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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不语之仙墩鬼泣 作者:天下霸唱 (全本)-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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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烟碟儿说:“汉武帝喝不喝王八汤,这个……我可不知道,反正汉武帝是不想死,因此特别迷信巫蛊神怪,很久以前黄河边上有个傩国,灭亡之后在民间以教派形式留存下来,好比是道教或佛教,也是一大教派,信众仍称首领为傩王,到了汉代,傩教大行其道,傩是指请神搜鬼驱邪逐疫的诸多仪式,汉武帝的未央宫每年都要请神搜傩,也叫跳山魈,傩将脸上套着吓鬼的山魈面具,手持烛火长戈,步踏天罡北斗,逐门逐室驱邪,传火弃于洛水之中,可有一次搜傩冲撞了禁宫,汉武帝一怒之下,斩掉了二十四个傩将的头,没想到冤魂不散,未央宫里一到天黑便闹鬼,钟鼎自鸣,汉武帝又悔又怕,无奈之下只好造庙封神,封这二十四个冤魂为金甲大将军,让他们保国安民,千年万载,永享香火,傩将的尸体身首从此分离,分别供奉在各地傩庙的神龛中,那神龛上写有‘报国安民褒封有自,挥戈扬剑厉鬼潜消’,至今不少地方拜的傩将也都没有身子,只有头,还有的地方是只有身子没有头。”
  我说:“真是骇人听闻,庙堂里供的傩神是死人头?现如今还有?”
  大烟碟儿说:“不是真正的人头,据说只是泥造塑像,相传供头的地方称傩为开口傩,搜鬼捉妖之际口中要念咒,供奉无头尸的地方是闭口傩,跳山魈时嘴里一声不出,傩教一度兴盛,不知什么原因,后世突然衰落了,如今在西南的黔赣等地,还保留下一些搜鬼跳傩的古老习俗,不过传了几千年,已经变得跟以前的傩完全不同了。”
  我问大烟碟儿:“傩教的未央宫斩将封神,只是传说还是确有其事?”
  大烟碟儿说:“未央宫斩将封神是民间传说,是不是确有此事,那就难说得很了,至于汉代皇宫里每年搜傩驱鬼,那可当真是有,我看既然地宫里有这些镇殿俑,那个传说倒也可信。”
  我心想:“拜傩神的人在此山周围聚居,而山腹中就是傩王长眠之地,千年以前发生过天塌地陷的灾难,高山沉入湖底,傩教突然衰落,怕与此事脱不开干系,但是得知古墓里埋的是傩王,对于我们的所遇所见,也只是冰山一角,金丝楠木棺椁里的傩王,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人开膛破肚死得那么惨?辽墓壁画的噩梦中为什么会出现傩王?黑狗吞月又是什么意思?前殿有鹿首步摇冠陪葬的女尸,以及中殿里的累累枯骨,又是什么人?”
  大烟碟儿说:“兄弟,你问这么多,你哥哥我可答不上来,可你提到开膛破肚,据说有种很古老的傩俗叫抽肠,如今乡下搜傩跳山魈时,分别有人装扮成傩将和黄鬼,傩将搜出黄鬼,按在地上开膛抽肠。”
  我越听越奇:“傩将把捉来的黄鬼开膛破肚?那么说金丝楠木棺椁里的不是傩王,而是黄鬼?黄鬼……是淹死在黄河里的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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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烟碟儿说:“搜傩这种风俗延续了三千多年,传到如今,已经和古傩有很大分别,很多东西没传下来,或是传的年头太多变了样,比如开口傩捉黄鬼破膛,这个黄鬼并非专指黄河里的鬼,也是民间传说里带来旱灾瘟疫的怪物,尸变后躲在荒坟或民宅地下,身上有黄毛,形象近似猴子,是死人怨气所变,乡下请神搜傩,也是让人扮成傩将,头带樟木或树皮面具,脸黑嘴阔,两目凸出,深夜时分点起火把,敲打响器,画出符咒,念动一脉秘传的口诀,从一个村子到一个村子,挨家挨户跳山魈打野猫,形式古朴粗犷,另有一人扮成黄鬼,被追得东躲西藏,最后让傩将捉到,当着大伙的面,把黄鬼五花大绑捆住,就地开膛抽出肠子,当然那肚肠也不是真的,一般是用麻绳作为代替,山村民众们举行这种仪式,是祈求风调雨顺没有瘟疫,可就像前边说的,搜傩的习俗传了几千年,很多内容已失其真,仅仅留下个形式。”
  我听明白了大烟碟儿的言下之意,老年间应当有搜傩掏肠之事,却未必是捉黄鬼,死后能躺在阴沉金丝楠木棺椁中的人,除去傩王还会有谁?问题是傩王是傩教首尊,怎会被开膛破肚?
