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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民食餮 作者:live-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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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出去。敖翦大喜,却再眼看网就要落下的时候,忽然来了一阵海风,绞纱轻盈当即就被吹了回头,兜头给他罩了下去。
  渔网被他织得细密,又软又韧,就连小鱼都逃不走,就更不用说慌乱间急於挣扎的敖翦了,当下是越缠越乱,笨手笨脚地乱扯一通之後,最後竟把自己给卷成一个茧子。
  瞧著本来是撒网捕鱼,可没想到把自己给捕到的小鱼,一直抱臂作壁上观的丹饕没忍住吃吃笑了出来。
  这算不算是凡人所说的“作茧自缚”?
  挣扎不出来的敖翦实在没办法,只好躺平在岸滩上,瞪著一旁笑个不停却不来帮忙的大妖怪。
  便算是食物,也不能这般戏弄的!
  颇觉伤了自尊的敖翦用最後的力气翻了个身,那後背对著丹饕,决定要保留作为一份“存粮”的最後尊严。
  可这反而换来丹饕更大的笑声,发自胸腔的大笑强而有力,在岸滩上传开到附近海域,仿佛能震开层层蜃雾传到外面去,放肆得很。
  瑞珀好不容易摆脱了母後,对於她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话他早已厌烦,於是便借口说累了,当娘的自然舍不得儿子受累,便住了话头,仔细吩咐了婢女,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太子寝宫。
  可没想刚才瞌睡连连的太子待她一走远了,便睁开了眼睛,这眼里哪里有半丝疲惫?
  心里惦念著丹饕,他哪里睡得著?
  对那个才相识不到一日的男人,瑞珀莫名地只要想到便浮躁不安,心如兔跳。本想与他亲近一些,可转念一想自己乃蝶族太子,又岂可纾尊降贵地去讨好一个异族男子?
  心里七上八下,眼见天色渐暗,终於忍不住一咬牙,一跺脚,找了个食盒把之前母後带过来的食物装了个满。
  他可不是要讨好那个男人!
  既然说了赏赐,他当然得兑现诺言。
  於是太子殿下神气十足地飞出了寝宫。
  後语:这里科普一下(众:科普?!貌似不是科学吧同学……),好吧,南海蝴蝶哦!是有记载的,绝对不是没有肉的哦!
  《岭南异物志》常有人浮南海,泊於孤岸。忽有物如蒲帆飞过海,揭舟。竞以物击之,如帆者尽破碎坠地。视之,乃蛱蝶也。海人去其翅足秤之,得肉八十斤。啖之,极肥美。
  就是说,可以想象一下,八十斤净肉啊同学们!而且没有骨头之类难消化的东西啊!而且注意,是极肥美!!!!同学们,别是蝴蝶就不当肉啊!
  

  第九章 矜不争,蛛织成网蚕为蛹

  待瑞珀飞到偏僻的洲岸之边处落地,果然看见蹲在礁石下的魁梧背脊。
  背对著他的男人不知在忙活些什麽,看他不时抖动的肩膀以及漏出来的笑声,便知道他绝对是在做一件相当愉快的事情。
  瑞珀便想过去给他一个惊喜,於是轻轻飞起凑了过去,还没走近,便听到一声很轻的呻吟声。
  有些委屈,有些难受,可又不得不承受的闷哼,带著的不明含义令人心痒难耐。
  蝶族擅魅,一夜贪欢,太子没想到转眼就有人敢勾引丹饕,登时著恼,顾不得其他便扑上前去。待近了才看到在丹饕面前的根本不是美丽的百幻蝶族人,而是那个瘦得像鱼干一样的鲛人!
