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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不语之仙墩鬼泣 作者:天下霸唱 (全本)-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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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事儿崔老道早都打探清楚了,哥儿四个绕开守军,躲在一条山沟里等着太阳下山,天黑透了才好动手,当天赶上个云阴月暗的夜晚,旧时迷信的说法,忌讳让死尸被月光照到,月黑风高,正是盗墓者出没的好时机,四个人吃了带来的干粮,换上夜行衣,黑纱蒙面,寻路来道屠家祖庙,此处格局和一般的土地庙相差无几,当中是三间民房大小的正殿,两旁是配殿。
  快手冯见那两人得手了,点起一盏马灯,推开祖庙的大门,四人进了正殿,借着灯光抬眼观瞧,迎面悬挂着几张发黄的画像,当中是顶盔贯甲跨马弯弓的武将,前边供桌上有几个牌位,摆放着点心瓜果猪头烧鸡之类的供品,军阀屠黑虎正是得势的时候,祖庙刚盖不久,时常有人打扫,供品也刚换过。
  草头太岁孟奔抓起供桌上的烧鸡啃了几口,拿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油,指着那幅画像上的武将骂道:“办你娘的,画得倒也威风,等会儿爷爷要看你在棺材里的模样。”
  崔老道等人站在一旁冷笑,均想:“军阀首领屠黑虎也曾带兵盗墓发过横财,他要看见此情此景,不知会是什么脸色。”
  杨方身法玲珑,在殿中看罢多时,一纵身上了供桌,动如灵猫,声息皆无。
  崔老道等人暗中叫好,却见杨方摘了祖庙中的四宝大将画像,卷起来背在身后,奇道:“兄弟,你拿这画像做什么?”
  杨方道:“有朝一日,我把画像挂到屠黑虎的帅府中,让那厮领教我的手段。”
  草头太岁和快手冯都说:“杨六哥艺高人胆大,屠黑虎非让你给活活气死不可。”
  崔老道劝道:“兄弟们休要意气用事,眼下先掏坟包子要紧,免得夜长梦多,老道我刚才掐指一算,今天晚上犯太岁,煞星当头。”
  崔老道算卦,十卦九不准,偶尔准上一回也是蒙的,那是人尽皆知,因此杨方等人并不当真,问道:“煞星当头又能怎样?”
  崔老道说:“为兄刚才算出三更犯煞,不是什么好兆头,咱这活儿不能耽搁,耽搁久了准出事,兄弟们先过来看看……”当即用手指蘸唾沫,在供桌上一边比划一边说:“祖庙后头有几座坟,正殿墙后就是四宝将军的坟,当年只是个很不起眼的坟头,要不然早被盗墓贼掏掉了,军阀头子屠黑虎早先是个土匪,根本顾不上祖坟,这几年打北伐军得了势,这才开始重修祖坟,从这座祖庙来看,此人极是迷信,对祖坟看得很重,只怕挖坏了风水,不敢把棺椁挖出来重造墓穴,而是用巨石把坟土裹住,要挖他这坟包子可不容易,不过屠黑虎虽然也带队伍盗墓,却是一个棒槌,他这法子也只能防棒槌,防不住倒斗的行家,咱们可以在祖庙正殿里开桃园,掏个盗洞斜通进去,把坟里的棺材瓤子拽出来,以快手冯的手艺,都不用出祖庙正殿,夜半更深之前准能完活儿。”
  此言一出,杨方等人齐声称好,前清时文臣武将的棺材摆法有讲究,文官头朝西脚朝东,武将头朝北脚朝南,从坟包子的高度,推算坟坑的深度,瞅准了方位,四个人一同动手,撬开正殿地面的砖石,快手冯掏土的本事无人可及,不到两袋烟的功夫,已经把盗洞挖进了坟中,另外三人则将土洞子拓宽加固,无移时,快手冯摸到了棺材的如意祥云底,也就是棺中尸身脚心所向的位置。
  此时换了草头太岁孟奔钻进去凿棺材底,清朝到民国时期的棺底,皆是如意祥云莲花之类,通常把棺材的祥云如意底凿穿了,即可以爬进棺材摸东西,也可以把尸骨整个拽至盗洞外边,这是倒斗行家才会的手法,外行人挖盗洞挖不了这么准,只能挖开坟土,看到哪部分棺板就凿哪部分,开桃园这门手艺的高低,就分在这上头了。
  草头太岁孟奔凿掉了棺底,并没有闻到尸臭,只有不曾流通的晦气,盗洞内外的四个人,心里不免有几分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儿?
