看着姑娘的姿色,没准儿您是故意的要惹我注意。旁边这男人是谁?是你相好的?我看他单薄的跟一张纸一样,怕在榻上满足不了女人吧!哈哈哈~~”
  “放肆!”
  绮罗伸手在木桌上狠力一拍,桌子上的瓷碟子都蹦三蹦,她手腕子上的银镯子都被磕弯了。
  我一见,连忙打圆场。
  “诶,诶,诶!大家都是文明人,别这样。绮罗,你一个妇道人家,出门就要听我,当街跟个男人争执,像什么样子!你看,你的手都拍红了,疼不疼!我瞧瞧。”
  我赶紧把她的手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尹绮罗居然脸色一红,却也没有把手抽回去。
  小侯爷一怒,“哪儿来的王八蛋?你是干什么的?”
  我连忙回头冲着他作揖,“诶,您大人有大量,怎么能跟个妇人一般见识呢?是不是啊,小舅子?”
  ……
  登时,茶楼里鸦雀无声。
  冰冻。
  似乎,连半死不活的烛火都是冷的。
  我环顾四周,“怎么了?”
  绮罗好心提醒我,“你说实话了。”
  我,“我说了吗?”
  她点头,“嗯,说了,你叫了小侯爷的真名。”
  我抓头,“真的吗?是什么?”
  她抿嘴一乐,“小舅子。”
  姜小侯爷老羞成怒,眼中尽是戾气,他抬手冲着尹绮罗就是一鞭子,我往前一冲,护住尹绮罗,他这鞭子冲着我劈头盖脸的就砸了下来,把我束头发的玉环都抽碎了,我抱着尹绮罗滚到一旁,而姜小侯身后的黑衣骑士抬手把他的鞭子给攥住了。
  他只能愤愤的盯着我,似乎想要把我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剜下来。
  我后背火辣辣的疼,额角好像也破了,红呼呼的血顺着眼睛边上就流了下来。
  尹绮罗双手捧着我的脸,赶紧问,“怎么样?”
  我苦笑了一声,“诶,这个小舅子出手还挺快的,诶,我就是总是嘴上占便宜,吃大亏,诶,下次可不敢了。”
  她有些心疼,“你流血了。”
  我抬手用袖子一抹,“没事,不疼。”
  她眼神奇怪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怎么了?”
  “你不晕血吗?”
  我,……
  “晕……啊啊啊啊啊!!!血……”
  登时,我就感觉头昏眼花的,嗓子一阵子紧抽,还干呕,活像怀胎九月的妇人,恍惚中,我明明白白看到尹绮罗丢给我一个白眼。
  姜小侯愤愤不平问那个抽他鞭子的骑士,“谢孟!你凭什么拦住我?!”
  黑衣骑士看了看我,这才说,“小侯爷,这位夫人,是兵部尚书尹部堂的千金。”
  姜小侯爷格格一笑,“尹部堂?我说呢,你们西北尹家军真风光,纵横北疆,所向披靡,尹名扬尹大人也被尊为国之干城。可是,你们在西北逞威风没人管,这里是京师重地,不是你尹家军撒野的地方!”
