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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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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凌薇一同经历了那起车祸。
那么袭击张积的又是谁呢?
张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休养在家又闲得无聊,就想起了曾经和山姗相约看电影的事情。
为了找一个能够接送自己的人,张积拖着孟大雷一起去看电影,说是给老孟找了和凌薇多接触的机会,实际上是为了让老孟当他的司机,约会后开车送他回去。
山姗又叫上了凌薇,三个人簇拥着凌薇的轮椅迈步走进了电影院。
选片的时候来了麻烦,选爱情片吧,张积和山姗的关系显然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四个人一起看有些尴尬。选恐怖片,大家又担心孟大雷心脏受不了。看喜剧,怕张积笑起来脑袋上刚缝合的伤口崩线。放映表上选无可选,只有观看悲剧了。
买票,入座,音乐响起时,灯光熄灭,孟大雷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凌薇,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愁眉不展的孟大雷心想,这电影情节和案子比起来,简直就是无病呻吟。
他把自己圆滚滚的身体陷在软包座位里,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才发现手里也全是汗。也许是体质的关系,在暖气充足的室内,他特别容易出汗。
孟大雷左顾右盼了一番,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部悲剧电影的剧情中无法自拔,好像只有他完全没有进入观影的状态,这本来就是场他不该来看的电影。
所有掌握的嫌疑犯都死了,凶手只可能是“黑”了吧。
电影里的女主角突然咋呼了一声,观众席里发出一阵微弱的唏嘘声,孟大雷朝着凌薇的位置看去,她的旁边是张积雪白的脑袋,被绷带缠得很大,很好认。
一个在凌薇生命中消失的男人,是否要让他在凌薇的心中也消失呢?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时,孟大雷就打消了要告诉凌薇有关蒋博文真实身份的念头。
说或是不说,对凌薇现在的生活状况不会有任何改观,不如就让自己替她保存着吧。孟大雷试图让自己进入电影中去,不知不觉就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差不多电影散场了。
孟大雷和张积跟在两位女士后面,打算找一家餐馆给张积补一补。
“张积头受伤了,要不我们找个有猪脑的饭店,给他补补脑。”吃喝玩乐的话题,是山姗的最爱。
“不用猪脑,不用猪脑。”张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孟大雷笑道:“别再摇你的头了,小心脑浆晃出来。”
张积悄悄拉拉孟大雷的衣角,说:“凌薇小姐知不知道她男朋友的事情?”
孟大雷摇了摇食指,刚要回答,恰巧凌薇回头,忙做笑谈状。
凌薇笑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在马路上嘀嘀咕咕什么呀!张积警官,你行动不便,不用拿着外套,搭在我轮椅上吧!”
“好的。”
“对了,张积警官,你的头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出事之后,张积一直未跟山姗联系,所以她们今天看到张积受伤的样子,都诧异地叫了起来。
张积威猛地挺了挺胸,自夸起来:“就在我发现那几箱碎尸的时候,歹徒偷袭了我,我来不及开枪,就被砸了好几下。阴险的歹徒居然从后面打我,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你开枪了吗?”山姗问。
“没有,”张积心虚地笑道,“我还来不及掏枪。”
“你的枪没被抢走吧?”凌薇的脸微微有些抽搐,她的手捏着张积衣服瘪塌塌的口袋。
张积应道:“嗯。因为枪离过手,而且少了颗子弹,所以我的手枪被收回去检验了。”
那颗被凌薇偷偷取走的子弹,正安静地待在家中的抽屉里。
如果袭击者就是“黑”,没有夺走张积的枪,就十分合理了。
孟大雷缜密地考虑着各种因素,而他没有注意到,凌薇偷偷瞄了眼他的后裤腰上,那天在警局取枪时,老孟正是将枪插在这个部位。被汗水映衬出朦胧不清的枪形,凌薇知道,老孟带着枪。
“我们今天喝酒吧!”凌薇拉拉山姗的手,撒娇道。
“真的假的?你行吗?”山姗从没听凌薇说过喝酒的事情。
“我不行,有孟警官呢!”
