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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骨族传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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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在鼻下晃动,拂动中让他感到微微的麻痒。嗅着木樨清香,他没有退开,任由她拍着他的肩,任由她将发尾恣意拂在脸上,高大的身影蹲得四平八稳,无任何动作。
等她闹够了笑够了,接下来的动作更令他吃惊——满是香气的螓首缓缓枕在他肩上,红唇轻轻喃着,在脖间触出温温的柔软。
“合欢真的与我不对盘。为什么她说一句,我居然要气半天?明明算不了什么啊,为什么我会在乎她说的话?有人提亲了不起啊,她不也没嫁人吗,干吗非得和我比?!”
气呀,真的好气。
脑袋在肩上辗转半天,她突然坐直身子,盯着他的眼神既明亮又兴奋,“摄缇,你明天去常家提亲。”
“……”她的胆子很大、她的胆子很大。默默念着,他不知该笑还是该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提亲他是没所谓,只是,她呢,为何突然兴起要他提亲的念头?若要他提亲,可不是闹着玩这么简单了,他可是人人敬惧的……
“好不好?”双手搭在宽阔的肩上,她追问。
“小姐、小姐!快,看到影子了。”焦急的唤声越来越近,犬吠声也越来越大。摄缇正要回答,又听她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强迫你一定要娶我。只要你去提亲就行,我会让独摇拒绝的。最好呢,你的排场要大,礼盒排到斜对面丑婆婆生药铺去最好。”
“……”
“好不好?”追问的声音微带可怜。
不好!听了她的话,他要……他要……
“穷奇,我们走。”看到人影奔来,摄缇轻轻退开,站起。
敢用如此无礼的要求对他,她也算是第一人了。在寻找“东西”的路途中,这个胆大的丫头对他而言,算是意外的惊喜呢。
抬起她光滑的颌,高大的身影缓缓弯下,含去唇边的淡笑,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夏风过处,黑影闪逝。
家仆赶到,只见月下某个不知名的坟头上,坐着一位绯红裙摆的俏丽女子,唇角带笑,不知焦急为何物。
十五夜,荔枝糕。
水灯,一点红。
美酒,回文诗……讨厌。
兔兔,圆圆的大翅膀飞鸟。
土堆,有人冲她说话。
再来……
倏地睁开眼,看到熟悉的纱帐顶,黑发摇了摇,翻身拥紧薄被,感到头痛。
昨夜果然喝多了,头如百针刺穴,唉!
常微凉叹口气,小手在枕上展成舒服的姿势,想多睡会儿,指尖晃动间触到冰凉的硬物。摸索半晌,感觉出是块小小的玉佩,用一根同样冰凉的链子串着。
拎起链子垂到鼻尖,迷蒙的大眼左盯右瞧了半晌,不记得自己曾有这么一件饰品。咦了咦,她不甚在意,随手往床边一丢。那块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玉佩,就这么沿着床缝滑到床底,销声匿迹。
再翻个身,听到房门“吱呀”,似乎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兔兔?”闭着眼,常微凉轻叫。
“小姐醒了?厨房已经熬好解酒汤了,是少爷亲自调的药。”兔兔脆嫩的声音响起,人已走到床边。
“独摇去铺里啦?”
“嗯,已经晌午了。”
“小姐,解酒汤已经凉了,现在喝正好。”
“……唔,再睡一会儿。”掀动眼帘,还是很沉重啊。
“小姐,你昨天吓死兔兔了,怎么走着走着就没影了?”昨夜她与秃宝一同接小姐回家,除了有点醉态,小姐的神志还是清醒的。谁知走到一半,被看花灯的人群冲散,人虽然隔得远,小姐的身影可一直在她眼里。待跑回那抹细影身边,人却不见了。少爷最宝贝的就是小姐,知道人不见了,当下唤来家仆牵狗,没想过人居然是在坟地边找到。
“我看到一只很好玩的圆鸟。”睁开的眼中清醒些许,支肘倚颌,慵懒地拥被侧卧,常微凉忆起昨夜。
出了朋莱楼,似乎为了躲避很多人,她拐入一条无人的巷子,没想到巷子的墙上停着一只圆圆的大鸟。那鸟整个身子居然是椭圆形,展开的翅膀又大又长,好像……圆圆的尾部长着一条像扫帚的尾巴。
许是她突然拐进巷子吓到圆鸟,它立即展翅飞走。巷子太黑,看不清鸟喙,她只觉得见了有趣,便一路随着那只鸟跑啊跑,跑过一个土堆圆鸟便失了踪影。随后,似乎有人同她说话,说什么她记不得了,只知道独摇找到她时生好大的气。
“独摇昨晚有没有念叨我喝得太醉?”若昨夜没念,今天铁定跑不掉。
“少爷念了,小姐你却笑眯眯的,让少爷想气也气不来。”
“呼,念了就好。”
掀被下床,穿好裙子洗漱完毕,正想喝下解酒汤,就见陈妈气咻咻跑了进来,口中叫着:“小姐小姐,不好啦,有喜事。”
喜事还有不好的?