  大烟碟儿前两年去乡下收东西,亲眼见过请神搜傩的风俗传说,侃起来头头是道,可提到上千年前的古傩教,他也不怎么了解,那就说不到点子上了。
  我们又用手电筒照向殿顶,反复端详多头傩神的形象,只见傩神掌心的目光投向正殿后壁,顺其目光看去,后壁当中有个方孔,让人用条石塞住了,我知道那是地宫中的金井,椁室中金井贯通,死尸玉柙裹身,谓之“金井玉葬”,是王侯墓的规格,金井说白了是个气孔,埋死人的地方也忌讳一个死字,不会将大殿完全封死,这傩王地宫是上中下三层冥殿,金井横凿在壁上,也是绝无仅有,拿行话说叫“独一路”,却不离陵寝风水布局的基本原理,正待过去查看,厚脸皮已将扣住棺椁的铜环全部凿开。
  我和大烟碟儿当即上前,跟他一同推开半米多厚的椁盖,阴沉金丝楠木重得出奇,仅凭三人之力,万难揭起,只能缓缓推开,半倚在石兽宝床之侧,金丝楠木的外椁里边裹着内棺,只见在椁盖下的缝隙间,已经生出尺许厚的云母,一大片一大片,长得死死的,遮住了下面的玉棺。
  古人以为云母是云之根,故得此名,棺椁中长出云母,也称得上一大奇事,听说当年有盗墓开棺的人见过,但不多见,为什么棺椁里会长云母,向来没有令人信服的说法,有的说是在棺椁里放石灰和玉璧,防止尸身朽坏,年深岁久生变,像云母,却不是真正的云母,也有的说那是万年阴沉木的龙蜕,生长非常缓慢,反正各有各的说法,解放前这东西也很值钱,那会儿的人迷信此物能吃,如今却没有人认了。
  我们耐着性子,又用铲子挖掉那层云母,这才看到下面的玉棺,凑近看时,脸上感到一阵寒意,心知是玉性阴寒,此时殿壁上的灯烛皆明,椁中的玉棺泛出诡异的光泽,居然是羊脂一般的无暇白玉。
  大烟碟儿又是一番惊叹:“这种白玉只出在极西之地,平常一小块已是价值不菲,若非亲眼所见,哪想得到有人用这么大的整块白玉做成玉棺,可也只有这样的内棺,才配得上阴沉乌木外椁。”
  厚脸皮迫不及待地说:“搬不走的玉棺,又有什么好瞧,赶紧看里边有没有宝,翻两翻全指望它了。”
  大烟碟儿说:“你个受穷等不了天亮的脾气,这可不是着急的活儿,看明白了再下手。”
  我用手电筒一照,能隐约看到躺在半透明玉棺中的尸身轮廓,比常人高出两头,丰躯伟干,头顶平齐,看来也穿着金缕玉衣,说也奇怪,就见玉棺中有个东西在尸身旁边快速爬动,我揉了揉眼再看,却什么也没有,我以为是眼花了,大殿中灯烛明暗不定,又隔着一层玉棺,手电筒光束照出里面的阴影,一不留神看错了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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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站在旁边的田慕青神色紧张,似乎怕玉棺中也有僵尸,握着手电筒不住发抖,闭着眼不敢看,就说:“咱们信也好,不信也好,那前殿乌木闷香棺中的女尸,当真是有阴魂上身,但也不是没法对付,打掉了脑袋它就不能动了,阴魂又怕活人的阳气,四个大活人还收拾不了一个死人不成,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烟碟儿听了不住点头,玉棺边缘有封蜡,他们好先刮去这层蜡质,两人带好了手套,一同撬动棺盖。
  棺盖一经揭起,众人发觉玉棺中有股积郁的尸臭,忙把口鼻遮住退了几步,大殿里的灯烛一下子变暗了,过得片刻,才上前推开棺盖。
