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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民食餮 作者:live-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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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当他看见满地残破不全的蝶翅,以及咀嚼著肥厚蝶身的橘红色怪物,在以为自己也要被吃掉的时候,却意外地被放过。
他本应先向族人示警,可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却不由自主地奔去地牢,可是他却看到牢门的铁柱早被折断,蜃在他惊愕的瞬间从身後袭击了他。
当他被蜃带离地牢,外面早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没有蜃吐出的气息,一切由其幻气所塑造的虚景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可怕的是不过在短短的一个时辰里,整个百幻蝶族竟已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将他搂得紧紧的男人扯了嘴角居心不良地笑著,颇有落井下石之意:“我倒也愿意把这些蝴蝶都吃个干净,可惜我不像那怪物般不挑不捡,比起这些大虫子般的肉团……”他捏了他的後颈,迫使卫兵躲避不得,伸出舌头舔了他的耳垂,极尽色情之性,“我更喜欢吃你给我捉回来的金丝燕。”
瑞珀泪眼婆娑,无助地跌坐在荒地上。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会令事情变成如此地步,明明昨天一切都还好好的,慈爱的父王,美丽的母後,贴心的婢女,还有无数美丽如仙的臣民……
忽然身後传来了脚步声,他回头,看到那头橘红色的硕兽,慢慢地踱著闲散的步伐在走近,让身边的蓝色小鲛人显得更加渺小,敖翦半抬著手抓住一缕长长的兽毛,老老实实地跟在野兽身边。
“丹饕,你来了……”瑞珀就像脆弱无比,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相熟的人顿生依赖之心,早就忘记了自己先前还为他的无礼而生气甚至还试图诬陷好人,他站起身来,踉跄地想要上前,可是赫然在看到那漂亮的橘红色的长毛上缀了点点细碎萤光时顿住了脚步。
那是百幻蝶身上的鳞粉!
蝶虽有百幻之变,但身上的鳞粉却是独有之色,瑞珀却看到丹饕身上的鳞粉色彩斑斓,不尽相同,竟然一时数不清有多少种颜色!
“这……这是怎麽回事?”
“百幻浮洲平静了几百年,会落得如此下场,也只有拜外来者所赐。”
那独臂囚徒舔了舔嘴唇:“我说蝶太子,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蝶族卫兵,看向正後臀著地抬起爪子慢慢舔著被鳞粉弄糟的爪背长毛,完全没有被揭露後的慌张,更没有半分杀戮後罪恶感的大妖怪。
“谁才是外来者?”
第十三章 竭泽渔,明年无鱼岂不获
毫不在乎浑身沾满了鳞粉的罪证,就像杀人如麻的恶徒,并不觉得有洗掉一身鲜血的必要。
本身已相当耀眼夺目的橘红色毛发,染上点点像星辰般闪烁的萤光,就像一件最华贵的裘袍,但若究其因由,却不知杀生何多。
这一顿饭虽然吃得晚了一点,但美餐一顿之後确实能让人心情愉悦。
丹饕当下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百幻蝶虽身姿轻盈,却因体型硕大,故而肉厚量多,而且最轻省的是肉里面完全没有骨骼,所以咬下去口口是甜美的肉感,实在有意犹未尽之感,让他忍不住一口气吃了个爽。
他原也想匀出一两只给小鱼尝尝鲜,不过昨日吃了点麽蜜糖糕饼就能让敖翦跑半个晚上的茅房,奇怪的东西还是不要让他吃的比较好。他总算有些了解到为何鲛人如此珍稀,无论是从表面看还是往实里瞧,鲛人都不像饕餮那般容易养活。
本以为岛上除了那只被蜃用一条手臂换过去的百幻蝶之外便再无活物,没想倒是还有被他丢在房间里的百幻蝶太子。
瑞珀再是愚钝,此刻也看出真凶为何,他不想相信自己一时兴起的决定竟然导致了整个百幻蝶族的覆灭。他头脑一片恐怕,当下扑向丹饕,试图质问对方为何如此凶残,无缘无故地杀死他的父母与族人。
然而得到的却是丹饕抬爪一拍,准确无误地将他拍压在嶙峋的礁石上。
抓著丹饕长毛的敖翦不由心手揪紧了一下,倒不是担心那蝶族的太子,而是想起了曾在鲛人岛上挨过的那一记……
那种像五脏六腑都得移位的感觉,他此刻是感同身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抬头偷偷瞧了瞧这头身形巨硕得像堵墙的大妖怪,大概其他妖怪在他眼里,都像一只小飞虫……
被压在巨爪下的瑞珀拼命挣扎却又难抵这千钧之力,当下破口大骂,只是眼下他早已不是坐在宝座上的矜贵太子,没有人再会为他的怒骂而低头。
丹饕垂下硕大的兽首,几乎凑近到瑞珀面前,看到那两排不知道吃掉了多少族人的锋利牙齿,瑞珀猛然觉悟到自己恐怕也会被他吃掉。
方才愤怒指责的气势当即消散一空,剩下的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就像所有即将被丹饕吃掉的猎物,纤弱的身子不断地颤抖,害怕得脸色发白,当下怒骂变成了求饶:“不,别吃我!──求求你别吃我!……”
硕大兽首歪了歪:“如若放汝,何以为替?”