常微凉眉一挑,若笑不笑地看向兔兔。
“娘,你糊涂了,喜事哪有不好的?”兔兔无奈,对自己的娘没辙。
自从她爹跟着老爷以来,她娘也算看着小姐长大。常家在城中不算巨富,请些家仆打扫院子、洗衣做饭倒还富足。常老爷只能算个药铺的大夫,他在世时,常氏生药铺可谓经营惨淡。常老爷过世后,小姐少爷接管药铺,倒比老爷在世时做得热闹。她十岁时被娘从乡下接进城,一直服侍小姐至今。小姐脾气好,对她亦如姐妹。
常家请仆人,签的契书从不超过五年。她爹娘的契书早就过了,她根本就没签卖身契,只是觉得小姐少爷好,便一直留在常家。一想到巨贾人家的丫头,不但要担心老爷们的淫手,还得提防夫人小姐的毒打,一不小心就草席裹尸了……呸呸呸,乱想什么呢。能来常家,能遇到小姐,真是天堂呀。
兔兔满意地想着,接过常微凉饮尽药汤的碗。
“什么不好的喜事,陈妈?”待她喘气平定后,常微凉淡笑问。
“少爷……少爷发脾气了。”
“独摇?”看看窗外亮色,约莫应是正午时分,想必陈妈去铺中送饭,看到什么稀奇事。陈妈四十岁不到,平常嗓门响亮,走路也是风风火火。能让她气喘如牛,定是跑得急,“铺里有麻烦了?”
“不是,不是麻烦,是喜事。”
“喜事?陈妈,铺里是不是发生两件事,一是独摇生气,一是……嗯,喜事?而独摇生气与这喜事定有关系,对不?”
“小姐聪明,还是小姐聪明。”陈妈抚了抚裙子,为自己的表达不清而惭愧。
“慢慢说。”
“恭喜小姐,有人来提亲了,还是位高大的富家公子呢。”
“……”
“小姐啊,我今儿送饭给少爷,哇,铺里铺外堆满了红盒喜担,一直堆到总和你作对的段家药铺去了。只是……”捏紧裙摆,拭去掌心的汗意,陈妈嗫嚅,“少爷……少爷好像不高兴那位公子提亲,我去时,少爷正吼着要秃宝拿扫帚撵人。”
吼?独摇吼起来了?
“你说……有人来常家提亲?”昨夜与段合欢不对盘,似乎气的就是这件事。
“是是,是位富家公子,喜盒排成长龙呢。”
“哪家的?”
“好像姓摄。”
“……”昨夜追鸟不见,依稀仿佛有个人对她说话。会是她记错了吗?
“兔兔。”常微凉清了清嗓,笑道,“辫子梳好了吗?”
“成了,小姐。”她可是心灵手也巧,趁着说话的当口,早将一头乌滑的长发编好了。
“去看看。”兴奋地提起裙摆,乌辫临空划出流光,纤影已跑出三丈外。
“我……我也去看看。”不顾亲娘的呆坐,另一道人影紧随其后,跑得……嗯唔,果然人如其名,比兔子还快。
第三章鬼现
他只有一套衣物一双鞋吗?
盯着坐得四平八稳的男人,常微凉除了好奇,便是皱眉。衣上没有灰尘,基本上男人的衣着未变过,容貌看上去很老实,只有披散的长发让人感到他的恣意狂放。
“昨夜……是你在土堆上与我说话?”
暂时抚平了弟弟的怒气,无奈店小柜台多,排成长龙的喜盒只得全数堆放在药铺外,无形间成了常氏生药铺的招牌,买洗头洗面药的人顺便看个热闹,生意倒也不错。
“是我。”憨厚的表情掩去眼中的深邃。
“那……你昨夜可有送东西给我,例如……玉佩链子之类的?”
“没有。”摄缇淡笑,以为她要定情信物,摸遍全身后,笑容有些不自然。他好像什么都没带呀。
“不是你的。”喃喃自念一句,常微凉将落入床下的玉佩彻底抛向脑后,定眼看他,“摄公子,你为何会来常家提亲?”