  从铁帽子王僧格林沁率部剿灭捻军,到这时候,怎么也有五六十年了,在盗墓的这些老手看来,几十年的坟根本不算久,说短可也不短,这么些年,几茬儿人都过去了,一口大棺材埋到坟里,不可能没有尸气。
  草头太岁孟奔心急,说别管那么多了,咱看看那将军身上究竟带了哪几件宝物,他趴在盗洞中,从棺底凿开的窟窿里伸进手去,要用绳子将尸身拽出来,可伸手一摸不太对劲儿,不觉“咦”了一声。
  那三人一听就知道有事儿,忙问盗洞里的草头太岁孟奔:“你摸着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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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头太岁孟奔退出来,脸色诧异:“奇了,我摸那里头冷冰冰硬梆梆,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快手冯见草头太岁孟奔没带灯烛,盗洞里黑咕隆咚,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说不上棺中是什么东西,索性提了马灯钻进去,仔细看个究竟,没一会儿出来了,也是一脸古怪神色,摇头道:“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过。”
  杨方和崔老道越听越奇,问道:“棺材里面到底有什么?不是那将军的尸骨吗?”
  快手冯说:“邪门儿了,这坟里的棺材当中不是尸身,而是套着一口铜棺。”
  崔老道故作镇定:“内棺外椁,不足为奇。”
  快手冯说:“哥哥,我自出道以来,也不知掏过多少土,钻过多少洞了,虽然看不清楚,但拿鼻子一闻我就知道,那是千年以上的古物。”
  草头太岁孟奔掰手指头算:“屠黑虎曾祖这位四宝将军,是同治二年还是同治四年死的,这……这……这个怎么数也不够上千年啊?”
  崔老道说:“以古棺安放今人之事也是有的,咱也别胡猜了,干脆把铜棺从盗洞里拽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眼看快到三更天了,事不宜迟赶紧动手。”
  四个人又将盗洞加宽,草头太岁孟奔有举鼎的力气,下去握住铜棺底下的兽环,其余三人用绳子扯,缓缓将铜棺从盗洞中拖出,直累得气喘如牛。
  哥儿四个喘着粗气,提着灯到近前,仔细端详这口铜棺,其上古纹遍布,但锈迹斑驳,很难辨认。
  杨方见这口铜棺形状诡异,锈蚀厚重,苍苔斑驳,就像是在河底下捞出来的,心里更觉古怪,问崔老道有何高见?
  崔老道说:“为兄也想不透了,这千年铜棺……怎么会埋在屠黑虎的祖坟里?”
  草头太岁孟奔看铜棺上还有链条锁着,以为是怕盗墓贼掏里面的东西,他惦记着棺中宝物,便上去用力撬动。
  崔老道忽然神色大变,低声叫道:“且慢,这口棺材开不得,咱们上当了……”
  杨方脑瓜子转得也快,三转两转,猛然醒悟过来,但为时已晚。
  这铜棺材年深岁久,常年受水土侵蚀,铜盖一撬就松动了,从中冒出一股积郁了千年的阴气,马灯的光亮顿时暗淡下来。
  四个人吃了一惊,急忙抽身后退,避开那阵阴风,杨方目力过人,黑暗中瞧见棺材里伸出一只生有白毛的怪手,指爪蜷曲,挠在铜棺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深夜听来,足以使人头发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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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头太岁孟奔同样眼疾手快,一看僵尸从棺材里伸出了爪子,立刻轮板斧剁了过去,却如中铜铁,震得他虎口发麻,骇异之余,失声叫道:“邙山僵尸!”