  就见蓝色的鲛人浑身被一卷纱网捆了个结实,动惮不得。
  纱网看似轻柔实则强韧,而且颜色浅白难辨,可为难了一向不干细致活的老妖怪,粗糙的大手在蓝色的鳞身上摸来摸去,始终不得要领。
  然而丹饕却不厌其烦,一边乐呵一边给他解开。
  手触到的蓝色鳞身有著鱼类的光滑,有别於幻化人形的身体,叠著的薄薄鳞片有著奇妙的手感,敖翦虽有百岁之龄,可这年纪莫说在龙族,就是在鲛人族里也在年幼,故此身上的鳞片仍不算坚硬如甲,反而像琉璃薄片覆在身上,细密而整齐的排列互叠,像极了海的蔚蓝。
  一直不算丰盛的饭食让他显得消瘦,薄削的锁骨,赤裸的小胸脯,乳尖处略见色深。
  几乎只看到琉璃珠般的瞳仁的大眼睛里,尽是无辜之色。
  “……行了没有?……”
  “未成。”
  敖翦懊恼极了,丹饕既然有意帮助自己,他自然不能有所怨言,就算他把自己像煎鱼般乐此不疲地翻来翻去。可这般已经弄了足有半个时辰,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敖翦看到突然出现的瑞珀,更是尴尬。
  反而是瑞珀见原来是敖翦,竟然不甚在乎。这个鲛人形貌古怪,连化成人形都做不到,一身鱼鳞凹凸不平,如何能比他肤若凝脂,而且还是古怪的蓝色,跟他雪白的肌肤根本无从想必,莫说引诱,便是看到都觉著不舒服。
  见有人来了,丹饕也不便再戏耍下去,道:“断了再织便是。”俯下头去用牙齿一咬,任得那鲛绡纱如何结实,也抵不过他那两排利牙,顿时断开。
  敖翦挣扎著爬出来,也不知是谢他帮忙好,还是气他早干什麽去了,但他想著既然对方解己所困,便是有玩弄之嫌,也不该说些什麽,还是需作道谢。
  看著烂了一地的渔网,不由为自己的笨拙更觉懊恼,吃不吃也不打紧了,反正饿上一天两日的他也早是习惯。
  “你们这是在干什麽?”
  闻得蝶族太子来问,敖翦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自己打算捕鱼,却因技艺不精反而被渔网缠住的事情稍稍说明。
  瑞珀弯腰捡起被撕碎的渔网,触手只觉柔软棉顺,质料奇特,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绡纱所成。
  遂不屑嗤道:“这是什麽东西?如此粗糙,难怪只作渔网之用了。”他瞅了一眼敖翦,“想必是鲛人做的绡纱吧?真是好笑,说什麽价值百金,根本是言过其实!这东西完全比不上我百幻蝶族的幻蝶绸!”
  他拉起身上轻若蝉翼,表色粉桃暗绣赤红蝶纹的裹身轻纱,送到丹饕面前,又将破渔网放到另一只手上,得意道:“丹饕,你且来品评一下!幻蝶绸比之鲛绡纱如何?”
  丹饕并未置评。
  事实上若问麻布跟丝绸有何分别,对他来说也就是油煎包外面包著的是叶子还是油纸的差别。
  敖翦并未急於回应太子的挑衅。
  若是换了旁人,被这般恶言挤兑,有意贬低,当是拍案而起与之争辩才对,敖翦只是伸手过去取回破损的鲛绡渔网,道:“蛛织成网以捕蛾,蚕吐丝茧为成蛹。二者同是吐丝,用处却不同。”
  丹饕闻言看向敖翦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赞赏之意,初时遇到这条小鱼只是觉得他懦弱可欺,可相处下来,却觉著他脾性如水,柔而非弱。
  便如今日这般。
  幻蝶绸虽是百幻蝶族所制,如何漂亮轻柔,亦不过作衣饰之用。鲛绡纱乃鲛人於海中泉室所织,却有入水不濡的奇用,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君子矜而不争。
  对方挑衅在前,敖翦不退不进,对答得体,乃有一方龙子的气派。
  有的时候,不争如争。
  反让蝶族太子这般,显是落了下乘。
  瑞珀见丹饕对那鲛人露出笑容,显是有心偏帮,当下就不高兴了。
  平日在百幻蝶中他以太子之尊谁个不小心讨好?