老孟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哈,会找靠山了啊!我有张积,谁怕谁啊!”山姗冲动地领着大伙儿,冲进了一家酒香四溢的饭店里。
孟大雷和张积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得舍命陪姑娘,无可奈何地在酒桌前坐了下来。
凌薇和山姗起劲地回顾着电影情节,张积时不时插上几句,只有孟大雷独自喝着闷酒,索然无味的剧情实在想不起几个画面,让他更感兴趣的倒是凌薇的好心情,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凌薇,像是变了一个人,和山姗两个谈笑风生,开怀大笑。
正在兴头上,凌薇端起酒杯,粉红色的脸颊格外可爱,对大家说道:“这一杯我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我知道出事以后,给你们都添麻烦了……”
“凌薇小姐,你有什么事要帮忙,我们老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跟我们这么假客气就没劲了,你先自罚一杯!”张积努力帮孟大雷牵线搭桥。
“我先干为敬。”凌薇闷下一杯,杯底的泡沫呛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却很快又给自己倒满了酒。
孟大雷拉拉她:“不行别硬撑啊!”
“有你在,我放心。”凌薇微醺的眼睛散发着迷人的笑容。
在山姗提议下,四个人玩起了划拳游戏,凌薇像是和山姗有什么深仇大恨般地铆上了劲,实力不济的凌薇大败而归,大醉而归的人却是孟大雷。本想搭老孟顺风车的张积,最后充当了司机和搬运工,反倒送老孟回了家。
这一夜,孟大雷有种奇妙的感觉,往往冷面以对的凌薇和他之间,因为挡酒的事情似乎更进了一步,身心愉悦的暖流渐渐不敌源源不断的酒精,孟大雷醉倒在他的幸福感里。
这场欢愉后的清醒者,在心里将这一刻的美好,永远定格在了人生的终点上。
“只有一次机会,绝不回头。”她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彻夜未眠且眼袋严重,凌薇似乎一夜之间老去了几岁,她难以抑制地浑身颤抖着,并传出清脆的指甲敲击金属声。
端坐轮椅上的凌薇双膝之间,孟大雷的六四式手枪正捧在她双手之中。
顺利弄到了枪,孟大雷很快就会发现。要是知道这把枪被拿去做什么用的话,非心脏病突发不可。
必须抓紧时间。
凌薇的内心无数次痛骂自己的自私,可她不可挽回的心意,只得让她把对孟大雷的歉疚深埋心底。如果孟大雷对她有任何过分的要求,她都愿意去补偿他,因为她知道正在伤害的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在入职培训的时候,凌薇曾接触过几次枪械,所以她才能借看枪之名,神不知鬼不觉地卸下枪膛里的那颗子弹,从张积手里偷到一颗子弹。
这颗子弹,就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要复仇,让欺骗她的蒋博文和山姗都付出代价。
蒋博文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他一定不愿意山姗去地狱陪他吧!两个骗子难道不应当为自己的罪恶受到审判吗?是谁让我失去了双腿?是谁让我的婚姻变成了笑柄?
凌薇几乎快咬烂了自己的嘴唇,她动作娴熟地将子弹上膛,用了个十分标准的举枪动作,瞄准了镜中自己的眉心。
那种丧心病狂不顾一切的心态,支配着凌薇,她已经不是热爱生活的接警员,她褪下一身善良的光环,正慢慢化身为轮椅上的复仇天使。
杀掉山姗,她已经有了完善的行动计划。行动不便的凌薇,必须依靠枪,才有机会杀死对方,否则很容易被对方制伏。为了不露出马脚,凌薇稍稍上了上妆,掩盖憔悴的面容以及满脸的杀意。
自从知道蒋博文和山姗的事之后,凌薇始终无法截断的悲伤之流,终于决堤成了复仇洪流,她对蒋博文不忠的宣泄,以及对山姗与日俱增的仇恨,从她决定让山姗为这起事故付出代价的那一天起,她就时时刻刻想着轮椅上的自己要如何杀人,头一次她发现自己竟能如此冷酷地思考这种问题。
谋杀的地点十分关键,凌薇知道无论走到哪里,自己的轮椅都会是最显眼的标志。
最佳方法莫过于让山姗到自己家里来,只要想办法让山姗不去声张,谁都不会知道。
凌薇之所以敢大胆地在家杀人,是因为她无意间掌握了山姗的秘密。
每个月山姗都有大笔的信用卡账单,她不计后果地透支,导致每个月的工资都只够偿还利息,山姗光鲜潇洒的生活背后,是一分不剩的存款和她到处借钱周转的尴尬。这个月,是她弹尽粮绝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对张积的殷勤,也只是为了将他变成长期的饭票。
这个关头,凌薇主动提出愿意为山姗解燃眉之急,让她今天来家里陪自己去银行取现金。
凌薇从一楼家里的窗户能看见山姗正走进小区大门,再有几分钟,门铃就会响了。
凌薇将枪藏在了左手侧轮椅的暗兜里,她拧开房门的锁虚掩起来,把轮椅停在了家的正中央,待听见山姗的脚步声时,凌薇弯腰松开了轮椅的螺帽。
“你怎么还没准备好?银行马上就要午休了。”看得出山姗来得很匆忙,她连头发都还有几处没梳理整齐。
“我的轮椅卡住了,可能是螺帽松了,我的手够不到。”凌薇轮椅旁的地上,一枚螺帽清晰可见。
“我真想在你这儿再睡一觉。”山姗走向凌薇的床,无精打采地倒了下去。
凌薇见她一点儿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不得不向她求助:“你能帮我捡一下螺帽吗?”