  杨方和崔老道、快手冯三个人,在刚才那转瞬之间,也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件事,据说人有三魂七魄,魂善而魄恶,闹鬼那是阴魂不散,人死魂散如灯灭,有时候魂散了魄还留着,魄是人身粗粝重浊的阴气,如若魂散魄存,遇到阳气就会变成走尸,宋时有盗墓贼在洛阳邙山挖开一座古坟,遇到一具皮肉如铁的僵尸,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死人所化,当场被扑死数人,僵尸唯独怕天亮,天一亮就不能动了,因为是阴魄不散,所以昼伏夜出,此外还惧怕驴叫,不过这种说法并无根据,当时那具僵尸追着最后一个盗墓贼,正好扑到树上,指甲插进树干拔不出来,鸡鸣天亮后,被人发现报了官,官府差人察看,见这僵尸衣服已如纸灰,毛发指甲兀自生长,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点上火也无法烧化,官家只好把它锁在一口铜棺里,放到洛阳城南的龙门山阙,铜棺铁尸沉入伊水河底,吃倒斗这碗饭的人,尸变的事经常遇到,水土原因使尸身出现各种变化,其中怪异之处不可胜数,但能扑人的行尸或走尸,还真没几个人遇上过,这种事情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所以提到“邙山僵尸”,很少有人不知道,只是万没想到,那具沉在龙门之下的古僵,会出现在军阀屠黑虎的祖坟里。
  其实杨方等人隐隐猜到了真相,只是变故突然,这念头才刚转过来,他们这伙人想得挺好,却被屠黑虎给算计了,军阀屠黑虎一介土匪,能够盗发多处古代大墓,其身边必有异人指点,人家早把祖坟迁走了,而且料定会有高手来盗屠黑虎的祖坟,便从龙门山阙下捞出这口千年铜棺,埋到原来的坟中,又造祖庙殿堂,每天派兵巡逻,一般的毛贼不敢接近,真有本事盗墓取宝不隔夜的巨贼,天底下屈指可数,谁来谁就得遇上“邙山僵尸”,死上几个贼子,也就没人敢再打屠黑虎祖坟的主意了。
  纵然在坟里埋设炸药,有快手冯殿臣这种盗墓贼入伙,也能应付得来,可没人想得到屠黑虎会在祖坟里放一具千年僵尸,单凭这点,杨方这伙人已先输了一大截,崔老道暗骂自己大意,这地方要真是屠黑虎的祖坟,怎么可能大修祖庙,夜里又不驻兵看守,这不是有意招贼吗?
  这些念头,在脑中电闪而过,四个人招呼一声,一同压住棺盖,不料邙山僵尸怪力无穷,早裹着一阵阴风从棺中撞了出来。
  崔老道和快手冯发觉按不住了,急忙往两旁闪躲。孟奔那么大的力气,也被揭了一个跟头,金钟罩铁布衫那口气儿没运过来,连同棺盖重重摔落在地,张口喷出鲜血,半天挣扎不起。
  杨方见势不好,一纵身跳起来,抱住了横架在殿顶的木梁,躲得快侥幸没让棺盖压住,再看棺中那僵尸长发披散,指甲如爪,赤身无衣,遍体的白毛,祖庙殿堂中尸气弥漫,阴风大作,扔在地上两盏马灯摇晃欲灭,那僵尸起身时已然抓住了快手冯殿臣,爪子插进胸膛,掏出血淋淋一颗鲜活跳动着的人心。

第九章 黄河水妖

  挖到晌午时分,挖开一个很深的大坑,沙土下面露出整齐的瓦片,看来佛殿虽让泥沙埋住了,但淤泥干枯之后形成了一层封闭的土壳,时隔七八百年之久,殿堂依然在地下保存得十分完好,揭开瓦片看里面,阴森莫测,佛殿中梁柱腐朽,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发生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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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老道等人压住棺盖,不料那僵尸怪力无边,猛然从铜棺里扑出来,手臂插进快手冯的胸膛,登时掏出了人心。
  盖因僵尸受阴魄所驱,见了活人便追逐不舍,一手掏出那颗鲜活乱跳的人心,另一条手臂张开钢钩般的指爪,对着崔老道伸了过去。崔老道身后倚着殿柱,吓得面如死灰,以为老命不保。草头太岁孟奔摔在地上口吐鲜血,伤得着实不轻,见崔老道势危,忙叫道:“六哥快救道长!”