  我早将枪弹顶上了膛,一旦玉棺中有僵尸,我便一枪轰掉它的脑袋,如果是厉鬼,那么阴气必重,也一定怕火药。
  我认定为宫里一定有些东西跟壁画噩梦相关,多半就在傩王棺椁之中,大烟碟儿和厚脸皮两个人,惦记着放在玉棺里陪葬的珍宝,我们都伸长脖子往玉棺中看去,身子却如箭在弦,绷得紧紧的,准备只要一有变故,立刻将棺盖合上,忽然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原来不知不觉间冷汗已湿透了衣服。
  但见棺中仰面朝天,握着一具身穿蛟龙玉柙的古尸,身躯高大,异于常人,玉衣皆用金缕连接,怀抱树形金杖,头枕一块冬瓜形的玉枕,身侧放置金枣、明珠、珊瑚等物,还有一柄长剑,明珠玉璧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放出瑞彩。
  我站在那看直了眼,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寻思傩王当然不止一位,熊耳山古墓从汉至唐,应该埋了许多位傩王,为什么正殿椁室中的傩王才有这么多奇珍异宝陪葬?
  厚脸皮兴奋地从背包里掏出蛇皮口袋,伸手进去拿傩王身边的金枣。
  大烟碟儿说:“别缺心眼儿了,玉棺里哪样东西不比金枣值钱,记住了,先珠后玉……”
  话没说完,蓦地一声枪响,划破了地宫中千年不变的沉寂,大烟碟儿身子一晃,立刻向前倒下。
  我和厚脸皮急忙拽着田慕青伏下身子,却听身后又是两声枪响,枪弹擦着头顶过去,打到了阴沉乌木外椁上,我们顾不得回头,拖起大烟碟儿,绕到外椁另一边,躲在镇殿俑后,只听殿门处有人高声叫道:“大烟碟儿你们几个傻鸟,没想到爷爷命大没死吧?”
  听声音正是黄佛爷,他之前让崩塌的乱石挡在大殿中,也是命不当绝,又让他和其余四五名盗匪挖土逃了出来,一路跟到此处。
  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傩王棺椁中,完全没发觉黄佛爷等人进了正殿,⑸㈨2我看大烟碟儿后背上挨了一枪,多亏是土制猎枪,离得远了威力不强,没把他当场被打死,但也伤得很重,在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我看厚脸皮从大烟碟儿伤口中抠出铅弹,又用火把按在他身上,以烧灼止血,田慕青扯下布条帮忙包扎,还不知大烟碟儿这条命能不能保住,心中又急又怒,对黄佛爷叫道:“一定是阎王爷觉得这么死便宜了你们,让你留着命再挨我一铲子,你真该烧高香去了。”
  黄佛爷那伙盗匪看见正殿的玉棺已被揭开,便仗着人多围上前来,眼中都冒出贪狼般的凶光。
  我和厚脸皮弹药不多,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想躲在镇殿俑后把他们放近了再打。
  却见群盗直奔玉棺,黄佛爷喝骂着让手下来对付我们,可那几个盗匪和他一样,两眼落在玉棺中珍宝上再也移不开了,全想趁乱得点油水。
  黄佛爷抖出一条绳索,套在那身穿蛟龙玉柙的古尸颈中,使力将尸身拽起,伸手去拿那根金杖,忽然从死人玉柙缝隙中钻出很多黑色蜘蛛,头如锹铲,身上有黑毛,形状像枣,壳硬如铁,一转眼爬上了黄佛爷的手臂。
  我看得目瞪口呆:“玉棺中竟有这许多活生生的蜘蛛?”又想:“幸亏伸手取宝的不是我……”