山姗极不情愿地挣扎起身,替凌薇捡起了螺帽。
“能帮我装一下吗?”凌薇继续要求道。
山姗揉揉惺忪的眼睛:“你真是麻烦。”
凌薇的左手缓缓伸进暗兜,拿出上膛的手枪慢慢对准正埋头寻找螺丝眼的山姗。
“以后你再也不会麻烦了!贱人!”
山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抬起头,看见了凌薇有史以来最丑恶的一个表情。
乒!
山姗仿佛被抽掉了脊椎一样,脑袋重重地磕向地板。
一声巨响,六四式手枪的枪管冒出一缕白烟,地板上的弹壳叮叮当当蹦弹几下,慢慢悠悠转了个圈。
凌薇深呼一口气,连同与蒋博文的所有过往回忆,全都吹散在了空气中。
一个黑影不知何时站在床边,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而来,孟大雷努力睁大双眼,可近在咫尺的人长什么样就是看不清。
“你就是‘黑’?”老孟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中,平静了下来。
“你是不是很想抓到我?”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黑”俯下身子,把手伸向孟大雷的胸口,指尖的长指甲锋利无比,犹如漫画书中的恶魔之手。
“你觉得你的心脏还能跳多久?”
“黑”的手深深插入孟大雷的身体,掏出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有力的跳动都血花四溅。
虽然知道是做梦,可还是疼痛难耐,梦中那种无法挣扎的束缚感压迫着孟大雷的全身。左胸正慢慢坍陷下来,表面的皮肤从四周迅速填平了此处,很快恢复了原样,但他的身体失去了生命的跃动。
“黑”的身体如一团聚合的迷雾,他嘴里发出刺耳的叫声,突然,“呼”的一下挥散不见了,孟大雷的心随之消失。
“我的心——”孟大雷大叫着从床上弹了起来,才发现昨晚喝醉的自己,连衣服也没脱就睡了,贴身的衣服绞得他透不过气来,心脏跳得奇快,在胸膛里怦怦作响。
一摸,原来是手机在口袋里振动。
孟大雷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张积啊,什么事?”
“老孟,你的饵有消息了!”
“快告诉我。”孟大雷用肩膀夹着手机,在口袋里翻找自己的枪。
“你派去跟踪宁夜的同事,打来电话,说宁夜连夜赶去了丸山桥,现在住进了那边的旅社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丸山桥?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孟大雷抬腕看了看手表,距离昨晚让宁夜去医院不到十五小时,他已经远在他乡了。
张积那里传来翻书页的声音:“我记得在宁夜的书上看到过这个地名。哦!这里,这里,他正是在丸山桥构思出第一篇‘黑’的故事的。你一定想不到,那是在什么时候!”
孟大雷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醉酒的脑袋一阵刺痛,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身体虽然迟钝,可他完全清醒了过来:“我马上就到局里来……”
“黑”也许不是他,而是她,一个有条件参与所有案件,却从容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宁夜的妻子。
感谢万能的计算机网络,孟大雷轻点了几下鼠标,有关宁夜妻子的所有档案,便巨细无遗地全都在他的眼前了。
蒋晓清,女,二十九岁,在离家出走前任职一家网络公司的前台接待,她是师范大学心理学硕士毕业。她有作案的时间,作案手段,她知道宁夜所有小说的构思,因为宁夜在书页上写到过,灵感归功于妻子。蒋晓清的身高体形,在乔装打扮后,与上泰大厦监控拍到的黑衣人有七分相似。
只剩下一个问题,她的动机是什么?