“我想提亲。”
“姐姐不会嫁你的。”沉闷半天的常独摇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摄缇奇怪。
“想娶常家人,除非你是一品高官,家财万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对我姐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有,这一辈子只能娶我姐姐一个,你做得到吗?”
想娶他的姐姐,也得看他常独摇愿不愿。父母过世得早,只有姐姐与他最亲。常氏生药铺能有今天,也是姐弟二人共同经营的结果。姐姐是他的,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来历不明的笨蛋娶走。成堆的喜盒了不起啊,财大气粗了不起啊,他就是不买账。
他的低吼引来摄缇一瞥,极快的一瞥,眼神随即又放到皱眉的女子身上。
好歹他也算“尊”字辈的人,常独摇的条件绝对达得到,只是……
“什么叫举案齐眉?”
“你……”吐血,常独摇要吐血。狠狠瞪着面露茫然的脸,他真想一脚踩上去。
“摄公子,别在意小弟的话,他胡闹呢。无论如何,摄公子今日的提亲,常家恕难答应,还是请回。”
“为什么?”他纹丝不动。
“敢问摄公子……”
“摄缇。你答应过唤我摄缇。”
“……好吧,摄缇,敢问你提亲,提的是哪门子的亲?”
“你。”
被人当众表明爱慕,女子是否应该红脸羞怯?可惜,常微凉没有,睁着明眸大眼,扬起商气十足的市侩笑,“你喜欢我?非我不娶?”
“……”喜欢她?
喜欢?他微不可察地凝起浓眉。
应该……是的吧。能在第一眼就让他念念不忘的人,少之又少,她的模样不算绝美,但清秀可人,如果她仅是寻常女子的白牙和微笑,就算当时在脑中印下了她的笑,也必定不会逗留太久。但——清秀容貌,加她一口黑牙,造成了极大的反差。
想必,正是这种反差令他印象深刻,过目不忘,而她昨夜的大胆更是令他欣赏……还有一点生气,她胆大得根本没分寸。如果说这种欣赏是喜欢,他不否认。
他做事一向有原则,丁就是丁,卯就是卯,就算被那些家伙说不知变通,他也不介意。今日来提亲,除了欣赏,他倒想看看她会如何?
敢当面对他提出要求,就要有准备承担后果。这个常微凉……他欣赏,却不止于欣赏。她让他,很……期待呢。
嗯嗯,没错。摄缇点头。
他的点头令她心头升起小小诧异,随即道:“咱们儿时见过面?”
摇头。
“咱们花前月下山盟海誓过?”
摇头。
“你是不是要找黑齿人?”这句问得突兀。
摇……赶紧点头。
丢开心头小之又小的诧异,她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也越来越犀利,“对不住,这儿恐怕没你要的东西,请回。”言罢,起身欲往后厅,却连手带袖被人拉住,常微凉回头。
“我想提亲。”他缓缓站起,心知她又误会了什么,高大的黑影在她头顶蔓延。曾想过她会拒绝,只是没料到,她的拒绝让他……有些许的不快。
没人会惹他心头不快。换言之,没人“敢”惹他心头不快,但凡惹到他的人,多数没什么太……如意的下场。
“嗯,慢慢想。”他想是他家的事,关她屁事,对吧?
用力抽手,无奈气力不如人,她向虎视眈眈的小弟求救。常家小弟心神领会,抓过秃宝手中的扫把,气势如虹,准备来个横扫千军……
“啪!”粗臂轻轻一搁,竹扫断成两截。
在众人混合着惊讶和看戏的目光中,他的黑发缓缓拂上微白的小脸,大掌毫不避嫌地绕过她的腰,拉住发辫迫使她抬头。缓缓的、缓缓的,微厚的唇轻轻拭过嘴角……随后,在人来人往的药铺内,在常独摇的目瞪口呆中,吻住她。
沉静……发呆……再沉静……
“啪!”清脆的巴掌声,是她的回礼。
然后,众人还是发呆——
看着他狂放的大胆,众人发呆。
看到生气的女子……不不,应该算是羞红脸的女子,颊是红的,唇是红的,就连眼睛也红红的。众人除了发呆,眼中却多了佩服。
虽说她红着眼打了男人一巴掌,男人尚未反应,正怔忡间,那只一直趴在地上的狗却凶起来,龇牙咆哮,似要冲上前。
它凶,人比它更凶。红了脸的女子不但不害怕,反倒英气十足地狠狠踩住狗尾巴,喝了句“叫什么叫,信不信我腌了你做腊肉”。叫喝完,跑到后厅不再出现。
脸上浮现五指掌印的摄缇,脸色算不得阴沉,只是,不笑的脸多了分肃然和……令人发寒的戾气。
常家最近闹鬼了。
最初的传闻是陈妈亲眼见到,常家姐弟起初并不在意,可传了五天,害得他们每到夜里就不由自主望向窗外,似乎黑暗中会蹿出陈妈口中的鬼来。
这一天。