  黄佛爷吃了一惊,一抖左臂没甩掉,忙用右手去拍,想不到没拍死蜘蛛,反在一瞬间让蜘蛛将手背咬穿了一个大洞,顺着右臂爬上了黄佛爷的身子,黄佛爷正在张口惨叫,几只蜘蛛一眨眼就钻进了它的嘴里,也不知这些蜘蛛怎么咬噬,顷刻在他身上咬出几个窟窿,从里到外爬进爬出,黄佛爷整个人血肉模糊,他喉咙被咬穿了,嘴里发不出声,趴在玉棺上,两手在头脸处乱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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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玉棺中爬出的蜘蛛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不下数百,看得人头皮子发麻,其余几个盗匪全吓呆了,一转眼身上都爬满了蜘蛛,有人被啃噬入脑,当即毙命,也有人一时不死,哀嚎声中倒在地上不住翻滚,不到十几秒,包括黄佛爷在内的六名盗墓贼,全部横尸就地,一个个死尸身上满是窟窿。
  我们躲在镇殿俑后,看黄佛爷等人转眼间死于非命,又见那些蜘蛛仅有六足,心中骇怖至极,我想起故老相传,六脚虫是土蜘蛛,不会吐丝,却有一肚子浓酸,别说血肉之躯,铜皮铁甲也能啃穿,莫不是那种怪虫?但在棺椁里封了上千年,它们怎么还能活动?
  分神这么一会儿,那些从玉棺古尸中爬出的土蜘蛛,吃过活人血肉,好似发了狂,我和厚脸皮连开几枪,却根本阻拦不住。
  三个人脸上变色,慌忙拖着大烟碟儿往后退,可身后已是大殿尽头,只有个被条石堵死的金井,即便没堵死,那狭小的孔洞也钻不进人。
  我见无路可退,叫道:“二皮脸,快点火把!”
  厚脸皮说:“火把全用完了,火柴还有两包,划火柴行不行?”
  我心知大势已去,刚才亲眼看见黄佛爷等人死状之惨,倒不如给自己来个痛快的,可那土制猎枪的枪管很长,无法朝自己开枪。
  厚脸皮急道:“没辙了,咱先打死那俩人,然后我一枪打死你,你再一枪打死我。”
  我说:“你先告诉告诉我,我怎样才能被你打死之后再打死你?”
  此时田慕青想推倒了墙下的铜灯台,以火势阻挡大群土蜘蛛,那宫人形状的铜灯十分沉重,而且边缘锋利,她推了两下推不动,还把自己的手划了一道口子,立时流出血来。
  田慕青虽然没有推倒铜灯,却提醒了我和厚脸皮,立即将铜灯推倒,怎知土蜘蛛太多,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哪里抵挡得住。
  原以为要死在这了,怎知成群的土蜘蛛到了身前两三步开外,突然间掉头四散,我和厚脸皮正在推动身旁另一盏宫人铜灯阻敌,忽见那些土蜘蛛纷纷逃散,均是暗道一声“侥幸”,心下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此事好没来由,似乎有什么东西吓走了玉棺中的土蜘蛛?
  我心想:“人生在世,好比八仙过海,各有其能,生旦净末丑所扮演的角色不同,一人有一个人的出身,一人有一人的本事,乃至形貌脾气,是善是恶,每个人都不一样,可以说是千差万别,但是血肉之躯,大抵相同,谁不是俩肩膀顶一个脑袋一肚子肝胆肺腑?玉棺中的土蜘蛛为什么咬死了黄佛爷等盗匪,却将我们几个人放过?”