  杨方抱着大殿上的横梁,看到快手冯惨死,崔老道命悬一线,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容不得他细想,急忙放开手脚,从横梁上飞身落下,半空里翻个跟头,早把打神鞭拽出了鹿皮囊,双手握住铜鞭,借着下落之势使出全身力气一鞭打出,只听铜鞭破风,声若龙吟。
  杨方手执铜鞭,以开山之势狠狠打在那具僵尸的头顶,就觉得如中败革,但是闷响如雷,却见一股黑气从僵尸头上冒出,尸身像一段枯木般扑到在地,一动也不不动了。
  这条打尸铜鞭名为“打神鞭”,那只是有名无实,并非西周姜子牙斩将封神用的打神鞭,那条打神鞭只能打八部正神,而打尸铜鞭据说是汉代龙虎山张天师传下来的道门法器,阴刻伏魔镇尸咒,能将魂魄打散,此时打到铁尸头上,立时打散了那股阴魄,杨方自己也没想到铜鞭竟然如此厉害,从师傅那传到他手上,还是头一次用铜鞭击打行尸,低头看时,僵尸的脑袋已被打得稀烂,再也不能作祟,这才晓得师傅留下的是件宝物,心中默默祷念:“恩师在天有灵,保佑弟子。”
  草头太岁孟奔扶起崔老道,三个人眼看着快手冯殿臣惨死于地,不由得抚尸恸哭,崔老道捶胸顿足,追悔不已,垂泪道:“兄弟们凑在一起,本想替天行道,挖了军阀头子屠黑虎的祖坟,没成想人家早有准备,让咱栽了那么大的跟头,可怜老四啊,就这么土了点儿了,死得这么惨……”
  草头太岁孟奔说:“两位哥哥,这亏吃得太大了,咱们一定得报仇啊,此仇不报,我孟奔誓不为人。”
  崔老道叹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仇的事还当从常计议,趁着天还没亮,先把老四的尸身搬走,万一惊动了巡山的军队,想脱身可也不易。”
  杨方眉头一皱,脑子里转出一个念头,他请崔老道先把快手冯的尸身背走,他和草头太岁孟奔留在祖庙,将一切回归原装,要让屠黑虎还以为这祖庙没有被人动过,免得打草惊蛇。
  三个人立即着手行事,把铜棺推进盗洞,地面砖石泥土重新掩埋,画像也挂回原位,又擦去血迹,唯有供桌上的烧鸡让草头太岁孟奔啃了两口,荒山野地,供品被野猫狐狸偷吃的事并不奇怪,丢失一只烧鸡,倒不会引人注意。
  忙活完了,天方破晓,三人将快手冯掩埋到一处山谷之中,各自赌咒发誓要替兄弟报仇,然后返回洛阳城,住在一家客栈里,关上门商量策略。
  草头太岁孟奔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不如找个月黑风高的日子,蒙了面摸进督军府,一刀一个,干掉屠黑虎满门良贱,杀他个鸡犬不留,然后放上一把大火,借着乱劲儿脱身。”
  崔老道连连摇头:“不可不可,祸及无辜的事咱不能做,再者屠黑虎的督军府虽在洛阳城里不假,他本人最近却在开封附近统兵,想在军中杀他可难于登天。”
  杨方也动了杀心,说道:“难却不怕,只怕寻不到人,既然知道屠黑虎率大军在开封屯驻,我找身军服混进营去,瞅冷子取下他的首级。”
  崔老道说:“听闻屠黑那厮虎骁勇无比,绝非易与之辈,我看咱们要沉住气啊,耐心终有益,任意定生灾,那屠黑虎极是迷信风水祖坟之说,如能掘了他祖上的老坟,可比捅他几刀还要解恨,怎么能想个法子,掏了他的祖坟才好?”