  如今那丹饕不但对他不闻不问,居然还漠视他的存在!顿感百般委屈,恼火地将带来的食盒一脚踢翻,转身拍翅飞走。
  一语不合就摔东西走人的蝶族太子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敖翦知道是因为自己一时之语把瑞珀气跑,忍不住有些小小得意。
  他是很没脾气,可母亲手把手传授他的织造之术,断也不想听外人贬损。
  瞧了一眼一直沈默不语的丹饕,觉得那看上去粗糙的男人其实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便不由得为自己的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被遗弃在地上的食盒开了盖子,食盒倒是结实不曾摔烂,可惜里面的点心大半都碰碎了,香甜气息混合著各种花香从食盒里飘出来,均是些蜂糖蜜煎、蜜韵果、琥珀糕等等以各色蜂蜜所制的精致糕点。
  敖翦更是觉得抱歉,对方一心一意地给他们送吃的,他反而把人给气跑了,若是再遇到,定要诚心诚意地跟他道歉才是。
  这是丹饕也凑近了来,瞅了一眼食盒,诸色的蜜糖糕点看来不错。
  寻思著若等这条小鱼把渔网补好了再去打捞渔获,怕是他得先把自己给饿死。
  看了看现成的精致糕饼,於是伸手拿起一块尚算完整地琥珀糕,送到敖翦嘴边。
  敖翦也不知拒绝,张口咬了,龙眼蜜甜丝丝的滋味在舌头蔓延开去。
  他有些吃惊,南海龙宫里自然不乏精致点心,但他却从来没有尝过,没想到味道竟如斯香甜。
  “美否?”
  听丹饕问来,敖翦老实点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上的碎屑。
  对於敖翦过於瘦小的身板丹饕早是看不过了,见他觉得好吃,顿时来了兴致,盘膝一坐将敖翦捞过来放到膝上,彻底掀开那食盒,又拿出一块蜜煎,敖翦不敢反抗便乖乖坐了张口来吃。
  看见碎得厉害的蜜酥饼丹饕也大大抓了一把,看著小鱼低了脑袋啄食般就著他宽大的手掌一点一点地吃掉糕点,粗豪脸上笑纹见深。
  几块蜜糖糕下肚敖翦就觉得饱了,可是丹饕却像喂上了瘾,一块一块地往外掏出糕点,往他嘴里填。
  难道是想把他喂肥了好吃?!
  敖翦边吞咽嘴里的甜糕,边想起曾经听在凡间游历归来的兄长说过,凡人有种饲鸭之法,是将鸭子蓄养於绍酒坛中,以泥封之,仅容头颈伸於坛口外,用脂和饭饲之,六七日即肥大可食,肉之嫩如豆腐。
  不……
  他不想变成肥美的肉食!
  坐在丹饕粗壮的腿上的鲛人青年,居然边往嘴里塞美味的糕点,边开始发起抖来……
  事实证明,若是家中豢养小鱼,一般不会饿死,但绝对很容易因为喂食太多而撑死!
  而且如果是矜贵的鱼类,比如说千金难求的南海鲛人,那就更应该小心……
  虽然在丹饕看来,这麽一点分量完全不在话下,可他显然忘记了敖翦从不曾吃过鱼鳔、海藻之外的食物,或许他能够吃,但在第一次尝试便一下子吃下许多那绝对是不合适的,更不用说较之平日暴增了三四倍的食量。
  於是没有打到鱼却一路打著饱嗝回宫的敖翦简直到了闻到花蜜甜香都想吐的地步。
  等到了半夜,闹肚子了。
  敖翦向守夜的卫兵问了茅房的位置,匆匆忙忙地抱著肚子奔了过去。
  卫兵见他不过是个小随从,也没在意,加上蝶族不喜污物,也就没有随後监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对蝶族美食无福消受的南海龙太子双腿发软地打算回房,但入夜之後蝶宫内蜃气更浓,缭绕不散甚至比隔绝外界的那一层浓雾更捉摸不清,敖翦方才走得匆忙,完全没有仔细认路,绕了几圈,便迷失了方向。
  他抬头欲观星辨明方向,奈何蜃气甚至隔绝了天空,只有朦胧月色,敖翦只好凭著记忆往回走,可越走那弥漫不散的蜃气便更是浓重,终不得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现在何处,只好站住了脚步,想著等巡逻的卫兵过来好个路。
  过了一阵便听到战靴踏地的脚步声,敖翦连忙循声跟过去,跟了一阵,就听一个卫兵的声音说话:“弈路,今夜又是你来当更啊?”