  我四下一看,也不见何处有异,只有田慕青的手割破了,鲜血滴落在地,我心头大震:“难道是她的血将土蜘蛛吓跑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中刚转过这么一个念头,又发觉欲待推倒的铜灯好似生了根一样,顺势一扳,竟原地转了半圈,同时在正殿金井下的浮雕墙壁处,“轰隆”开了一个大洞,原来那里有道隐秘的石门,正是殿顶傩神俯窥之处。
  我们三人一时怔住了,耳听阴森的大殿中,忽然传来一阵“叽叽咯咯”的怪响,那身穿玉柙的死人,从棺椁中爬了出来,玉柙已被挣裂,身子仍是朝上,全身滴血,露出白花花的肠子,脑袋和手脚反转过来,昏暗的灯烛下更看不清楚面目,只是方面大耳,脸色极白,随着脖子扭转,垂下披散的长发,脑后竟是另一张脸,但见两目莹绿,巨口过腮,霎时间尸气弥漫。

第十六章 铜镜幽灵

  他去拿女童手捧的古镜,说也怪了,那女童面容本是栩栩如生,刚把铜镜取下来,脸色一瞬间变得灰暗,五官枯萎塌陷,衣服的颜色也跟着消失,转眼在我们面前化成了一堆尘埃。

  1
  我见棺椁中的傩王尸变,与壁画噩梦中的情形几乎一样,不觉一股惧意,从脚底心直涌到顶梁门,直吓得魂魄飞荡,再也不敢多看,和那两个人背起倒地不起的大烟碟儿,转身跑进暗道,拼命将石门推拢,在崎岖蜿蜒忽高忽低的通道中不停奔逃,手电筒掉了也顾不上捡起,摸着黑跌跌撞撞跑了许久,听身后毫无动静,才停下脚步,三人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跳得好似要从胸口蹦出来。
  我缓过气来,见四下里漆黑无光,摸出备用的手电筒,光束先照到厚脸皮。
  厚脸皮道:“真他妈刺激,咱们……还没死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再看大烟碟儿脸似白纸,意识全无,情况十分凶险,不免暗暗担忧,真担心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叫三长两短?棺材放人时是三块长板两快短板,三长两短意指快要进棺材了,又寻思:“不知玉棺中的死人是鬼是怪,总之对付不了,能逃出去就逃出去,多活一天便宜一天,不能让厚脸皮和田慕青也把命陪上。”
  我用手电筒照明,让田慕青拿手帕包好她手上的伤口,那口子割得极深,流了不少血,我心念一动,问道:“你是什么人?”
  田慕青望我了一眼,说道:“你又想说什么怪话?”
  我说:“不是我想说怪话,有些事不太对劲儿,眼见噬金蜘蛛咬死了六名盗匪,可它们到来咱们近前,忽然散开,我当时看到你手上的血滴落在地,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土蜘蛛随即四散逃开,你是不是有意划破自己的手?它们为什么会怕你的血?”
  田慕青说:“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不小心被铜灯割破了手。”
  厚脸皮说:“我看他也是吓傻了,要说出血,大烟碟儿不是也流了一地的血?”