瑞珀害怕极了,一听说可以放过他,但是要代替之物,为求活命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探出手指向那边被俘虏的百幻蝶卫兵,尖声道:“那边还有一只百幻蝶!他可以代替我!”
此话一出,那卫兵也是愣了。
感觉到他身体僵硬的蜃,剩下的手臂猛地用力将他搂得更紧,几乎把人都捏碎了般让卫兵痛得顾不上心里被太子出卖的空落。
蜃向瑞珀狠狠一龇牙:“凭什麽?”
“他是我的仆人!”
瑞珀理所当然的话换来蜃嗤鼻一笑,懒得搭理他,凑到身畔之人的耳边道:“瞧见没?这就是你忠心耿耿、连翅膀都牺牲掉的百幻蝶王族。”
怀里人面如死灰,他总归是看不过眼,哼道:“你这条命可是老子拿一条手臂换来的!早就不归那劳什子的王族管了!”这话令蝶族卫兵神色一动,震惊地看向他。
“反正整个百幻蝶族都完蛋了,你也没能耐管那太子的死活,跟我走!”
言罢一把将他整个抬起扛在肩上,也不管对方是否应承,一跃入海,只见海中浪涛翻滚,现出一头数十丈长的蜃蛟,背上承了那还尚未回过神来的百幻蝶卫兵,张口一声啸叫,其中自在难於言表。
但见它口中吐出蜃气,顷刻乃令海面生出连绵百里的幻影海市,将它身形渐渐隐去。
瑞珀见求救无望,当即慌得不知所措,再也没有人可以容他依赖,更没有会施与援手,正是绝望之际,忽然觉得身上一松,丹饕竟然放开了他收起巨爪。
丹饕舔了舔爪子上蹭碎了的翅膀。
有道是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也。
肥美的蝴蝶真不错,杀光了以後就没有了,不如放生了这只小的,留待他日再访岂不更美?
丹饕心里有了盘算,侧首一口叼了敖翦甩上背去,小鱼虽不及准备,但摔在厚厚的毛发上也没有多疼,连忙四肢并用地爬到丹饕颈後的位子上抓好。
仰头发出一声震天兽啸,四足齐奔,踏在海面上扬长而去。
遗留在浮洲上的百幻蝶太子,此刻仍然无法置信活了下来。
只是当他回神四顾,遗留了他一个的百幻浮洲,却是比死亡更令他绝望。
无论是人还是野兽,一般吃了顿又好又饱的,心情也会变得欢畅。便觉著这头可怕饕餮凶兽像头撒欢的巨犬,在海上奔了一气。
敖翦想,丹饕来南海饱餐一顿的目的还是终於实现了。
对於百幻蝶族代替了鲛人族被丹饕吃掉,敖翦虽然觉著此举不妥,却没有什麽悲天悯人的多余心思。能够保护族人不受侵害那是海族首领的责任,无论是龙族、鲛人族、还是百幻蝶族。
当日他受了外祖父的委托照顾鲛人族,他已尽之所能保护了族人。
而百幻蝶族,自然也有承担这个责任的人物,不劳他一个外人操这心。再说……他也没这个能耐。
自知之明,他不但有,而且极其充分。
想起今早他一觉醒来的时候,走出房门,已经看到了舔著嘴唇极其满足的大妖怪,长长的橘红色沾满了漂亮的鳞粉,很好看,也很可怕。这样一个庞大的族群覆灭只在一夜之间,它们也许反抗了,也许试图逃走,可是最终却尽数被丹饕吃掉。
敖翦忽然在那一瞬间有了领悟,浑身打了个颤。
不过大妖怪的强大,还是让敖翦发自心底地惊叹,还有羡慕。
如果他也有像他这般强大的力量,那麽父王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吧?