  2
  三个人说来说去,合计出一个法子,第二天杨方和孟奔分别找了身道袍,作了道童装束,扮成崔老道的徒弟,都在脸上抹了土灰帖了膏药,一个扛着幌子,一个抱上算卦的匣子,跟着崔老道,到督军府前街摆摊算卦,一面留意进出督军府的人,一面探访消息,这次要探实了屠黑虎祖坟的所在,迁动祖坟毕竟是件大事,不可能瞒得滴水不露。
  那年头迷信的人非常之多,崔老道最擅长江湖伎俩,挑起铁嘴霸王的幌子,自称是“方外全真,云游半仙,传名赠卦,分文不取”,这是不要钱的买卖,凑热闹算卦的人自然就多,加上崔老道又会说,蒙得来算卦的人们心服口服,几天的功夫,已是满城轰传,都赞他是神卦,消息传来传去,很快传到督军府中,屠黑虎当时不在家,崔老道这两下子也蒙不了屠黑虎,但屠黑虎的老婆是个迷信的娘们儿,特别相信这套,听说门口来个老道,算卦看相奇准,就请这老道和徒弟进府,到后堂叙谈。
  崔老道带着赛狸猫杨方、草头太岁孟奔,三个人趁机混进督军府,到后堂一看屠黑虎的老婆是个三十来岁的胖婆娘,个头很高,脸上全是横肉,眼角眉梢带着股子悍劲儿。
  崔老道等人早知道屠黑虎是土匪出身,他的原配夫人又能是什么好货,今日一见,这娘们儿还真是只母老虎。
  母老虎请崔老道落座,那俩道童就让他们在旁边站着,屏退下人,张开血盆大口说:“道长,听说您算卦算得好啊。”
  崔老道双目微闭,口诵道号:“无量天尊,贫道些许手段,何足道哉。”
  母老虎说:“道长要是真会算卦,今天也给我算一卦,您看我……”
  不等说完,崔老道就说:“夫人,请休开尊口,老道看了夫人面相,只说三件事,倘若说错了半件,也不劳您撵,我师徒三人立刻土豆搬家——滚球去。”
  草头太岁孟奔担心崔老道把话说得太大,对杨方连使眼色,杨方也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崔老道是老油条,糊弄这泼妇还不跟玩似的,甭担心。
  不表那俩人在那挤眉弄眼,单说崔老道口中念念有词:“形貌五官各有宜,原来相法最难知,莫叫一见断吉凶,更须留心仔细推……”说着话,抬眼端详母老虎的长相,赞道:“夫人这面相好啊,面如满月,唇若红莲,声响神清,山根不断,乃旺夫大贵之相,尤其是两只耳朵,一边一只,不上不下,怎么长的这是,当真是恰到好处,我全真相法有言——耳轮贴肉,金玉满屋;耳高眉际,有寿有郎;耳垂厚长,合受天禄,好福相!奈何……”
  母老虎听个起始,只是略略点头,她是督军夫人,富贵自不待言,还用得着崔老道说吗?但听到“奈何”二字,心一下揪起来了,忙问:“道长,奈何什么?”
  崔老道说:“奈何气色衰落,这是时运不趁,命里正犯小人呐。”
  母老虎猛地一拍桌子,脸上横肉和茶碗跟着都颤:“哎呦我的道长,您真是神仙,我如今正是犯小人啊!”