孟大雷继续看着她的资料,发现她就读的中学和卧轨的死者于滔的妻子是同一所,并且两人还是同班同学。让孟大雷理不出头绪的于滔卧轨之死,总算有了眉目,相信只要再去拜访一下死者于滔的妻子,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孟大雷没工夫在乱七八糟的房间中找枪,他觉得一定是昨晚不小心掉在哪里了,等下班回来再仔细找。
他揉了揉发胀的眼珠,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家。
本打算回警局的他,又改变了主意,跳上了开往“棚户区”的公交车。
孙敏看见门外又是孟大雷的圆脸,显得格外生气。
“我就站在门口简单问你几个问题。”女主人没有邀请的表示,孟大雷只能站在门口询问。
才问了几句,孙敏自觉马脚已露。
本来对前来调查的警员印象就不好,听了几个问题后,孙敏拒绝配合回答,拿出菜刀要赶走孟大雷。
看她的反应,孟大雷知道她丈夫的卧轨自杀确有猫儿腻。
孙敏的菜刀越舞幅度越大,让孟大雷感觉形势不妙,他吼道:“不许动!”伸往腰际的手却什么也没摸到。
这才想起枪没在身上。
可随即他回忆起了昨晚凌薇的异常表现,正三心二意的时候,被孙敏推出了门外,大门“哐啷”一声关上了。
张积的电话同时响起,总部发来命令,管辖区内发生枪击命案,让他迅速赶去现场。
报出的案发现场地址,竟是凌薇的家。
孟大雷如脱缰的野马般跑去,虽然心里祈祷着凌薇千万别出事,可下意识想象中的每一个影像,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片段。
“凌薇,不要做傻事啊!”孟大雷捂着胸口,早晨梦中被挖心的地方,现在如擂鼓般震波阵阵。
出租车的闷热空气,让孟大雷头晕目眩,打开了一点儿车窗,冷风猛吹着他的头,他借此保持着冷静。他翻翻口袋,配的药已经吃完了,他无奈地将空瓶从车窗扔了出去。
感觉越来越差,孟大雷泛起一阵呕吐感,是晕车还是旧病复发?他把车窗开到最大,大口大口吸着外面干冷的空气。
司机从反光镜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加快了车速。
抵达目的地,从小区门口到凌薇家里的这段路,孟大雷硬挺着双腿,走进了案发现场。
一摊刺眼的鲜血在房间正中,两条贯穿整个房间的轮椅轮胎印格外惹眼。现场勘查人员正清理着尸体,孟大雷拦下了抬运尸体的担架,他抓着白布的一角撩开,一颗如蛋壳破裂般的脑袋血肉模糊。孟大雷不等看清死者的脸,便重新盖上了布,喘了两口粗气,转身在现场寻找着什么。
不是凌薇,至少他确认了这一点。
窗外的警车门外,停着一辆无人乘坐的轮椅,孟大雷模糊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后座上的人。他转身出门,不争气的心脏里似乎被放了一百根针,每一次跳动,都激起钻心般的剧痛。
勘查人员都看出了孟大雷有点儿不对劲,纷纷上来扶他,有人还开玩笑道:“老孟,你什么时候也晕血啦!”
“我出去坐一会儿就好。”他找了阶楼梯坐下,看见两名勘查队员拿着物证袋里装的枪,正聊着案子。
“没想到凶器居然是把警枪,不知是哪个倒霉蛋的。”
“没想到山姗会自杀,感觉挺开朗的,居然会跑到别人家里开枪。”
自杀?孟大雷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他回想起来,刚才看见的尸体应该就是山姗了,两侧太阳穴的伤口,是举枪自杀造成的典型形状。
可孟大雷知道,昨天明明就是凌薇替他拿的衣服,而枪就在衣服的口袋里。在那天取枪的时候,孟大雷记得凌薇就站在他身后,她知道孟大雷的身上有枪。
孟大雷之所以有如此清晰的记忆,是因为他记得每一次与凌薇见面的情形,可美好的东西却被罪恶所替代,所有小心珍惜的回忆,成了指向凌薇的罪证。孟大雷真希望自己不是个警察,能够忽略常人不会在意的细节,在他的心中,只想留给凌薇一个女神的地位。
此时,他的心更痛了。
两名勘查队员没有看见孟大雷,继续聊着:
“你认识死者?”