“唉,唉!”重重的叹息在常家院子响起,双双回家的常家二位年轻主子就听陈妈对着一干下人道,“自从小姐一巴掌轰走了那位提亲的摄公子,那一夜就开始闹鬼了。我可怜的小姐,若不是我在窗外看到,拿着棒子赶跑那只飞鬼,恐怕小姐就要被它给害了。你们说,啊,你们说吧,我在常家几十年,从没听说过,也根本没看到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怎么就偏偏在那天晚上被我撞到?定是家里有了不干净的东西!唉——唉——”
陈妈在常家算是老辈,姐弟二人对她多有尊重。咳了声,常独摇道:“胡说,常家哪来的鬼。”
“哎呀,少爷小姐回来了。晚饭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呢。”
“家里真的有鬼?”看了眼小弟,常微凉迟疑。老实说,这些天夜时,她还真能听到窗外有什么东西飞来飞去。
“怕什么,常家从来不做亏心事。定是有人胡闹,若真有鬼,请个法师驱驱。”常独摇不以为意,他比较烦的是——“姐,那家伙天天蹲在铺子外,看样子不打算死心。”
“理他啊。”想起蹲在铺对面的男人,俏丽的小脸红了红,转头道,“陈妈,若是家中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你明天上街请个法师驱驱。求个安心。”
“是是,陈妈一定不会让少爷小姐受惊。”她老早就想了,既然常家二位主子开口,她当然是赶紧上街请法师,为常家驱魔赶鬼。快快快——
“娘,小姐说的是明天,现在天都黑了,您急什么啊!”兔兔拉住一心往外冲的娘。
“啊?明天?”
天一亮,陈妈便出门了。没半刻工夫,法师到了。
“法师来了?”刚梳洗完毕的常二少坐在厅上,啜了口清茶。姐弟俩虽说长得不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毕竟是双胞胎,常独摇也算个俊俏的年轻公子,白皙的脸上有着与其姐相似的大眼,扬了扬眉,目光盯向缓缓走进屋的法师。
“怎么是你?”他一口茶狂喷出来,“秃宝,扫帚。”
“少爷,准备好了。”机灵的秃宝见到来人后,早已握起粗大的——打狗棒?咦,好像拿错了,明明摸的是扫帚啊。
“少爷少爷,当心身子。”陈妈赶紧上前顺气,口里不闲着,“摄公子很厉害的,他行走江湖见过不少世面,又懂奇门遁甲之术,有他在,今天晚上不用怕了。”
这男人干吗的?一会儿是富家公子,一会儿又行走江湖,现在倒成了驱鬼法师?常独摇眼中写着明明白白的怀疑。
“鬼?说不定鬼就是他装的!”
不能怪常二少疑心重,自从微凉打了他一巴掌,五天来他只是默默站在铺外看着,要不就蹲在地上和那只狗说话,表情木讷,不知他打什么主意。
“你家闹鬼,微凉……她还好吧?”无视鼻尖一尺处颤抖的指尖,摄缇环顾四周,没见到绕在心上的女子。
她打了他,说不介意那是骗自己,可,却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介意。
要他提亲的是她,拒绝提亲的也是她。这个常微凉,真是矛盾呢。自从吻了她,只要他一靠近,她就跳开三尺,弄得他有点……烦。
从没哄过女人,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
一早起来,本想着如前日一样看着姐弟二人出门开铺,刚到门边,里面冲出来的大娘迎头撞上,细问才知常家这些天在闹鬼。微凉家闹鬼,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所以,他成了陈妈口中的“法师”。
“我姐很好,你……”
“独摇,我一点也不好。”沙哑的声音由廊外传来,不复清脆。
常独摇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让她瞧不到大大咧咧坐在堂上的高大人影,“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我昨儿半夜醒过一次,真的看到窗外有黑乎乎的东西飞来飞去,吓死我了。”偏偏昨夜起了风,窗棂咯吱咯吱的,不知是那些黑影撞出的声音,还是风吹打的声音,“法师呢,快叫陈妈请法师,我……”
“小姐,法师来了。”
闻言,从独摇身边侧出一颗脑袋,眼下一圈青灰,看得出昨夜没睡安稳,“在哪儿……你、你……怎么是你?”
果然是双胞胎,就连反应也是一模一样。
“你会捉鬼?”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会点皮毛。”
“真的?”绕过弟弟,她走到他身边,看到一身灰衣后皱起眉,“你没衣服换吗?”