不过现在……
他不但没有很厉害,而且还只是大妖怪一口不够吃的“饭”……
胡思乱想了一通,也不知道丹饕这一口气跑了多少里的海路,只待抬头去看,便已是茫茫大海,再看不到浮洲之影。
“咕噜──”肚子发出了饥饿的抗议声。
这回倒不是吃来吃去都吃不够的丹饕了。
丹饕的耳朵极是灵敏,自然听得够清楚,当下停了脚步,敖翦要能脸红现在肯定已经红了脸,他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可以自己抓鱼的……”
可丹饕却不是这般想。
小鱼再能耐也得是一手抓一条,那抓到什麽时候才算个完?
他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道:“织网!”
敖翦有些莫名其妙:“织网?”
“汝且织一网,须二十丈阔,以长绳系於网口两侧,吾自有主张。”
敖翦不知他意欲何为,不过他一向不问缘由地听话,於是也没埋怨挨饿,照著丹饕的吩咐织出一张漂亮的绡纱渔网,这一回比上回大了不止十倍,足够网住海鲨。
他按吩咐把两条长绳系在了丹饕的腰上,然後也不用抛,将网沈入海中,绳子很长,网一直地往海底沈都快没影了。
丹饕又开始奔了起来,系著的绳子马上拉紧绷紧,拉扯了沈在海底的渔网也跟著张了开来,网眼细密只容得海水流过,就像一个大口袋,不管是大鱼小鱼,反正只要是渔网所过之处,都一并兜进来。
按理说那鱼兜了越多,这网的重量就越大,之前可能轻如蝉翼,可随著里面被网到的鱼增加,那绝对是有千斤之重!
可丹饕奔跑的速度非但不见半点减慢,脚步在海面溅起高高的水花。
敖翦可没见过有这般捕鱼的法子,颇为吃惊,没想到丹饕竟有如此智慧,不由更是佩服。可是又忍不住担心他这般捕鱼,会不会把南海的海族都抓光?!
不过显然他的脑瓜子还太嫩了,没把事情想仔细。丹饕毕竟是陆上的怪物,没有他织得强韧无比的渔网,估计丹饕本事再大也弄不出这么蛾子来。
这一路的跑下来,後面的渔网是越来越沈重,鲛绡纱虽看似透亮轻薄,可韧性十足,居然没有被鱼扯破网眼。
忽然敖翦注意到侧前的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仔细再瞧,隐约是条船!
“有船!”敖翦紧张地抓住丹饕的毛发,“我们绕过去吧?”
奔跑中的丹饕居然还能发出野兽嗥吼般的笑声:“向来人避凶兽,岂闻凶兽避人?”言罢一声长啸,声传百里之远,便往船的方向奔去。
可逐渐近了,敖翦看到那船桅杆都折断了,船底开了个破洞,竟是条遇难的航船。
而他们脚下出现了一大片暗礁,从海底长上来的珊瑚还没能升出水面成为海岸阶地,这条遇难的航船卡在了暗礁的缝隙间。
丹饕绕著船跑了一圈,嗅了嗅,发现并没有尸体的腐烂气味。
这艘搁浅的船许是作海贸之用,船身约有十丈长,阔三丈开外,所用木料极好,令船体结实坚固,大概是刚出海不久就遇了海难,底下被撞出了个巨大且致命的破洞,但因为内有隔舱并没有完全漏水
看完了这艘船的情况,丹饕转头把一大网鱼拖上暗礁,网里的小鱼虾米在暗礁水域纷纷趁机逃走,只剩下十多条肥厚肉多的马鲅鱼、足有十尺长的宝刀鱼等等就像搁浅的船一般被留在的暗礁滩上。
敖翦见了这渔获,更加是对丹饕佩服不已。
这比自己下水捕捞要省事多了。
而且还不大不肥不要!