  我对田慕青说:“可没这么简单,你孤身一个年轻女子,在火车上听我和麻驴胡扯了几句,便来到这片荒山野岭之中,我看你处变不惊,5Ⅸ二胆子比大烟碟儿都大得多,总显得心事重重,只是很怕地宫中的两具棺椁,似乎知道不少熊耳山古墓的秘密,可这也只是我的感觉,直到我看见你割破手掌流出鲜血,吓退了玉棺中的噬金蜘蛛,更让我觉得你……”
  田慕青说:“你们在黄佛爷那伙盗匪手中救了我,我感激不尽,至于我是什么人,随你怎么说好了。”说到这,她眼眶微红,几乎要掉下泪来。
  厚脸皮对我说:“正是玩命的时候,你干嘛把她惹哭了?”他转头又对田慕青说:“别搭理这小子,他看电视剧聊斋看得太多,吓破胆了,做梦都以为会有女鬼来找他。”
  我说:“聊斋电视剧里的女鬼们一个个浓妆艳抹,都跟村姑似的,又有什么可怕,远不如小说里描写的吓人。”
  厚脸皮道:“聊斋这部电视剧什么时候改编成小说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理会厚脸皮这个无知的问题,对田慕青说:“你哭也没用,我不可能看走眼,今天的话我要是说错了半句,我……”
  话一出口,我忽然想到前一天,我们在草鞋岭山馆中遇到蛇舅母,亏得棺材中的死尸脸上有树皮面具,吓走了蛇舅母,追及原因,还是树皮面具上的石黄,那东西能避蛇虫,我们担心再撞见蛇舅母,便抠下石黄一人揣了一块,地宫中那些土蜘蛛,说不定是被石黄的气息逐走,那么说岂不是错怪了田慕青?
  我话已说出一半,立刻改口道:“说错了就算我没说,这不是没拿你当外人吗,你我之间,何分彼此,我看此地不可久留,咱们喘几口气,还得接着往外逃。”
  田慕青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改口,但也没有责怪之意,我们担心正殿椁室中的尸怪追上来,稍作喘息,又背起大烟碟儿顺着墓道往前走,行至尽头,是道低矮的石门,从中钻出去,眼见白雾茫茫,长草掩映,身后是看不到顶的封土堆,竟是走出了地宫,不知什么时候,湖面消失了,周围的房屋顶部覆盖着泥土,如同一个个坟丘。
  我们吃惊之余,也不敢在这鬼气森森的村子中停留,穿过一片片房屋走到村外。
  熊耳山古墓的封土堆露出湖面,当地人称之为仙墩,我们进去过才知道,那是一座山峰,山峰下的房屋不计其数,是千年前傩民守陵的村子,后来整个地方沉到了湖下,只有峰顶露出湖面,北侧该是草鞋岭鱼哭洞。
  此刻往北一走,忽闻雷声隐隐,天上下起雨来,眼前雾气稍散,却见万木林立,远方充斥着遥不可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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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深秋,雨下得又密又急,山里寒意更甚,让人难以抵挡,我们身上全都湿透了,一步一挪地走到林边,望见一株大枯树下有几间古屋,里面黑灯瞎火,却可避雨,也只好进去挨到天亮再走,走到门前,看出这片巨宅是就地取材,从山里开凿出整齐的条石,内填灰土和石灰,结合粗大木料构建房屋,异常坚固,我们迈步进到头一间大屋中,只见四壁空空,墙上也凿出了凹洞放灯,满地尘土,常年无人居住,从里到外有股受潮的霉味,混合着木头的腐气,格外难闻。
  我们将背包放下,找地方让大烟碟儿躺下,又用石头堵住了门,厚脸皮包里还有一捆蜡烛,他在屋角点了一根。
  我看大烟碟儿昏昏沉沉,但呼吸平稳,稍觉放心,摸出两支烟,跟厚脸皮在蜡烛上对个火,倚墙坐下狠狠吸了两口,回想先前在地宫中的所见所遇,捏着烟的手还在发抖。
  厚脸皮翻看大烟碟儿的地图,问道:“你瞧瞧,地图上怎么没有这地方?”
  我说:“咱们出了地宫一直往北走,北边应该是鱼哭洞,可来时怎么没见有这么多林木?当真是邪门,鬼地方又是雨又是雾,怕要等到天亮才能看明位置,但愿别再出事了。”
  厚脸皮说:“都出了熊耳山古墓,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咱这趟虽然得了鹿首步摇冠和一条玉带,可也真够不顺的,下次再出来得先看黄历,千万别挑不宜动土的日子下手。”
  我说:“你真是个棒槌,动土那是指迁坟下棺,跟倒斗的有什么相干?盗墓取宝有看黄历下手的吗?吃倒斗这碗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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