“……”
“驱鬼要多少时间?”
“……”她的问题不太好回答。至少,他没见到他们口中的“鬼”究竟是什么东西,会不会与他找寻的东西有关?
“姐,别跟他瞎扯,我让秃宝再去请……”
“不必了。”打断弟弟的建议,常微凉小手一拍,“你帮我驱鬼,我告诉你在哪儿见过真正的黑齿人,两相互换,如何?”
看他的样子,神情虽然总是憨厚,漆黑晶亮的眼神却不是任人欺负的角色,当时又羞又气打了他,还以为他会死缠不放……嗯,他也的确是死缠不放,天天在铺外当门神。
这种看似无害的男人,绝对是那种说一不二,一板一眼,看准了认定了就死不松口……啊啊,是死不放手的类型。
他最初找上她,就是因为新推的黑玉固齿膏和她一口做招牌的黑牙,既然他想知道何处有真正的黑齿人,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只要驱了鬼,让常家恢复平静,告诉他又何妨。如此,他也不会再向她提亲了吧。
唉,想到这儿,胸口有些闷,定是昨夜未睡好的下场。撇开心头突来的闷气,她等他点头。
“你真的见过黑齿人?天生的,不是用那个……膏染出来的?”听她提到黑齿,关注的眼神分散了些,似乎关心她多于别人。
“黑玉固齿膏。”她咬字清楚。
“你……不生我的气了?”漆黑的眸子锁着微笑的脸,忆起那晚醉酒的她,也忆起脖间软软的触感。
她的唇,很软,很香。让他忍不住想……
“呜——”穷奇低鸣,唤回他又开始发呆的心神。
“我打你一巴掌,你气不气?”她反问,颊上染起微微桃色,却不移开对视的眼。
真是个胆大的姑娘啊。盯着她的笑,他不自觉地摇头起来,“……不气。”
没人敢打他,她却毫不犹豫。一想到臂间细滑的腰身,看到她气红了眼睛,似乎,那一巴掌也算不得什么了。
朋友常说他一板一眼认死理,不知变通。他哪里不知变通啦,这叫原则!
“真的不气?”
“不气。”他笑。
“就这么定了。”微微一顿,市侩的笑浮上红唇,炫得他眼前一花。
八月末的太阳,又是清晨时分,没那么刺眼吧。
摄缇忖着:她说“定了”。定了什么?
“你从哪儿来?”
“……很远的地方。”
“海外吗?什么国家?”
“古骨家族。”
“没听过,想必是很远的地方了。你来广州城干什么?”
“找东西。”
“找黑牙齿?”
“不是,应该是……全黑的人骨。”
正在买澄沙糕的女子全身一震,惊诧回头,“人骨?你的意思是……”抖抖的手指拈不住糕点,眼看就要落地。
伸手一捞,新鲜的澄沙糕落入他手中,“嗯,我找的东西是黑色异人骨。”
“那……那是什么东西?”她卖黑玉固齿膏,可从未听过药材中有一味叫“黑色异人骨”的。若要人骨全黑,只有一种可能——“不按君臣”。
“什么是不按君臣?”拉着颤抖的小手走到街边,摄缇不明白她喃喃念的是什么意思。
“不按君臣?”倒喝一口气,她神色更显吃惊,“你……你想对谁不按君臣?”“噔噔噔”,倒退三大步,她犹如受惊的白兔。
他们姐弟虽说没按照爹的期望成为医家大夫,至少铺里卖的还算是药;加上家中医书甚多,号脉悬丝虽不擅长,基本的药方子还是懂的。这“不按君臣”四字,在医家来说,可谓大忌。他他他……他怀的什么歹毒心思?
“歹毒?”
“喝!”赶紧捂着嘴,常微凉再退三步。
“怎么了,微凉?”他趋前四步,低头贴近。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四下顾望,确定正午的街上没什么行人,她靠近他小声道,“主病之为君,佐君之为臣,应臣之为使。医方子向来是以君臣相配,君是主药,臣是辅药。不按君臣,就是颠倒用药和分量,这种违反药理的胡乱用药,根本是在下毒。咱们说人不按君臣,是指暗地里下毒害人。”
下毒关他什么事?摄缇虽不明所以,可望着她紧张的小脸,不由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口里的黑色……异人骨,不会是指被人毒死后的人骨吧?倘若配错药给人喝下,死后骨头的确有变黑的可能……你若真要找这样的人骨,最好药要下得重,才能看到全黑的……”
呀,呸呸呸,她出什么馊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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