後语:怎麽办呢……虽然没有算过但好像真的变成了觅食之旅了………………
按篇幅来算可能比前一篇《穷》要长很多啊……
算了,把上卷改成南海卷算了,反正後面还要去东海的。
各位见谅啊~这两位都挺踩中L萌点的,就多废话一些吧!呵呵……
第十四章 埙回音,流水大地亘古韵
敖翦完全忘记了自己南海龙宫七太子的尊贵身份,彻底地成了一个刚从乡下来到京城的土包子。
他对船上的东西好奇得不得了,东摸西摸。不是没见过凡人的船只,但是父王曾经告诫过他不要让船上的人看见,否则会惹来祸端,所以只要看见海上有船的影子,他都是远远躲开的。
如今居然能够站在一艘船上面,这绝对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他心怀感激地回头去看丹饕,就见那头毛茸茸的大妖怪居然也没有变作轻便的人形。张嘴把断掉的桅杆“哢嚓哢嚓”几下咬断甩了出去,然後大尾巴一扫清掉甲板上的杂物,然後才舒舒服服地从渔网里扒出一条宝刀鱼,开膛破肚,留了鱼鳔,开吃。宝刀鱼个儿够大,足有十尺长,吃得他是一个畅快淋漓。
等敖翦在破船上绕够了看够了,一网足有千斤的大鱼就剩下那麽点鱼鳔。
尽管如此,这对敖翦来说却仍然是一顿极为丰富的晚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橘红的长毛被夕阳染成更瑰丽的火红色,鳞粉细碎的反射了光芒,估计是蹭得实在有点多,一路上连跑带跳地都没能完全掉干净。
丹饕前肢互相交叠搭著,大脑袋搁在上头,看著敖翦吃东西,也不知因为丹饕的“监督”,还是因为确实饿了,敖翦居然把所有的鱼鳔都吃掉了,不得不说,他最近的食量与日俱增乃是不争的事实。
看著小鱼吃得饱饱的,还捂住嘴巴打了好几个饱嗝,丹饕瞧著挺欢喜的。
对嘛!本来就该是如此。
吃得多,吃得壮。
海风吹动了他的毛发,扬起了细碎如星辰点点的鳞粉,丹饕这注意到自己身上还蹭了不少百幻蝶族的鳞粉,遂立起身来抖了抖,然後抬起後爪歪了脑袋,抓痒痒般开始挠侧颈的位置,有些鳞粉落了地随风飘走,只不过他的毛太长太厚,沾到了大量的细碎鳞粉却是很难弄得干净。
忽然听到旁边小小的声音怯懦地提议道:“我、我来帮你吧?”
丹饕转头看向敖翦,见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期盼,看上去很希望得到派活,不由得有些好笑。
敖翦虽然知道对方的最终目的是要把他吃掉,但毕竟是吃了好几顿丹饕给的食物,如果不能做些什麽,就很有在吃白食的感觉。也许他在龙宫里也是有活干的,是个有用的人,不是白吃饭的废物。
在强大的大妖怪身边他一直都帮不上忙,所以当看到丹饕点头同意,敖翦立即高兴地忙碌起来。
看到神情活跃起来,跟之前颓靡不振有著截然不同差别的小鱼,丹饕当下有所领悟。
难怪锁妖塔上的囚友常说,克己复礼为仁者,养心莫善於寡欲,乃属谬论。有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如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反而未能见清。天地之物,若只见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者,便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方乃养神之道。
丹饕叹息,那位故友果然是真知灼见,却不知锁妖塔破後,如今何在?不过以“他”不甘寂寞的本性,到哪里,都是百般精彩吧?
他在那边遥想过去,敖翦可是忙碌极了。
在船上找到了一个长柄刷子和一个木桶,放在船舱的柜子里完好无损。丹饕跳落船下,站在只漫到他脚掌的暗礁上,敖翦便爬到他身上,用木桶吊水,倾倒弄湿了他的长长的毛发,开始用刷子给他刷毛。
刷子虽然粗糙,但对於像堵墙垣巨大的饕餮来说,那就不过是把小梳子而已。敖翦先梳理了头部的毛发,特别是耳朵附近和後面的敏感位置,他就更是小心翼翼,然後一直往後冲洗脖子、肩膀。
古时丹饕虽然在族里的地位斐然,但饕餮族乃方外蛮兽,不知礼仪,就算对一族之王也多以实力为论,惧之,恐之,却非尊之,重之。所以丹饕也没享受过什麽伺候,此时觉著敖翦不厌其烦、不怕辛劳地为他梳洗毛发,把脏污洗净,细细解开打结的被毛,那感觉就是说不出的享受!