  尹绮罗沉静的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尹家军,家父做的朝廷的官,西北的将士保卫的大郑的疆域。”
  小侯爷不屑一顾,“说的好听。”
  尹绮罗冲怀中掏出一块兵部的令牌,对谢孟说,“谢将军,妾身跟随外子出城祭祖,因为不是公事,所以原本不应该用这块令牌。可是如今这个情形特殊,外子受伤,请谢将军通融一下,让妾身与外子先离开。如果以后小侯爷想要问罪的话,也请回雍京,容后计较。”
  谢孟点头,“这是自然。”
  说着,他转身看了看姜小侯,挥手,让他身后的人马让出一条路。
  姜小侯也不说话,却用一种异常古怪的神情看着我。
  “外子?”……
  我摸了一把脸,站了起来,正想走,忽然听见外面马蹄声重响,虽然夜幕很凝重,可是那声音却比夜幕更加凝重。
  一个人从马上下来,把湿透的披风摘下来,露出秀气的脸,走进来,“谢孟,怎么回事,让你清一下人就弄的人仰马翻的,殿下已经到了。”
  谢孟连忙躬身,“柳公公,是属下的错,属下无能。”
  柳丛容外面进来,和我打个了罩面。
  他一愣,就定在那儿了。
  我心说,怕什么来什么,拉起尹绮罗就想逃命,只听见外面一声长哨,一只猎鹰在夜空中飞翔着,雨幕中,一双翅膀掠过如瀑布般倾盆而下的暴雨,在天际盘旋一圈,然后风驰电掣般飞向他的主人,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文湛的左臂绑着牛皮,猎鹰的爪子落在上面,收敛了翅膀,也收敛了杀气,安静的呆在文湛肩膀上。
  太子从马上下来,把猎鹰接下来,交给身边的人,然后才把湿透的披风扯了下来,露出冰一般的俊美脸庞。
  他一进来,看了看人仰马翻的茶楼,轻轻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柳丛容刚要说,谁知文湛一抬头,转身往外走,“好了,今天不回雍京了,去行宫。还有……把他们都带走。”
  柳丛容似乎想要问什么,文湛已经翻身上马,连蓑衣披风都没穿,双腿夹紧马肚子,像离弦之箭,飞奔而去。他身后是紧紧相随的二十六铁骑,浓重的雨幕下,只能看到飞奔起来的马蹄上,黄金的蹄铁,闪动着刺眼冷芒。




  216

  我估摸着说,“太子爷这意思是……要把我们拘回去,问罪?”
  姜小侯让身后人伺候着,把披风穿上。
  柳从容过来,让人捧过来一件干净的披风,递给我,却对尹绮罗说,“尹姑娘……”
  尹绮罗一乐,“柳公公您是贵人多忘事。前些天我已经出嫁了,您还为太子殿下送过来贺礼呢,现在已经不是尹姑娘了。”
  柳从容笑著从善如流,“赵夫人。”
  尹绮罗一低头,“是。”
  柳从容问她,“赵夫人在朱仙镇上可有投宿?”
  尹,“嗯,就在前面的客栈,不远。”
  柳从容说,“好,那就请赵公子和夫人回客栈吧。所需用的伤药,奴婢派人尽快送过去。”
  我一愣,“柳公公,您的意思是……”
  姜小侯一听就不干了,“柳公公,殿下可是让把他们都拘回行宫去,你这放他们走,可是公然违旨!”
  柳从容从容不迫的说,“小侯爷,殿下的旨意奴婢听清楚了。所以到了行宫之后殿下有任何责罚,奴婢一力承担,不劳烦小侯爷挂心。”
  小侯爷冷笑一句,“你知道就好。”
  说完,从谢孟手中夺过珊瑚鞭,狠狠瞪了一眼我们这些人,让人牵了马过来,带着他那几个人走了。
  我听柳从容这么说,倒有几分惊奇。
  这个柳芽一向贤惠,对文湛的旨意那是奉行起来说一不二,今天这是怎么了?
  柳从容也不说话,就给我小心戴好了风帽,然后扯起来我的胳膊,低声说,“奴婢搀着您,天黑,路滑,别再让雨水浇着。”
  “啧~~~”我看着他,“柳公公,几天不见,您让我刮目相看啊,您老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人情味儿了呢!”
  他一直低着头,“您看着点路。”
  尹绮罗也弄了一件干净的蓑衣和披风,被谢孟他们剩下的几个人拥着,一直到了客栈。我们到了客栈,柳从容让人准备热水。绮罗不愧是大夫,她的小荷包里面有个翡翠小瓶,里面是云南白药粉末。
  我到了屋子里面,把身上的湿乎乎的衣服扯了下来,绮罗找了个干净的外衫给我披上,她拿过丝帕子,用清水弄湿了,给我额角上的伤口上药。就这么一会儿,结了点痂,剥开还挺疼的。
  柳从容从外面进来,我就问他,“你这么公然违抗他的意思,小心回去吃不了,兜着走。”
  他一笑,也不计较,“从小到大,我被您骂的次数多了,都是说我忘恩负义的,今天,得了这么一句,还挺新鲜的。”
  正说着,外面谢孟他们把热水桶拎了上来,倒在一个大木桶中,让我先把身上洗漱干净了,好伤药。后背上被那个小舅子一抽,肿了一片,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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