  另一个略沈的声音应道:“嗯。”
  “怎麽?你又给那家夥带食!何必呢?就算不吃不喝它也死不了!就算你给它投食,也不见得有半分感激!”
  对方沈默不语。
  大概是对他的态度无奈了,卫兵道:“你可真倔啊!就你是这副憨脾气,就只能当个牢狱的看守!明日我便要升迁庭殿守卫了,你就该跟我学学,与上面的人打好关系才是!”
  听不到那厚沈的声音回应,只听到渐渐往地底深处走去的脚步声。
  “讨好一个阶下囚又有何用?好好好,说你不听,活该一辈子守苦牢。”换更的卫兵啐啐念叨。
  敖翦循声过去,想要追赶,可惜那个换更的卫兵巴不得早早回房睡觉,翅膀一拍早就飞了个没影,无奈之下,他只好看向另一个卫兵声音消失的方向。
  见是一个硕大的地牢入口,从入口处蜃气像白色的浓浆般不断流涌而出,在空气中化开成蜃雾之状。
  敖翦觉著这里面肯定关著可怕的罪犯,说不定还有吃人的妖怪,心里不免犹豫。
  但在门口站了老半天,再也没有见到一只蝴蝶经过,想必是半夜三更百幻蝶们都睡了,於是只好咬咬牙,钻进地牢去追赶那个卫兵。
  

  第十章 百年囚,溶洞地深困蜃蛟

  通道上像潺潺溪流般流淌著乳白色的蜃气浆流,并非像看上去的潮湿,不过像过重而沈淀的气体,有些凉意,就像赤脚淌过清浅的小溪。
  墙壁上有些淡淡的鳞粉,散发出幽深的光芒,勉强照亮地牢。
  敖翦小心翼翼地靠著墙壁往前走,这地牢也不知为何如此深入,越往里走便越觉得没有尽头,他甚至觉得蜃气之中仿佛融入了一丝野兽吹息。走了好一会儿,忽见眼前骤然开阔,敖翦一阵目瞪口呆,没想到竟是一个地下溶洞!
  溶洞极大极广,一眼难到尽头,似乎是镂空了浮洲下面的土地。内里空气十分干燥,点点蝶粉荧光下,只见晶莹透亮的柱石指向洞顶,而洞顶对应著缀有各式其色的石笋石花,仿佛是花团锦簇,比起洲上的奇花异草亦是不遑多让。挂顶的石幔上点缀鳞粉闪闪,便如一幅幅蝶翅悬於壁上。
  敖翦没想到这浮洲下竟然有这般景致,边是赞叹不已,边是沿著脚下一条石阶梯盘桓而入,内里更是洞中有洞,层层相连。
  走了好一阵,便要穿过一个起伏的洞眼,敖翦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腹洞中说话:“又去大洲岛了?莫非你觉得去捉几只金丝燕,便能抵消你们百幻蝶族的恶行麽?”这人说话语带戏谑,不像个正经人。
  然後是在洞口说过话的卫兵相当厚质的声音:“我把东西放这,吃是不吃悉随尊便。”
  敖翦不敢贸然打扰,於是悄悄探头张望,瞧著腹洞里完全是一个密封的石室,以粗如婴儿臂的铁柱作笼,似乎是为了囚困什麽恐怖的怪物。
  一个高大的蝶族卫兵正把一串用麻绳穿好的鸟雀挂到柱栏上,那些灰褐色的羽毛带了些金丝光泽,俨然是能产贵重燕窝的金丝燕子。
  却在此时,忽然黑暗中一只爪子骤然探出,将卫兵的脖子一把掐住。
  敖翦吓得险些叫出声,还好及时自己捂住了嘴巴。
  洞壁鳞粉荧光之下,乃见一只巨大的怪物被困在铁笼内,浑身暗土色鳞片,且自腰向後逆向生长,脊背上长有红色鬃毛,头顶鹿角两分,四肢如蛟龙之状,极是异怪丑陋。