於是大妖怪忍不住发出了闻所未闻地舒服哼哼声,长长的大尾巴也慢慢地轻轻地在後面甩来甩去。有时哪里觉著还想多舒服一点,便会浑身颠一下,由於反应太过明显,不用直接说明敖翦就能摸清他的意图,便也从善如流地在重点位置多刷几下。
觉著自己有了点用处,至少不光是“只能吃”的食物,还是“能帮忙”的食物,敖翦心情更是轻松愉快,忍不住哼起歌来。海中鲛人善歌,声如天籁,擅魅人心,不过敖翦的歌虽只有清丽,其中却暗含龙吟之韵。
敖翦在宫中几乎被当做隐形人,平日就只待在方寸之地日日织纱,以他年岁,正是好奇好玩的时候,一人离群,说不寂寞,那是骗人的,所以每次干活的时候他都会自娱自乐地哼哼一些小调,有些小调是听娘亲哼过的,但更多则是他自己想出来。
并没有很规整的节奏,也没有抑扬顿挫的韵律,调子听起来很随意,也很流畅悦耳。
丹饕居然竖起了两只耳朵,很认真地听起来。
有道礼乐相辅,形同天地,礼以治外,乐以治内。
对於丹饕来说,他不懂音律,但向是向往乐者,不过饕餮一族里面能吃的不少,但要找一个粗通音律的,估计比登天还要难上不止那麽一点。
敖翦的歌并未似礼乐般拘谨僵化,丹饕乃荒外之民,反而更喜欢像这般无拘无束,发自内心,极具情感个性所成的曲调。
丹饕抬起硕大的兽首,微微合上双目,享受著天地间独有的宁恬安详,吟哦从他喉咙间发出。他的声音古朴低沈,犹似埙之声穿越了远古的时空传来的回音,与清澈轻灵的调儿居然极是调和,就像潺潺流水清澈,於亘古未变的大地徜徉流淌。
似歌咏,也似叹息。
太久了,从上古之始,四凶之族因恶为世所不容,征伐不断。
不管他愿是不愿,这中原大地,断是容不下非属炎黄之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成王败寇,兵主蚩尤尚且不敌轩辕,混沌、穷奇、檮杌、饕餮四族冠以凶族之名,驱至边陲之地。
中原沃土,归於炎黄。
然而舜王并不知晓,饕餮一族的凶王,却非嗜战之徒,他欣赏炎黄子孙的知礼,也喜欢听那看似没有任何用处的音律。
凡人的聪慧、睿智在他眼里如同珠宝珍贵,连族人都不曾注意到,他竟然是一头不吃人肉的饕餮。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打紧了。
他睁开眼,扭头看那条在他身上忙碌得汗流浃背的小鱼。
看过了斗转星移,看过了沧海桑田,像这样不需要去争,去夺,去战,带著一条小鱼,逍遥天地,不也挺好吗?
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候,敖翦背上多了一个大布包,里面装了刷子、水桶等等的一些杂用之物。
这条准备出海的商船里,船舱全是丝绸、珍珠等等贵重之物,可对於敖翦来说,丝绸还不如他织的鲛绡纱,珍珠他下海随便摸都能弄上来一大把,所以完全是视如敝履。因为之前从鲛人族里走得匆忙,几乎没有带上什麽家什,反而马毛的刷子还比较有用。
为了午饭的餐食丹饕又故技重施,拖网捕鱼。
这活干得是越来越利索,既能赶路,也不耽误找食。
如是者停停吃吃,吃吃停停,几天下来姑不论丹饕有没有吃饱,敖翦是尽量能不浪费就不浪费地吃,难民般的小身板最近也终於看不见一排排肋骨的痕迹,身上鳞也更有光泽,不似以前那般暗哑,就像打磨之後的琉璃片,越是光滑晶莹。
丹饕是爱上了洗刷毛发的感觉,每天晚上都要敖翦给他洗刷一遍,试想一下,给一头大象刷身可能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也挺累的,如果给三头大象刷,而且这种大象还是有浓密毛发的猛!长毛象呢?!
那绝对能累死个人。
更何况那副小身板?敖翦一开始干一次下来能累趴下一天,不过反正他也不用游泳,只需要在丹饕的背上躺一天就能缓过来,到後来居然渐渐习惯了这累死人的活计。
其实他身上有龙族血统,体质本来就比鲛人坚实,只是平素坐在房间里织布,不像兄长那般习武锻炼,加上长期吃不饱,所以看上去只有鲛人的羸弱,全无半点龙子的强壮。
这种变相的锻炼让他的体魄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调整,现在他几乎已没有累得需要在丹饕背上躺一天了,此刻敖翦正坐在被自己洗刷一净的干爽长毛上,透过水波查看著今天的渔获。
虽然还没收网,但今天收获应该不错,大概网到了什麽大家夥,绳子绷得紧紧的。
抬头时忽然看见他们後方出现了一座海岛,不由得有些奇怪,方才经过那片海域的时候他怎麽没注意到有这麽一座海岛?
远远可以看见岛上绿油油的一片,敖翦更是奇怪了,自受天塌之灾,南海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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