“山姗嘛!接警中心的警花你都不认识?”
“可惜了一朵花啊!你听说了没有?说是死者欠了不少外债,这次又来借钱,拿枪逼着对方,结果被拒绝后,用枪轰了自己的头。可惜啊可惜!”
“你可惜什么?人家就算不自杀,也看不上你啊!”
“去去去。”
两人嬉笑着走出了楼道,孟大雷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无力地弯下腰,大口呕吐着昨晚腥臭的酒肉,鞋子上,裤管上,沾满了污秽的呕吐物,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可喉咙里还不断涌上强烈的呕吐感。
孟大雷十指微屈,紧抓住左胸,像要挖出心脏般地抓挠着。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幻,闪过过往抓捕罪犯时的激烈搏斗,审讯室里的一次次斗智斗勇,像宁夜书中的角色“黑”正窥视着他的黑暗,可“黑”不是只能看见死人过去的罪恶吗?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孟大雷不禁奇怪。也许自己内心不可告人的黑暗,只有对凌薇这份不敢声张的感情,惧怕责任,惧怕失败,尽管渴望却极力掩饰,默默守护却独自承受痛苦,哪怕变成遗憾也不愿坦诚以对,这也许是孟大雷心中唯一无法在阳光下存活的事情了吧。
最后一案就让年轻的张积去解决吧!关于凌薇,关于枪,关于凌薇前男友,关于山姗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有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头顶射下,像一针强心剂,立刻消除了疼痛,孟大雷能够透过厚厚的墙壁,清楚看见坐在警车里的凌薇。她让人怜爱的侧影转了过来,眨了眨眼,对孟大雷甜甜地笑了起来。
孟大雷耷下了脑袋,像被从腰部折了起来一样,在场没有人看见他最后停留在脸上的笑容。用张积的话来说,那是老孟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
重回起点
一望无垠的田野间,尘土飞扬地驶来一辆掉漆的公交巴士,挎着一个小包的宁夜下了车,巴士司机不等合上车门就发动了汽车,毫不留情地扬起一阵烟尘。
独苗般竖立在路基上的站牌,在风雨蚕食下失去了原来的颜色,露出带着锈斑的金属裸色。
宁夜在医院探望小樱后,缺少证据的警察没有再强行拘捕他。一心要为整本小说画上圆满句号的他,来到了此处。
宁夜眯起眼睛,努力看清了站牌上的站名——丸山桥。
“黑”系列小说的第一本正是在此地诞生的,一晃多年过去,宁夜从一介书生,已经成长为了孩子的父亲。
故地重游,丸山桥已经面目全非,田野后的一排排房屋,除了颜色搭配外,造型已经和欧洲别墅相差无几了。短短几年间,本来几栋稀稀拉拉的小破房,俨然脱胎换骨成颇具规模的村落。
走下路基,宁夜拐进一条人为踩出的小路,横穿过田野,朝着那片房子走去。田间小路的尽头,一棵银杏树傲立风霜,往事如同树枝上的树叶一样历历在目。
宁夜第一次来到丸山桥的时候,他记得有人告诉他,银杏树又名“父子树”,是由父亲种下后,传于后代收摘果实,朴实的情感包含在一粒粒的白果里,流传百年。
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住过的私人旅社不见了踪影。
宁夜向一位在院子里织毛衣的老妇人问路:“老婆婆,以前在这里的丸山旅社,现在还在吗?”
“你说什么啊?”老妇人凑近了耳朵,大声问道。
“丸山旅社!”宁夜在手心比画着“旅社”两个字。
“你找平头呀!喏,他现在搬到那里去了,你沿着村里的路一直走,就能到了。”老妇人眯起满是皱纹的眼睛,指着远处山脚下一幢红色的房子。
宁夜记起了当初入住时,老板刀砍斧剁般齐平的头发,村里所有人都不叫他的名字,只称呼他为“平头”。
“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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