  那卫兵被擒住却未作反抗,任得那怪物渐渐收紧的爪子把他勒得无法呼吸,直到两眼翻白,眼见不活。怪物却突然松开了爪子,卫兵扶住栏杆才勉强站立,脖子上险些被勒毙而留下了一片惨不忍睹的瘀痕。
  “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若是死了,谁给我去抓燕子吃?”怪物咧开尖锐的嘴巴,爪尖锐处忽是横地一撕,卫兵身上的铁甲顿时被破开,连里面的丝衣也被从上而下一分为二,顿变了一身赤裸。
  敖翦从後面看去这卫兵裸背,并不像外面见到的百幻蝶那麽纤弱白皙,反而是肌肉结实皮肤黝黑,且背上竟然没有漂亮的蝶翅,大异於族人。
  “像你这样的残废,才会被叫来伺候囚徒吧?”怪物的身形开始拔高,变出比卫兵更高大的人形,但他的手部并没有变化成指头,仍见是锋利爪形,从铁栏间穿出的手臂环过卫兵的背部,慢慢地扫过赤裸无物的背脊,抱了一丝恶意的调笑,“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麽去的大洲岛?你应该飞不起来吧?”
  一直沈默的卫兵因他的话浑身一震,猛地挥开怪物的手臂:“闭嘴!”将地上碎开的盔甲碎布抱起,狼狈地往敖翦这边奔来。
  虽然没有偷窥的意思,但敖翦下意识地想要避让,可他又不懂钻天遁地之术,不由得後退半步,却奇怪地撞到了一堵墙壁,他方才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墙壁啊!
  不等他分辨究竟,一条有力的手臂横过他腰间,整个人无声无息地腾空飞起。
  慌忙间敖翦转头去看,没想到竟是应该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的丹饕!丹饕带著一条小鱼毫不费力地跃起离地数丈之高,空出的手利爪一出,锺乳石就像豆腐般被他轻易抠入五指,两人便凌空在洞顶上。
  卫兵在心慌意乱间并未察觉他二人,紊乱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敖翦不由得松了口气,耳边响起丹饕故意压了声线,带了些调侃笑意的声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敖翦顿觉浑身燥热,他虽无心偷窥,但确实看到了别人不愿泄露的秘密,而且似乎还是非常隐晦的事情。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问路……”
  丹饕带著他落了地,嘴角带著一丝意兴盎然的调笑,看著觉得做了坏事而不知所措的小鱼。
  “你、你怎麽也跟来了?”
  丹饕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皮:“腹中饥饿,夜不能寐。”
  敖翦这才想起之前丹饕把食盒里面的糕饼都给他吃了,自己反而一点都没尝到,当下心生愧疚:“对不起……那要不要回去问问还有没有吃的,请人给你送些过来?”