  崔老道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笑:“瞧见没,这就蒙对两件事了。”
  算卦相面,第一紧要的是会察言观色,其次是懂得人情世故,这个人要是顺风顺水,绝对想不起来算卦,倒霉才上卦摊儿,而且人们有什么不顺的事,一般都会往犯小人那方面想,谁这辈子还没几个冤家对头,所以算命的说犯小人,一百回里头能蒙对九十九回,加上他一看母老虎这醋坛子似的神情,准知道发迹之后不受屠黑虎待见,天天跟那些姨太太们争风吃醋,这本是人之常情,但是算卦相面的江湖术士懂得灵活运用,一说说到了腰眼儿上,让母老虎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方和草头太岁孟奔两个人,站在一旁看着崔老道蒙得母老虎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发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好硬绷着,脸上表情十分古怪。
  母老虎正在夸崔老道看得准,一瞧两个道童又在那挤鼻子弄眼,心里有些不高兴了,拉下脸来问崔老道怎么回事?
  崔老道赶忙遮掩说:“这就是第三件事了,夫人,别看我这俩倒霉徒弟都是不会说话的哑巴,但颇有道骨,⑸⑨⑵生具慧眼慈心,看出您印堂发黑,时运不济,眼看要有场大祸事,他们心中不忍,却有口难言,故此面露悲哀怜悯之情。”
  母老虎半信半疑的问:“您确定您这俩徒弟没面瘫吗,悲哀怜悯起来怎么是这个模样,我怎么看他们俩像憋着坏呢?得了,道长您给说说吧,会有什么祸事,祸从何来?”
  崔老道闭上眼掐指推算,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说道:“哎呦,不得了,是您夫家的祖坟……”
  这句话是有意试探,说到一半成心吊着不往下说,先看对方反应,拿江湖话说这是“要她的簧”。
  母老虎一听崔老道提及祖坟,果然脸色大变:“我的老仙长啊,动祖坟的事绝无外人知道,这您都给算出来了!我那时候就说祖坟不能随便动,可我们当家的非要迁葬到雷公岭,他硬说那地方的形势叫什么贪狼下岭蛇,我怎么劝也拦不住,这下子真出事了,好端端惹来天大的灾,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崔老道就等这句话,心说:“什么仙长,你个傻老娘们儿,屠黑虎娶了你算倒了大霉。”他故作淡定,对母老虎说道:“夫人休要担惊少要害怕,其实没有多大事儿,把祖坟迁到别的地方,也不是说不行,不过惊动祖先遗骨为不敬,必须好好做个道场,但天机不可泄露,所以说破了不行,道场做得不周全也不行,老道回山一定替夫人做场法事,消灾减祸,延寿添福,保平安驱小人,夫人今后子孙满堂富贵无限,统统包在老道身上。老道相面算卦,全为舍手传名,结个道缘而已,我们师徒要尽快回山做法,不多讨扰,这就告辞了。”说罢辞别母老虎,带着两个兄弟离开督军府。
  母老虎见崔老道一个大子儿不要,正是高深莫测的神仙踪迹,心中更是信服,此事对谁都没提。
  再说三个人来到城外,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放下装扮,相顾大笑。杨方和草头太岁孟奔都夸崔老道好手段,三言两语套出了屠黑虎的祖坟所在,母老虎那傻娘们儿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全说了,这次应该不会再出差错。
  崔老道说:“真没想到屠黑虎把祖坟迁到了雷公岭,提起那个地方,老道我略知一二,好个猛恶去处,飞云度鸟的一座岭子。”
  3
  屠黑虎向来阴险狠毒,心机极深,偏撞上崔老道这伙人,这才叫“铜盆遇上铁扫帚,恶人自有恶人磨”,他督军府中的母老虎找崔老道看相算卦,被轻易套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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