  “不必。”
  适才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吃了一队负责监视他的蝶族卫兵,然後跟著敖翦进来的时候,又吃了不少躲在暗处准备放箭射杀敖翦的守卫。若非如此,以敖翦这般冒失行径,早就被格杀当场,关禁了怪物的地牢岂能容他人闯入。
  “既已来此,礼不可废。”
  看著丹饕率先走入囚室,莫非是打算跟里面的“主人”打招呼?敖翦有些为他的大胆担心,毕竟里面关著的怪物好像挺厉害的。
  果然进去之後看见笼子里的怪物将那一串金丝燕捞在手里,一只只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嚼著鸟骨,连肉带骨吃得香,至於进来的两人却是全不理会。
  近来见惯了丹饕豪气无比的进食,眼前这怪物以人形之貌在阴影中吃得鲜血淋漓,情景颇为骇人,以前或许还会被吓得嗦嗦发抖,可现在敖翦竟然不觉得有什麽好可怕了。
  忍不住问丹饕:“它是什麽妖怪?”
  丹饕看了两眼,道:“此乃蜃蛟,与汝同宗。”
  敖翦闻言瞪圆了眼睛,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怪物吃完了金丝燕,从口中吐出浓雾般的白气,竟就是方才廊道上不断流淌的蜃气浆!原来这浮洲岛上的蜃气竟是由这头怪物吐出来的!
  蜃乃龙属,栖於海岸或河口之地,有吞吐雾气化作幻影之异能,喜食飞燕,故作幻影诱其自投口中,海市之幻因蜃气而生。
  被说出来历,那怪物是全不在乎,吊儿郎当地瞧了蓝色的鲛人一眼,咧嘴哼道:“好几百年没见过蝴蝶之外的东西了,没想到一见就是南海鲛人,可真是大开眼界。”他的话多有言不由衷,不过看来倒是个有见识的。
  百匠虽巧却常遭鄙薄,敖翦却觉得能以巧技成器,本就比用嘴巴说道理要更厉害许多,更何况是巧夺天工的蜃楼海市?对蜃更是赞叹佩服:“浮洲上的幻境俱为你吐气所成,真是厉害。”
  “厉害?”蜃抱臂靠在铁笼边,像是听了个极大的笑话般大笑起来,笑声放浪形骸,传出囚室在溶洞深处回荡不散。待他声音一收停滞,在仍未平息笑声回音之中,露出了恨极的狼毒,“老子若是厉害,又怎会被那些鬼蝴蝶囚禁於此?!”
  敖翦有些难以置信:“莫非你是被迫的?”
  蜃笑著,一脸浪荡地敲了敲铁栏:“莫非你觉得我是自愿的?”
  是因为方才这妖怪的语气太过自在,完全没有一个囚徒该有的憋屈,所以敖翦才有所误会,此时不由为自己的愚钝感到抱歉。
  南海龙宫里虽然众太子勾心斗角争斗不休,反而在龙宫只事织造的敖翦却完全不曾涉入其中,以至於他过於单纯的脑袋还一时想不通百幻蝶族里面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隐秘。
  可这些对於丹饕而言,且不过是小菜一碟。
  自入见了海市浮洲,他便看出了不妥。
  百幻蝶族华美绝丽,可以他们的能耐,却制造不出如此恢弘的海市浮洲。
  言辞闪烁的蝶王,坚决拒绝外世之人入岛,必定隐藏了不可告人的隐秘。不过,就算是丹饕,他不曾料到百幻蝶族竟然敢把一头蜃囚禁在浮洲之下,以其吞吐之蜃气造就幻妙浮洲虚境。
  蜃纵然相貌如雉,但亦属龙族。
  鳞虫之长的龙向来倨傲霸道,岂会容忍此种蔑视龙族威严的行为。
  若不可告人之秘密一旦败露,必引两族交兵。
  龙族豪勇,区区蝶族,岂是对手?!怕是踏平百幻浮洲也不为过。
  丹饕却并未急於拆穿,反正食物有多少弯弯肚肠、有多少繁复心思,吃进肚子,也是一样的味道。不过他身边的小鱼似乎并不这麽认为,瞧他震惊不解的模样,丹饕突然有些後悔,就该一来就直接把这里的蝴蝶都给吃光,免得让这条单纯的小鱼多看这些不见得光的晦暗。
  只是敖翦却比他想象的要更坚强冷静,没有悲天悯人的安慰,也没有义正辞严的愤慨,认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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